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齊思源現在很慌，他覺得自己又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只不過他這次還多想了一些——這件事是只有我知道麽？子茗姐告訴我有什麽其他的目的麽？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這次的事情不像是之前的八卦, 齊思源雖然自己一個人憋得很難受, 但還是選擇了自己默默承受, 不告訴其他人。就連任時那邊他這次也會選擇守口如瓶……
然而林子茗本來就只是随口說一句，壓根沒在意來着。
畢竟她說的還真的沒有錯……《天地為證》的确是她的遺作。只不過這次是她二世為人。
齊思源心中懷揣着這個秘密, 自己吓自己, 回去後就變得心事重重的。
任時發現了這點，還拉着人問着怎麽回事，齊思源每一次都是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然後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說道：“沒什麽。”
任時：“……”
介于齊思源偶爾會抽風，任時也沒有在意這個。
他想了一圈之後，覺得最多就是少女……啊不是，少男心事。
畢竟事業上的一切都是他把關，家庭上的這倒黴孩子還沒有成家立業呢, 而齊思源母親也是一直和他保持聯系，昨天晚上還視頻來說自己把齊思源的歌曲安利給了一起跳廣場舞的舞伴們，現在齊思源的主打歌變成他們的廣場指定曲了。
任時是怎麽想，都不會想到此刻的齊思源就仿佛在上演《新編·最後一片常春藤葉》。開始在那裏想着常春藤上還剩下幾片葉子, 林子茗還剩下多少日子。
根據林子茗說的“遺作”……那就是說, 《天地為證》就是那最後一片常春藤葉了。
齊思源本身就是個樂天派，而且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思維也一直都比較簡單, 很少會揣着心事過夜。這次算是他第一次擔心什麽，也很直接地體現到了外在——他的氣質帶上了一絲憂郁。
這個轉變很明顯，即使他不想表露出來，在出的節目上也好、演唱會的時候也好，都帶出來了一些。
一時之間，飲水機們也震驚了——自家偶像這是遇上了什麽事情啊？！
大家的猜測都五花八門的，包括但不限于和經紀人鬧出矛盾了啊、和公司上層有所不和了啊、和朋友鬧掰了啊、親生的渣爹又回來鬧事了啊……也有猜到林子茗身上的，不過沒人猜到真相。
畢竟林子茗本人都猜不到這個真相。
齊思源就抱着這種“只有我知道的秘密、而我不能和任何人說”的心情，寫出了《天地為證》的主題曲——《無人知曉》。
這首歌他也沒有用中文，而是用英文填的詞。
一個人在深夜裏，有一下沒一下地談着吉他，嘴裏慢慢地哼着。
The kids were young and pretty
Where have you been Where did you go
Those summer nights Seem long ago
So is the girl You used to call
靜谧的夜晚，齊思源坐在飄窗上，一邊唱着一邊望着外頭的燈紅酒綠，思緒漸漸地飛遠了。
前來監督他工作的任時聽着，不住地點頭：“不錯啊！這就是為林導的新電影準備的？這次不立馬打給林導唱給她聽了？”
任時說這個話是帶着調侃性質的，因為他知道現階段林子茗忙着拍戲，打電話過去要麽沒人接要麽助理接，或者被林子茗臭罵一頓。
他沒想到的是，齊思源下面的操作。
“不唱了。”齊思源蔫蔫道，“我不知道現在如何面對子茗姐……”
任時：“……”
任時先是一懵，反應過來之後滿腦袋的問號——啥？！啥玩意兒？！這一股子……宛若被人告白然後被拒絕回來之後一個失魂落魄的失戀者唱着失意的情歌的既視感是鬧哪樣？！
“等等……”任時忍不住說道，“小源啊，你這段時間變得怪怪的……是因為林導？”
齊思源擡眼看了他一眼，別過了臉，嘆息了一聲：“唉……你不懂。”
任時：“……”這孩子怎麽就那麽欠揍的感覺呢？
“等等，你先給我透露個底兒……”任時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你對林導是怎麽想的？”
任時其實不太看好齊思源對林子茗有什麽想法。因為他覺得……齊思源肯定會受傷。
