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節課回來,臉色很冷
析會這麽叫她…
還用這麽…這麽小孩子的方式傳話。
就像小時候他們吵架鬧了別扭,趙治析不好意思找她低頭,就讓別人傳話。
她嘴角微翹,覺得有些好笑。
可是轉瞬,笑容淡去。
謝蕊心裏酸澀。
長大了,如果沒有愛情,友情就會變得難以為繼嗎?
她知道趙治析是在生氣,甚至賭氣。
她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
她可以找回他。
卻不能再以朋友的名義。
假如她不能給他期待的那些東西,難道要再仗着他的喜歡,理直氣壯地說:我們繼續做朋友嗎。
她不能一邊享受着他的親近喜歡,一邊殘忍地劃分界限。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溫情多給一分都是殘忍。
她删掉對話框的字,轉而敲上“替我謝謝他,還有,保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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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醒的頭腦清醒下來,需要時間冷靜。
感情也是。
駱可晴早上起得早,開門進來,看到謝蕊已經睜眼,愣了一下。
她轉身出去,過了會進來時,臉有些紅。
“小蕊姐…”她輕輕從背後拿出一個紮了蝴蝶結的小禮物盒。
謝蕊放下手機,眨着杏兒眼看她:“可晴?”
駱可晴說:“生日快樂。”
每次都是小蕊姐送她生日禮物。
這一次,她也攢了錢給小蕊姐。
金博士的研究所,似乎比較缺人手。
她去的多了,現在也能偶爾幫着做一點事,金博士就給她算了幫忙的工資。
她一直沒亂花。
駱可晴動了幾下嘴唇,想再說點祝福出來,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臉漲得通紅。
其實在來這裏之前,她很少過生日。
也從來沒給同學朋友送過禮物。
人活得艱難的時候,甚至顧不上這些東西。
是小蕊姐給了她生活的色彩。
駱可晴心裏有無限感激,半晌,開口道:“我想謝謝小蕊姐。”
還要祝福她。
祝福她和唐澤快快樂樂,在一起幸福。
謝蕊杏兒眼彎着,抱住駱可晴:“下次只說生日快樂就可以了。不要禮物。你好好的就是禮物。”
駱可晴怔了一下,嘴角也緩緩綻放笑。
小蕊姐也是啊。
一定要好好的。一定。
過了九點,周詩詩和林加慧都來給謝蕊過生日。
顧香去訂了一個很大的蛋糕。
夫妻倆看着自己養大的女兒,在好友的環繞間,吹掉蠟燭。
欣慰得笑容滿面。
他們忙活了半輩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并不那麽優秀,也不怎麽好強。
當年認識,是相親介紹。
可也是看對了眼,才走到一起。
如今看着當年抱在懷裏的小不點,長得那麽大了,一時感慨萬千。
女兒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淨挑兩人的優點長了。不管誰見了,都會誇一句水靈。
兩人做了一桌豐盛飯菜,含笑看幾個女孩子叽叽喳喳。
吃完中飯,顧香才擦了擦圍裙,和謝亮走出來道:“孩子們,慢慢玩。叔叔阿姨還得上班,就先走了啊。”
她給謝蕊留了一疊錢,方便她下午出去玩。
等顧香夫妻倆走了,林加慧才對謝蕊說:“你爸媽很疼你。”
她有些羨慕。
她爸媽感情不好,對她也都只是物質上的好,精神上很少噓寒問暖。
看到謝蕊的家庭,她終于理解了,她這好友的性格是怎麽養出來的。
也只有這樣有愛溫暖的家庭,才能養出這麽幹淨沒心眼的姑娘了。
周詩詩也點頭:“翹了班給你過生日,我爸媽都不可能這麽做。”
謝蕊愣了愣,忽然想到上輩子自己跳了江,頓時有點酸楚的難受。
還好。
還好重生了。
可是那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因為她的離開很難過呢?
