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昔
次日清早,江朝笙就趕着上早朝去了。
他這次一病就是好幾日,既然燒退了,總還是要進宮面聖的。
程瑾在江朝笙走後才醒,不知為何,一覺醒來,心間就彌漫着一股不祥的預感來。
朝堂之上,多半還是文臣們争論的聲音,江朝笙站在隊末,額間隐隐冒着虛汗。
他的身子自然還未好透,加上退燒後,還出現了咯血的症狀。但他也不敢過多得和人透露,即使已經被程瑾察覺到了。
恍惚間,聖人已經命人宣告了退朝,倒是也不避諱地叫住了江朝笙:“江愛卿留步。”
江朝笙聞音頓住了腳步,随着帶路的太監一路走進了禦書房。
“參見皇上。”
聖人已經坐在了書房內,待江朝笙進去後,笑容親切:“免禮平身。來人啊,賜座。”
“愛卿身子可是好多了?”
江朝笙咳嗽了兩聲,試圖輕笑掩過:“微臣如今是個什麽樣的病情,相比陛下要比微臣清楚得多。”
帝王大笑,連連拍手:“和武将說話就是爽快,開門見山就是,也不需要兜兜轉轉。”忽然話鋒一轉,面容亦變得嚴肅起來,“藏寶圖到底在哪?”
江朝笙已是不敢再坐着了,起身後直直地跪在了聖人面前:“微臣不才,從未在江南程家見到過藏寶圖,程家老爺也矢口否認藏寶圖的存在。”
帝王狀似心不在焉地捋捋胡須:“江愛卿可是覺得自己如今的身子骨硬朗了?”
江朝笙的額間已經沁出了冷汗,但依舊篤定:“微臣所言句句屬實。”
他的病,自然不是簡單的風寒而已,否則的話,哪還會在退燒之後身上起滿了紅疹還伴随着咯血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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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朝笙能夠退燒,也還是聖人坐不住了,想借着江朝笙命懸一線的時候,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想要問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來。
坐在桌前的帝王沉默不語,目光卻恍若芒刺一般悉數釘在江朝笙的身上。
江朝笙又開始咳嗽了,這回咳得猛烈,再次咳出了血來。
三年前。
程老爺和程大少爺皆外出經商,沒幾月是回不來了。江朝笙正是踩準了這個時間點,混進了程家的。
他和程瑾事發,是在端午過後。
從雨水到端午有足足三個月的時間,他早已經用盡一切辦法,甚至連程家的密道都翻了個遍,然而也沒有找到程家通敵叛國的證據,和聖人想要的那一紙藏寶圖。
那年程家的端午過得并不太平,二少爺落水昏迷,大家都沒了過節的性質。程老爺和程瑜一回到府上,就不禁開始質疑江朝笙的身份,将被打得昏過去了的江朝笙關在柴房裏。
深夜。
迷迷糊糊間,江朝笙聽見有人走進了柴房,接着來人打的燈籠的火光,他驚訝地望着程家老爺。
“貴人此番來我府上,想必是要找某樣東西上交給朝廷吧?”
