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不顧禁足令,親自下廚做飯。
禦璃骁這三年都吃這兩個女子煮的飯菜,她們兩個早就了解他的口味,做的都會是他愛吃的。
此時人還未到齊,晨瑤和禦璃骁坐在屋裏翻藥書。
“王爺。”晨瑤輕撐着他的手臂,轉頭看他,輕聲道:“你看這書中有記,忘蝶石……”
禦璃骁放下茶碗,湊過去看。
“忘蝶石長在荒漠之中,受日曬雨淋之苦,極為燥熱,又有毒蟲寄居于其中,經年累月,汲取毒液,所以劇毒。”
“可惜,沒有解毒的法子。”晨瑤輕嘆,把書推開,小聲咳嗽起來。
“既然病了,勿需操這樣的心。”禦璃骁扶了她一把,低聲說。
“你那樣擔心她,我當然也擔心,在我心裏,只要你高興,我什麽都願意做。那日見她額上胎記有異,我就心中有疑,又不好問她,以免她覺得我多事,覺得我害她。”晨瑤從藥瓶裏倒出幾丸藥,就着水服下來,又小聲說:“她什麽都好,只多疑了一些,上回覺得我送她百合膏也是害她,我哪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害她呢?”
禦璃骁掃她一眼,沒出聲。
“骁哥哥,你是明白我的,只要你高興……”晨瑤合上書頁,幽幽地說:“我會找到解毒的法子,不管多大代價,只要你高興……”
禦璃骁此時也不免有些動容,這女子在谷中守他三年,盡心盡力,現在又能為漁嫣盡心盡力,也算是大度之人,他沉吟一下,沉聲道:“那就多費些心思,若能醫好她,我一定重重謝你,到時候你們神醫谷便是我後青第一聖醫之地。”
晨瑤轉頭看他,好半天才說:“我不要你謝,我只願當個丫頭,一直留在你身邊,服侍你就行。”
她說着,又咳了起來,一手抓住了禦璃骁的胳膊,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禦璃骁扶住她的手臂,把她的水遞給她。
這裏正靠窗,雕花的窗子敞着,從外面來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們二人靠得近近的情形。
漁嫣和念恩一進來,就見念安站在院中,手裏抓着銀釵,朝那窗子裏看。漁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秀眉便微微擰起。
陽光從那窗子傾洩進去,禦璃骁遞茶給晨瑤的動作很是溫柔呢!
臭男人!她又罵了句,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窗口的兩個人迅速分開來,禦璃骁站起身,繞過了前廳,站在門口,沖她招手。
“你咳什麽呢?”
“嗓子癢。”漁嫣淡淡地說着,慢步走近了,仰頭看他,又歪了歪頭,笑着說:“我來得不是時候嗎?”
“你是皮癢,骨頭癢,晚點治你。”他也沒什麽不自然地,扶住她的腰,帶她進屋。
“你治呗,不就那幾個手段,怕了你不成?”漁嫣随口說着,扭頭打量屋裏的情形。
滿屋子的藥味兒,八仙大桌已經擺好,葉素簡和秋玄靈去幫夜明月了,此時正招呼奴婢們上菜。
見她已到了,夜明月的臉色先沉下來,也不理她,徑直過去拉住了禦璃骁的手,笑着說:
“王爺,你來嘗嘗,我新學的一道菜呢。”
禦璃骁抽回手,在上座坐下,掃了一眼衆女,讓漁嫣坐到身邊來,也不拿筷子,銳利的視線掃過衆人,沉聲道:
“晨瑤傷了,府裏的事多問王妃,我不在府裏的時候,不許任何人生事,否則定懲不怠。”
“是。”衆女子輕輕點頭。
漁嫣轉頭看他,她其實不想留在府裏,想跟着他一起去。
禦璃骁的視線掃過她的額角,不露聲色地轉開臉,拿起小碗,給她舀了一小碗湯,低聲說:“吃飯吧,你這些日子也沒吃好。”
“這麽多妹妹,你不一人盛一碗?”漁嫣随口說。
“漁嫣,好好說話。”禦璃骁臉色一沉。
“妾錯了,妾該打。”漁嫣笑笑,端起小碗,仰頭就喝。
“恨不能撐壞你這張嘴。”他鐵青着臉,一擡手,把碗往她嘴上壓了壓。
“你才好好說話!”