吃完飯,嗑着瓜子幾人在客廳看電影。
外面太曬了,曬到人都不想出門。
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拍vlog,作為紀念,給五年後的自己看。
“周詩詩,十七歲,熱愛美食,平平無奇,害。希望未來可以缤紛燦爛每一天,沒有煩心事…”
“駱可晴…好好學習,畢業了找個好工作,讓媽媽放心。”駱可晴腼腆地一笑。
鏡頭轉到林加慧,她補了補口紅,自信地揚唇:“…在老娘的世界,沒有什麽不能掌控。我要李向庭跪着求老娘在一起。然後我再冷酷無情的拔腿走人…”
欲擒故縱什麽的,她早就看出來了。不過是想陪李向庭玩一玩。
林加慧的語調最自信,簡直神采飛揚。和另外兩個女孩的簡單都不同。
拽到沒朋友。
屋裏三個少女都一愣。
謝蕊扶了扶額。
慧慧是真的和李向庭杠上了。
“該你了該你了。蕊,你對未來的期待是什麽?”
周詩詩舉着手機,對準謝蕊。
“我呀…”
少女臉上還有奶油,頭上頂着生日的皇冠,星眸眨啊眨的很亮。
“…希望五年後,我們還能重聚,身邊的所有人健康平安…”
她頓了頓,噗嗤笑:“沒啦。我說完啦。”
“好的!收工!本次采訪到此結束!五年後我挨個把視頻發給你們,我們再拍後續!”
周詩詩存好視頻,覺得這件事有點樂趣。
下午兩點多,幾個女孩就都走了。
夏天太曬太熱,都沒心情出去玩。
謝蕊收拾客廳時,駱可晴拿着她的手機過來。
“小蕊姐,有你電話。”
看到來電人,謝蕊怔住。
這是自學校裏傳出她和唐澤的流言後,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他們疏遠許多,有意無意地避嫌。
到那個小院子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太陽還沒罷工。
謝蕊站在門前,有些懊惱。
她怎麽就來了呢 …
小院門輕輕打開,唐澤站在門後,黑眸柔和:“進來。”
謝蕊乖乖收起遮陽傘,小臉紅撲撲的:“哦。”
一樓的客廳,謝蕊以前來過。
知道那裏有一張很大的餐桌,但它每次都是空着。
然而這次卻不同,這裏竟然擺滿了一桌子的菜。
謝蕊驚訝地定在桌邊,回頭看少年:“你…你做的?”
她嗓音有些顫,不敢置信。
唐澤還會做菜?
把自己餓到生出胃病的少年,竟然做的出賣相這麽好的菜。
少年不經意的把手往後藏了藏:“嗯。”
謝蕊便沒留意到,那只漂亮修長的手上,滿是被燙傷的紅。
“咦,有莴筍,泥螺。”
這是謝蕊最喜歡的兩道菜,但她很少對人說。
就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泥螺是她的最愛。
唐澤竟然知道。
桌布是新的,花瓶裏甚至插.了幾株素淨的水仙花。
整個客廳和當初謝蕊來時,看到的不一樣了。
綠蘿順着牆壁爬出一面清幽,夏風順着窗戶吹進來,花香盈滿屋子。
謝蕊的口味偏酸甜,還愛吃一點點辣。
她拿起筷子,在少年的注視下嘗菜。
然後杏眼亮了起來,有些意外和驚喜:“你廚藝那麽好呀。”
桌上的每一道菜嘗起來,謝蕊都恰如其分的喜歡。少年幾乎完美的知道她的喜好。
看她臉上驚喜,唐澤深深注視她片刻:“還好。”
她的喜歡,像一個信號。
只有他接收的到。
這頓飯并不尴尬,謝蕊吃得很放松。
快吃完了,謝蕊看了眼煥然一新的客廳,問道:“你為什麽請我吃飯呀?”
唐澤平靜道:“兼職那天,欠你的午飯。”
他指那個讓他差點吐的油膩漢堡。
謝蕊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
這件事她都忘記了,唐澤竟然還記在心上。
所以今天這頓飯是為了這個嗎。
少年站起來收拾桌上的餐盤,謝蕊要幫忙,他卻淡淡道:“坐好。”
他不讓她碰碗。
她便眨巴眨巴烏溜溜的眼睛,認真的看着他收拾:“你…”
唐澤真的好乖。
脾氣好,聽話,還會做吃的。重生以來遇見的這個唐澤,幾乎從來不做讓她讨厭的事。
就是不小心做了,也改正的很快。
這一刻,謝蕊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他到底是真的乖,還是在假裝?
