第29章
我到家的時候爸媽已經睡了。馬馬虎虎地洗漱上床,決定再給宋峤打個電話試試,沒想到真的接通了。
“裴裴?”宋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清晰地傳到我耳邊。
我說:“你手機開機了為什麽不給我回個電話?”
宋峤啊了一聲,說你給我打電話了嗎,我才洗澡出來呢,發現手機完全沒電了,天氣那麽冷,充電特別慢,這會兒才剛剛開機。
我暗暗舒了口氣,道:“你八點多給我打電話要找我幹嗎?”
宋峤說,真沒什麽事,本來就想找你說說話,你不是在外面唱歌呢嗎?你們聚會怎麽樣?好玩嗎?
聽他都這樣講了,我也不好再去追問什麽,只回答他挺開心的,快十年沒見了,這回見面了倒也沒有覺得特別生疏。轉念一想,還是問他:“你這兩天是不是特別忙?”
宋峤一愣,問:“怎麽會這麽問?”
“沒什麽。”我很快回答,“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宋峤嗯了一聲後挂掉電話,我才覺得自己未免矯情了些。大家都是男人,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成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微信上聊天吧。宋峤好像也并沒有我想得那樣,因為一個人待在武漢過年就可憐巴巴的。
在姨媽家過了個初五,實在無聊覺得還不如回武漢。許盈發微信給我,問初幾回武漢,要不要一起走。我回她票已經買了,初六下午兩點的動車。她草草回複了個心髒破碎的表情,也就無話了。
宋峤的短信在我剛剛坐上動車的時候就發過來了。他問我上車了沒有,我說上了,他立馬說晚上我們出去吃飯,我回複了個OK。午飯吃過也沒多久,坐上車就覺得困乏,便一覺這麽睡到了武漢。
老媽給我裝了一些臘菜和魚糕,本來行李就不輕了,手上還得提個大袋子,上樓都覺得費心費力。
好不容易快上到六樓,一擡頭就看到樓梯口探出了宋峤一張喜氣洋洋的臉,他穿着拖鞋就沖下來幫我提行李,說:“裴裴你終于回來了。”
我都來不及瞅清楚他的樣子,就見他竄回了屋子,我随他進門,站在玄關處換鞋。宋峤把我行李提回了我房間,又伸手來接我手上裝着菜的塑料袋,語帶驚訝:“嚯,帶這麽多菜回來呢。”
我終于把鞋子蹬了下來,換上了拖鞋,道:“我媽非讓我帶的,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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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峤嘻嘻一笑,也沒說什麽,我眼睛一瞥看他右手手腕黑色毛衣袖子下露出一截,白紗布?
“你手怎麽啦?”宋峤見我盯着他的右手手腕,不自覺地想把手往袖子裏縮,我一把抓住他,他“嘶嘶”地叫喚起來:“疼疼疼。”我趕緊松開手上的力,輕輕握住他的五指,把袖子往上掀,沒有看錯,就是白紗布。
我太陽穴一緊,擡眼看他,他也眼神畏畏縮縮地看着我:“怎麽回事?”
宋峤支支吾吾,就,就洗碗的時候手滑,碗碎了割到了手腕。
我火氣騰地一下就上來了,恨不得把他的腦門都給戳爛,放開他的手就徑自來到了廚房。一瞅壁櫃,果然少了個碗,盤子微波爐電磁爐鍋倒都沒事。
“裴裴,你別生氣,我是準備去重新買個的,但我不知道你那碗是哪兒買的,就——”宋峤伸出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在我嘴角上比了上揚的微笑,黑亮的杏仁眼閃了又閃,“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沒心情同他開玩笑,別開臉,語氣不善:“是碗的事情嗎?你那麽大個人了,洗個碗還能割了手,真他媽的服了你了。”轉眼一看宋峤滿臉委屈,只好軟下聲音問他:“什麽時候弄傷的?你怎麽沒告訴我?”
宋峤聲音細如蚊響:“初一。我也不想給你添堵,你在家過年呢。”
初一?初一早上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給我曬了被子,下午就失蹤了,晚上才回複我說在打游戲。騙人。手都要殘了還打游戲呢。
我一聽他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沖他發火,又抓起他手腕,看那塊白紗布,眼睛都有些刺痛。
“很嚴重嗎?怎麽還纏紗布?”
