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井宿天狼4 (1)
國師的情緒有些失控, 說:“不……不可能,他是……他是神仙!他是天狼星!怎麽可能會死,絕對不可能……”
楊延昭跪在地上,垂着頭,沙啞着聲音, 低聲說:“高将軍在突襲岢岚的時候, 領兵五千,從北面包抄岢岚後路,不幸被契丹軍突圍……萬箭穿心,當場殉國,遺體……遺體在運送回來的途中,又遭遇了契丹人的伏擊,隊伍沖突渙散,遺體已經……已經找不到了。”
謝一聽着這些, 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高瓊一生忠貞報國,最後的歸宿卻極為慘烈,雖然身為一個将軍, 死當馬革裹屍, 然而最後高瓊的屍體都沒有找到,如果被契丹人找到了屍體,那就是死無全屍,就算不被契丹人找到屍體,那屍體也會曝屍荒野, 死不瞑目……
謝一有些不忍聽這個,國師則是喃喃的說:“不可能……不可能……他會回來的,絕對會,這不可能……”
國師說着,快速走出大堂,擡頭去看天空,昨天是陰天,今天的天空非常明亮,天上的星星閃爍着,但是唯獨缺了一顆,那本該是很明亮的一顆星星,懸挂在天上,冷酷又神秘,然而此時的天狼星位卻是空缺的,什麽也沒有……
國師看了好幾次,反複的确認了好幾次,天狼星的星位上什麽也沒有,空蕩蕩的,就好像高瓊永遠也回不來了。
國師雙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似乎有些崩潰,嘴裏喃喃的說:“怎麽……怎麽可能,不會的,你會回來的,就算是死了……我們說好的。”
謝一走出大堂,就看到國師癱坐在地上,心中不忍,想要上前攙扶他,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寇準張齊賢等人快速從外面沖過來,大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遼軍正在攻打北城!遼軍主帥蕭撻凜,親率部隊,正在北城門下進攻!!”
他們剛剛達到南城,南城的士氣已經受到了鼓舞,不知道是不是遼軍那邊懼怕,所以想要先下手為強,竟然連夜強攻。
寇準拱手說:“皇上,北城吃緊,請求陛下率兵,親自援助北城!鼓舞北城将士的氣勢啊!”
謝一聽了,沒有一點兒猶豫,說:“準備啓程,現在就走。”
寇準趕緊應下來,連忙去準備渡河。
如今已經天黑了,黃河的另一頭殺聲震天,哄亂一片,蕭撻凜得到消息,漢人皇帝已經到了潭州南城,漢人軍隊的氣勢大震,如果讓漢人皇帝跨過南城越到北城,那麽北城也将久攻不下,他們的後路已經斷了,如今只能孤進,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謝一沒有休息,趕緊跟着大部隊準備渡河,國師一直癱軟在地上沒有說話,因為戴着鬼面具也看不清楚他的臉,謝一對南城守城說:“請将軍幫忙照顧國師。”
守城趕緊拱手,說:“這是卑将的分內之事。”
他們正說話,就見商丘擡了擡下巴,國師竟然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朝他們走過來,跟上他們的部隊,因為臉上的面具,誰也看不清楚國師的表情,然而國師的聲音沙啞,粗啞着嗓音說:“是時候血債血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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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很快渡過黃河,來到北城,如今的北城城門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說不出的蒼涼悲壯,城中百姓受到驚吓,北城守城一面控制城門戰役,死守城門,絕對不能讓遼人攻入城池,另外一面組織城中百姓撤離北城,渡黃河往南城去。
畢竟北城已經變成了遼軍最後的圍攻點,守城不能下賭注,也不能用百姓的生命做賭注,還是早做萬全打算的好。
謝一他們到來的時候,第一波百姓正在組織撤離,婦孺老弱先行,壯丁自願上城門殺敵。
一船的百姓,火光明滅,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說:“是皇旗!”
“是皇上來了麽!?”
“是皇上!是皇上!”
“援兵來了!皇上來了!”