一個人如果要裝,怎麽可能裝的那麽好。
哪哪都恰到好處,不惹她煩。
就是這段時間學校裏有猜測她和唐澤戀愛的緋聞傳出,唐澤都好像住在她肚子裏的蛔蟲,一下子就知道乖乖和她保持距離。
而她今天…
有那麽一點點點想到他的時候。他就找她了。
今天和林加慧她們喝了一點點的葡萄酒。
謝蕊覺得自己是有點醉。
所以看他變得好順眼。
她撐着桌子站起來:“唐澤。”
少女軟軟喊他。
他指尖一顫,睫毛掩住幽黑眸光:“嗯?”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衣,幹淨到無害。
皮膚白,胳膊線條也好看。
謝蕊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她伸手拉少年衣角:“不收拾嘛,我想和你說話。”
他就真的停下手裏所有事情,垂眸看她:“說什麽。”
少女像只好動的小倉鼠,扭來扭去。
看到唐澤受傷的手。
她小手不安分地伸過去,拉着那只更加修長的手過來。
“這裏怎麽紅了?你又受傷啦?”她溫柔的不可思議。
唐澤身體一僵,不自在地抽回手:“沒什麽。”
謝蕊便一眨不眨看着他:“唐澤。”
她又軟軟喊他,仿佛這個名字含着糖,多喊一遍嘴裏就更甜。
“嗯?”他不厭其煩地應。
她就拉拉他衣服:“你低頭好不好,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唐澤一頓,緩緩俯身。
他跌入一雙過分清澈的眼睛。
那是他向往的人。
少女手撐着桌子,比他嬌小許多,要仰着臉看他。
那張巴掌小臉精致動人,不聲不響地誘惑着他。
他克制自己,平靜又無害地問:“怎麽了?”
明明他想抱她,想吻她。
卻不敢動。
怕吓走這只他用盡耐心和理智哄來的小東西。
只要一次,他就前功盡棄。
所以,他可以忍,可以等。
等到她主動跳到懷裏來。
他們對視着。
謝蕊感覺頭有些暈,她想靠着點什麽。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道:“唐澤,你想不想去看電影呢?”
少年沉默。
“你和我?”
謝蕊杏眼彎起來笑:“對呀,你和我。”
她胳膊好酸。
唐澤扶住胳膊撐得累的少女,嗓音低沉:“你不怕?”
謝蕊睜着眸子想了片刻,她覺得今天腦袋轉得太慢啦。
“怕什麽?”
少年指尖微顫,捧起她的臉:“誤會我們。”
女孩臉蛋秀美,落在掌心。
仰着臉時,世界好像只剩下唐澤了。
咚!咚!咚!
心髒似乎在不停震動,謝蕊被那雙幽深黑眸看得雙腿發軟。
她有些害怕了,臉蛋在少年指尖輕輕擦着往後退,怔怔問:“誤會什麽…”
她沒能退成功。
腰被扣住。
少年湊過來。
他們貼得很近。
他不再是冷冰冰的樣子,氣息多了一絲灼熱。
深深望着她,黑眸似是要融化人。
“你說呢?”
他彎唇,貼着她的耳朵。
☆、第 32 章
本來是想不到的。
謝蕊想不到大家會誤會什麽。
她今天比平時都遲鈍, 不知道是該怪中午喝的那一小杯葡萄酒。
還是該怪此刻面前的人。
唐澤讓她有些緊張。
她覺得自己要在這種氣氛裏化掉。
像奶油被火烤。
一點一點融化。
直到少年俯身,唇靠近。
漂亮的眼睛是兩顆黑色寶石, 閃閃發光,只看着她。
她不受控制地陷在這樣的眼神裏。
可當他氣息溫熱地觸及肌膚。
謝蕊一個激靈,所有離家出走的理智一瞬回籠。
還能誤會什麽?
誤會談戀愛啊!
戀愛?!
他們在做什麽?!
她驚悚地往後仰,卻被少年撈住。
唐澤不說話:“想清楚了麽?”
他不容她後退, 終于在這樣的時刻展露了骨子裏的霸道。
根本不讓她逃。
他想聽她親口說關于他們之間的話。
兩人鼻尖幾乎相觸, 謝蕊腳底發軟,頭皮發麻。
她神态幾乎有點可憐巴巴。
然而平時對她表現得溫柔無害的少年,卻不為所動。
他兀自将她環在懷中的小世界, 挑眉看她。
嗚哇。謝蕊幾乎要哭出來。
後悔自己多動症, 先去扯他。
眼見唐澤像變了個人,氣氛不太利于她。她一閉眼, 豁了出去。
“我、我想去廁所…”
真的、忽然憋得好辛苦…
越緊張越想去衛生間。
所有旖旎氣氛一瞬破功。
謝蕊偷偷睜開眼,看見了少年眸中一閃而逝的錯愕和無奈。
她如願遁走跑到衛生間。
一連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謝蕊, 你差點闖禍!”
