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回來便見兩人并躺着,有說有笑,他方才都險些折回去了
是她最緊張的時候。
現在被這一群丫頭們折騰着,她坐在鏡臺前,卻愈發的緊張了。
真的,要嫁人了!
“郡主,這樣的發髻可好?”婢女笑着問道,給瑤瑤梳的是個垂鬓分梢髻,垂下下的發絲恰好隐隐遮住了瑤瑤臉上的傷疤。
“嗯,很好。你這手兒真巧。”瑤瑤淡淡說道,突然想起了妮子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最好是能想個辦法自己逃出來。
若是萬一不幸被發現了,那丫頭可千萬聰明,千萬想辦法威脅威脅端木賜呀!
正要上妝的時候,趙管家親自端着熱粥過來了,笑呵呵放在一旁,恭敬道:“郡主,這是主子讓送過來的,這即将成婚的人,現在可不能相見的。”
“嗯。”瑤瑤點了點頭,那小臉不妝而紅。
趙管家正要退出去的時候,瑤瑤卻突然喚主,道:“素娘呢?這事情怎麽沒讓她來張羅?”
“回郡主,素娘因密道一事,一直被軟禁在房內。”趙管家淡淡說道,素娘的死,他也完全不知道。
瑤瑤點了點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道:“嗯,一會被忘了請陸公子過去。”
“主子已經送了請帖了,郡主放心。”趙管家如實說道。
瑤瑤這才點頭,讓他退下。
婢女連忙把熱粥送上來,笑着道:“郡主,這回定是你纏着主子辦婚禮的吧,十年錫婚,重新辦場婚禮,這倒是有趣。”
“那二十年的時候再辦一次?”另一婢女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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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十年都辦一次,願郡主和主子天長地久,恩愛如初。”又一婢女開了口,顯然比大夥都會說話。
瑤瑤靜靜喝着粥,心下樂着,每十年辦一次婚禮,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用膳後,又是一番折騰,終于到了吉時。
穆子寒該來了。
這是所謂的迎親,其實從她屋裏到大堂也不過幾步路,沒想到穆子寒竟是做得如此正式。
瑤瑤就靜靜端坐在床榻上,一身嫁衣似火,鳳冠垂簾遮去了側臉的傷疤,只隐隐可見她的嬌容。
糾結在一起的手,輕易地顯露了她的緊張。
聽得門外炮竹聲大起,正擡頭,便見他還是那一身玄色衣裳,卻是大紅的發束,大紅的腰帶。
還是那麽俊美,竟讓她覺得有些意氣風發,其實也不過是就二十六七的歲數,怎麽會老呢?
他的唇畔噙讓她安心的笑,他那星眸亦是笑意滿滿,燦爛不已。
他步步而來,只是,視線卻不離她緊攥着的手。
不知道為什麽,不過幾步路,卻感覺這過程如此的漫長,他仿佛是跋山涉水而來的。
瑤瑤想着想着,不由得下意識搖頭,自己怎麽又走神了呢?
而他,已經止步于前,大手輕輕覆下,輕輕地扒開她緊攥的小手。
【婚禮2】
門外的鞭炮聲斷斷續續,婢女侍衛們皆是一臉興奮湊在門前觀望打量。
屋內,穆子寒終于掰開了瑤瑤那緊攥着的小手,牽住了,淡淡道:“走吧。”
瑤瑤一直看着他,緩緩起身,完全不似平日裏那大大咧咧的樣子,腼腆矜持,就連那邁出的步子都是小了。
穆子寒看着,眸中盡是玩味,配合她的步子,一步一步往門外去。
到了門口,卻突然來了一群人,擠開了門前的婢女和侍衛,似乎來勢洶洶,擋住了穆子寒和瑤瑤的去路。
瑤瑤心下頓驚,險些就要掀起蓋頭來了,這是怎麽回事?
“穆公子,想娶我們家郡主,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正是,郡主,這難題都沒出呢,你就打算這麽跟穆公子走了?”