百姓們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山呼聲,很多本已經要渡船離開的百姓紛紛跳下船只,決定留守北城,與北城共存亡。
謝一還在船上,就看到前方火光沖天,百姓的山呼聲一聲聲直沖雲霄,仿佛是跳躍的火種,一聲一聲的擴散出去,一直擴散到城門樓下。
前方的戰士們還沒有看到皇旗,也沒有見到皇上,然而他們聽到了山呼的聲音,那是百姓的山呼聲,也是家人們的山呼聲,頓時精神全都一振,大喊着,一時間北城被山呼的聲音包圍着,氣勢沖天,南城很快也聽到了聲音,大旗在黑夜中招展,也有山呼聲沖上雲霄,南北呼應着。
城樓下的遼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突然就聽到宋軍大喊起來,聲音很高亢,都被吓了一跳,有些退縮,很快,竟然看到城門樓上的旗幟被摘了下去,還以為他們要投降,但是緊跟着,一面皇旗樹立在了城樓上。城樓上,隐隐綽綽的火光中,竟然站着一個穿着龍袍的年輕男子。
城樓下的士兵看到皇旗,又都震天大喊起來,遼軍發現勢頭不對,連忙向後撤離一些,然後火速報告主帥。
蕭撻凜也在城樓之下,看到城樓上的皇旗,頓時眯了眯眼睛,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岢岚被襲擊,糧草所剩無幾,這些日子都靠搶掠活下來,如果這一戰撤退或者敗北,那他們就徹底戰敗了。
蕭撻凜立刻下令,加速攻城,并且瞄準射殺城樓上的漢人皇帝。
謝一站在城樓上,俯視着樓下的火海、殺海,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嗖嗖嗖”的聲音,從城樓下面快速的沖過來,是弓弩,遼人已經開始放弩箭,意味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想要射殺他們。
“皇上!城樓上不安全,快些撤離吧,請皇上進府休息。”
謝一看着底下火光攢動,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這種場景似曾相識,讓他有一種說不來的心驚和心悸,他在哪裏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場景,讓他心中仿佛要開裂一樣。
謝一低着頭,低聲說:“不,朕不走。”
寇準和張齊賢吓了一跳,他們想要皇帝禦駕親征,只是為了士氣,并沒有真的讓皇帝上戰場,如今情況緊急,皇上已經來到了最前線,已經是幸事了,但是如果出現了意外,他們根本無法擔待。
寇準連忙說:“陛下……”
他的話還沒有開口,謝一已經說:“朕是來禦駕親征的,不是來走過場的。”
寇準還沒有說完,所有的話卻都卡在了嗓子眼兒裏,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眼眶卻有些微紅,快速跪下來,叩頭說:“陛下英明!”
張齊賢知道自己也勸不動皇上,只好守在左右。
商丘看到兩位相爺一臉心驚膽戰的樣子,很淡定的說:“放心,我護他周全。”
遼軍的攻勢越來越迅猛,好像背水一戰,不斷的有弓箭射上來,不過宋軍已經做好了準備,盾牌手組成了銅牆鐵壁,阻攔在城樓上,射上來的弓箭全都被擋住了。
就在和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國師?國師呢?國師怎麽不見了!?”
“剛剛不是還在這兒麽?”
“看!!在那裏!在那裏!!”
衆人聽到聲音,擡頭一看,就看到國師竟然站在城門樓的頂子上,他一身白衣,戴着可怕的鬼面具,站在那裏分外顯眼,不只是宋軍,遼軍也看到了國師。
“嗖——!!!”
國師手中拿着一把長弓,猛地搭箭引弓,就聽到一聲鳴響,一支長箭猶如鬼魅一樣,在黑夜中穿梭,撕裂黑暗,一下飛了出去。
“啊!!!!”
一個宋軍将士摔下馬背,還以為就要被遼軍的馬匹踩成爛泥的時候,突然一支飛箭從天而降,瞬間紮中了那遼軍士兵的額頭,遼軍士兵大喊了一聲,猛地跌落馬背。
“嗖!!!”
“嗖——”
“嗖嗖嗖……”
弓弦的聲音不絕于耳,一瞬間有一種萬箭齊發的感覺,在黑暗的夜裏,國師卻能百步穿楊,一箭都沒有射歪,也沒有傷及友軍,遼軍中箭,紛紛落馬,哀嚎的聲音響徹雲霄。
“他在那裏!!!”
“瞄準他!!”
“快把他射下來!”
