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聖僧哥哥
因為安笙的0.5倍速, 可能正常也就十來分鐘的事兒,到了安笙這塊兒就慢條斯理地磨了一個小時。
長時間的靜坐讓蕭白有些昏昏欲睡。每次回神時, 從鏡子裏看一眼身後的安笙, 安笙都能似有所感地從鏡子裏回看他一眼,笑得甜甜美美。
蕭白覺得哪裏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根本哪裏都不對好嗎?!
這發展太奇怪了。蕭白覺得自己一定是前一段時間病得太重, 把腦子搞壞掉了,竟然在安家渾渾噩噩過了這麽久。
是時候找個借口告辭了。
可從鏡子裏看着安笙認認真真給他剃發的模樣, 蕭白又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像最初一樣, 冷着臉甩下安笙轉身就走了。
也許感情這種東西就是,只要有那麽一丢丢, 就足以撼動你自以為牢不可摧的理智。
還是找機會去跟安簫說吧。他看自己那麽不順眼, 自己主動說要走, 安簫應該很高興, 夾道歡送八百裏才是。
安笙慢吞吞地給蕭白剃完頭,天色已經擦黑。
蕭白從鏡子裏看了看自己的大光頭。剃完後,安笙用她那雙貓肉墊一般柔軟的手不知給抹了層什麽, 總之現在看起來锃光瓦亮的。
“聖僧哥哥真是個美人。”安笙說。
美……美人?!蕭白的聖僧臉出現一絲裂痕。
安笙從鏡子裏看到了,急忙解釋道:“一個人的容貌給人留下的視覺印象裏,發型和眼睛要占去三分之二的比例,能hold住任一一款發型, 是檢驗美人的重要标準!聖僧哥哥雖然沒有頭發, 卻仍舊是個大美人!可見聖僧哥哥是個萬裏無一的大美人呀~而且,聖僧哥哥的眼睛,實在太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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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鏡子。
他承認自己模樣挺好的,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要不當初也不會有那麽大勇氣厚着臉皮去追白月光。不過……迷人?
哪裏?
蕭白雖然在意,但身為得道高僧,理應不去在意這些世俗之物,遂收回目光,裝作若無其事。
安笙把工具收到一半,被仆人接手,自己便去洗手間洗去手上碎發。
門開着,安笙的聲音順着嘩嘩的水聲飄進蕭白的耳朵:“聖僧哥哥的眼睛,不像是個出家人的眼睛。”
蕭白抿了下唇,接道:“此話怎講?”
“聖僧哥哥一個人的時候,經常發呆。聖僧哥哥發呆的時候,”安笙關了水龍頭,扯了毛巾擦手,偏頭看着蕭白微微一笑,“眼裏有情。”
蕭白:“……”
“像是在思念什麽人的樣子。讓人不忍心打擾。”話說完,安笙看看戳在原地的蕭白,甜甜一笑,“天色不早啦,聖僧哥哥也早點休息,記得明天陪我去花圃哦。”
蕭白:“……”
輾轉反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蕭白頂着兩只黑眼圈跟安氏兄妹坐在一起吃早飯。
安簫就是這樣,不管多忙,不管夜裏幾點,一定會回到家裏來,以确保第二天清晨能陪安笙一起吃早飯。
蕭白準備找個機會把想回般若寺的事兒說了,奈何每次都那麽巧,被安笙挑起的話頭錯開。
蕭白已經很明确了,安笙的心八面玲珑,才不是她看起來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他被騙了!被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十六歲少女騙了!
安笙在安簫面前也是那副柔柔弱弱、單純無害的小模樣,十分地招人憐愛。外人面前精明幹練的安簫,一回到安笙身邊就宛若一個智障的變态妹控。
蕭白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他之前不認識安笙,接觸也不多。現在接觸多了,雖說是安笙主動暴露的吧,至少,他在一個相對短的時間內見到了安笙的本性。而可憐的安簫……
呵呵。
可是這就很有意思了。分明是相依為命的兩兄妹,這是唱的哪出兒呢?還是說,兩人都在演戲?
