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節課的課間,刑雨和另外兩個舍友聚在一起,皺着眉
“早上駱可晴表現挺過激的,我們說那些話…”
“你後悔了?還是怕了?她有什麽好怕的。我們本來就沒說錯,宿舍裏就我們四個人,白天我們都在上課,沒有證據說她。但是晚上呢?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看見的,大半夜的她不睡覺,鬼鬼祟祟爬起來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吓人不?只有晚上我們才不知道她做了什麽,你說我們丢的東西,不是她拿的,那是誰拿的?”
“是诶,搞不懂駱可晴在想什麽。白天看着那麽認真學習,夜裏就在那弄這種事。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啊。有病看病,看好了再出來。”
“大晚上我一睜眼,看她站在床頭,你知道我差點被吓死嗎。怎麽那麽倒黴,和她做舍友。”
…
謝蕊到了一中,因為高一在這裏上過,地形還很熟悉,直接奔到駱可晴的教室去找人。
過去的時候,剛好是課間。
有人認出了她:“你是謝蕊學姐嗎?”
認出謝蕊的女生,興奮地站了起來:“你不是轉學走了嗎?”
一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每周升旗儀式,初高中都會在操場。
謝蕊抿唇,勉強笑了笑:“回來看一看。你認識駱可晴嗎?”
“認識啊,學姐找她?我們是一個班的。”
謝蕊張望了一下教室:“她怎麽不在教室呢?”
“不知道哦。”同班的女生走了幾個過來,聽到謝蕊找駱可晴,都很詫異。
駱可晴平時沒什麽存在感,不愛說話,朋友也少,每天都悶着頭學習。
在班級裏,總有那麽幾個平時像隐形的透明人一樣讀書的人,駱可晴無疑就是其中那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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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節課沒來上課,不少人都沒注意到。
“刑雨!你知道駱可晴去哪了?你們是一個宿舍的,你看見她沒?”
謝蕊聞聲看過去,刑雨被這麽問,面對班級門口的漂亮少女,神情有些怪異:“這我怎麽知道。”
她轉過頭,心裏有些慌張。
她雖然和駱可晴說了一些過分的話,但那也是事出有因。總不可能駱可晴自己翹課,也要把責任怪到她身上吧。
替謝蕊問了情況的女生,回過頭,面對謝蕊有些焦急的神情,內疚道:“學姐,不好意思啊,我們都不知道駱可晴去哪了。你找她幹什麽呀,你們認識?”
謝蕊抿唇:“她是我妹妹。沒關系,我自己再去找找。如果她回到班上,你可以給我發消息嗎?”
說着,謝蕊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那個女生好開心,眼睛都亮了,一疊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沒問題。學姐放心。”
誰能想到一中曾經最有名的校花謝蕊,竟然是他們班駱可晴的姐姐呢。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女生探頭去看謝蕊離開的背影,當看見花壇邊等着少女走近的男生時,又是一愣。
“我的天!不會吧!那個人好像是四中唐澤!”
去年唐澤因為拍了一個四中三十周年的校方宣傳片,一下子就火了。
好多人狂刷那個視頻,彈幕都炸了。
沒想到真人看起來比視頻裏還帥,還高。
他怎麽會和謝蕊學姐在一起?
卧槽,兩人不是搞對象了吧。驚天大新聞!
女生這麽想着,下意識點開了相機,咔咔拍了幾張照片。
謝蕊不知背後那些人的驚訝,她心裏不太舒服,感覺有些不對。
可晴對待學習特別認真,從來不會缺課。可能是因為從前的學習資源匮乏,來到Y市,進入一中以後,她幾乎是以頭懸梁錐刺股的态度去學習的,怎麽會無緣無故的缺席了兩節課呢。
再聯想到之前可晴給她打的那個電話,謝蕊心裏更加慌了。
她甚至無暇注意到,本該在校門口就離開的唐澤也跟了進來。
他不知不覺站到了她身旁,低頭看她。
“找不到?”