謝一震驚不已,國師站在城門頂上,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遼軍主帥中蕭撻凜很快讓人瞄準國師。
飛箭穿梭着,國師卻毅然的站在城頭上,商丘突然低聲說:“最後一支了。”
“什麽?”
謝一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商丘解釋說:“最後一支箭,他沒有箭矢了。”
謝一心裏“咯噔”一下,沒有箭矢的話,那就趕緊下來吧,這樣會被當做活靶子的!
謝一只覺得自己想什麽來什麽,就聽到“啪嚓!!!”一聲,随即将士們忍不住驚呼出聲,就連一貫鎮定的寇準和張齊賢也大喊了一聲。
就見遼軍的飛箭直沖國師的面目,“啪嚓”一聲脆響,國師中箭,不過幸好那支飛箭只是打中了國師面門上的鬼面具。
鬼面具瞬間碎裂,“嘩啦啦”的碎裂開來,向下脫落,衆人能看到鬼面具的碎片,一片片從自己身邊脫落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謝一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了國師的那張臉……
“青骨?!”
是青骨,國師的鬼面具之下,是青骨那種美豔又嬌小的臉。
青骨平日裏都笑眯眯的,好像很無害似的,身材又纖細,更是給人一種無害的感覺,然而此時的青骨,眯着眼睛,臉上有一絲血跡,估計是面具崩裂的時候劃傷了他的面頰。
青骨臉上陰霾着一種發狠的氣息,鬼面具碎裂的一瞬間青骨随着巨大的沖力猛地從城樓上跌了下去。
“啊!!!”
“抓住他!!”
城樓上的士兵大喊着,有人想要伸手去拽青骨,但是下墜的力道太快了,根本拽不住。
青骨一下落入城樓下,就在衆人還以為他要被摔成肉泥的時候,青骨突然淩空一個翻身,猛地擰了一下身子,白色的衣袍在黑夜中仿佛是一只大雁,“唰!”一下穩穩落在地上。
契丹人看到青骨落入城樓下,立刻大喊着射殺青骨,弓箭手瞄準,紛紛向青骨射箭。
青骨手中只有一把長弓,還有最後一支長箭,根本沒有其他兵刃,衆人都“嗬!”的吸了一口氣,感覺提心吊膽的,又覺得青骨幾本沒什麽存活的可能性了。
青骨手裏拿着長弓,卻不用最後一只長箭,猛地一掄長弓,“啪!!!”一聲,将一個契丹将士直接砸下馬背,随即快速翻身上馬,壓低身體,緊緊貼着馬背,快速往前突進。
“天!!他要幹什麽!”
将士們大喊着,讓青骨回來,兩軍交鋒非常激烈,前方遼人數量太多,他們不能貿然前進,更別說青骨一個人突進了。
謝一吓了一跳,商丘眯眼說:“他要殺蕭撻凜。”
寇準和張齊賢驚喊出聲,這怎麽可能完成!?
商丘沒有說話,卻突然拿過旁邊弓箭手的長弓和箭矢,猛的拉弓,眯眼。
“嗖——!!!”
商丘的第一支箭射了出去,衆人“嗬!!!”的一聲驚呼,眼看着遼軍士兵的刀就要砍下青骨的脖子,一支飛箭直沖而來,那遼軍士兵猛地大吼一聲,直接墜落馬背都不動了。
商丘眯着眼睛,嘴角跳了一下,冷笑一聲,随即又是一箭。
“嗖嗖嗖——”
商丘的箭法也是百步穿楊,而且在黑夜中猶能視物,每一箭正好起到了給青骨開路的作用。
青骨一路長驅直入,遼軍頓時大駭,大叫着:“保護将軍!!”
“快!保護将軍!”
“撤!撤退!”
青骨驅馬沖入敵軍包圍,此時商丘的弓箭已經無法達到這種距離,衆人眼看着一抹白影沖進去,青骨沖進去的一剎那,猛地丢下長弓,直接攥着長箭,瘋了一樣發出一聲低吼。
随即一片安靜,衆人已經看不清楚那白影,前方一片虛無缈缈,大家心裏都是一陣揪心,因為後果已經可想而知,商丘雖然掩護青骨沖入了敵軍,然而敵軍人數衆多,蕭撻凜又是主帥,想要擒賊先擒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一片靜默之中,商丘突然說:“來了。”
衆人能聽到他的聲音,随即就看到一個白影真的回來了,他的馬已經不見了,一身白衣染血,幾乎變成了紅色的衣裳,肩頭多出來了一個大包,在黑夜中看不出來是什麽,走得近了,衆人才看清楚,他肩頭上竟然扛着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死人,正是頭部中箭的遼軍主帥蕭撻凜。
青骨真的射殺了蕭撻凜!