“哈哈,進去進去,咱得按照流程來,一關一關地過!”
……
來者七嘴八舌地鬧了起來,穆子寒蹙眉,他可沒給自己安排這麽個關卡。
就這時候,陸子航從人群裏走了出來,笑着道:“瑤瑤,迎親可沒這麽便宜了新郎官的,都同你說過了,女孩子家要矜持,咱進屋子去,從新來過了。”
穆子寒這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而瑤瑤幹脆就低下頭,任由一群人簇擁着又回到了屋裏去。
穆子寒同陸子航相視一眼,笑了笑,自覺退到了門外去。
“穆公子,我今日就當一回瑤瑤的兄長了。”陸子航笑着說罷,緩緩将門關上。
一旁婢女和侍衛們皆是大笑,穆子寒無奈搖了搖頭,輕咳了幾聲,又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裳,這才擡手,挽袖,十分鄭重地敲了門,道:“我來迎親了。”
這一句話方落,不止是門外,就連門外也傳出了一陣爆笑。
“你娶的是什麽人?”裏頭的人問道。
“堯瑤。”穆子寒答道,這名字的含義,怕是只有他和瑤瑤才明白吧。
“她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麽?”裏頭的人又問道。
“臭豆腐。”穆子寒如實答道。
“呵呵,對了,她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麽?”裏頭的人又問道。
穆子寒一怔,顯然不知道答案了。
“快說快說,我數到三,說不出來,你就進不來了!”裏頭提問的是個丫頭,樂呵呵催促道,随即便可是數數,“一……二……三……”
“玄色!”穆子寒脫口而出,果斷猜的。
而裏頭頓時安靜了下來,似乎在詢問瑤瑤。
良久,又換了個人來,繼續問:“請新郎官念首情詩給新娘子聽。”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這麽個整法,都有人擔心這主子事後報仇了。
穆子寒卻不生氣,這點小刁難,他還是玩得起的。
似乎還很高興的樣子,大聲道:“那讓瑤瑤靠近點,我就開始念。”
“成!”裏頭的人立馬回話,一會兒便聽到了動靜,随即又是一個丫頭的聲音傳來,道:“新娘子已經在門邊了。”
“讓她把耳朵貼着門。”穆子寒又要求道。
“貼着了!”丫頭笑着說道。
“讓她應一聲,我聽聽。”穆子寒又說道。
只是,良久都沒有聲音。
穆子寒驟然蹙眉,心跳都漏了一怕,而就在這個時候,瑤瑤的聲音才傳了過來,道:“你小聲點,我聽得到就可以了。”
穆子寒愣,随即大笑,道:“好!”
一時間全場又寂靜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瑤瑤,都不曾想過穆子寒會有當衆誦情詩,只是,他就這麽淡淡地,淡淡地開了口……
誰,執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獨;
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誰,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淩轹。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殇;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誰,可葬吾怆,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
天地間似乎都寂靜了,語罷,下意識無奈嘆息,正又要開口,卻聽屋內,那熟悉的聲音,淡淡道:
吾,覆君之唇,祛君前世流離;
吾,攬君之懷,除君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
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回。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
……
穆子寒靜靜地起身,退步。
門就這麽緩緩開啓,正是瑤瑤親自打開了,裏頭好些人都微笑着,不再刁難。
瑤瑤走近,牽起穆子寒的手,淡淡道:“攜君之手,收君此生所有。”
穆子寒看着她,長臂一伸,将她攬入懷中,吻輕輕落下,淡淡道:“攬你之懷,擋你此生風雨。”
兩人相視一笑,這時候,周遭的人才緩過神來,祝福之語不絕于耳。
穆子寒笑着放開了瑤瑤,打趣地道:“這裏到大堂,不過幾步之遙,我就沒安花轎了,我背你過去吧。”
說罷,在瑤瑤身前,俯身而下。
一時間,所有的婢女和侍衛更是起哄了,也顧不上尊卑大小,趙管家在最前面開道,好幾個婢女提着花籃,不斷地撒花。
人雖少,場面也小,卻是熱鬧而不失溫馨。
瑤瑤愣愣地看着穆子寒微蹲身子,雙眸不由得濕了。
這真是一場婚禮,完完整整的婚禮,什麽都沒有少。
“郡主,快上去呀,吉時就要到了。”
“是呀,郡主,難不成你還猶豫什麽?”