謝蕊看了他一眼,咬唇點頭。
她心裏一團糟。
越回想可晴的狀态,越覺得不對勁。
“謝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喊。
走廊裏跑過來一個戴着眼鏡的少年,高高瘦瘦,斯文白淨。
“真的是你。我在樓上看到,以為看錯了。”少年語氣有些興奮,神情卻羞赧。
謝蕊怔了片刻,辨認出來,這人是自己以前在一中的同班同學陳西。是個愛看書,挺文藝的人,經常在學校的雜志社寫一些不錯的稿子,還得過本市的文學競賽金牌。
因為長相俊秀,文采又好,也是不少女生背地裏關注喜歡的對象。
謝蕊悵惘,上輩子的回憶,尤其是那些關于年少時的記憶,在見到故人時,就變得格外清晰。
她一直記得陳西。
她記得這個少年曾經對自己有過好感,只是那時候她還不開竅,以學習為借口,拒絕了相處。
前世後來被唐澤窮追不舍的時候,她不止一次想過,也許她應該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接受陳西的告白。
這樣,唐澤也就沒有機會再插手。
現在時間的齒輪,随着重生,又倒回了命運交叉的起點。
陳西還是她印象中幹淨溫暖的樣子,謝蕊不由多看了幾眼。
陳西害羞的咳了咳:“你轉學很突然,為什麽從來沒有提起過?只聽說你去了四中,我…我們有時候經過四中,不巧,從來沒有碰到過你。”
謝蕊沉默:“嗯。”
她現在腦子裏比較亂。
陳西摸了摸後腦勺:“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你。今天還不是周末,你來學校有什麽事麽。”
他注意到謝蕊這個時候出現在一中,不太符合常理。
他甚至注意到了她身後一直平靜站着的冷峻少年唐澤。
陳西心裏一沉,心裏猜想兩人的關系,他隐隐覺得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可他不是那種霸道偏執的人,他會尊重謝蕊。
況且,他相信謝蕊應該不會那麽快喜歡上任何男生。高一整整一年,他一直有默默觀察少女。
知道她性格乖巧,是那種典型的乖乖女,師長不贊成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去做。
所以只可能,是唐澤對謝蕊有意。
兩個少年目光無聲碰撞,火花隐晦,只有男人才看得懂其中深藏的戰意。
片刻後,唐澤無聲移開目光,眼神卻深沉了許多。
他以為自己是最早觊觎少女,對她還有“不軌之心”的人。
事實卻證明,大家都不是瞎子,如他一樣,對這種鮮活美麗的少女,生出觊觎的,還有不少。
他算一個。
趙治析一個。
眼前的所謂老同學又是一個。
而這些還只是有幾分膽量,敢于在明面上追求的。
趙治析有青梅竹馬的近水樓臺情誼。
他看得出來,謝蕊對這突然冒出來的老同學,似乎有着朦胧的好感。
這股好感很淡,還是沒破土生芽的種子,但也已經足以成為威脅。
至少這種少女嬌羞和溫柔,他沒有擁有。
他也想要她的溫柔。
人就是這樣子貪婪而又不知滿足的生物,他得到了一點,又想要更多。
胃口無法滿足,恍若饕餮巨獸,只恨不得獨占吞噬擁有。
謝蕊頓了頓:“我來找我妹妹…”
陳西剛要說話,唐澤垂下眼,伸手牽住少女手腕,微微捏緊:“我知道。”
謝蕊睜大了杏眼:“在哪?”
“跟我來。”少年抿唇。
謝蕊抱歉的回頭看了眼陳西:“陳西,今天我有事,改天再聊。”
她着急找到駱可晴。
陳西張了張口,清秀的臉上閃過失落。
有什麽事不能和他說?他也很樂意替她解決。
然而少女已經走遠了,并沒有再給他機會。
陳西視線看向少女被人握住的纖細手腕,懊惱極了。
他總是在想,再等一等,等他們都高考了,找一個最好的時機去坦白心意。卻不想,似乎錯過了…
如果謝蕊喜歡的是別人,是個可靠的男人,他就算懊惱失落,心底卻能替她高興,會默默祝她幸福。
可唐澤…
陳西雖然在一中,卻也知道唐澤身為四中校草和全校第一的名頭。
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他卻嗅到了這個人身上的陰翳氣息。
他是喜歡動筆寫東西的人,也許就比旁人的直覺和觀察力更敏銳些。
如果用什麽東西來比喻,謝蕊就像枝頭沐浴着陽光,住在玻璃罩子裏,沒有見過大自然殘酷的新鮮花骨朵。
任是誰都願意好好守着這樣的花朵,看她一點點綻放,只要她美麗幸福。
可唐澤卻像住在黑塔裏,因為多年的不見天日,氣息扭曲,愛意扭曲的王者。
王者慣常樂于征服一切,還會為了得到想要的不擇手段。
謝蕊根本不是這個少年的對手。
他太危險。
陳西皺眉。
鏡框下的清澈黑眸浮現擔憂。
謝蕊是怎麽招惹到他的…
謝蕊最終在圖書館的天臺找到了駱可晴。
她一個人躲在整個學校最高,太陽曬不到的角落。
天臺的風總是比地面要猛烈許多,駱可晴滿臉眼淚,頭發糊住了臉,哭得狼狽。
謝蕊找到她,心裏重重一沉。
“可晴…”她聲音輕柔,小心翼翼出聲。
駱可晴淚眼朦胧扭過頭,她比剛來Y市的時候,瘦了許多。
以前黝黑的膚色也似乎白了一些,竟然有了幾分消瘦的感覺。
“表姐…”她哇地哭出來。
謝蕊抿唇,走過去抱住她:“發生了什麽,告訴我好不好?”