宋軍頓時一陣震驚,随即發出山呼之聲,呼聲震徹雲霄,震耳欲動,謝一甚至感覺到,城門樓都在震顫着。
青骨一身是血,扛着蕭撻凜的屍體就走了回來,慢慢步上城樓,後面的遼軍失去了主帥,根本不敢追擊,一個個方寸大亂,副手已經下令推軍。
看着遼軍像是潮水一般撤退,宋軍的歡呼聲直沖而上,寇準和張齊賢險些老淚縱橫,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青骨已經步上了城樓,“嘭!”一聲,将蕭撻凜的屍體扔在城樓上。
遼軍主帥被射殺,遼軍撤退,宋軍終于迎來了勝利,保住了潭州,衆人興奮不已,歡呼大喊着,當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謝一就把事情交給了寇準和張齊賢。
青骨将屍體扔下,就慢慢的往前走,好像有些失神,他身上很多傷口,有的深可見骨,脖子上也有一道傷口,深深的,幾乎砍斷了青骨的脖子。
然而青骨卻像沒事人一樣,慢慢的往前走,誰也不看,誰也不理,一句話也不說,失魂落魄的。
謝一看的心驚膽戰,總覺得青骨流的血,每一秒都能讓他喪失性命,連忙說:“包紮一下傷口,止血吧。”
青骨側頭看了一眼謝一,他一側頭,脖子上的傷口就外翻起來,一點兒也不誇張,謝一甚至看到了青骨的頸椎,白生生的骨頭……
青骨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謝一,繼續往前走,謝一追着他,商丘也跟上兩步,突然低聲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青骨終于站定了,說:“你剛才幫了我,想聽個故事麽?”
謝一奇怪的看着青骨,青骨仿佛已經沉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眼睛懵懂,張開嘴,輕輕的說:“我叫蔣歆,乃是冥京十殿的一殿閻王,被封秦廣王,執掌孽鏡,引導幽冥生死……或許這聽起來很無稽。”
或許的确是這樣,但是在謝一看到青骨深可見骨的傷口的時候,就不這麽覺得了,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這樣的傷口,早就要了青骨的命。
那是一段很遙遠的事情了,青骨名叫蔣歆,字子文,他是三國時期的人,年少的時候狂妄不羁,好色貪杯,不務正業,但是他知道,自己骨清,天生與衆不同,死了反而比活着好,死了之後可以成為神仙。
後來在一次圍剿土匪的行動中,青骨就死了,他真的成為了神仙,他來到了陰曹地府,被留在陰府成為了第一殿的閻王。
青骨成為了閻王,心中十分高興滿足,于是他穿着一身白衣,還像原來一樣,騎着白馬,回到了生前的地方,有人看到了青骨,覺得不可思議。
青骨就告訴那個人,自己是一殿閻王,乃是神明,這裏的人都要祭拜自己,否則就會有災難發生。
當時人們不相信,還以為青骨是騙子,并沒有當一回事兒,青骨知道之後非常生氣,這裏的人不知教化,不敬神明,對子視若無睹,于是不久之後,當地發生了災難。
後來青骨第二次出現在這裏,他告訴當地人,如果還不敬自己,仍然會發生災禍。
百姓們吓怕了,連忙給青骨起廟、供奉,将所有好的東西都獻給青骨。
青骨覺得很滿足,百姓愛戴自己,崇敬自己,那種虛榮的感覺,沖昏了青骨的腦袋,讓他高興,歡心。
“我很高興,虛榮,這都是我想要的,我得到了我生前得不到的東西……”
後來青骨就這樣,一直行走在陽府之中,他遇到了一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沒有正經的名字,他叫做井,因為是井宿下凡,因此叫做井。
年輕人是天狼星下凡,因此被人厭惡,他到哪裏,哪裏就會發生災禍,百姓們總是請一些法師或者巫師來做法,清除他,驅趕他。
年輕人沒什麽朋友,總是一個人,明明是神明,但是看起來十分落魄。
青骨說:“我主動和他搭了話,我們成為了朋友,我還給他起了名字,叫做阿良。”
是井良!井良竟然是天狼星!