她今天真的昏頭了,竟然去招惹唐澤那樣的大魔王。
他…
鏡子裏看到自己紅透的臉,謝蕊自暴自棄的又低下頭。
怎麽辦。
有點不敢走出去了。
明明心裏羞得不得了, 謝蕊卻又莫名有些想笑。
她小手拍拍臉頰:“就當剛才都在做夢!若無其事的出去。”
她磨蹭了好一會兒出去時, 唐澤已經收拾好了餐具。
院子裏的花在七月的炎熱天氣裏,争奇鬥豔。
蝴蝶停留在院子裏遲遲不去,謝蕊卻站在大門邊,吶吶道:“那我走了。”
她壓根不敢再和唐澤對視。生怕他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至于那個電影,就當她剛才腦袋糊塗了, 謝蕊恨不得立刻把它忘掉。
少年看着她,并沒說話。
謝蕊揮揮手:“拜拜。”
她迫不及待邁腿。
“謝蕊。”他低聲喚道。
她後背一僵。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怎麽啦?”她緩緩轉身,晶亮的目光有些許躲閃。
唐澤緩步過來。
謝蕊指尖不覺蜷了蜷。
他輕輕說:“生日快樂。”
他沒送禮物。
因為以他們的關系,他送了,她不會收。
禮物存在了保險櫃裏。
是一條海藍色的寶石手鏈。
他想過送。
可那樣就再沒有什麽模糊的餘地。
他表現出了進攻,她就會躲。
唐澤盯着少女白玉似的手腕看了半晌,目光挪開。
有一點遺憾。
她戴上會很好看。
謝蕊緊張了半天,看到他只是來說一句生日快樂。
提着的心如釋重負的放下。
“謝謝!”她開心的彎唇笑。
杏眸幹淨如碧藍的天,澄澈水潤。
其實這樣就好啦。
她已經不讨厭他。
深夜。
那本一直放着,卻沒人碰的相冊,終于再一次被打開。
頭疼得越來越少了。
不再接受催眠以後,那幾年的時光,仿佛一點點從底片裏浮現。
他想起了些許。
所以不再憎恨。
“姐姐。”
唐澤頓了頓,扯扯唇。
只有那只鹦鹉叫了很多年,才叫不準音調。
他早就學會了。
他們搬進這裏,選了一個燦爛的晴天。
相冊裏的年輕女人,和他相依為命。
失去的歲月不會再重來。
消失的人,還會重新出現麽…
按住思緒。
他想到白天在客廳裏,少女的窘迫不安,眸中情緒緩緩變柔。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有了喜歡的人。
少年阖上相冊,将它們放到看不到的地方。
他願意忘記曾經的不快,只要現在和未來。
一中的老同學聚會,選在了八月上旬。
謝蕊收到陳西通知地點時間的短信時,有一點恍然。
再世為人,前世同窗三年的同學,現在不知道都怎麽樣了。
包廂裏,謝蕊和陳西進去時,班級安靜了一瞬。
昔日的班長帶頭歡呼:“歡迎回到高一六班!”
