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聖僧哥哥
幾分鐘前, 見到安笙嚴重僵化的安簫目光一凜,幾句質問後, 方丈身邊的淨慧大師一哆嗦, 就把話說了:“前日貧僧見安小施主跟在大德身邊時,情況似乎好轉不少……”
“大德?”
淨慧大師被安簫那鷹隼般的目光一掃, 立馬回手一指高塔。
于是安簫二話不說抱起安笙就要去找蕭白。
“安施主、安施主!大德現今重病在身,需要靜養, 打擾不得呀。”方丈一溜小跑追着大步流星的安簫, 試圖阻攔。
安簫不跟方丈廢話,抱着安笙徑直進入長明殿, 上了木梯, 直奔三層, 十分不湊巧的看見了掘着屁股往櫥櫃裏鑽的蕭白。
衆人:……
行動遲緩的蕭白烏龜般慢慢從櫥櫃裏退出來, 看着一臉便秘的衆人,幹笑道:“貧僧……有些冷,正準備找點厚實衣物。諸位大駕光臨, 不知有何貴幹?”
養病養了一個多月的蕭白,現在的行動說話速度大概是正常人的0.8倍速模式。除了讓人感覺這是一個溫吞的人,倒不會有什麽怪異的感覺。
除了他那身裹得粽子一樣的衣服被子。
安簫掃了一眼窗外的熊熊烈日,感受了一下房內蒸籠般的溫度, 挑挑眉:“冷?”
男人不僅氣勢逼人, 說話的聲音也像無機質的金屬一樣冰冷。可是音色中夾雜的那一點沙沙的感覺,又讓他的聲音意外的好聽。
蕭白的目光在安簫和安笙的身上轉了轉,覺得果然不愧是親兄妹, 五官像,連這種獨特的聲音特質也像。
安簫顯然不在意蕭白乃至其他人的情況,只是放低了聲音,很溫柔的問被他抱在臂彎的女孩兒:“安安,好些了嗎?”
蕭白看着他兄妹二人眨了眨眼睛。
這眼神,這語氣。
Advertisement
“看見沒?這才是标準的妹控。”蕭白跟2333說。
安笙坐在安簫的臂彎裏,雙手攬着他的脖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個乖巧甜美的洋娃娃。雖然眼睛還會正常眨動,可是目光很呆滞。蕭白想,那應該是因為安笙已經僵硬到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眼球轉動了。
安簫十分耐心的等着安笙回答。可是半分鐘過去了,安笙也沒有任何回應。
安簫皺了眉。恐怕安笙的答案不是肯定的。只是‘嗯’一聲的話,用不了這麽久。安簫認為,安笙可能想說別的。
安簫看安笙時的眼神讓蕭白心驚,熱衷于觀察“典型性妹控”的蕭白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道:“勿令安小施主靠近貧僧,會加重小施主的病情。”
安簫聞言,沒問蕭白原因,而是直接一記眼刀飛向淨慧大師。
淨慧大師明顯是個膽小的,在安簫鷹隼般的目光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此刻生怕被扣上一個故意加害安小施主的帽子,急忙把鍋甩給蕭白,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前日安小施主與大德在一起時,确實病情有所好轉。”淨慧大師攤手掃了一下身邊的諸位大師,“乃衆人親眼所見。”
蕭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安簫突然連聲道:“安安!安安!”
安笙像個被拔掉電源插頭的機器人,突然栽在安簫的肩膀上,一動不動。不管安簫怎麽搖,也沒有“活過來”的跡象。
滿屋子的人都慌了,但最慌的是蕭白。
因為他知道害安笙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他。
蕭白問2333:“哥,他沒事吧?!”
2333的回複很簡短:“要挂。”
蕭白慌了,手忙腳亂地指揮安簫:“快帶安小施主離開貧僧的房間!”
情況緊急,人命關天,沒有功夫問清緣由,先将人帶離危險區域才是要緊。所以安簫抱着人風風火火地來,又抱着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蕭白很憂心地問2333:“安笙離開我就會好嗎?她到了生氣相對充足的地方就能好起來嗎?”
2333說:“不能。他本身就命魂弱,根本沒有主動汲取信仰之力的能力。現在你病着,這裏的信仰之力不再是滿到溢出的狀态,根本沒有多餘的部分強加給他。他只會一點點衰弱,直到死亡。”
“那怎麽辦呀!”蕭白要難受死了。安笙是他從感性上而言最想救的人,但他以為安笙還能好好的活一段時間,所以沒有把她擺在最優先拯救的位置。現在他不光沒能救安笙,反而要害死她了。
蕭白又急又惱,忍不住就把怒氣全加在了2333身上,質問它:“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2333很是無所謂道:“人各有命,只能說他命該如此。如果不是他那個莽撞的哥哥直接把他抱過來,他也不會有事。罪過都在于他的哥哥,你不用太在意。”
蕭白現在不想分清罪責歸屬,他只想知道安笙還有沒有救:“我現在給她做燈,她還有救嗎?”