青骨在謝一震驚的目光下,繼續回憶的說:“我們一直在一起,因為只有我看得起他,他很感激我,對我百依百順,這種感覺太好了,我很喜歡,沉迷其中……”
天狼星乃是戰神,戰争的象征,其實天狼星嗜血弑殺,但是因為不想人間百姓慘遭肆虐,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本性。
而青骨告訴他,這沒什麽的,戰争無非是一種推動的利器,百姓都是這樣,如果只給他們甜頭,他們永遠不知道感激,不給他們一點苦頭看看,他們不會敬重你,不會覺得你說的話是真的。
後來只要有人得罪了青骨,不敬重青骨,或者說青骨的壞話,青骨就讓天狼星發動戰争,一方面天狼星對青骨百依百順,另外一方面,青骨也在游說他,明明只是最真切的本性而已,不需要掩飾。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着,一直到了宋朝年間,契丹人看到了秦廣王的畫像,有人調笑說秦廣王長得像是小妮子,說了一些不幹不淨的話,當時青骨非常生氣,于是想要降落災禍給這些契丹人,要讓他們嘗受滅國的痛苦。
青骨沙啞着聲音說:“阿良是神明,我一直覺得,他不會離開我,不會放我一個人,然而……”
他擡起頭來,看着天空,天空上的星星繁多,然而唯獨看不到那顆代表征戰的天狼星。
青骨哽咽着說:“他走了……我都做了什麽?是我害了他……”
青骨正說着,就聽到“沙沙”的聲音,謝一吓了一跳,猛的回頭,竟然看到有人站在自己背後,這個人還是老熟人,是畢北!
不過此時畢北沒有穿着西裝,也沒有紳士杖,而是一身黑色的長袍,豎着長發,冷冷的站在青骨身後,說:“你也知道,是自己害了他?”
畢北簡直神出鬼沒,淡淡的說:“我還以為,你自己根本沒有這個覺悟呢……大哥。”
青骨聽着他的話,慢慢回過頭來,臉上都是眼淚,看起來非常無助痛苦。
畢北說:“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因為以後都沒這個機會了。”
他說着,随即正色的說:“一殿秦廣王濫用職權,引天狼星屠戮陽府,引陽府民不聊生,改變天命,罪大惡極,乃革去天狼星仙骨,永世……不得超生,押解秦廣王回冥府受罰。”
青骨聽着他的話,突然屈膝跪在了畢北面前,畢北吓了一跳,說:“你這是做什麽?”
青骨跪在地上,低聲說:“我沒求過任何一個人,但是求求你,該永世不得超生的人是我,天狼不過是聽我的命令,我才是主謀!他不過是我的一顆棋子!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願意,我甘心受罰,讓我換他……”
畢北聽着他的話,嘆了口氣,說:“你知道自己都幹了什麽好事兒麽!?你……”
畢北說到這裏,似乎說不下去了,随即聲音有些沙啞的說:“我盡力。”
他說着,擡了擡手,青骨的雙手“唰”的一下纏滿了鎖鏈。
青骨雙手被纏着鎖鏈,擡手從懷中拿出了那面小鏡子,孽鏡乃是接引亡靈所有的法器,能分別亡靈的好壞,如果是好人,他心中一片空明,在孽鏡中就看不到東西,如果不是好人,他心中陰霾,陰影頗多,那麽就會在孽鏡中,看到很多前塵往事。
青骨雙手托着孽鏡,眼睫顫抖着,挂滿了淚珠,看向孽鏡,謝一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但是肯定是不愉快的事情,青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猙獰,眼淚斷線一樣從眼眶裏流出來,趟滿了全臉,他嘴唇哆嗦着,嘴裏喃喃的說:“阿良……阿良……”
他或許看到了和阿良認識的這幾百年間的種種,也或許看到了阿良萬箭穿心,屍體被遼人踐踏的場景,他肯定看到了很多,讓青骨渾身哆嗦着,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啪嚓!!!!”一聲巨響,就在這一剎那,孽鏡突然崩碎,巨大的崩裂聲響徹雲霄。