漁嫣頓時臉紅了,他那些破手段,反正是沒臉沒皮的手段,什麽都敢往她身上用,還不許她反抗,不然折騰得更厲害。
從這點上來說,他喜歡她和不喜歡她的時候,沒什麽分別,反正要盡他的興才會放過她。可憐她一身脆弱的骨頭了,沒被扳折去,真是奇跡。
兩個人互掐,分明情意濃濃,居然是沒把這屋裏其他人放在眼裏。
衆女子都不拿筷,哪裏還吃得下呢?那心裏的酸水都快湧出喉嚨外面來了。
“都吃吧。”漁嫣放下碗,掃了一眼衆女,無奈地說。
大家這才拿起筷子,食不甘味,往嘴裏扒着大米。
禦璃骁倒是胃口不錯,又不時給漁嫣夾菜。
“多吃點,我不在的時候,不許整天都躺着不動,念恩,念安,仔細聽着,你們主子若躺了一個時辰還不肯起來,你們就給我拖,拖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別成天懶得跟條蛇一樣,卧着不動。”
念安是樂開花了,自覺臉上有光,當即就樂呵呵地行禮領命,又主動上前來服侍二人用膳,夾菜倒酒,勤快極了。
晨瑤一眼瞄到念安戴在頭上的銀釵,唇角揚起一絲笑意,随即轉開頭去。
“王爺。”聶雙城在外面輕輕叫禦璃骁。
他放下筷子,起身出去。
漁嫣擡眼,只見二人小聲說了幾句話,禦璃骁便轉過頭來看了漁嫣一眼,随即對着聶雙城輕輕點頭。
漁嫣隐隐擔心,是不是戰事吃緊了,現在倒為了她的事耽誤了好幾天。筷子輕輕放下,也吃不下去了。一直到他說完了話回來,才輕輕拉住他的袖子,小聲說:
“若有急事就趕緊去吧。”
“是有急事。”禦璃骁笑笑,在她身邊坐下,“快吃吧,我也得吃飽了才能去做事。”
漁嫣不敢再和他多羅嗦,陪他吃完飯,跟着他一起出去。
衆女子們都沒跟過來,就在院子裏向二人行了禮。
出了小院,漁嫣忍不住問他:“什麽事啊?”
“雲秦的大軍已經到了吉郡地帶。”他轉過頭來看向漁嫣,低聲說:“他願意和我談|判。”
“真的?”漁嫣心一樂,看來雲秦把她的信看進去了。只要能坐下來談,她會盡量說服雲秦的。
“你想去?”禦璃骁看着她這傻樂的樣子就生氣。
“嗯。”漁嫣連連點頭。
禦璃骁更來氣了,擰眉冷哼,轉身就走,“好好呆着,若敢亂跑,打斷你的腿。”
“诶……”漁嫣跟着他一溜小跑,拉着他的央求道:“帶着我吧,我不想和她們呆在一起,憋得慌。”
“我行軍打仗,不能總帶着你啊,總要日夜奔襲,太辛苦了,你吃不消,等時局穩一些,你好好養好身子,這樣吧,我讓人去接白城安,有他給你調理,更好。”禦璃骁沉吟了一會兒,握住了她的手。
漁嫣無奈地點頭,小聲說:“那我送送你吧。”
“嗯。”禦璃骁點頭,扭頭交待了聶雙城他們,去前面等着。
————————————我是戀戀不舍的分界線,快來愛我吧—————————————
衆人先行一步,禦璃骁和漁嫣手牽着手,慢步出了府衙,到了大街,穿過了陽光,慢慢往前走。
池城不如汰州繁華,但畢竟是他的地方,不用擔心太多,就這樣牽手走走,也覺得挺暖心的。
漁嫣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裏撓了好幾下,一直癢到他心裏。
“怎麽,想我幸得你滿意了再走?”他轉過頭來,故意開玩笑。
“別胡說。”漁嫣猶豫了一下,擡頭看他,指着自己的額頭說:“我是不是很醜呀?”