三十多個人坐滿了桌子,飯吃到一半。
忽然有個女生走到謝蕊身邊:“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裏我們一直在一個高中。做了三年同桌。”
女生笑笑,敬了謝蕊一杯。
謝蕊怔住。
前世她們确實曾經當了三年同桌,甚至還是不錯的朋友。
只是到了大學,漸漸地,人就有了自己的生活。
聯系雖少,情誼都在心間。
又有人走過來:“是啊,說來也奇怪。雖然謝蕊你高一下學期就轉走了。可我卻老感覺我們很熟悉,仿佛做了不止一年的同學。”
飯局結束,有人提議玩狼人殺。
謝蕊是狼人。
陳西是最早猜到她身份的人,卻颠覆了游戲規律,一直保她到底。
游戲結束,大家起哄:“陳西!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
“看來我們的陳大才子很會憐香惜玉麽。”
大家起哄一半是為了熱鬧,一半卻是真心查看謝蕊的反應。
陳西喜歡謝蕊,這已經不再是秘密。
她當初忽然轉學,陳西很是落落寡歡了一陣。
就連在學校負責的報刊都停辦了一段時間。
其實兩個人還算相配。
陳西長得清秀,有文采,還會彈吉他。
元旦彙演的時候,上去表演歌曲,被學妹封了個“憂郁才子”的綽號。
如果謝蕊能接受,真的挺好。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然而少女只是客氣的笑一笑,并沒有別的什麽反應,反應很落落大方。
陳西看在眼裏,心裏一黯。
有心人也看出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謝蕊對陳西沒有半點意思。
看來當初他們聽到的那個傳聞,有幾分真實性。
說的是謝蕊和一中的校草唐澤談上了,未必空穴來風。
大家仔細想了想。
陳西是還算不錯,可也只到班草的程度,和唐澤比。
确實差了那麽一點點。
聚會結束,謝蕊要去書店。
陳西跟了出來。
“剛才他們鬧着玩,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他沉默了一會,開口解釋。
謝蕊怔了怔:“好。”
陳西說:“那…我去接我妹妹了。”
兩人分道揚镳。
謝蕊走遠了,陳西卻還站在原地。
他妹妹根本不用接。
身後走來的同學,撞了撞他肩膀:“你不追了?你沒問她,到底交沒交男朋友?”
陳西移開目光,搖了搖頭。
一個人喜不喜歡你,是能從眼神中看出來的。
九月,盛廈終于上市了。
阿飛興奮地晚上睡不着,大腦亢奮。
他是真沒想到。當初看着小唐總靠股票起家,後來又拿了一部分本金買樓盤投資,再後來投資各種項目成立公司,一步一步能把事業做的那麽大。
短短幾年,滄海桑田的變化。
盛廈最開始的那批員工,都持有公司的一部分股權。
看着它蒸蒸日上,在商界崛起,衆人都興奮。
唯獨唐澤從始至終平靜至極。
“我有事。晚上慶功會你們去。”
唐澤站起身,從會議室出去。
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不明白那麽好的日子,小唐總為什麽有些不開心。
阿飛是跟着唐澤的老人了。
他見怪不怪的安撫道:“沒事,每年這個時候,小唐總都有兩天心情不好的時候。”
尤其是九月。
臨近小唐總的生日。
唐澤默默開車去了銀行,他又提了一箱子的現金和外幣。
新買的保險櫃很快又被他用金子和剛買的珠寶塞滿了。
保險櫃的門一打開,裏面的珠光寶氣就晃人眼睛。
他去買的時候,櫃姐又是驚嘆又是羨慕。
猜測這是哪家的富二代,出手才會這麽闊綽,掃蕩了這麽多珠寶,不知道是給哪個女朋友買。
然而他并沒有送人的打算。
只像完成一個任務,或者約定和習慣那樣,将所有東西存放起來。
他賺錢很厲害,卻很少有替自己花錢的欲望。
唯一的興趣,都放在了填滿一個個保險櫃上。
九點多的時候,城市還熱鬧着,街上有喧嚣。
今夜是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覺得功成名就的時刻。
他卻很淡漠。
他開車到謝蕊家門口,在那棵曾經看着女孩上樓的樹底下停着。
他很想見一見她。
就像數年前曾經流離失所的時候那樣,盼着一個人出現。
老天還是眷顧他的。
“唐澤?”
少女嬌柔嗓音出現。
謝蕊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樹蔭下靠着車站着的他。
唐澤身形修長,今天穿了正裝,絲毫不像這個年紀的少年那麽沖動莽撞,滿滿的學生氣。
她小跑到樹底下,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氣。
長發柔順的散着,尾端有一些卷。晶亮的杏眼,好奇地看着他。
唐澤無聲掐滅抽了半截的煙。
這并不是什麽好的習慣。
他習慣了把好的、無害的那一面展現給她看。
少年長成了俊逸沉穩的男人,身姿筆挺,垂着眸子時,夏目令人看不透。
謝蕊看到了他剛才在抽煙,卻沒說。
只輕輕問他:“你怎麽過來啦?”
唐澤說:“經過這裏。”
謝蕊“哦”了一聲:“我剛好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其實不是的。
是她在樓上看到了唐澤的身影。
說不清為什麽,她總是能在人群中,乃至任何地方一眼看見他。
唐澤看起來不開心。
謝蕊盯着少年的眉看了半晌,忽然踮起腳尖。
她漸漸被寵壞了。
會不知不覺的表露親近。可是她卻不許唐澤回應。
她細手落在他雙眉之間,力道輕柔:“你不要皺眉啦。吃晚飯了嗎?”