商丘一把摟住謝一,猛地将人按在懷中,将謝一死死護住,孽鏡的碎片四散,畢北趕緊也護住自己,那些碎片紛飛,一下劃傷了青骨的額頭,額頭上猛地流出血跡,留下了一個菱形,類似于小鏡子的傷疤……
青骨輕輕松開手,“嘩啦”一聲,手中僅剩下的孽鏡碎片也都掉在地上,很快那些碎片就像是冰一樣,融化不見了。
青骨喃喃的說:“走吧。”
謝一一臉吃驚,青骨是秦廣王,也就是和畢北一樣,同樣都是閻王,而井良竟然是天狼星。
這麽看來,青骨在現實中是鬼魂,說明他已經永世不得超生,而井良投胎轉世,和普通人沒有區別,或許是在受罰。
謝一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這就是青骨想要找到的,想要看到的往事……
商丘擡手拍了拍謝一的肩膀,說:“咱們該回去了。”
他說着,将金羽翼放在謝一手心裏。
的确,他們來這裏不過是意外,謝一一直想要回去,回到自己真正的生活之中……
謝一感覺十分混沌,腦子裏不是很清醒,他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青骨,想到了阿良,想到了阿良的死,天狼星的隕落……
“嗬!!”
謝一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從環境中驚醒,一下睜開了眼睛,已經天亮了,外面陽光有些刺眼,謝一擡手擋了擋自己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青骨!
青骨坐在地上,阿良也躺在地上,阿良還沒有醒過來。
青骨伸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臉頰,那動作十分憐惜,十分小心,十分的謹慎。
青骨低垂着頭,臉上都是悲傷的神色,他的額頭正中間,有個菱形的傷疤,類似于小鏡子,原來那是孽鏡的劃痕。
謝一看着他,有些不确定,低聲說:“你……想起來了麽?”
青骨沒有說話,點了點頭,還是輕輕撫摸着阿良的臉頰,說:“我要找回來的東西,已經找回來了,可是……可是還不如不找回來。”
青骨喃喃的說:“我被帶回陰府,背叛永世不得超生,因為畢北給阿良求情,阿良失去了仙骨,投入輪回,被判永受輪回之苦。”
因為青骨的道行靈力很大,所以成為了鬼魂之後,一直在陽府游蕩着,并沒有立刻魂飛魄散,他的靈力支持着他。
青骨說:“我去找到過阿良,好幾世都找到過阿良,但是我無能為力,因為我已經是個沒用的鬼魂了,阿良承受着輪回之苦,因為殺業纏身,他每一世都要承受無窮無盡的疾苦,是我害的,而我無能為力……”
後來漸漸的,因為時間太長了,實在太長了,青骨的靈力也支撐不住自己了,他開始消磨,意識不太清醒,變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已經不記得自己要幹什麽,他知道自己在找一個人,但是找到那個人幹什麽?報仇?報恩?
青骨喃喃的說:“早晚有一天……我會魂飛魄散,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他說着,突然站起身來,謝一驚訝的說:“你去哪裏?”
青骨笑了笑,說:“我要離開了。”
謝一說:“離開?那我要怎麽和阿良解釋?”
青骨笑了起來,低頭看着阿良,說:“你就說……我變心了,看上了新的小鮮肉,他被我甩了。”
一瞬間謝一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心裏一擰,青骨和阿良經歷了這麽多,如今青骨想了起來,卻要離開。
謝一想要叫住青骨,不過還沒開口,商丘已經開口說:“井良為了你,甘願永世不得超生,恐怕他為你制造第一次殺業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自己的後果,如今你卻要一走了之,不打算彌補什麽嗎?”