彼時的江朝笙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城府了,故而默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老夫也知道,此刻再多做辯駁也是無濟于事。”程老爺嘆了口氣,“你帶程瑾入京吧,走得越快越好。”
江朝笙瞪大了瞳孔,不明白程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程老爺自嘲地笑了笑,糾結許久再嘆一口氣:“我夫人總怨我,說大兒子小兒子不都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為何偏偏不愛小兒子。試問天底下哪個父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程瑾喜歡你,都能為了你做到這般田地,那我只希望貴人能夠不要糟蹋他這番心意,既然我程家注定要亡,那能多一個活口便是一個活口吧。”
程瑾自小到大都沒怎麽出過程家的大門,在人流量并不大的小鎮上,甚至都不知道程家還有個次子。他們一家已是逃不掉了,上頭派來的人定會查好他們家的人數,只盼能夠沒察覺到程瑾的存在。
江朝笙大驚,但程老爺繼續往下說道:“或許,你們要的東西,就在程瑾身上。把他帶走吧。”
說完了自己該說的話,程老爺離開了柴房,留下江朝笙一人獨自剖析着程老爺先前的那些話語。
程老爺并沒有再多給他時間。
第二日天一亮,就和程夫人二人上演了一出将他們二人趕出府的好戲。程瑾只是哭,卻又倔強地不肯松口求軟,離開前,他跪在程府門口,磕了三個響頭才被江朝笙拉着離去。
程夫人雖然嘴上說着要與程瑾斷絕母子關系,給程瑾塞的包裹裏,錢票珠寶确實一丁點都沒少,生怕他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過得不好。
程家失火的消息,是他們離開的第二日在驿站的茶館聽到的。
程瑾拿在手中的茶水徑直碎在了地上,等他反應過來,已是歇斯底裏地喊着他要回去。
江朝笙死死地拽住他不松手。
饒是江朝笙直覺再不靈敏,經過兩日的沉澱,他也足夠反應過來程家二老的良苦用心了。
藏寶圖也好,程家通敵叛國的證據也好,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只不過都是聖人拿來滅程家整門的借口罷了。
程老爺故意告訴他程瑾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也不過是希望他能夠保全程瑾的性命,好好待程瑾。
“江愛卿,昨日聽朕的探子來報,說愛卿你攜帶夫人,在集市上游玩了一個下午?”
江朝笙從回憶中走出來,聽到聖人的話後,心內頓時警鈴大作。
“朕先前還一直納悶,朕的雲陽公主怎麽就不得江愛卿的青睐,不過昨日瞧見了江夫人,啧,也難怪愛卿不肯做朕的驸馬了。”
江朝笙伏地:“陛下,有什麽責罰還都沖着臣來,不要為難他。”
聖人冷笑:“那江愛卿覺得,朕三年前派給你的任務至今都未完成,該當何罪?”
江朝笙有些絕望地合上雙眸,這一日,終于要來了。
在他大病之後,他便通透了,藏寶圖也好,程家通敵叛國的證據也好,通通都不存在。聖上不過是編出個理由,好能讓富庶卻不肯跟朝廷站在一塊兒的程家滅門,一并給其他富賈們提個醒。而他,也會被聖人以“違背聖意”為由斬草除根——聖人忌憚他手中的兵權許久,饒是他帶兵一回來就把軍權歸還,仍然沒能讓陛下打消掉對他的疑心。
江朝笙不再辯解:“臣,罪該萬死。”
聖人揮手示意江朝笙退下,不再言語。
江朝笙怔怔地回到了府上,迎面而來的就是程瑾擔憂的目光。
他原想擠出個微笑,告訴程瑾他沒事,剛要開口,卻又是一陣猛烈地咳嗽。這次,咳出的血已經多到再也遮蓋不了。
這一舉,驚壞了周遭的所有人,碧雲最先回神,命腿快的小厮趕緊去請大夫。
江朝笙将手撫上程瑾的臉頰:“哭什麽,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嗎?”他抹去程瑾的淚,“你看,程家三十六口死于火場的仇你就要報了。”
程瑾憤恨地打開了他的手。
江朝笙卻不惱,繼續道:“我死了以後,你就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我好歹也是個将軍,俸祿每月雖然都拿,但常年征戰在外,也沒多少花錢的機會,打了勝仗聖人更是會賞我金銀珠寶,日積月累,我還是有不少錢的。你就拿着我的錢,有多恨我就多揮霍。反正只要開心就好,成嗎?”