宋峤連忙搖頭擺手說,不嚴重不嚴重,就縫了幾針。
我腦子瞬間就炸了,猛地擡眼看向他:“縫針?”
宋峤把手縮回了袖子,強調道:“真的不嚴重,醫生說傷口有點深,就縫了五針。”
“你一個人去的?”
他點了點頭。
我嘆了口氣,道:“你應該告訴我的。”
他垂下眼睛,說:“告訴你你也不可能趕回來啊。”
是啊。我早告訴他我媽讓我在家待到初六了。可心裏還是有點憋悶,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回家,宋峤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雖然他說以後他來洗碗,可是如果我在的話,他也不用那麽可憐,大年初一自己一個人跑去醫院縫針。
我想了想,還是問:“那你這幾天傷了右手,不是很不方便嗎?”
他嗯了一聲道:“拿筷子還有洗澡都挺不舒服的,玩手機有時候也會扯到傷口,所以都不怎麽玩。本來想說好好練做飯,結果手傷了只能天天吃泡面。”
難怪他那幾天都不怎麽和我聊天。
我手一擺說:“你以後別學做飯了。”
宋峤聲音一下子提高了:“為什麽啊?”
我皺着眉頭,心頭憋悶了幾天的話終于蹦出了口:“我從來沒覺得每晚回家給你做飯很累。”
宋峤一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我為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我垂下眼睛,嘆了口氣,說:“宋峤,我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的,你真不用每次都記着還那麽當真。我不覺得你是個麻煩,也沒真的嫌棄你不會做家務。而且——”我擡眼看他黑亮的眼睛,低聲說,“我早就習慣了,你突然這樣,讓我覺得,很奇怪。”
“可是——”宋峤沉吟片刻,道:“我終歸是要——。”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打斷他,總覺得他下一句又要拿我當初結婚生子的話來噎我,“等你以後的男朋友教你吧,我還不想每天當你的試驗品,吃你做的東西,我還想多活幾年。”
我轉身走出廚房,宋峤跟着我來到客廳。我提着宋峤替我接過來放在茶幾上裝着菜的塑料袋,準備把它們放進冰箱,宋峤又踱到了我跟前。我煩死了,想攆走他,宋峤卻開口問:“裴裴,你希望我談戀愛嗎?”
我手一滞,嘲笑他:“說得像我希望你就有人要似的。”
宋峤沉默片刻,道:“初一我在醫院碰見景子棠了,他一個人。”
我轉頭問:“怎麽?你們又聊上了?”
宋峤卻定定地看着我,又問了一遍:“你希望我談戀愛嗎?”
宋峤談戀愛——
也沒什麽不好——
只要他不搬走讓我一個人擔房租——
可對方是景子棠的話——
我擡手拍拍他的肩說:“能好好談戀愛當然最好啦,只要不去約。你不也一直希望有個人能陪着你嗎?”
宋峤眼睛閃了閃,承認:“你說得沒錯。”
我想了想,還是問:“是不是景子棠想跟你複合?”
宋峤轉身向客廳走去,邊走邊說:“他沒明講,只是初四那天約我出去了。”
原來初四他消失了快一天是和景子棠出去了。
我将冰箱門關好,走到客廳,盤腿坐在單人小沙發上,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早上從家裏抓的徐福記酥心糖撕開細細咀嚼。我偏頭看坐在沙發上按着遙控器的宋峤問:“那你呢?你什麽感覺?”
他神色淡淡,道:“冷。”
“我不是說天氣,是說心情。”
“沒什麽感覺。但要是他想重新開始,我想我會答應的。”宋峤眼睛盯着屏幕,沒看我。
我想起初四那晚他說想和我聊聊,應該就是指景子棠的事情吧。但看目前這狀況,宋峤也不像是很有繼續和我說這個話題的欲望。我伸了伸懶腰,看向挂鐘,快六點了。
“晚上你想吃什麽?”酥心糖沙沙的口感還泛着甜。
“随便吧,我也不怎麽餓。”
我确定了,宋峤興致是真不怎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