唐澤靜靜看着她,眸光深沉:“嗯。”
然而并沒有。
他是空着肚子來的。
沒什麽胃口。
謝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收回手:“恭喜你呀。”
少年眸子微動。
謝蕊彎起眼睛笑:“我看到新聞了,你的公司上市啦。”
雖然新聞裏沒有報道關于盛廈總裁的名字,謝蕊卻知道,這是唐澤的手筆。
她從未來的世界重生回來,知曉這個名字,日後會如何如日中天。
盛廈這個名字,而今才剛剛開始出現在衆人視野。
以後它會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星,一天比一天耀眼。
他們走在樹蔭下,頭頂夜空柔和,一彎明月照耀着。
謝蕊忽然停住步子:“唐澤。”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她記得是明天。
明天就是小唐霸總的生日啦。
他不語,眼裏是剪碎了的星光。
像沒吃到糖的孩子,小心又渴望。
只有眸子透出巴望。
謝蕊心一軟。
擡眸注視他。
少年不再這輩子初見時第一眼那般清瘦。
他把西裝穿出了模特的感覺,宛如天生的衣服架子。
可不言不語,有沉默的委屈。
他乖了那麽久。
從他們那一年再見,再到現在。
雖然掩飾的好,卻瞞不過謝蕊。
因為她知道,真正的唐澤是什麽模樣。
他偏執又霸道,她見過。
他其實一點也不乖。
少女輕輕嘆氣,知道他要什麽。
他看她的眼神,僞裝得再好,還是有喜歡的光。
怎麽就有人那麽那麽的執着呢。
兩輩子了,還對同一個人念念不忘。
難道是她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标記麽。
讓他看不到別人的好,只能一次一次栽在她這裏。
毫無道理的。
“晚上吃了什麽?”她輕輕問,朝他走了一步。
唐澤沉默。
步子往後退了半步。
沒吃。
說不出來吃了什麽。
謝蕊又換個話題:“為什麽來這裏?”
她才不相信是恰好經過呢。
她目光了然,滿是看透了少年的狡黠。
少女兇巴巴叉腰,逼問他。
不能說。
唐澤抿緊嘴角,又順着她的氣勢後退半步。
謝蕊頓住,皺起俏麗的一張臉。
好沉默哦。像個悶葫蘆。
他今天古怪到叫人擔心。
謝蕊又開口,再前進大大的一步,幾乎要撞上少年胸膛。
“生日禮物想要什麽?”
想要你。
但這也不能說。
他便又乖乖往後退。
一個又一個問題,全都答不上來。
身高腿長也抵不過嬌小少女的逼問。他成功被謝蕊逼到了樹底下。
他們在一棵大樹下。
樹蔭茂盛。
他靠着大樹,黑發黑眸,比星空還好看。
謝蕊本來是要“嚴刑”逼問的,可是看愣神了,被他薄而好看的唇晃得眼花。
“你不答。”
她樹咚了他,又踮起腳。
伸手胡亂揉他的頭發:“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唐澤的發質很軟,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麽酷酷冷冷的樣子。
謝蕊成功讓他多出一股蓬松的小萌物感覺。
她搗蛋,他也不管。
幾乎是縱容着她。
咿呀。真的好乖。
至少現在看起來,叫人沒辦法的喜歡。
她去牽他的手,小臉泛着紅。
少年身體一僵,探究地看她。
謝蕊甜甜笑:“雖然有些事,現在不可以。”
她學他上輩子做的那樣,試着把小手滑入他掌間,十指相扣。
“但是…”
試着牽手,好像也不那麽難過。
如果主動的是她,不被強迫。
夜風溫柔,枝頭葉子輕輕晃動,地上的婆娑的影子也模糊雀躍。
少年僵硬着身體,不敢動。
叢林裏的猛獸,好不容易才等來毫無心機的小兔子。
她在他光滑威武的皮毛上打滾,還用軟乎乎的小爪子拍打他。
他甚至不敢露出絲毫情緒變動。
怕驚醒這一刻美夢。
是要喜歡我了麽。
蕊蕊。
他早就風霜不懼的心,狠狠悸動,生出卑微的向往和盼望。
像那年對着生日蠟燭許願。
“你…”
他嗓音艱澀,嘴唇動了動。
“噓!”少女食指點在他唇間。
“唐澤,你知道的。我過去怕你,很怕你。怕到一看見你就想跑。”
她聲音溫柔,目光盛放天上的明月。
“我不确定,對你是不是一時的假象。”
因為你現在的安靜乖巧和孤獨,而産生的同情和淺淺喜歡。
這種喜歡近似于看到路邊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
因為它可愛可憐,明明想要一個家,卻不敢開口,只用眼睛傾訴期望。
所以我也許只是一時的心軟。
如果帶它回家住一夜,覺得它不那麽聽話了,養它有些煩了,就後悔或者不想要了。
那樣更殘忍,是不是?