青骨回頭看着商丘,目光很深沉,突然笑了一聲,說:“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彌補的……”
他說着,又說:“我找回了自己要找的東西,而你還沒有,等你找回了,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大人。”
青骨說着,因為聲音越來越小,所以謝一根本沒聽見青骨最後的兩個字,他說完,轉頭就走了,直接走出去,消失不見了。
謝一還想攔他,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阿良似乎有些要醒過來……
阿良這些日子有些低落,情緒很低落,因為青骨走了,青骨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按照青骨的話說,他找到了新的小鮮肉,和別人走了,甩了阿良。
可是這毫無征兆,阿良有些不能相信,畢竟自己和青骨的關系一直很好,青骨很粘着自己,完全沒有吵架,更別說這麽突然的事情了。
阿良為此還請了幾天假,把青骨常去的地方都走了遍,但是仍然沒有找打青骨。
謝一明白,青骨可是鬼魂,如果他想要躲着阿良,恐怕阿良是找不到他的。
謝一也有些擔心,說:“青骨如果不和阿良在一起,沒有精元可以吸收,是不是魂飛魄散的會更快?”
商丘點了點頭,說:“理論上如此,而且青骨的靈力已經不多了,早晚的事情,或許早一點。”
商丘說的輕松,謝一心裏不太好受,說:“這可怎麽辦?”
商丘說:“別操心別人的事情了。”
謝一抗議說:“什麽別人的事情?你想想看啊,青骨走了,阿良這麽深情,已經失落了這麽久了,他請了好幾天假啊,阿良一請假,咱們裏就要在店裏忙,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看店,這麽忙,就沒有時間給你做什麽甜甜圈、泡芙、馬卡龍了,你說對吧?”
謝一講着歪理,商丘挑了挑眉,看着謝一那狡黠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情大好。
謝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講歪理的時候,情緒外露很多,而且還帶着一絲絲讨好,這樣的情緒讓謝一的氣息特別的香甜,勝過甜甜圈泡芙馬卡龍一百倍,吸了一口可能都要糖尿病了!
商丘笑了一聲,說:“也對。”
謝一頓時拍了一下手,說:“對吧,所以你也想想辦法,怎麽把青骨找回來,你不是最厲害的驅魔人麽,這麽厲害,找個鬼魂簡直小意思。”
商丘看着謝一給自己蓋高帽,笑了笑,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倒是有個辦法。”
謝一立刻興奮的說:“就知道你有辦法,什麽辦法?”
商丘笑眯眯的,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擡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謝一一陣迷茫,商丘說:“上次被砸傷,精元還沒有恢複,你如果幫我輸送點精元,我就說這個辦法。”
謝一:“……”讨價還價!?不不,這是坐地起價!
謝一有些不好意思,就聽到深夜食堂裏角落一桌的江流兒奶聲奶氣的說:“大聖大聖,輸送精元為什麽要點嘴巴?”
說着還學着商丘的動作,抱着大聖玩偶,也點了點自己的嘴巴,還眨着大眼睛,一臉的懵懂。
大聖:“……”大聖突然哀嚎了一聲,“嘭!”一下趴在桌上。
江流兒一臉奇怪,說:“大聖大聖,你怎麽了?”
大聖擡起頭來,諄諄教導江流兒說:“你這小禿瓢兒,不準做這麽下流的動作!”
江流兒更是一臉懵,說:“下流?下流是什麽?可以上流嗎?大聖大聖,下流到底是什麽?”
大聖:“……”
謝一:“……”
商丘也不着急,就要去幫忙端盤子了,謝一一咬牙,硬着頭皮說:“好!”
商丘笑了笑,突然舉起三根手指晃了晃,說:“三次,剛才我可能忘了說。”
謝一:“……”他媽的!
謝一心裏突然爆了一句粗口,怎麽覺得這不是輸送精元的問題,商丘好像在調戲自己似的?
一定是錯覺……
謝一心想,反正都親過兩次了,而且也不少塊肉,反而謝一十分堕落的覺得很舒服,既然舒服也不少塊肉,而且自己和商丘都沒有女朋友,那就……親就親吧!
謝一點頭答應,商丘笑了笑,對他挑了一下眉,謝一瞬間有一種被電到的感覺,怎麽覺得剛才商丘在撩自己?
“叮铛——”一聲,深夜食堂的門被推開了,阿良從外面走進來,臉色有些疲憊,已經是十二點之後了,阿良才過來。
阿良走過去,對謝一說:“不好意思老板,你們回去吧,剩下的我來看店。”
謝一見他臉色不好,說:“沒事,反正今兒周五了,明天不用早起,一起看店吧。”
阿良知道謝一關心自己,點了點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