“将軍……!”碧雲聽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
“碧雲,這些年來,辛苦你在我和阿瑾之間為難了。往後,也不會了。”
江朝笙只覺得體內的力氣越來越少了,幾乎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站立。
程瑾一人支力,在丫鬟們的合力下,将江朝笙送回了屋裏。
“大夫什麽時候來?!”程瑾紅着眼睛,焦急地吼了一聲。
江朝笙再咳了兩聲:“沒用的。陛下賜了我鸩酒……”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程瑾從床上拎起,拍打着他的背部逼迫他吐出來。
“程瑾,聽話。”
程瑾臉上滿是淚痕,嘴裏還在重複着:“江朝笙,你把毒酒吐出來,我就不恨你了,好不好?”
江朝笙笑着搖搖頭。
殊不知,他這笑容,比哭了還要難看。
“阿瑾,從宮裏到府上,我一共走了三炷香的時間,這段時間,足夠毒發了,也足夠,我回來再看你一眼。”
程瑾痛苦出聲,将頭抵在江朝笙懷裏:“你不要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江朝笙的鼻息已是十分微弱:“阿瑾,如有來世,我們……”
我們不要同今世一樣,做這麽久的怨侶。
可他話音未落,人已經沒了意識,也聽不到程瑾崩潰地哭喊了。
碧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跪着爬到了江朝笙的床前,拉着程瑾的衣角:“瑾公子,你不要再恨将軍了,将軍他,從未做過對不起你對不起江南程家的事情啊!程家的滅門,不是将軍做的啊!”
碧雲再說些什麽,程瑾已經無力去辨析,只覺得氣血攻心,“哇”地一下,嘔出了一攤血水後,倒在了地上。
長街長,煙花繁,你挑燈回看,短亭短,紅塵輾,我把蕭再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了……
不知道這個故事有沒有講明白。
大概就是皇帝找了個莫須有的藏寶圖為借口,讓江朝笙去程家做卧底找藏寶圖,實際上是想要滅不肯歸納朝廷的程家的門,殺雞給猴看,警示江南的商賈之家。
在江朝笙卧底的這段日子裏,和程瑾互相看對了眼兒。
然而暧昧還沒來得及戳破,程老爺和程大哥就回來了,并且察覺到了江朝笙的身份有問題,進而想要趕江朝笙走。
但是戀愛腦的程瑾,為了護住江朝笙,給自己還有江朝笙下藥,故意讓家人發現自己和江朝笙行了茍且之事。
程老爺意識到可能是聖上盯上了程家,于是連哄帶騙地讓江朝笙帶着程瑾走。而他們倆剛走,程家就被滅門了。
程瑾到了京城後發現江朝笙不是普通的農民,而是大将軍,就知道江朝笙騙了他,再結合旅途上的閑言碎語,就認為,江朝笙害得他家破人亡。
江朝笙彼時也是自責自己和程瑾的相愛是建立在利用之上的。所以對程瑾很愧疚。
程瑾受不了親人的離世、愛人的欺騙,于是郁郁寡歡整天求死。江朝笙一方面要護好程瑾,另一方面不想讓程瑾尋短見,于是才會鎖住程瑾,不讓他出門。
皇帝作為最大的反派,給江朝笙下毒了,這個毒也是循序漸進的——着涼、發燒、紅疹、咯血,再加上鸩酒,江朝笙也就帶着愧疚死去了。
雖然說,實際上他不是滅門程家的人,但他始終認為自己也是有幹系的。結尾前的那次逛集市,江朝笙也是想說滅門跟他沒關系,但還是決定不推卸責任了,索性讓程瑾一直恨他。
大概就是這樣吧……EMMM總之這個故事沒講好,一篇古風文寫到後面一點古風味都沒有_(:з)∠)_
等我再練練功夫,功夫到家了,我就會好好地把這篇重新寫一遍,平心而論,我還是挺喜歡這個故事的,所以蠻遺憾沒寫好的。
這個故事就到這裏為止啦!希望喜歡的小天使們可以收藏下我的專欄,然後收藏一下我2018年1月會開的新文《等下我就一腳過去》。是小甜餅!放心收藏吧!
感恩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