用最明媚的面孔,說最淺顯直白的話。
她的意思,少年看得懂。
唐澤眸光黯下去。
想擁住她的舉動,一下子重若千斤。
他一直都知道的。
她不太容易愛上他。
他眸光重新恢複濕漉漉的無害模樣,喉結動了動。
“沒關系。”
流浪的小動物嗎。
住一夜,一夜就是家。
☆、第 33 章
他回答着。
輕輕扣住她的手, 并不用什麽力氣,好讓她想逃就能輕松逃走。
雖然心裏痛得難忍。
是為了天長地久永遠擁有。
而不是一朝一夕, 得到了再失去。
可他不能說。
他有千百般的深情,全都埋在了肚子裏。
他可以等。
謝蕊怔怔看着他:“唐澤…”
她心裏百感交集。
當初重生,是為了逃離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刻。
她其實很壞。
怕受傷, 又有一點的喜歡, 就仗着他什麽都會接受,說出那樣的話。
她為自己求了一個近似承諾的護身符。
叫他收起牙齒和指甲,不許追着傷害她。
謝蕊很內疚。
內疚到她想做點什麽, 來緩解心裏的難受。
她沒喜歡過什麽人, 更沒有愛過誰。
除了爸爸媽媽和血脈親人,她對誰都其實一樣, 只當成小夥伴。
唐澤給她的太重太多,她只有淡淡的一層浮淺喜歡。
怎麽比得過。
那…要不要, 就親他一下呢。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無措又茫然,急于抓住點什麽事情來彌補改變。
“你低頭。”她抿唇。
唐澤很乖,俯身看她。
深色眸子很亮。
謝蕊臉火燒一樣燙, 手心緊張地微微出汗。
卻還和他十指相扣, 慢慢踮起腳尖。
少年瞳孔巨震。
她唇紅齒白,臉蛋精致的沒有一處不美。
那張臉慢慢湊近,他甚至能看得清她睫毛根根分明像蝴蝶剪影。
唇嬌豔動人,他沒辦法抗拒。
它越靠越近。
兩人氣息相交,他感覺到手心裏的那只小手在微微顫抖。
“蕊蕊…”
終是不忍。
他心裏嘆息, 輕輕抽回手,偏開了頭。
角度錯過,謝蕊親在他下颚。
離唇角咫尺之遙。
少女眨巴了一下眼,既釋然又不解。
“怎麽啦?”
她軟軟說話。
唐澤按住她小腦袋,讓她站的遠一些。
縱然他想用理智努力克制,身體的反應卻騙不了人。
男人的身體,血氣方剛,甚至因為喜歡的人靠近而戰栗激動,生出反應。
他不願叫她看到自己那麽無恥卑劣的一面。
謝蕊有些羞赧地看他。
不、不想要親親嗎。
明明上輩子他好像很喜歡的。
忽然樓上住戶推開了窗:“小蕊!幹嘛呢!還不上來!”
顧香見她久久不回來,探頭大吼。
謝蕊被吓得原地蹦起來,小心髒差點飛掉。
她飛快跑回樓道,活像身後有人在追着跑。
唐澤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她。
眼底浮現無奈又寵溺的笑。
至少此刻,他是開心的。
快要上樓時,謝蕊頓住步伐。
小腦袋忍不住回頭。
少年還筆直地站在樹下,身影有點帥。
她心砰砰跳。
拿起手機噠噠噠打字:“不許告訴別人。”
那邊很快回來信息:“好。”
她想想,忽然為自己的沖動莽撞覺得後悔,又加一句:“現在還得好好學習。”
屏幕上聽話地跳過來回複:“好。”
少女盯着屏幕,眨了幾下眼,得寸進尺:“那我們…”
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接下來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