也許是因為上輩子她曾經絕望過崩潰過孤單過,看到現在的駱可晴,有一瞬間覺得像看到了自己。
她很心疼。
駱可晴搖頭。
她說不清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謝蕊拍了拍她的背,小聲道:“沒關系,很多事情一時半會沒辦法讓人理解,那就慢慢說。姐姐陪着你。”
她的話安撫了駱可晴。
駱可晴靜靜地抽泣了會,靠着謝蕊手臂:“小蕊姐,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有病。心理有問題,或者腦子出問題了。我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做稀奇古怪的夢,每天都睡不好。到了高中變本加厲,我有時候不能把夢境和現實區分,我夢見過你跳河死了,還夢見我媽媽出事,我老是夢見不好的事情……”
駱可晴揪住頭發:“我很害怕。明明告訴過自己,那只是夢了,精神還是會受到影響。我晚上不敢睡覺,有時候會被噩夢驚醒。”
謝蕊怔住,環着駱可晴的動作不由緊了一些:“別怕…”
駱可晴忽然擡起頭:“小蕊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大驚小怪?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媽媽就是這樣。她總說我小小年紀每天瞎想什麽,學生就該多讀書,窮人家的孩子就要早當家。”
“我感覺自己快瘋了…”
“最近宿舍裏丢了東西,大家懷疑是我偷的。我有嘴也沒地方說。因為我平時就不合群,不太讓人喜歡,而晚上我有時候失眠,就焦慮的走來走去,又讓她們有意見…”
謝蕊靜靜聽着:“為什麽這些,你從來不和我說呢?”
她竟然從來都沒發現,可晴心裏裝了那麽多事。
駱可晴低下頭:“我不知道怎麽說。我媽說過,我老那麽疑神疑鬼的,別人會把我當瘋子。她說她一輩子吃了那麽多苦,都沒像我那樣小題大做。”
“我就不敢給她說了。而小蕊姐你…你也有你的生活,我說了又有什麽用呢。”
謝蕊輕輕拍拍她的背:“沒事的。就是因為你一個人無法解決,才要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辦法。有些事自己憋在心裏,會憋瘋的。”
她這輩子重活,才領會到前世的愚蠢。
前世她不應該自己默默躲着唐澤,她應該把一切都告訴父母。如果當時說出來了,可能就不會走到那一步了。
她站起來,去拉駱可晴:“問題一個一個解決。可晴,你先起來。”
駱可晴搖頭:“小蕊姐,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我不敢去面對以後的生活,以後好難啊。我不想面對。我媽雖然沒說,但我翻到過我爸以前的病例,他是精神分裂。聽說這個會遺傳,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有病…”
“我根本沒辦法活了。很絕望。”
謝蕊抿唇,輕輕摸了摸她腦頂:“可晴,你要堅強一點。既然是你的心理出了問題,那我們就去看心理醫生。人活着,健康放在第一位。有了健康,才有身體和心理去做一切。你現在還小,面對眼前的難坎兒,常常覺得絕望,但那只是錯覺。”
“因為我們年紀小,才會覺得經歷的那一切都那麽難,那麽可怕。正是這樣,才說明過去的我們一直是幸福的,對嗎?”