2333說:“他有沒有救不好說,你沒救是肯定的。”
蕭白還在纏着2333,說它一定有救安笙的辦法,求告知,那邊安簫又獨自找了過來,進門二話不說,直接跪在蒲團上行了個頂禮:“大德,求您救救安笙!”
蕭白看出來了,這安簫就是個典型的妹控,只要能救安笙,什麽地位形象面子,他全不在乎的。
蕭白問2333:“我給安笙點了燈,會死?”
2333說:“死是死不了,也就是生不如死。”
蕭白琢磨片刻,虛弱道:“令妹貧僧自會相救。燃燈事宜繁瑣,貧僧需與方丈單獨交談,還望安施主諒解。”
安簫深表感謝,迅速善解人意地離去,徒留下跟過來的滿臉震驚的老方丈。
方丈三步并作兩步跨過來,仔細端詳裹着被子,像個粽子一樣坐在床榻上的蕭白:“大德,您這是……權宜之計?”
蕭白虛弱地慢慢道:“麻煩方丈安排燃燈事宜吧。”
方丈驚了,盯着蕭白上下掃了兩眼,意思就是“你現在這小身板能行?!”
“大德!三思啊!”方丈誠懇而委婉地跟蕭白表達了如下意思——
有時候不是救或不救的問題,真正的矛盾點在于權衡,是救安笙而對更多的患者無能為力,還是放棄安笙救更多的患者。因為蕭白的身體損傷和修複速度,絕非簡單的加減法。救兩個人養半年能好,但是救三個人,對自己身體的損傷超過臨界值,可能一輩子都養不好,甚至直接挂掉。每任大德的消失和出現都有一段空白期,之前一直是五年左右,到了蕭白這裏,突然變成十五年!天知道如果蕭白挂了,下一任大德出現又要多久。這麽長的時間裏,每半年救兩個,能救下多少人?選擇救安笙,就是對更多的患者見死不救啊。
蕭白越聽眉頭皺得越深。他覺得方丈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維誤區,可他現在被惡劣的身體狀況影響,腦子渾渾噩噩的,一時想不清楚。
他只是很明确,自己就是要救安笙。人就在他眼前,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雖然方丈年長、蕭白年少,但許是大德的光環加持,方丈并未太過深勸,見蕭白心意已決,便應聲退下了。
安笙的發絲和近照很快就被送了過來,小僧伽去提了新燈,蕭白裹着被子盤腿坐在矮桌邊編燈芯。
刺破指尖後沒幾秒,蕭白招呼小僧伽:“覺明,來把這桌子搬到那邊去,有陽光的那地兒。”
覺明手腳麻利,蕭白裹着兩層被子慢悠悠蹭過去,在陽光裏一屁股坐下,擡頭瞅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太陽,還覺得自己像是扒光了站在冰天雪地裏一樣。
覺明看着哆哆嗦嗦的蕭白,道:“大德,要不您把被子放一邊兒?直接曬太陽說不定能更好點兒。”
蕭白覺得是這麽個理兒,把被子堆一邊,讓盛夏烈日直接曬着自己脊背,支開覺明後,低頭繼續用血浸燈芯。沒多久,額頭就出了一層汗,冷汗。手也抖得跟帕金森症一樣,幾乎不聽使喚。
蕭白一邊搓燈芯,一邊跟2333吐槽:“我現在真特麽希望有根鐵簽子把我串起來放火上烤烤。”
2333像是掉線了一樣,隔了一會兒才突然冒出來,跟蕭白說:“其實這症狀不是不可解。”
蕭白一下來了精神,問2333解法是什麽。
2333又很欠揍地表示:“哎呀,我還是不要告訴了你吧,你聽了之後一定會後悔的,說不定還要罵我。”
蕭白暗暗翻個白眼,說:“哦,那我不問了。”
然而在耐性比拼上,蕭白注定不是2333的對手。搓完燈芯後,蕭白就地癱倒,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了,開始追問2333:“哥,到底什麽解法,你告訴我吧。”
2333又賤兮兮地跟蕭白扯了一會兒皮條,終于“不情不願”地告訴蕭白:“唉,上個世界我不就告訴你,‘一精補十血’。”
“嗯。”蕭白傻乎乎應了一聲,沒反應過來,“所以呢?”
2333“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上道”地“啧”了一聲,直言道:“你這每次獻完血吧,找個人啪一頓就能好很多。”
蕭白沉默良久,咬牙吐出四個字:“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