沒辦法，林子茗那個帶孩子的态度太明顯了，即使這邊齊思源的感情變質了，林子茗依舊是父愛如山，愚公都移不動的那種。
因為……不是任時自己覺得自家孩子不行，最主要他和林子茗打過交道，知道對方應該是那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類型，這種游刃有餘的老手即使是騙小弟弟，也應該是騙騙洪景笙那種高中生類型的弟弟，而不是齊思源這種幼兒園類型的。
“所以我說了你不懂啊！”齊思源一臉凝重道，“任哥，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任時：“……”行吧，他還是去問問林子茗更加靠譜。
當然不是現在去問，等齊思源創作完之後吧。
看着對方這股子憂郁惆悵的情緒保持着，創作出來的作品很符合主題，不能突然打斷……啊，該不會這就是林導的目的吧！厲害啊林導！
而被想象成厲害人物的林子茗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後續的拍攝。
自從出過兩次問題之後，邵熙璟不放心，已經開始隔三差五來一下劇組親自監督一切了。他甚至想要給林子茗請幾個保镖，直到林子茗拿十一出來當擋箭牌表示這個身手足夠應付劇組的小意外了之後才作罷。
因為十一的救命之恩，林子茗也打定主意扶他一把，甚至都在腦內想好了怎麽操作了。
十一身手不錯，那就突出他的這個特點。剛好有個人傻錢多的潘蓓蓓在後頭等着，他那已經超越普通人的身手在古裝劇裏展現會更好，在這部電影裏的話反而會破壞整部電影的平衡性。
回頭就讓鄒之清加個暗衛一類的角色吧……畢竟這是老鄒那混球欠我的。——林子茗想着。
電影現在的進度進入了後半段。
在這期間，潘蓓蓓也來片場看過幾次，只不過她坐在那裏沒到一個小時就覺得無聊打哈欠走人了。
其實潘蓓蓓這個也算是正常的觀衆反應。因為正式拍攝的時候一遍遍的重複是很枯燥的。
也是因為這個，林子茗的直播間觀衆始終沒有到過四位數。
不過留下來的彈幕觀衆，倒是已經在枯燥中看出樂趣來了，甚至有的自己私底下去常識拍電影了。
【剛剛林導的那個運動鏡頭直接讓攝像機勻速，讓人在那裏變速運動打鬥，時而入畫時而出畫，感覺好棒啊。】
【我覺得拍電影挺有意思的，決定自己去嘗試拍拍看。可惜林導總是不開彈幕，我們也無法發送視頻，不然我還想讓林導幫我看看作品修改一下意見……】
【前面的你拍了什麽？我們這邊的娛樂作品都是AI制作，手動制作的作品都是套路化的，沒什麽意思。】
【我拍了《今日的克蘇魯與明日的章魚燒》，就發布在γ星系主辦的*****大賽上的，目前是入圍，有興趣的朋友們還請去看看并且給我投上一票。】
【……草，這個标題，富含趣味性而不是嚴肅感，帶有生活日常有凸顯出了非日常的因素，安定又緊張，好名字啊！你一定能活得優勝的！大概！】
【草，這個內容光從标題根本無從想象。】
【幸好林導看不到，不然指不定要掉san。】
林子茗看了那部《今日的克蘇魯與明日的章魚燒》會不會掉san另說，她現在正在掉san，理智仿佛可視化一般地在“-1”、“-1”地顯示着。
原因無它，都是因為眼前的林十一。
“我說了多少遍了！別盯着鏡頭看——”林子茗爆發了，“你是貓麽？！還是什麽野獸？！為什麽一定要看鏡頭？！”
林十一站在她面前低着個頭，乖乖地停訓：“對不起，我忍不住……”
林十一是沒有說謊，他是真的忍不住。這種警覺性是天生的，因為攝影機本來就是個窺探視角的，哪怕是有意控制，林十一還是會忍不住餘光瞥攝像機一眼。
這可是演員的大忌。
林子茗再讓他試了十分鐘之後，也徹底放棄了——不行啊！朽木不可雕也！
圍觀的幾個主演排排站，也在那裏看戲，臉上還一本正經的。
“沒辦法，這是十一的習武慣性吧。”
“我聽說有些人就是天生恐懼鏡頭的，十一應該就是那種類似的……”
“沒事沒事，十一boy這種本事，去哪裏都餓不死。”
林子茗倏地扭頭朝幾人看去，這三人立馬拿出了自己的劇本在那裏看。
“來來，我們對對臺詞……”
“鄒，你看看我的這段人物分析寫得如何？”
“遠哥，你覺得接下來那一場我要怎麽做比較好？”
林子茗覺得林十一是真的厲害。
能用短短的十分鐘的時間就讓她對他的演技絕望。
這還不是演技尴尬的問題，這是致命的問題……這種習慣，只有去演特定類型的恐怖片才有可能有用吧？
這讓林子茗想起來，自己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幫着去給大自己一屆的師兄的畢設幫忙，當時那個師兄的畢設作品中需要一只貓咪出鏡，所以請了朋友帶自己家的貓過來，管飯管貓砂，然後讓貓咪出鏡。