“不醜。”他搖頭。這胎記,在回來的路上突然就發紅,慢慢長大。
他擔心忘蝶的事,會讓漁嫣又倒下去。
可萬事真的難兩全,他要行兵打仗,不能總把她帶在身邊,置于危險之中。在這裏,還有晨瑤的神術,白城安過兩日也能到,總比跟着他刀光劍影來得安全。
“可真的很醜。”漁嫣輕嘆,抱住了他的手臂,幽幽地說:“不打仗就好了。”
“打完了就好了。”禦璃骁輕輕拍拍她的小臉。
漁嫣又有一種沖|動,把他塞進大麻袋裏,捆結實了,一馬車拖着,跟她去天涯海角,遠離打仗,遠離女人,只他和她……
“我得走了。”禦璃骁看看天色,小聲說。
“保重。”漁嫣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看着他躍身上馬。
“乖乖聽話,晚上看書別看太晚。”禦璃骁又交待了幾句,這才輕輕一揮馬鞭。
漁嫣退了兩步,看着他的馬跑遠了,突然拎起裙擺就追。
“王妃。”
“小姐。”
念恩念安吓着了,趕緊一路狂奔。
她跑得很快,像小鹿一般,在灑滿陽光的路上飛奔着,一直追出了城,只見那一衆飛騎踏得煙塵滾滾,漸行漸遠……
“一定要好好的啊。”她喃喃地念了句,失落地往回走。
“王妃,別擔心,王爺是最厲害的。”念安趕緊安慰她。
漁嫣點點頭,她只是不想承受相思之苦罷了。天天在一起,縱然行軍艱苦,她也不怕。好過在這裏勾心鬥角,防着那幾個女人。
“不如看戲去吧,有個雜耍班子很好玩啊。”念安又給她出主意。
“念安,你就知道玩。”念恩責備了幾句,四下看看,小聲說:“還是回去吧。”
“走走也好。”漁嫣說着,視線卻落在前面,有個壯壯的身影,正從街角處拐過,似曾相識。
漁嫣猶豫了一下,大步過去看。
那裏有一棵槐樹,這樹通常是不吉利的象征,可這槐樹邊偏有一家生意興隆的大酒樓,此時食客正滿。
漁嫣正往四處看着,不妨有個東西打在了額上,低眼一看,是枚花生米!
捂着額頭,擡頭一瞧,一角雪袖從二樓欄杆處滑出來,幾片翠色正搖動着,像要從雪袖上跌出來一般。
“莫問離?”她猶豫了一下,大聲叫他。
那人探出頭,不是他,又是誰?
“哇……”念安眼睛瞪圓,毫不客氣地嚷了一嗓子,“這姑娘真漂亮!”
☆、【124】嫣然遇游龍:唇印
撲……又是一顆花生米,準準地打在念安的嘴上。
念安痛得一聲尖叫,一抹嘴,挽着袖子就開罵了,“喂,你是哪裏來的潑|婦?居然敢打我們主子!”
“念安,你吃飽了是麽?”漁嫣瞪她一眼,慢步往小樓裏走。
莫問離這人,有點意思!而漁嫣特別喜歡和有意思的人聊天。樓道處有幾名身着黑衣,臉覆白紗的劍客守着。見她過來,目不斜視,只管盯着進門處。
上了小樓,整層十多張桌子全空着,莫問離一人坐于欄杆邊,歪歪靠着,雪袍垂到椅下,闊袖掩了半只手掌,碧瓷酒壺拿在掌中,輕輕摩挲,一雙琉璃一般的眸子輕輕一掀,看向漁嫣,視線在她額上的紅翅上停了半晌,撲哧笑了起來盥。
“王妃,這是胭脂抹錯了地方?”
