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終明矣

第33章 安慰（下）

突然，兜裏的手機響了，頓時讓蕭雲楓一愣。這麽晚了，誰會打電話來？

拿出手機，陌生的號碼映入眼簾，這是誰的號碼？

接通，只聽到熟悉的聲音怯怯地叫了一聲，“老師……是，是您嗎？”

蕭雲楓一愕，這是他的手機號？沒有印象了……

“嗯。”

那邊的聲音明顯驚喜起來，“老師，太好了，終于聯系到您了，還好我有您的手機號。這麽晚了，您……您在哪兒？為什麽還不回來……我很擔心……”

蕭雲楓心裏莫名地有些酸楚，也不知道為什麽。

“我一會兒回去。”他答道。

“哦，好的，老師再見。”

蕭雲楓挂斷了手機，站了起來。看來得快點回去了……

。。。。。。

回到家，蕭雲楓已經是渾身濕漉漉的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洗過澡，換上了一身幹淨的家居服。

想了想，蕭雲楓去了客廳，從冰箱裏拿出幾瓶啤酒。他現在的心情已經郁悶到了極點，不由地想喝酒發洩一下。

坐在沙發上，打開，一瓶下肚，蕭雲楓劇烈地咳嗽起來。他平時喝酒很少，即使喝，也是葡萄酒。這樣一瓶下去，讓他的身體很不舒服，再加上下午的劇烈運動，晚上沒有吃飯，又淋了雨，蕭雲楓的身體已經糟糕得不成樣子。

“老師！”莫淩聽到了蕭雲楓的咳嗽聲，拉開門從屋裏跑了出來，正好看到蕭雲楓正開着第二瓶啤酒。

莫淩沖了過去，拽住蕭雲楓，想從他手裏奪下啤酒瓶子。喝酒傷脾，老師下午又跑了二十圈，他的身體不适合這樣再用酒灌的！

動作被止，蕭雲楓眉頭緊蹙，他猛地掙開莫淩的束縛。

莫淩锲而不舍地繼續奪蕭雲楓手中的酒瓶子。

蕭雲楓心裏一陣莫名地煩躁，他突然氣憤地把啤酒瓶砸向地面，怒吼道：“你憑什麽管我？！”

啤酒瓶墜地，發出一聲巨響，酒液四濺。

莫淩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愕和悲怆，老師他……他還是那麽讨厭他嗎？就像當初那塊蛋糕一樣，可以随意地擲在地上，無情踐踏……

止住心裏隐隐的痛，莫淩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對不起，老師……”他道。

巨大的聲響讓蕭雲楓清醒過來，他看着莫淩，心裏又是一痛。自己這是在幹什麽？拿他發洩嗎？什麽時候自己的脾氣居然變得這樣不可琢磨，陰陽莫測了？

有些愧疚，蕭雲楓蹲了下來，“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你去休息吧，我來就好。”

莫淩輕輕推開蕭雲楓的手，搖搖頭，“老師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沒有關系的。我來吧，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說完，他咧牙沖蕭雲楓笑了笑，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那笑容，如此純淨，如同一抹陽光，直直穿過蕭雲楓陰霾的心靈，讓他的心變得柔和起來。

他一直都這麽善解人意……

突然想起莫淩在作文裏寫的那些渴望得到關心重視的話，不知為什麽，蕭雲楓居然鬼使神差地喚了一聲，“淩兒……”

莫淩的身體陡然一顫，使得鋒利的碎玻璃一不留神劃破了他的手。

已經多久沒有人這麽溫柔地叫過他的小名了？好像爸爸去世以後，就沒有人再在乎他了……老師是在叫他嗎？

見莫淩這樣，蕭雲楓了然了。他問道：“以前是不是有人這麽叫過你？”

莫淩低下了頭，“爸爸。自從他去世以後，就沒有人再這樣叫過我了……”

蕭雲楓不語地拉起莫淩，讓他在沙發上坐了，随即找來藥箱，拿出創可貼給他包紮上，“以後小心點。”

“哦……”

“把上衣褪了，我再給你上點藥，傷會好得快一些。”

“啊？不用了老師，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費力了。”