然後那只貓咪一在鏡頭之下就猛盯着鏡頭看，完全不能拍。最後不得不換了一只來試試。
現在的林十一就宛若那只英短貓。
真的令人很生氣，但是也打不得，罵也沒用，改也改不過來。
算了……等回頭跟鄒之清說一句，讓給加個瞎眼的武林高手算了。——林子茗冷酷地想着。
林子茗在電影拍攝接近尾聲、就剩下幾個因為天公不作美而剩下的鏡頭的時候，拍攝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個月了。
這部片子拍得比之前任何一部片子的時間都要長。
邵熙璟拿着文件來找她：“這次的預算還算充足，我看不用追加……定檔的話，就定今年的春節檔吧？我去努力搶一下檔期，讓潘蓓蓓那邊操作一下估計也是可行的。只是可能排片率沒有以前那麽好拿……不過只要撐住前面幾天，後面等口碑起來了肯定能上去。”
“你可別給我那麽樂觀。”林子茗喝了一口茶水，搖了搖頭，“這次的片子可不是什麽合家歡大團圓，春節放這個在題材上就受到限制了的。”
“可是放到暑假檔不太可行……時間拉得太長了，我們這次是獨立制作，時間一長容易出意外。”邵熙璟定奪道，“而且暑期檔……有星光娛樂的主打片子。如果放在暑期檔的話，資源勢必會往別的地方傾斜，我們會受到不少阻礙。還不如春節檔來得穩妥。”
“嗯，這個你決定。”林子茗慢慢地點着頭，看着邵熙璟，忽然笑起來，“看看，你現在已經能保證自己的想法不被我左右了。”
邵熙璟愣了一下，也笑了：“哪有，你的意見永遠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嗯，那也是應該的。”林子茗雙手抱胸，身子往後一靠，“等拍完那幾個剩下的鏡頭就是殺青然後送去剪輯室……思源那邊完成得如何？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出意外的事情吓到了，上次之後就一直很少和我聯系，唯一保持的也就是在朋友圈裏給我點贊了。”
邵熙璟愣了一下：“他完成地挺好的啊，已經把小樣都送過來了……我覺得還不錯，我還以為他早就給你看過呢。”
林子茗忍不住皺了皺眉：“可能是孩子到了叛逆期了吧……不管了，工作沒耽擱就好。”
邵熙璟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問起了另外的事情：“林十一的看鏡頭習慣不改變的話……推薦去其他的劇組也不行。所以工作室決定給他定位是模特，你覺得如何？”
“行啊，這個方向挺好的。”林子茗一臉贊同地點點頭。
那個百分百會看鏡頭的被動技能，放在拍照身上倒是真的不錯。而且林十一的身材比例好、又能凹出各種姿勢來。
邵熙璟對于簽下林十一倒是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不說他自己的特長是無可替代的，就說林十一救了林子茗一次的事情，就足夠邵熙璟把人養着了。
畢竟那個器材砸下來不說有生命危險但是肯定要住院的，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後遺症……萬一之後拍不了電影怎麽辦啊！
兩人聊了幾句之後，林子茗就靠着椅子開始進入了一個休憩狀态。
邵熙璟在那邊記錄着一些東西，一擡起頭就看到林子茗臉上帶着點疲憊的樣子，問的話就脫口而出：“子茗你很累麽？”
“嗯？還好。”林子茗睜眼看他，“可能最近有些透支了……”
“那還是多休息一下為好，身體最重要。”
林子茗忍不住笑了，用一種看不懂事的人的眼神看着他：“胡說什麽呢？幹我們這一行的作息混亂才是常态。”
“話是那麽說……”邵熙璟看着對方的模樣，忽然間有一陣子心慌的感覺，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子茗。”
“嗯？”林子茗用一種“又怎麽了”的疑問看神看向他。
邵熙璟咳嗽了一聲，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努力找了一個閑聊話題：“說起來……子茗你的名字有什麽用意麽？”
“有啊。”林子茗閉目養神中，“一開始，我的父母是想給我取名為一鳴的，因為一鳴驚人。如果是個女孩子的話呢，就把鳴叫的鳴改成品茗的茗。後來呢，他們又覺得這個含義太露骨了，而且去請算命的給我算了，說是第二個字是一的話，和我的姓氏五行相克了，不好，所以就改成了子，諧音【自鳴】，意思是要靠着自己一鳴驚人。”