二月的天臺,涼風并不溫柔,粉唇杏眼的少女卻很溫柔。
她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只要活着,沒有什麽坎兒是過不去的。可晴,別怕。我們可以請假一段時間,先去調整心理。如果心理有問題,那并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恰好不湊巧的生了病,生病就要去看。一切都會好的。”
“相信我,好嗎。未來會比現在美好很多很多。你相信表姐。”
“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被上帝愛着的小寶貝。你想想你媽媽,再想想其餘愛你的人,比如我。會不會覺得世界明媚了一些呢?”
謝蕊牽起駱可晴的手,捏住讓她握成拳頭晃了晃:“不怕,我們不怕。”
駱可晴怔怔擡起頭,望着冬春時節寒風裏還能露出溫和笑意的少女,心裏溫暖一片。
“小蕊姐…”
小蕊姐的眼睛好漂亮好亮好溫柔。
世上為什麽有那麽美好的人。
這一刻,所有的苦痛好像忽然遠去淡去。
駱可晴從被謝蕊握住的指尖,汲取了源源不絕的力量。
她好像終于懂了,為什麽唐澤這麽優秀的男生,會喜歡上表姐。
那是光啊。
如果是她,她也會沉迷的。
天臺樓梯口,不遠不近看着姐妹倆的少年,目睹了這一幕,眼神變得複雜。
只是病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唐霸總的深夜日記:
我也…病了。
要她哄。
——
更新時間從這一章開始,就固定在下午六點啦。
☆、第 23 章
研究所裏, 所有關于成像模拟的環境,已經搭建好, 幾個研究員正在調試機器。
金淩拿着筆記,專注地在一邊記剛才發現的bug。
“三號機子目前的環境最穩定,不過還是需要有一些志願者加入。”
金淩身後的研究員調笑道:“自從進了這幾臺機器,我們手裏的病例都不管了, 全心撲在這上面, 不知道的人還當我們是搞電子科技的。”
金淩推了推眼鏡,疲憊中難掩興奮:“不打緊。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而科技的力量是無限的。如果機器能模拟出患者需要的治愈環境。比如那些童年有過受創經歷的患者, 我模拟出童年場景, 将他缺失的那一環補上,這樣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研究所裏進來的少年。
“你……”他看了唐澤一眼, 定睛半晌,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金淩回過頭, 對那些好奇的研究員擺了擺手,“先這樣,晚上我再開個會讨論。”
門外, 金淩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 坐在藤椅上,半晌開口:“怎麽又來了,是想通了?”
他還以為上次少年離開,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唐澤忽然來研究所,令金淩詫異不已。
唐澤對他的理論研究并不感興趣, 也沒有絲毫成為試驗者加入治療的打算。
少年厭惡心理治療,已經到了諱疾忌醫的程度。
唐澤撕掉了那張診斷書,并口頭解除了他們之間的雇傭關系。
那天兩人不歡而散。
唐澤沉默擡頭:“并沒有。”
他的立場從來沒有變過,換句話說,他是個很固執,難以改變想法的人。
“還缺不缺試驗者?”少年聲音淡淡,唇色略蒼白。
金淩放下手裏的咖啡:“你願意?”
研究所門外,謝蕊陪着不安的駱可晴在樹邊等。
少年沒過一會兒出來,身後跟着氣質溫文爾雅的金淩。
金淩笑容和藹:“情況唐澤和我事先說過了…小姑娘不用擔心治療費用,我們…”
金淩扶正眼鏡,聲音頓住。
謝蕊和駱可晴站在一起,兩人的神态,一個明媚自信,一個怯懦陰沉,光從氣質上,金淩已經分辨出了膚色黑一點的駱可晴才是他的實驗對象。
可他看的卻不是駱可晴。
十六七歲的少女,嬌豔美麗,青澀又純情。
新月似的臉蛋,那雙潋滟如水的眼睛格外清澈晶亮。
金淩的目光越過駱可晴,定在謝蕊臉上,好半晌沒有出聲。
他臉上現出恍惚神色。
直到少女疑惑地看向他,而身旁少年眸光冷凝的瞟了他一眼。
金淩一個激靈,回過神,又推了推眼鏡:“咳,不好意思,剛才想到了點工作上的事。繼續說剛才的話題,小姑娘不用擔心診斷和後續的治療費用。我們這支隊伍,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帶了一批先進的儀器,如果你願意加入志願者計劃,配合我們治療,對我們雙方都是共贏的事。”
聽到看病不用再額外花錢,駱可晴肩膀一松,整個人松弛許多:“我願意。”
謝蕊則有些遲疑:“配合你們治療,志願者計劃什麽的,會有什麽風險嗎?”
