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終明矣

第25章 責（上）

當廣播上宣讀本次考試作弊學生的名字班級和作弊科目時，蕭雲楓并沒有在意。他在考試前一再強調考風考紀，料想他的學生也不敢違逆他的命令。再者，他們也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孰是孰非自己還不清楚嗎，何必讓他一遍遍重複。

可是，他偏偏聽到了他不想聽到的班級和名字——高一（21）班莫淩，物理考試作弊。頓時，他的腦袋嗡嗡作響，怒氣不由自主地湧進心間。

蕭雲楓把手裏的一些白紙狠狠攥成一團，眼眸中冷光乍現。因為那些白紙很脆，發出的“咔嚓”聲驚到了班裏的每一個同學，同學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家班主任。

蕭雲楓面色清冷，沒有任何情緒的表露。他的目光在班裏環視了一下，沒有看到莫淩的身影。此時，他心裏的怒氣又加了幾分。

好，很好！這麽久居然還不學好，不僅學會作弊，還敢不回教室，選擇逃避現實！莫淩，是誰給的你膽子？！這次你做的太過分了，你最好保佑不要讓我抓到你！

蕭雲楓手一抛，剛好把攥着的白紙扔進講臺前面的垃圾桶，然後面無表情地離開教室。他要去政教處問問，莫淩究竟是怎麽作弊的。

蕭雲楓前腳剛離開教室，後腳班裏就亂了起來。

“莫淩居然作弊了，還被政教處抓住，真是作死啊！”

“是啊，現在班主任大人知道了，我看他怎麽辦？楓哥管班這麽嚴，恐怕要罰死他。”

開學一個月，21班的同學都和蕭雲楓混熟了，對他的脾氣也琢磨得八.九不離十。只要好好表現，他就會格外溫和幽默，但如果有惡意違反校規校紀的，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嚴肅處理，讓人下次絕對不敢再犯。所以，在他面前，大家都乖乖地叫他老師，而背地裏，則是楓哥楓哥地稱呼。

夜莺和靳桐斌聽到了這個消息，覺得不可思議，他們認識的莫淩不是那樣的人。他心底很善良，也非常正直，怎麽可能會做作弊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呢？而且現在他也沒有回教室，這中間難道有什麽隐情？

郭妍心裏也是一愕。他和莫淩中學時是同班同學，當時他的學習成績很好，不可能會如此堕落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高爍玉則是面帶諷刺，“他妹的居然敢作弊，真是個不學好的混蛋！這次考試是要按小組平均分賞罰的，這傻缺一科0分，給小組裏拽多少分啊！”她一直在憤憤不平。

高爍玉周圍的同學聽了，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為莫淩辯護。在他們眼裏，莫淩是個不學好的混混，不愛學習，成績很差，發生這種事情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周憶萱則是一聲不吭，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

夕陽一點點沉入西山，天上光彩亮麗，晚霞如同一片金紅的綢子，從天的一邊到另一邊，由淺入深變化着顏色。曛煦的光芒從天上撒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不久，天沉下來，微光晻晻暗淡。最後，黑夜吞噬僅剩的光芒，變得漆黑一片，只有教學樓一片燈火通明。

莫淩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教學樓西邊的長廊裏，不知該幹些什麽。沒有班主任的假條，他出不去校門，但他又不敢回班，只能先在這裏将就一下，等待放學。

無事可做，莫淩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因為以前一直過着漂泊不定的生活，他在什麽地方都可以睡着。盡管這裏風蕭瑟地刮着，落葉漫天飛舞，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時間漸漸過去，馬上就要放學。突然，一道黑影走了過來，大喊道：“是誰？”

莫淩吓了一跳，立馬清醒了。

那道黑影走到他的跟前，借着光亮，可以看到是一名中年男子。

那名男子打量了莫淩一下，問道：“你是學生？哪個班的？為什麽不去上課？”

那名男子是學校的老師，因為不用盯自習，又做完了各項工作，可以早回家。學校的長廊離老師停放車輛的地方很近，在經過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莫淩。

莫淩心裏默哀了一聲，不會這麽倒黴吧？

。。。。。。

語文教研辦公室裏，蕭雲楓的臉色很不好。

快放學了，他居然還沒有主動向他來認錯，他究竟想幹什麽？！逃得過一時，難道能逃得過一世嗎？

蕭雲楓沒有去找莫淩。校園那麽大，如果他想隐蔽起來，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而他又不能發動同學們去找，他不想讓同學們知道他因為作弊，害怕他的訓責而躲起來。在班裏，他需要給他一份尊嚴，而不是公開侮辱。

請求老師們去找更是無稽之談，為了一個學生，不值得。

蕭雲楓知道莫淩是害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有誰不害怕呢？他現在是生氣，氣他的不學好，可是真正讓他憤怒的，卻是他的躲避。如果一遇到像這樣無法接受的事情就選擇逃避，選擇做縮頭烏龜，連做人的基本原則都無法遵守，那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那名老師領着莫淩走了進來，“蕭老師，這是你班的吧？”