說起來,蕭白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什麽安簫會這麽輕易地同意、甚至是主動提議讓安笙成為一個主播。
政治和娛樂圈向來是八竿子打不着邊兒的兩個圈子。在蕭白的認知裏,政治背景家庭出身的子女,不管男女,将來一般都是要從政的。他們是被困在權力牢籠中的怪物,輕易出不來。
當然,世事無絕對。可蕭白還是覺得費解。安簫是個極度妹控,他想藉此機會,為自己謀求點兒福利,這個毋庸置疑。但安簫身為一個頂尖政客,蕭白不相信他會為了點兒個人愛好,頭腦發熱到這個地步。
蕭白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安簫想讓安笙接手顧樓的角色,成為右哌黨羽的形象大使。
畢竟自己家人信得過,好辦事。
但說到底,不過是蕭白自己的猜測而已。這兄妹二人都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只有他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小白兔。
蕭白默默抖了一下,覺得世界真是太可怕了,他還是趁早回寺廟去做個不問世事的小和尚。
吃完早飯,安簫要去工作,一身西裝人模狗樣地戳在大門口,跟安笙要送別吻。
當然,安簫還沒有變态到要求親嘴唇的地步,他指的是自己的側臉。
安笙不好意思道:“哥哥,說多少次啦,人家不是小孩子,人家已經十六了。”
安簫退而求其次,想要個抱抱,被“害羞的”安笙推出門去了。
蕭白隐隐聽見安簫老媽子一樣囑咐安笙,身體不好就不要多動,在家裏呆悶了想出門的話,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二人走遠了,蕭白也就聽不見了。
安笙雖然動得慢,但這種慢動作其實對身體耗能非常大,所以安笙是個早睡的好寶寶。蕭白決定熬個夜,等安簫今晚回家時,快刀斬亂麻,把要回般若寺的事兒說了。
在此之前,既然答應了陪安笙去花圃看花海,那就得去。
到了地方,蕭白先跳下車,伸出一只手,準備把小公主扶下來。小公主踩在車門口,張開雙臂。
蕭白一愣,安笙對着他甜甜一笑。
蕭白捏捏手指,把準備扶安笙下車的那只手也收回來,退開一步,把地方留給管家,轉身面向別的方向。
0.5倍速的安笙要收回表情也比正常人慢半拍。管家眼睜睜看着自家主子面色冷了,哪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他要是真那麽沒眼力見兒上去扶了,這飯碗也就別要了。
于是管家默默收回踏上前的半只腳,戳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口。
“聖僧哥哥。”安笙軟聲叫他。
蕭白微抿的雙唇崩開一條裂縫。安笙動得慢,所以上下臺階對她而言,是巨大的困難,特別考驗她的肌肉耐力和重心穩定性。可就因為安笙動得慢,所以很少動,身體各方面都不是很靈活,上下臺階時沒人扶着她,多半會摔倒。
小公主皮膚又嫩,摔一次,就是怵目驚心的青紫淤痕。
蕭白有些心軟。可身子轉到一半,他又覺得自己這不叫“內心柔軟”,而是“拈花惹草”,遂又退開一步。
安笙生氣了,咬咬下唇,要自力更生地下車,管家急忙去扶。
“寧伯你讓開!”
自家小公主向來柔聲細語的,何時如此聲嚴厲色過。管家一個激靈,身體就僵了。
安笙一手扶着車門,自己下車,頭向外一探,幾乎是意料之中的重心失衡,傾着身子就栽了下來!
然後意料之中地跌進那個身着白色海青缦衣之人的懷抱。
蕭白牢牢接住安笙,扶着她站穩,然後迅速松開手,垂着眉眼推到一邊,一副“我要跟你保持距離”的清冷模樣。
安笙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貍:“謝謝聖僧哥哥~”
蕭白想抽自己倆嘴巴。
他開始佩服白月光了。當年他也跟安笙一樣不要臉,不對,比安笙更臭不要臉。可人家白月光就是不動如山。
蕭白覺得自己修行還不夠。
“我們去看花海吧!”
安笙過來拉蕭白的手,被蕭白無情地甩開了。
甩開後蕭白又唾棄自己——都妹控這麽多天了,又突然作什麽幺蛾子呢?
可他之前沒節制地妹控,是因為他以為安笙不喜歡他。然而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蕭白對自己說,他這叫亡羊補牢,及時止損。
雖然他還是想不通,安笙喜歡他什麽。
臉?
哦,那就是臉吧。毫不謙虛地講,蕭白認為自己确實屬于可以靠臉吃飯的那一卦。
他當年對白月光一見鐘情,不也就是看一張臉麽。
當年的蕭白和安笙一樣,打小長在上流圈子裏,什麽優質美人沒見過,可就是一眼看上了白月光,自此環肥燕瘦全都淪為背景板。
沒什麽道理可講的。
誰比誰膚淺多少,誰又比誰深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