“你明知道是什麽。”
漁嫣笑吟吟地,慢步過去。她在套他的話,若禦璃骁不肯說,但莫問離不見得不知道泸。
“不就是桃花庵裏的桃花胭脂?”
莫問離一仰頭,雙唇咬住壺嘴,一線晶瑩從唇角淌下來。
“媽呀……這不是狐|貍|精嗎?”念安左手往唇上一攏,偏過頭對念恩說。
念恩只掀掀眼皮子,掃了莫問離一眼,繼續盯着腳尖。
“丫頭挺有眼識的,知道本尊是狐貍。”莫問離耳朵輕輕一動,視線轉向念安,唇角輕輕一挑。
念安的臉一下就紅了,往漁嫣身後縮了一步,小聲說:“娘娘,是不是真的?”
好嬌軟的聲音……念安這樣憨實的丫頭,哪裏見過莫問離這樣的人物?又羞又臊,又忍不住地看。
“尊主,別戲|弄我這兩個老實的丫頭!”
漁嫣輕輕撫額,走到莫問離身邊坐下,拖過盤子,直接伸手拿花生米吃。
她和貴族權臣們坐在一起,自然是秀雅文靜的,小口抿酒,小口吃飯;和市井小民在一起,又是灑脫大方的,大口飲茶,大口嚼菜;和這莫問離麽,那就太随意了,兩根白嫩嫩的手指尖兒,掐了圓滾滾的花生米就往嘴裏丢。
“那戲|弄你?”莫問離一勾手指,立刻有人又抱了一壇酒上來。
“你敢麽?我夫君是禦璃骁,好像……你打不過他呢!”漁嫣一手撐在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莫問離嘴角一抽,撕開了酒壇子上的封口,冷冷地說:“誰說我打不過他?他是王爺,我懶得得罪他,讓他幾招罷了。”
“哦……原來如此……”漁嫣尾音微揚,拿起面前的茶碗,把茶水往下一潑,推到他的面前,“給我倒一碗。”
一面說着,一雙眸子掃向樓下,方才那壯漢身影消失的地方。她能感覺到,那人就在不遠處,悄悄地看着她和莫問離!
“漁嫣。”莫問離眸子裏亮光輕輕滑過,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突然低聲叫她。
“嗯?”漁嫣慢吞吞地轉過頭來,安靜地看向他。
“敢不敢跟我去尋些刺激?”莫問離慢慢俯過來。
這妖孽,當真有張傾倒衆生的臉,尤其是他的眼睛,真有吸人魂魄的魔力。他越靠越近,那呼出來的氣,帶着酒香、還有一絲那特別的味兒。
漁嫣的腦袋微微偏着,等他的臉越來越近了,用筷子往他俊臉上一擋,一推,朱唇輕啓,淡淡二字:“不想!”