“聽話！”蕭雲楓有些不滿。

“哦。”莫淩不想惹老師再生氣，只好乖乖脫下衣服，背對蕭雲楓。

蕭雲楓仔細地看了看莫淩背上的傷，傷口比中午又好了不少。他心裏舒了一口氣，一手扶住莫淩的肩膀，一手把藥膏給他抹好。

冰涼的觸感讓莫淩心裏一陣悸動。

畢，蕭雲楓把藥膏放入藥箱，“好了。”

莫淩的臉微微有些漲紅，轉過身來道：“謝謝老師。”

蕭雲楓靠在沙發上，輕輕“嗯”了一聲。

突然，莫淩湊到蕭雲楓面前，“老師……您，您還好嗎……您的手好涼……”

蕭雲楓搖搖頭，“沒事。”

“老師是因為，因為成績排名不理想的才這樣的嗎？那，那也不能這樣糟踐您自己的身子啊……”莫淩有些心疼地開口。

蕭雲楓沉默不語，神情很是頹然。

莫淩一下子跪倒在蕭雲楓的腿邊，扶住他的腿，“老師不是教育過我一切都會過去的嗎？為什麽反而是您自己想不開了呢？”

蕭雲楓看向他，又一次搖搖頭，“理論和實踐雖然是兩字之差，卻是咫尺天涯。我雖然一直要求你們遇到挫折要勇于面對，可是當它真正來的時候，卻讓人措手不及，讓我不知如何面對。

“這次月考後，校長找了我，說我不适合當班主任，讓我另尋出路。我不服地立下軍令狀，一個月內，也就是到期中考試，如果無法讓21班的成績提高，我就必須離開。一個月，我不敢肯定我一定能做到……”

什麽？！居然有這樣的事情？莫淩驚詫了，“為什麽老師不在班裏告訴大家？”

“不想給同學們造成壓力。”

“老師……”莫淩把臉貼在蕭雲楓腿上，“老師是因為這個才這樣頹然的嗎？這次的打擊對您來說真的很大……您知道嗎？在我心裏，您一直如此自信傲然，那種王者氣概是由內向外的。老師有能力做一個好班主任，要相信自己，不要輕易地否認自己，老師認為是對的，堅持去做就是……不管老師以後怎樣，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您的。在我眼裏，除了父親，您是對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您出一點閃失……”

莫淩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全部被蕭雲楓聽在了耳中。

這個孩子……

蕭雲楓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也許就是這一刻，莫淩打破了蕭雲楓心裏最後一道防線，讓蕭雲楓真正接受了莫淩。他柔軟的內心，終于對緩緩他張開。

“傻瓜……”蕭雲楓撫住莫淩的頭，“我哪有那麽脆弱，只是一時想不開罷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蕭雲楓想開了。以前的他，從來不會說放棄，遇到困難都是迎難而上，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懦弱了？

人都會有意識無意識去碰觸那些塵封的記憶，驚擾了似水流年。既然過去已經過去，又何必一次次想它，和自己過不去呢？罷罷罷，在紫陌紅塵中将這一方心事埋藏心底，沉澱出一份淡定與從容。懂得了憂愁也就學會了淡忘，明白了緣分也就學會了珍惜，沉醉了回憶，清醒了人生。

機會把握在自己的手裏，不管前方怎樣，總是要拼一拼，闖一闖的。

莫淩笑笑，“老師明白就好，我當然知道老師沒那麽脆弱了……老師，您今天晚上是不是沒有吃飯，要不要我給您做一點粥？喝了那麽多酒，對身體不好的……”

“你怎麽知道我晚上沒有吃飯？”

“遇到這樣的打擊，誰能當做無所謂呢？”

莫淩希冀的眼神讓蕭雲楓不忍心再拒絕，所以，他點了點頭。

“我馬上去做！”莫淩欣喜若狂，站起，把地上的啤酒瓶碎片處理幹淨，噠噠噠地跑走了。

不一會兒，一碗清香的小米粥和一碟小菜就擺上了桌子。

蕭雲楓在餐桌前坐下，一口一口優雅地喝着。

莫淩坐在他的斜對面，默默注視着他，心裏是滿滿的幸福感。老師終于肯吃他做的飯了……

注意到他的視線，蕭雲楓擡起頭，“怎麽了？”

莫淩慌忙搖搖頭，臉變紅，“沒什麽沒什麽。”

“淩兒……”蕭雲楓喚道。

“嗯？”

“謝謝你。”

“老師……”

咦，奇怪，為什麽我的心會莫名地跳得這麽快呢？真想，一直這樣看着他，陪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更文可能會延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