金淩又看了她好幾眼,才解釋:“理論上不會。當然,如果不放心,歡迎你們進入研究所多了解觀察。”
“你知道人的心理狀況…”金淩撚了撚手指,“它是很玄乎又神奇的。它就像土壤裏長出來的花和草,土壤不同,長出來的樣貌也大不相同。”
“傳統的治療和幹預方式,是通過藥物治療等方式,讓患者能夠放松下來,心理鎮定,漸漸好轉。而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在于我們會觀察患者的心理,土壤和環境缺少的是哪一種元素,通過模拟相應積極的環境,替它補上營養不良的一環。”
……
金淩說了很多,總算是讓謝蕊稍微放心了一些。
離開前,她看着這棟屹立在市中心最醒目的大樓裏的研究所,忽然想起來前世遺忘的一件事。
前世唐澤創立的盛廈,包含了國內最頂尖的醫藥研究所。
其中最有名的一個心理醫師似乎就叫…叫金淩。
謝蕊回想着自己剛才看到的金淩博士,心裏感嘆。
原來未來的小唐霸總,從這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像一塊巨大的磁鐵那樣,用磁場一點點吸引那些人才來到身邊了。
駱可晴正在研究所,進行心理測試。
謝蕊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四點半。
都快放學了。
她竟然不聲不響曠了一下午的課。不過她有記得和小姨請假,那唐澤呢?
瘋了瘋了,跑出了校園,許多事的走向都變得莫名奇妙,超出掌控。
謝蕊甚至記不得,她對唐澤是怎麽從非常厭惡抗拒害怕,變成現在這樣,能心平氣和站到一起交談。
“還在擔心?”少年垂眸看她。
謝蕊回過神,仰頭看他。
唐澤長得真好看呀,眼睛深邃的像汪洋大海,又有古井一樣的安寧。
他的模樣,抽條之後的骨架,越來越有前世的樣子了。卻又和上輩子看到的人不一樣。
少年不知什麽時候起,悄悄少了令人避之不及的陰翳,有了随和。
謝蕊彎唇笑,有心情開玩笑:“看你好看呀。”
有最好的專家診治,可晴的問題一定會解決的。
唐澤抿唇,別過臉。
謝蕊踮腳睜大了杏兒眼,細細的手指指了指他:“你臉紅了。”
少年轉過臉:“你看錯了。”
這天夕陽快下山時,少年看着身旁的女孩兒,神色柔和。
就算是虛妄。
這一次,他都會好好珍惜。
駱可晴辦了走讀手續,繼續住回謝蕊家。
去看心理醫生的事情,應她的要求,并沒有告訴表姨。就連謝蕊父母和小姨謝思顏,也不知道駱可晴的事情。
駱可晴是這麽說的:“小蕊姐,你那天說的都是對的…”
坎兒沒有那麽艱難。
她接觸了金淩博士,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問題的人,并不只有她一個。
有問題,就會有解決的辦法。
也許是心理作用,她對未來忽然有了方向。
一邊學習,一邊調整自己的心理狀況。
考上大學了,她想進修心理學。
為那些和她曾經一樣痛苦無助絕望的人,給出一點點的力量。
那不僅是職業,更是自愈。
醫人醫己。
至于那些夢…
這些日子,在金淩博士的催眠下,她已經可以較為可觀的看待了。
是人就都會做夢,她只是夢做的稍微多了一些,和現實重疊度高了一些,這并不是她的錯。
看着駱可晴狀态在好轉,謝蕊心裏也高興。
三月早春了,枝頭冒出許多嫩油油的新芽。
樓底下那棵二十年的臘梅樹,趁着最後一波寒意,大搖大擺的開出了滿樹嫩黃的花。
謝蕊去學校的時間比起之前,每天早了一個小時。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背着書包匆匆走了。
顧香才剛攤完雞蛋餅,就聽見女兒清甜聲音:“媽媽我先去學校啦!”