“嗯?”莫問離眸子一眯,笑了起來,“聽聞,王妃不是膽小的人……”
“看對什麽事,什麽人。”漁嫣收了筷子,輕輕轉頭,“念恩,給我換雙筷子來。”
莫問離的臉色沉了沉,這是嫌棄他呢?筷子碰了他的臉,她就不要了。
念恩快步下去,捧了雙新筷子上來,還有開水燙過的溫熱在上面。
“若我非讓你去呢?”莫問離手指在杯上輕輕轉動,長睫一垂,掩去滿眸銳光。
漁嫣雙手捧碗,眯着眼睛,深聞濃郁的酒香,又抿了一小口,感嘆道:“那尊主只怕活不了幾天了。”
“呵……你就這麽信他?”莫問離緩緩擡頭,盯着她問。
“為何不信?這是池城,你覺得他會讓我一個人在這路上走?你坐在這裏喝酒,你以為他不知道?你來見什麽人,只怕現在已要落進他手裏了。”漁嫣還是捧着碗,滿臉的笑意。
莫問離的神色果然變了變,雖是極短的時間,但還是落進了漁嫣的眼中。
“你很聰明。”莫問離丢開杯子,笑意也沒了,看着她說:“我寒水宮裏丢了一樣東西,所以來找那人要。”
“丢了什麽?”漁嫣問。
“壓寨夫人。”莫問離嘴角牽牽,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玩味。
“不會是我吧?”漁嫣撲哧笑出了聲,這謊言也太可笑了。
莫問離擺擺手,笑道:“不好意思,我喜歡美人,環肥燕瘦,嬌美潑辣,不分類型,只要長得美就合我胃口,可王妃這樣、有點兒醜的,真不适合我。”
漁嫣的笑意凝固住了,惱火地瞪着他說:“莫問離,你太過份了吧。”
“你這額上的紅斑,不出三日,一定會覆蓋上半邊臉,到時候你還美不美呢?禦璃骁身邊美人如雲,只怕不會再喜歡你了呢。”
莫問離還是笑嘻嘻的,玉白的手指在她的臉頰前晃了晃。
“哼,你以為每個男人都是以貌取人?”
念安怒了,上前來,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桌子沒怎麽着,自己疼得先捧着手大叫起來。
“禦璃骁也不給你配幾個武藝高強的,就讓你帶着這麽兩個傻丫頭招搖過市?”
莫問離拿起筷子,往念安的手臂上輕輕一打,眸子一擡,就把念安的魂兒又吸跑了。
“王妃,回去吧。”
念恩上前來,扶着漁嫣要走開。
“我這到底是什麽?”
漁嫣推開念恩的手,盯着莫問離問。
“我給了他一本書,若他沒丢掉,你自己回去翻着看吧。看你還算聰慧有趣,我就善心一些,提醒你一句,你身上這東西,就算不死,也會讓你變成一個大醜八怪,還會把這毒引到他的身上,讓他成為一個廢人。我在這裏還會呆上三日,你想通了就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再聊。”
莫問離轉開頭,又拿起了那把碧瓷酒壺,一仰頭,優美的脖子往後仰着,美酒往嘴中倒去。
“走。”漁嫣起身,帶着念恩,念安匆匆下樓。
莫問離的話,讓她心頭發緊,若是真的,她這事可就大了,不想變成醜八怪、更不想沒命,最最不想連累了禦璃骁。
出了酒樓,扭頭看,只見莫問離還以那姿勢歪在欄杆處,察覺到三個女孩子的視線,低下頭來,修長玉白的手指輕輕揮了揮,滿唇笑意,光彩萬丈。
“這人太邪乎了,不如我們禀報王爺,把他捉起來!”念安匆匆收回視線,紅着臉,湊到漁嫣的耳邊小聲說。
莫問離這人确實邪乎,可也有本事,不然不會穩坐寒水宮十年之久!
“他是王爺的朋友。”漁嫣匆匆說了句,大步往前走。
如她所想,這池城裏來了些什麽人、是敵是友,若禦璃骁連這些都無法把握,那他也太無能了。
既然莫問離敢和禦璃骁交手、能進池城,而不被禦璃骁一箭穿心,說明他和禦璃骁的關系還不錯。
————————————我是喜歡漂亮的分界線,請一定要愛我呀————————
在禦璃骁的房間裏翻了好一會兒,漁嫣也沒能找着莫問離說的那本書。
她記得很清楚,在汰州琴館時,禦璃骁确實有這麽本書,當時她并未多想,如今真後悔,當時沒立刻拿起來看看!
