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7
江朝笙的燒終于退了。
他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昏睡了幾日,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還是沉沉的,歇了好久,才讓自己勉強從床頭坐起。
程瑾就睡在他的邊上。
記憶中,他和程瑾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和諧的氛圍了。
程瑾睡得很沉,也不知他有多久沒有好好地睡過了。也許是昨晚情緒動蕩得太大,讓他入睡之後也并不安穩,睡夢中伏在江朝笙懷裏的時候,他還在微微啜泣。
屋外的公雞傳來了第一聲鳴叫後,給他送藥的丫鬟也踩着點進來了。
見到江朝笙醒了,丫鬟眼睛都瞪大了,在丫鬟張大了嘴巴差點喊出聲來的時候,江朝笙趕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邊上的程瑾還在睡。
丫鬟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木木地點了點頭,放下藥後,僵硬着身體離開了江朝笙的卧房。
等走出了房門,她才恍然回神,趕忙加快了腳步跑去找碧雲。
“碧雲姐姐!碧雲姐姐!”
碧雲适才收拾好今早廚房裏為程瑾備好的膳食和藥,見到丫鬟又慌慌張張的,不免有些責怪:“怎麽一大清早就又咋咋呼呼的?”
丫鬟大口地喘了好一會兒氣,才道:“将軍他醒了!”
碧雲一驚,連忙站起來:“将軍的燒退了?”
丫鬟擺擺手,示意碧雲讓她接着往下說:“瑾公子、瑾公子也在将軍的屋子裏!”
碧雲登時怔住了,她沒想到昨日還決絕地拒絕她的程瑾,竟然還是心軟了,而且還是這麽早就去了……
“我剛一進去,将軍就讓我小點聲,我一看,瑾公子正巧睡在他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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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才進府裏沒多久,也看出來先前程瑾和江朝笙之間大有水火不相容的味道。幾次探過入府早的其他下人,才知道将軍和瑾公子還有那樣一層關系。
碧雲徹底傻住了,直到丫鬟又叫了她幾聲,她才反應過來,多拾掇了些東西,往江朝笙的屋子裏去了。
程瑾醒來的時候,屋內空無一人。
剛睡醒,他還有些懵,直到坐起來,才記起來,昨晚的他從自己的屋裏跑進了江朝笙的屋裏。
眼睛還腫着,提醒程瑾昨夜在江朝笙面前哭成了什麽模樣。
他身上的鐐铐都已經被解開了,床頭還放着為他準備的衣裳。
程瑾拿起衣物,臉色唰得一下就變了。
那是一套女裝。
“瑾公子,您醒了?”
他聞聲轉頭,碧雲走進了屋內:“将軍囑咐我今日給您喬裝打扮,說用過了午膳後陪您出府走一走。”
程瑾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雖然心裏仍舊是不好受,但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确實不好直接出去。
他在碧雲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簡單地墊了肚子,就開始被碧雲摁着喬裝打扮。
打理好妝面,江朝笙走了進來。
聽見腳步聲,程瑾扭頭看去。
江朝笙不再似昨夜那樣病态疲憊了,饒是看起來精神不少,面上卻還有蒼白的味道。
“将軍。”碧雲停下手中的動作,對着江朝笙微微欠身。
江朝笙看到碧雲給程瑾梳的頭,不由心情大好——是近段時間京城裏最為流行的婦人發髻。
程瑾也看出來碧雲刻意給他梳的發髻是成婚後的女子才梳的,臉色登時拉了下來。
碧雲見自己該做的都做好了,便欠身離開了屋內。
江朝笙笑着走到程瑾身後,将手搭在他的肩頭:“程瑾,我病好了,看樣子我們還得再糾纏一世了。”
程瑾冷笑不語。
一陣穿堂風吹過,大約是江朝笙還沒好全,惹得他嗓子起了癢意。江朝笙擡手捂住嘴,別過身幹咳了幾下。
程瑾眼尖,一眼瞥到江朝笙捂住嘴的那只手上布滿了紅疹。
大約是怕被程瑾發現什麽,在程瑾的目光對過來之時,江朝笙不做痕跡地連忙藏住了手上的疹子。仿佛程瑾剛剛看到的,只是錯覺。
京城比起程瑾以前住的江南的小鎮遠遠要大得多。街邊的市集熱鬧不凡,路兩旁的店鋪也看起來種類繁多。
江朝笙帶程瑾進了一家玉器店。
老板見二人穿着不凡,心下了然,忙擠開夥計,自己親自招待。
“敢問二位想要添置些什麽物什?”
程瑾今日不便出聲,他望着江朝笙的側臉,也不解江朝笙帶他來這兒的用意。
店老板滔滔不絕地向江朝笙推薦店裏的首飾,大概真以為他是江朝笙的夫人了,連尊夫人的稱呼都用上了。
江朝笙待老板說完,才挑了一雙看模樣就價值不菲的玉佩,也不問價格,就扔下一張銀票。
老板還想讓夥計找零,江朝笙卻說不用:“我難得帶夫人出來走走,夫人高興就好。”
說罷,他屈身蹲在程瑾身前,把那配飾系在腰間。
而後,江朝笙更是誇張到程瑾多看兩眼的東西都要買下,不出一會兒,身後的小厮手上都拎滿了東西。
江朝笙摟住程瑾的腰肢,低聲耳語道:“三年前,我就想這麽做了。”想把程瑾喜歡的東西都買來許給他,搏他一笑。
要見日薄西山,街上的小販也都相繼收攤了,江朝笙才和程瑾一同回去。
用過晚膳,江朝笙牽着程瑾的手,說要讓程瑾陪他散步消食。
天氣漸熱,太陽下山的時間越來越遠了,晚膳過後,天還沒完全黑下來。
程瑾和江朝笙走累了,就坐在花園的亭子裏歇息。
望着河中央含苞待放的小荷,江朝笙心間一動,他猶豫了再三,還是開口:“程瑾,如若……”
然而甫一開口,一股劇烈的咳嗽欲/望又湧了上來。
江朝笙今天沒少咳過,卻都不如這下厲害。咳到程瑾都有些不忍心,伸出手為他拍背緩一緩。
程瑾的手剛搭到江朝笙的背上,江朝笙卻立馬躲開了。
清了清嗓子,才失笑:“罷了,哪有什麽如果啊。”
借着夕陽的餘晖,程瑾緊緊地盯住江朝笙刻意藏在身後的那只手。
他走近江朝笙,幾乎是三年來的第一次,踮腳環住江朝笙的脖頸,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江朝笙喉頭滾動了兩下,卻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回吻的想望。
程瑾不惱,只是慢慢地吻,還試圖用舌尖撬開江朝笙的牙關。
江朝笙卻鐵定了心一般,推開程瑾,不讓他更進一步。
程瑾面色緋紅,臉上的笑容卻帶着一絲嘲諷:“江朝笙,你在怕什麽?”
江朝笙不語:“天色暗了,我送你回屋裏,不然該着涼了。”
程瑾卻打定了主意般,再次吻住了江朝笙,學着江朝笙以前的做法,咬在他的唇畔上,趁着江朝笙吃疼的勁兒,将舌尖擠了進去。
江朝笙自我放棄地合上雙眸,猶豫了兩秒後,扣住了程瑾的後腦勺,大力地回吻了過去。
仿佛要将自己對程瑾所有的愛意都在此刻釋放。
唇舌交纏之間,程瑾的心跳跳得一下比一下更快,心間卻蕩起一絲又一絲的涼意。
果不其然,江朝笙的唇舌間,彌漫着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