“那子茗你已經做到了。”邵熙璟笑道。
“……嗯，是啊。”林子茗嘆息了一聲，帶着一些淡淡的悵惘，“我已經做到了啊……”
真的……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邵熙璟想着。
林子茗此刻的狀态，不僅僅像是單純的累了……畢竟他們合作了好幾年了，這都是他們一起共事的第三部 電影。
林子茗對電影的熱愛和執着，那種創造的熱情、堅定的自信和較真的态度他都看在眼裏，并且為之向往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完成了一部作品之後，就不再有熱情了一般……
“熙璟你的名字呢？”林子茗睜眼看他，臉上帶着笑，聲音帶着點淡淡的疲憊，“你為什麽取這個名字？”
“我的名字啊……是我爸取了，然後我媽替我改了的。”邵熙璟說着，還陷入了回憶中，“我和我大哥這一輩都是熙字輩麽，所以我們名字的第二個字都定下來了的。至于叫做熙璟……是因為我爸當時創業，希望來錢多一些，所以其實是諧音‘吸金’的，我媽說太俗氣了，但最後還是拗不過我爸，不過好歹給我選了一個不錯的字，叫做璟。”
林子茗笑出聲來：“可是你姓邵啊。”
這樣子豈不是少吸金了？
“是啊。”邵熙璟也有些郁悶，“所以我一直覺得，我是我們家賺錢最少的人，也是因為這個。”
不過邵總是個人才，他為了不讓自己的錯誤看起來像個錯誤，愣是整出了一套歪理來——我知道我們姓邵，但是現在的兒子基本都在花老子的錢，所以叫你少吸金，是讓你少吸我的金，這不就是變相地給我掙錢了麽？
邵熙璟聽到這麽一套理論的時候目瞪口呆，卻偏偏沒辦法反駁。
因為他的确是用着他爹的錢。
也是這套理論之下，他拉開了之後幾年時不時的離家出走的序幕。
邵熙璟又低頭工作了一會兒，再度擡起頭的時候發現林子茗坐在那裏睡着了。
他起來去給對方拿了條毯子蓋上，沒有吵醒她。
等手機響的時候，邵熙璟還特意跑到外面去接電話。
這通電話是齊思源的，說是音樂已經完成了，想過來找他聊會兒天。
雖然邵熙璟內心很想說別了吧我們兩個沒那麽熟……但是畢竟基本面子要過得去，而且他覺得林子茗這段時間興致不高，讓齊思源過來一下也好。
畢竟齊思源在，只要不是演戲，就可以一直是林子茗的小開心果。
齊思源來了之後，邵熙璟就想勸人回去了。
因為這完全不是什麽小開心果該有的樣子。
粉絲看來可能還有些憂郁王子的味道，在邵熙璟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苦瓜。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齊思源走進來看到林子茗，愣了一下，睜大了眼睛，小聲問道：“子茗姐也在啊？”
“是啊，我和她之前在談些問題，你小聲點別吵到她了，她最近很累的樣子。”邵熙璟壓低聲音道。
本來他還想叫林子茗起來看看齊思源呢，就齊思源現在這個狀态，別讓人更加心累就好了。
不過說着無心聽者有意，齊思源聽到這話，心裏就咯噔了一聲，情緒低落道：“子茗姐以前……在拍《千面鎮》的時候，都不會累的樣子……”
“是啊，聽說那個時候連續罵你一個小時喉嚨都沒事，劇組所有人都很佩服。”邵熙璟想起來也是有感而發，“我也覺得她最近的情緒似乎不是很好，可能是真的太累吧……之前也說了這次拍完要好好休息……”
齊思源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還帶着十足的悲戚，仿佛在說果然如此。
然後，在林子茗聽到聲音醒來，皺着眉看過去的時候，齊思源已經沖過去抱住了她。
林子茗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差點被撞到了下巴，正打算罵人呢，就發現抱着自己的人開始抽噎了起來。
林子茗：“……？？？”
作者有話要說： 英文歌詞用的是《Old?Money》的歌詞。這首歌很棒的！都可以去聽聽看！歌曲是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那個貓盯鏡頭是真事。因為我就是那個貓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