“娘娘,我們這樣翻王爺的東西,他若知道了,會不會怪罪呀?”念安從梯子上爬下來,抹着汗,一臉誠惶誠恐。
“會,斬你的腦袋。”漁嫣随口說。
念安長長地嘆氣,目光幽幽地看着漁嫣抱怨,“娘娘,您就做做好人,別再吓我了,我的心肝五俯總有一天會被娘娘給吓破的!娘娘,雖然我是打定主意不嫁人,一輩子伺侯娘娘,可是真的想多活幾年,沾沾娘娘的光,威風幾年,享幾年福呢。”
“我說一句,你說一百句,如今是我要變醜八怪,我還沒吓得心肝五腑都爛了,你急什麽?”漁嫣沒好氣地罵了她幾句,把滑下來的袖子重又挽好,繼續在禦璃骁的書案上亂翻。
她看的書雜,禦璃骁的更雜。
她還只看雜書而已,禦璃骁看的書囊括了兵法,陣法,律令,兵器,武藝,各地地形風貌,城池,甚至還有美食……看美食做什麽?她丢開美食書,累得直抹汗。
念安擰了帕子過來,給漁嫣擦汗,小聲勸慰她,“可是,娘娘,也不一定非得找莫問離瞧病呀?晨瑤不是神醫的千金嗎?王爺摔得快死了都能醫好,您不過是腦門上長點瘡而已……”
“你才腦門上長瘡,晚上就找個小子,把你配出去!”漁嫣忿忿地推開念安的手。
說到容貌,漁嫣還真的很在意,她就想才貌雙全,偏不想當個沒有美皮囊的才女!那樣,如何讓禦璃骁傾倒呢?
念安吐了吐舌頭,輕輕打自己的嘴巴。
“你擦了什麽粉?這麽香?”漁嫣吸吸鼻子,狐疑地看向念安。
“沒什麽呀?就是娘娘不要的薔薇膏,我就抹了一點兒,難道是娘娘還要的麽?”念安吓了一跳,趕緊問她。
“不要了。”漁嫣悶悶地看着念安,這丫頭皮光膚滑,真是令人羨慕。
“娘娘,別找了,喝水吧。”念恩過來,把茶水放到她的面前,小聲說:“娘娘會有神靈庇佑,萬福萬安的。”
“這好話沒用,找着這毛病的根源才行。”漁嫣指自己的額角,看着念恩。
她今兒一整天下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念恩看她一眼,把茶盤收起,過去收拾被這主仆二人翻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榻上好些東西都滑到了榻下面,念恩又跪坐下去,小心地把東西擦幹淨,重新擺好。
“她到底怎麽了?”漁嫣小聲問念安。
念安搖搖頭,不解地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都這樣子。”
漁嫣擰擰眉,看着念恩的背影發怔。
念恩似乎聽到了她們的話,頭埋得更低了,把二人弄亂的東西收好,垂着頭出去。
“想必,和我一樣,吓破膽了!別管她,過幾天就好了。”念安推推漁嫣,又開始上上下下地翻找,“反正一定要找娘娘要的東西,醫好娘娘額上的瘡,讓娘娘美美的當皇後,我以後就是皇後宮的大總管。”
“就你還想當總管呢!”漁嫣嘴角抽抽,也趴下去,和她一起在桌子底下,榻底下亂找。
還真別說,漁嫣在榻下摸了半晌,真把那書給找到了!
禦璃骁挺會藏的,用錦布包着,卷成一卷兒,塞在了榻腳和榻連着的地方,有褥子遮着,看不清晰。
她剛想展開,只聽外面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嘔吐聲,是念恩!
她趕緊起身,快步去看,只見念恩掩着唇,正直起腰來,飛快地往外跑去。
這丫頭是生病了嗎?
“去看看。”她立刻讓念安跟過去。
看着念安跑遠了,才走到窗邊,翻開了書看。
“忘蝶?”
她秀眉擰得更緊,快速掃過泛黃的書頁。
忘蝶二字,陌生至極。可大雲朝的傳說,她從小就聽說書的人說過,有好幾個故事,有說大雲朝的皇帝沉湖,其實是想以自己的死,換來攸兮皇後的生,還有說,他根本就是被心如死灰的攸兮皇後親手射殺的……
這書上只記載了忘蝶的由來,還有如何染上忘蝶之毒……漁嫣的心沉了又沉,以女嬰為祭品的惡毒手段,她父親是絕不會做出來的!父親對她百般疼愛,也不可能在她額上刻下這東西!自打她記事以來,這東西就在她額上,一直以為是胎記,也不痛不癢,若不是最近連出怪事,根本和這忘蝶聯系不起來。
她合上書頁,想到了那回在宮中撞上夙蘭祺時的一幕,夙蘭祺當時的神情就很震驚,他那時就認出來了?