“這孩子…怎麽忽然跟打了雞血似的,上學那麽迫不及待。”顧香搖搖頭,給雞蛋餅翻了個面。
她走到卧室,對着裏頭喊了一聲:“可晴,一會吃完早飯再走啊,別學你姐姐。”
駱可晴衣服已經穿整齊了,拿着剛做完的講義走出來:“謝謝香姨。”
透過窗戶,駱可晴看見了表姐離開的背影。
她比顧香心細,又和謝蕊住在一個房間,日日相處着,發現了許多端倪。
謝蕊最近不對勁。
她每天到了家,發不完的信息,常常捧着手機,就連睡覺都晚了許多,眉梢眼角都是開心。
但是表姐并沒有和自己說,駱可晴也就當做不知道。
每個人都應該有秘密。
周五一放學,謝蕊就興沖沖跑出學校。
她跑的急,桌上的筆袋也沒收拾。白天做的筆記,就那麽攤開着在桌上。
唐澤無聲轉過臉,看了眼少女的背影。
她跑出去的樣子雀躍,像是迫不及待地和誰約會。
少年垂下眸,也放下了手裏的筆。
她徑自去了學校不遠的一個居民小平房,掏出鑰匙開門。
沒一會兒,拖着一堆東西出來,想了想,給自己弄了個小推車,推在手裏走。
她嫩生生的兩節細胳膊,像小雞護着碗裏的玉米粒,極其寶貝的推着車裏的東西。
她的目的地是一個人流量比較大的巷子口。
那裏已經有人在了,一個比謝蕊大了一些的姑娘,看到她來,趕緊将東西往旁邊收了收,騰出位。
“快來快來,我等你有一會了。”
攤位不好占。
“謝謝宋姐。”謝蕊聲音脆生生道謝。
宋姐豪爽的一擺手:“害、這點小事謝什麽。”
謝蕊彎着明媚的眼睛笑。她蹲下來,一次把小推車裏的東西拿出來,開始擺攤。
今天是她第一次來擺攤賣東西。
上次表妹的事情,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力量的弱小。
不管是經濟還是心智,她因為重生以來過得太順遂了,就沒了點拼搏進取的精神。
謝蕊進的都是一些小女生喜歡的東西,亮晶晶的水鑽,小鏡子,發夾,一些精致的小飾品,還有一些夏天的裙子和衣服。
衣服她選的都是質地輕薄,卻又質量還不錯的料子,都是那種小清新的風格。偶爾裏面會加入一兩件帶點酷炫風格的。
她用了一段時間踩點調查,又找了批發市場的貨源,也算是準備了一陣子,才做了這個決定。
因為現在還沒到大學,她做這些,如果被父母知道了,肯定要說。
謝蕊索性就在外頭租了個小倉庫,每個月三百塊錢,空間不大,但放她那些貨卻算綽綽有餘。
她鬥志滿滿的開始了自己的個人創業生涯。
然而…今天晚上的流量似乎很不好。
又或者,是她選的東西不吸引人,都蹲了兩個多小時了,只賣出去一個帶水鑽的發箍。
謝蕊不甘心。
她眼巴巴的看着過往行人,就體會到一個字,創業真難,不是人幹的。
旁邊的攤位是宋姐的,她做的是貼膜生意。
謝蕊好不沮喪,就盯着宋姐麻溜快速的動作,心裏惆悵。
就在她要洩氣時,忽然時來運轉。
來了個出手格外闊綽的男人,膀大腰圓,長得像是那種體格健壯一身勇武的保镖。
他過來時,謝蕊都怔了,懷疑他是走錯攤位。
畢竟,她賣的東西,全是少女氣滿滿,粉粉嫩嫩的視頻和衣服呀。
男人停在她攤位前:“這個、這個、這個、都給我包起來。”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幾乎是将謝蕊的小攤子都用大手劃過。
“這個?”謝蕊拿起一個有着彩色蘑菇做裝飾的發夾。又試探地拿起一對帶白色絨毛的耳墜,“這個?”