蕭雲楓回過神來，看向那名老師，連同跟在他後面的莫淩。頓時，他的臉色陰陽難辨。

莫淩，你終歸還是讓我失望了……

“是的，這是怎麽回事？”盡管心裏再憤怒，表面上蕭雲楓還是很好地壓抑了自己的情緒。

“是這樣的。”那名老師道，“我去推電動車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孩子坐在長廊裏，現在還沒有放學，怕是逃課的，就去問了問哪個班的。果然，他說他犯了錯，不想回班，所以我就把他帶過來了。”

蕭雲楓笑笑，“是這樣，謝謝您了。”

“不客氣，這孩子好像出了什麽事情，您和他好好談談。”

“好的，讓您操心了。”

“哈哈，告辭。”

。。。。。。

等那名老師走了以後，蕭雲楓立刻恢複了冷漠與冰冽。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拉起莫淩朝學校外面走去。

莫淩心裏清楚，老師是不會在外面打他一下的，他一直很好地維護了他的尊嚴。但一旦回家，任何懲罰都有可能，何況又是他憤怒之下的懲處，就更讓人不寒而栗。

莫淩的心越發害怕和緊張，他不知道回去将是怎樣的懲罰。

本來是想放學後就離開，再也不回來的，但是天意弄人，那個老師的出現打亂了他全部的計劃，他還是得面對現實，面對老師。害怕是一個人的本能，在懲罰面前，他也是很膽怯的。

蕭雲楓的手強勁有力，讓莫淩欲動不能，只能跟着他的腳步向前走。

但莫淩心裏是非常着急的，他不想回去，不想接受不屬于他錯誤的懲罰。他害怕他的責罰，害怕他的失望，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只要離開了他，不去想他，他的心裏就能好受一點。真的，他現在只想離去，只想逃避。可是，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眼見的到了碧水藍天小區，莫淩再也忍不住了，向後扯了一下，掙開了蕭雲楓的束縛。

本是本能的反應，但這一扯卻讓蕭雲楓更加憤怒了。到了現在，難道他還想逃避嗎？！

他回頭看着莫淩，靜靜地，不語。凄涼的寒風呼呼地刮起，拂動着蕭雲楓的黑色西服外衣，他修長的身軀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更加傲然和筆直。那一刻，他仿佛不可亵渎的地獄堕天使，無盡的威嚴與冰冷素然而生，任何人在他的面對，都只能選擇臣服。

莫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他的漠然一瞥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眼神，從來沒有過這樣靜，這樣冽，這麽驚魂。

莫淩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對不起。”現在，他不敢說任何話語去解釋或者逃避。在他面前，沒有任何借口可言，做錯了，就必須接受懲罰。

蕭雲楓沒有再拽他，而是轉身向前走去。

莫淩無言地跟着他，殊不知，前方就是地獄。

。。。。。。

終于到了家，蕭雲楓連衣服都沒有換，一言不發地走進書房。

莫淩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走了進去。這頓打，逃不過了。

果然，剛走進書房，莫淩還沒來得及跪下，蕭雲楓就直接一腳踹在他的膝蓋彎處，強迫他跪倒在地。

蕭雲楓連藤條都懶得拿，直接操起牆上挂着的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莫淩的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啪！”

“唔……”莫淩一皺眉，不自覺呻.吟了一聲。

“嗖——啪！”

沒有停頓，又是十幾鞭子抽上去，毫不留情，又快又狠。

雖然沒有讓他褪衣，但一層半截袖又能抵擋住什麽呢？那種鞭撻的疼痛，從背上一絲絲傳出，慢慢在全身蔓延。

知道老師的規矩，莫淩死死咬住嘴唇，雙手撐地，一聲不吭。

他的膝蓋本就因為校運會時摔倒而沒有完全愈合，現在又狠狠磕在地上，又酸又疼。再加上接連不斷的鞭撻，這種疼痛更是在加倍。

蕭雲楓手上的那根鞭子，是他去內蒙古旅游時帶回來的紀念品，放牧用的做工很粗糙的牧羊鞭。雖然做工很粗糙，但畢竟是鞭子，打在身上是超級疼的。

十幾鞭下去，莫淩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背上的每一寸肉都在疼，痛覺更是順着痛覺神經傳入大腦的感覺中樞，讓他渾身打顫，難受得要死。

鞭子，又不是沒有挨過，在接受調.教時幾乎天天上身，可現在為什麽會這麽疼，這麽痛呢？

呵，是心在痛吧……

“嗖——啪！”

“嗖——啪！”

“嗖——啪！”

屋裏很靜，只能聽到一聲聲帶着淩厲風聲的鞭撻和幾聲隐隐的啜泣。

終于，蕭雲楓停了下來，道：“父母教，需敬聽；父母責，需順承，《弟子規》的第一章 就是孝。莫淩，你的父母都不在你身邊，而我作為你的師長，應該有權利管教你吧？”

莫淩把身體蜷縮起來，輕輕地點點頭，“嗯。”

“那為什麽剛才還想逃避？我打不得你，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虐完，下章繼續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