難道真要像莫問離所說,她會變成醜八怪?
拿出銅鏡,對着鏡子照了好半天,心中愈加沉悶。
屋頂突然一陣響,一道白影從窗口落下,十月回來了!
她心中的愁緒掃走一半,站起來往外看,十月擺擺大腦袋,甩得那雪色長毛舞起來,又慢吞吞地轉頭看向她,銅鈴大的碧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踱着高貴的步子,往窗邊走來。
這家夥,一向高傲!
漁嫣抓了把書案上的綠豆糕,伸到它的嘴邊,小聲問:“你從他那裏來麽?”
十月瞟了一眼她掌心的綠豆糕,十分不屑地轉開了頭,在窗口下卧好,大爪子在臉上輕輕抹了兩下,懶懶地閉上了眼睛。
“哎,你能不能不可如此高傲?”漁嫣嘆息,這可是廚子精心做的糕點,它居然厭惡到看也懶得看。
“它吃|肉的。”站在一邊的侍衛忍不住說。
“可是它都這麽胖了。”漁嫣随口說了句,實在是順手而為,像逗小貓小狗一般呢。
十月迅速轉過頭來,那碧色眼珠輕輕挪動,很是兇狠地瞪住了她。
“我胖。”漁嫣滑下去坐好,把糕點往嘴裏塞。這時候禦璃骁不知到了何處,有沒有想她?
她想他了!想靠在他的邊,告訴他,她如今心中多急,多害怕,多擔憂——怕變醜,怕死掉,怕失去自己剛剛享受到的一切美好……
怔坐片刻,她從懷裏掏出錦帕,拿起毛筆,想寫幾句話,卻想不出寫什麽,猶豫半晌,翻了胭脂膏子出來,在唇上厚厚抹了,再往錦帕上一吻,錦帕上便多了一個鮮豔的唇印。
【妹紙們,親人們,愛人們,一月一度的、輝煌的28號到來了,票呢?票票!!票票票票票票,快點拿出來,砸向你們愛的骁哥,祺哥,離哥,還有小漁妹……】
☆、【125】嫣然遇游龍:夫妻
捧着錦帕看看,鴛鴦戲碧水,唇印在水上,他收到這錦帕時,會不會特別高興?不過,此時正戰事吃緊,又會不會讓分神?
想了好一會兒,自覺無聊,都要十八歲的年紀了,還以為自己是十四歲的青澀豆蔻嗎?她是王妃,理當有王妃的架子,巴巴地送這麽個錦帕過去,多丢人!
猶豫了半晌,把身子探出了窗口,小心地摸着十月的大腦袋說:
“十月,你幫我把這個送給他去好嗎?”
十月用鼾聲回應她……呼……呼…钋…
漁嫣的臉綠了,這家夥是去哪裏找媳婦了嗎?怎麽會累成這樣?明明威武雄壯的大家夥,在這樣明媚的陽光之下,不應該是上竄下跳,威風凜凜地陪她招搖過市?
“懶蟲。”她抱怨了一句。
十月的尾巴揮了揮,非常有力量,淩厲擊風,悍然作響罴。
漁嫣傻眼了,這十月的臭性子太像禦璃骁了!分明不肯纡尊降貴,它是獅子,萬獸之王,才不給她送這條錦帕,做這傳遞兒女私*情的小事。
“算你狠,你主子明明說讓你聽我的話!”