真是好驚訝。
男人也會喜歡這種女孩子才要的小飾品嗎。
謝蕊懷疑起人生,覺得是不是自己沒有調查好目标受衆。
不止她驚訝,宋姐也有些好奇的看了過來。
膀大腰圓的男人嘴角抽了抽,重重強調:“不止這些,攤上這些我全要了。包起來。”
他大手一揮。
謝蕊愣住幾秒。
男人似乎意識到對方的錯愕,咳了咳解釋:“給我老婆孩子買。”
宋姐噗嗤笑出來。
謝蕊小雞啄米點頭:“好的,給您包起來。”
沒想到,收攤前的這一單,直接讓她清攤了。
男人提着那種謝蕊進貨用的大黑塑料袋,裝着她這個小攤上所有的東西,遠遠的走了。
謝蕊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剛才緊張的手心冒汗,她也算完成了一筆大單子吧?
剛才那些東西加起來,勝在數量多,也收到了三千多的貨款。
她把小錢錢放到小包包裏時,旁邊宋姐笑她:“運氣不錯啊,第一天就開門紅。”
然而這樣的景象維持了不止一天。
一開始沒人買東西,到了快收攤的時候,就會有一個陌生人過來,恰好的要給“妹妹”“老婆”“女朋友”甚至“女兒”買東西。
一連三天,都是這種情況,謝蕊心裏生疑。
這也太湊巧了 。
這些小飾品其實不怎麽值錢,只是勝在可愛精致,而她選的那些衣服雖然清新,可比起專賣店的衣服,确實是差了一些的。
既然這麽愛自己的“老婆”“女朋友”“女兒”,還有這個錢包場,為什麽不去實體店裏買更好的呢?
第三天,謝蕊在一個戴眼鏡的男人過來“包場”後,不做聲的收拾東西,跟在了對方身後。
那人提着兩大袋子的小東西,繞出巷子口,朝着一輛停在榆樹下的黑車前。
黑車裏少年沉默坐着,身上甚至還穿着四中的校服。
戴眼鏡的男人有些氣喘:“老板,都辦好了。”
他心裏有些哭笑不得,小老板為了讨好心上人,就讓他們這些技術員工每天輪替着去買女孩子用的小飾品。
他都能感覺當時衆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又有不解。
他真是啞巴吃黃連。
少年擡起眼,動了動手指,示意他把買的東西放下來。
他視線劃過袋子,眼底閃過笑意。
每天放學走得那麽匆忙就是為了做這個。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我抓到你了!”
少女音色清脆,氣呼呼的帶點嬌憨。
謝蕊叉着小蠻腰,氣勢洶洶站到車前,堵住了少年。
*
“你在這裏幹嘛呀?”謝蕊簡直不知道是笑還是生氣。
她伸出白嫩指頭,戳了戳少年座位旁占據了大半個座位的袋子。
她昨天就起疑了。
哪來那麽巧,每天都有個男的跑來買一堆飾品衣服。
她謝蕊這裏的東西,又不是什麽千年難見的香饽饽或者用了就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好東西。怎麽就天天都有人來“包場”呢。
太奇怪了。
所以唐澤他為什麽這麽做呢?
謝蕊湊過去,睜着水瑩瑩的杏兒眼,一眨不眨瞪着他。
她都重生那麽久了,唐澤也變了許多,他們做了蠻長一段時間的好同學,唐澤…
該不會還是在追她吧?
想到這個可能,和從前的害怕不同,謝蕊這次覺得有些好笑。
少年不說話,謝蕊便得寸進尺的靠近他。
“喂,說話。不要裝啞巴,我不會心軟同情的哦。”
她膽子大了,甚至用指頭點了點少年的臉頰。
咦,他的臉也是溫熱的呀。
她還以為,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是冷冰冰的呢。
少女眼兒晶亮,锲而不舍的看着唐澤,等他老實交代回答:“你在這裏幹什麽,你說呀。”
明明是軟糯清甜的聲音,卻因為氣勢足,在車廂裏,愣是營造出一種妖女逼着小相公花前月下的感覺。
被少女逮了個正着,少年沉默垂下目光。
後視鏡裏目睹這一切的眼鏡男,臉都要熱了。
真不得了,幫老板做個事,昨天前天都沒被抓到,輪到他,就偏偏被逮到了。
眼鏡男心虛,覺得有愧于每個月拿到的高薪,忍不住救場:“小姑娘,你別誤……”
“需要幫手麽?”唐澤輕輕打斷眼鏡男說話,擡眸看謝蕊。
猝不及防,謝蕊跌進一雙幽深的黑眸裏。
少年漂亮的眼睛盛着她的臉,滿心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