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有時候在臨睡前也會回顧一番這個插曲,然後有些許煩惱,可最後都以睡着告終。
無解。
我不知道宋峤是不是真的改了,但我們好像還和之前一樣,我每晚回家給他做飯,他在我臨睡前給我擦凍瘡膏,我說我自己擦,他說我能幫你搓,可以讓血液暢通,這樣好得快。
絕口不提,心照不宣。
臨近小年的時候,宋峤要去長沙出趟差。
我問:“怎麽這時候公司還安排你出差?”
宋峤在收拾行李,說:“出差還好呢,整天待在公司悶得不行,裴裴,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我倚在門框上沒回答,看他粗暴地把換洗衣褲和那些他要用來保養的瓶瓶罐罐塞進了行李箱,然後再“啪”地一下合上了蓋子,拉拉鏈的時候,褲子的邊卡住了,他龇牙咧嘴地拉了出來,再重新拉拉鏈。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說:“你到底會不會收拾啊?”
他蹲在地上,啊了一聲擡頭看我,顯然有些發懵。
我說:“你把衣服褲子全揉在一起,到時候怎麽去見客戶?”
他想了想,說:“我每次都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鋪在床單底下,一覺起來就平了。”
“......”我以前真沒注意過他原來都是這麽收拾行李的,指揮他:“你把箱子打開。”
他于是乖乖地重新打開了箱子,剛剛拉開拉鏈,水乳罐子就蹦了出來,他一臉尴尬。
我蹲在他旁邊,把衣服褲子拿出來,沖他說:“你給我拿個小袋子過來。”
他在房間的櫃子裏翻了翻,給我遞了個小硬紙袋,我把他那些瓶瓶罐罐裝了進去,嘴裏還忍不住嘲笑他:“平時這麽懶,這塗塗抹抹的東西還不少,別人不都說gay愛幹淨喜歡整潔,你怎麽活得跟個死宅直男一樣?”
他支支吾吾:“凡事不都有例外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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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
我有時候覺得我比他還像個gay,除了沒他那麽多護膚品。
當我把他的東西理順,整整齊齊地放進箱子之後,原本很擁擠的空間還有剩餘,宋峤啪啪鼓起掌,說:“裴裴你真棒,我正愁沒地方放我的電腦呢。”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多長長心吧你,這麽大個人了,生活技能基本為零。”
宋峤小聲說:“不是有你在嘛。”
我說:“我難道以後不結婚生小孩,給你當一輩子保姆啊?”
宋峤不說話了,沉默半晌,聲音發悶:“我會好好學的。”
我覺得我的話好像傳遞出了我很嫌棄他的意思,想起他那敏感的神經,于是尴尬地扭轉了話題,道:“你去長沙別瞎買東西了,好好工作,我去過長沙,有特色的東西都吃了個遍,其餘的基本武漢也有。”
他沒說話,點點頭,把電腦放了進去,合蓋子拉拉鏈。
收拾完畢,到客廳看電視。他真的很喜歡看電視,就像我真的很喜歡玩手機。
宋峤走的第一天,晚上回家,我媽打來電話劈頭蓋臉一頓罵,說狗崽子,你到底記不記得你還有個老母親?我想了想,是挺久沒給家裏打電話了,可不是每天都有聊微信麽,還常語音。
我還來不及開口安撫她,她就又說話了:“你們公司今年過年放幾天假,回家的車票買了沒,沒買趕緊買,到時候買不到了。”
我說:“應該還是七天,撐死了十天。票還沒買呢,就在本省,着什麽急?”
我媽一聽還沒買票,聲音瞬間就炸開了:“不着急?多少人趕着回家呢,你現在不着急,到時候沒票回不了家,你就一個人在武漢過年吧!”
啧。耳朵都要炸了。
我連聲說好好好,馬上買馬上買。
她這才語氣舒緩了些:“看天氣預報武漢最近又要降溫,你不要為了好看不穿秋褲。”
“......”
“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
“馬上就是小年了,你自己吃頓好的,工資夠花麽,不夠給你寄來點。”
“夠了,我自己還有得存呢。”
她嗯了一聲,說,給媽發張你現在的照片過來。
我說,不要。
她說,這是命令。
我說,我剛回家,還沒來得及吃飯呢,我吃完了給你拍。
她沉吟片刻,說:“那行。你不是還有個室友嚒,你倆可以一起吃啊,回來搭夥做個飯什麽的,不要老在外面吃些沒營養的東西,他應該會做飯吧——”
我想了想宋峤手拿菜刀斬土豆的樣子,說:“不會。”
她倒不怎麽在意,道:“反正你會。你在外面不比在家裏,要和室友搞好關系啊,現在的人可壞了,新聞裏不老說室友下毒的嘛,要長個心眼不要整天憨裏憨氣的。”
“......”
“那行,就這樣啊,你爸也快回來了,我們待會還要出去散步,你記得發照片啊,別忘了,就發我們家那個微信群裏,你爸也想看。”
然後,啪地一下挂了電話,我一頭懵,還沒來得及拜拜呢。
因為宋峤不在,我就懶得做飯了,在回來的路上端了碗麻辣燙,吃得嘴裏發麻,心裏發燒。連着一段時間都自己做晚飯和宋峤一起吃,這下突然回歸獨食竟還有些不習慣。吃了一半,收到了宋峤的微信。
其實我和宋峤基本不用微信聯系,一來是天天能見面,二來短信不用開網能省流量。實在不行打個電話就能解決。
宋峤給我發了張圖片,是一碗賣相很好的湖南米粉。
他肯定是想引起我的羨慕,我決定遂了他的心意,回複道:看起來不錯。
過了會兒,發過來條語音,我點開聽到他的聲音:裴裴,你吃飯了沒?
我回複:吃了。
然後拍了張麻辣燙的圖給他。
宋峤又發了條語音過來:你沒做飯嗎?啊,我本來是想引你發張飯菜的圖,裴裴,我好想吃你做的飯啊,我中午在這邊都沒吃飽,覺得不合口味。
我回複:一個人還做什麽飯,累都要累死了。
宋峤沒發語音了,過了挺久打了排字過來:晚上不要忘記擦藥。
我回複:嗯。
我挺早就洗漱上床了,拍了張自己的腳趾頭發在家裏微信群,我爸說,臉呢?我說,我腳趾頭比臉好看。我爸發了個哭泣的表情,我問我媽呢,他回複,她拖地呢,你記得買票不要忘了啊。我說,好。過了會兒,他沒回複,我想他多半又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結果睡着了。
手還是有點癢,不過沒有那麽腫脹了,有點發紫發暗,那管凍瘡膏一直放在我床頭櫃上,本來我想着塗上去總覺得有股味道,幹脆不塗了,但還是拿起來,擰開蓋子,一手擠上半個指甲蓋,揉開,相互摸搓,直到完全吸收,漸漸發熱。
然後刷手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