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十月這回像是完全睡着了,不再擺尾巴,又或者是用這副樣子來回應她的憤怒。
漁嫣哭笑不得,只有把錦帕疊好,放回懷中。
“娘娘。”念安去而複還,一臉緊張地跑過來,湊到她耳邊說:“我看到念恩進了葉素簡和秋玄靈住的小院。”
“去那裏幹什麽?”漁嫣心一沉。
念安搖搖頭,湊得更近了,輕輕地說:“還是從後院的小門進去的,偷偷摸摸,我還看到念恩在一邊吐了好一會兒……娘娘,她是不是有喜了呀?難道是阿朗的?”
漁嫣心中的感覺更加糟糕。
念恩是什麽人,她非常明白,若不是有人逼迫,念恩不會有任何反常的舉動。凝神想了半晌,坐回書案前。
葉素簡和秋玄靈都住在那小院中,葉素簡一向頭腦簡單,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秋玄靈看上去小心翼翼,好像誰也不敢得罪,成天笑嘻嘻地讨好每一個人。
念恩,是去見哪一個?
葉素簡的父親如今正在為禦璃骁效力,那人雖無大才,但是人緣不錯,左右逢源。禦璃骁正值用人之際,葉素簡又是他的側夫人,所以葉大人主動去籌糧,正幹得熱火朝天,據說已籌集了三十船糧食。
女子以夫為貴,而入了宮的女子,滿門榮譽安危都系女這女子身上。葉素簡這些日子也沒閑着,和秋玄靈一起帶着城中的婦人們為将士們縫制衣襪,十分勤快。
禦璃骁雖然還不喜歡她,但也不像之前那樣聲色俱厲,只令人告知她,須恪守本份。
這世道就是這樣,娶進了門,就是妻,國有國律,家有家法,七出、七不出,葉素簡只要不犯錯,就會一直當她的側夫人,或者今後是個小嫔妃。
漁嫣不知道這些女子如何想,她只感覺到這是世道和男人們對女子的極至殘忍,可悲的是,一萬名女子中,只怕只有漁嫣一人有這樣的想法,其她的,都會覺得只要在他身邊,那就是榮耀——
可這哪是榮耀,這是災難!若禦璃骁像以前一般待她,她早就抹了滿鞋底的豬油,飛快地跑了。瞧瞧這世道亂的,最适合逃跑了!
見她一動不動地坐着,念安急了,一推她,小聲說:“娘娘,你在想什麽?快想辦法呀。”
正說話時,晨瑤身邊的婢女小彩快步進來了,見這一主一仆隔窗站着,便立刻垂下頭,恭敬地走到窗邊跪下。
“啓禀王妃,晨瑤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漁嫣故意沉默了會兒,才轉頭看向她,輕聲問:“何事?”
“王爺有令,府中大小事務須向王妃禀報,不過瑤夫人肩傷厲害,實在疼能難忍,不能走動,所以鬥膽請王妃移步。”小彩趕緊磕了個頭,恭敬地上禀。
怎麽?想欺她不懂得持家,管不好這王府的事?
漁嫣笑笑,輕聲說:“那,就讓人擡她過來吧,本妃也不太舒服。”
小彩很尴尬,起身出去。
“她裝什麽柔弱呢?如今您是王妃,居然讓您去見她!沒規矩!我想着她的樣子就來氣!”念安撇撇嘴角,一臉不高興。
“念安,我說萬萬次,你都不記得管着你的嘴。”
“可我有娘娘您撐腰,娘娘您有王爺,再也不想怕她們了!您都不知道,上回您離開了,她們是對我和念恩的,要用鞭子抽,還要砍腦袋。尤其是您不受寵的那些日子,連好點的吃喝都不肯給。”念安立刻就說。
這不是憋屈久了嗎?心裏堆着多少氣呀!漁嫣掀掀眼皮子,搖搖頭,起身往外走。
“罷了,我就撐着一口氣,給你撐腰吧,看你這副小氣模樣。”
念安嘻嘻一笑,趕緊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大聲說:“我們娘娘最威風了,我跟着您就是福氣。”
“嗯,等我晚些找個如意郎君給你,你就更有福氣了。”
“我不要……男人很可怕的……”念安連連搖頭。
“為什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