“郡主,咱主子可是提着燈籠都尋不到的人,你再不上去,一會就沒這機會了。”
穆子寒見瑤瑤還磨蹭着,笑着道:““還不上來,我可真就走了哦。”
“你敢!”瑤瑤嬌聲,連忙攀了上去。
就這麽在衆人的簇擁下,一路到了大堂,趙管家就在門口接應,一見新人來,連忙張羅起來。
兩個婢女扮成的媒婆将兩人引到了大堂內,陸子航同趙管家站在一起,同為司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後夫妻交拜。
再接下來便是所謂的“共鼎而食”,寓意同甘共苦。
而後便是“合卺”酒。
瑤瑤本以為這“合卺”酒要入了洞房才喝,卻見趙管家取來一根瓠瓜,将這瓠瓜分為兩半,讓他們夫妻二人各執其一,斟酒而飲。
這酒飲盡了,才算是婚禮結束,送入洞房。
依舊是一群人的簇擁,陸子航就遠遠站着,看瑤瑤的背影,唇畔泛起了絲絲淺笑。
【密道被封】
其實,婚禮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洞房。
穆子寒把瑤瑤送到主卧後,便出去了。
瑤瑤一身緊繃地端坐在床榻上,頭上的鳳冠都沒敢取下來。
小手早就糾結一起了,怎麽能不緊張?
可是,整個屋子都空蕩蕩的,一個婢女都沒有,只有她一個。
外頭倒是熱鬧不已,熱鬧卻不是她的。
有句話這麽說,戀愛會讓人降低智商。
瑤瑤現在的情況則是洞房前夕,會讓人變笨。
本來也停聰明伶俐的一女子,這時候就真這麽傻傻地坐着等了。
整個婚禮,連酒宴都是按照風俗來的,穆子寒不得不每桌酒席都一一敬過去。
沒有什麽親朋好友,正蝶院的婢女侍衛都充當了客人,各個皆穿新意,整個院子都是一桌一桌佳肴美酒。
也不知道熱鬧了多久,酒量頗大的穆子寒都有些站不穩腳了,趙管家和陸子航這才将他攙扶到主卧裏去。
似乎大家都有了默契,鬧洞房一事就這麽被忽略了。
紅燭寸寸消融,夜漸深……
屋內寂靜,外屋依舊喧鬧,趙管家張羅着收拾院子,陸子航也幫忙。
這時候,般若突然匆匆而來,一臉焦急地拉住趙管家,低聲道:“趙管家,素娘呢?怎麽沒在屋內?”
“你又去了?主子交待不去見的,你又不聽話!”趙管家連忙低聲訓斥。
“我就是想給她送點喜糖去,怎麽也素娘也伺候了郡主很久了,今日這事情,好歹也讓她高興高興。”般若認真說道。
“她若會高興便好了。”趙管家無奈。
“反正不管怎麽樣,郡主過得好,咱做下人的就會高興,素娘也一定是這樣的!”般若又說道。
“傻孩子,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趙管家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身要走。
“趙管家,素娘真都不見了,整個蝶院我走找遍了!”般若急急了,聲音大了不少。
陸子航這才看了過來,眉頭解鎖,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必穆子寒沒有聲張這件事,是不想擾了大家的興致吧!
“密道那裏尋了嗎?”趙管家大驚,同般若擔心的可不是同一件事情。
“尋了,密道被封了,有侍衛把守着,都沒看到素娘。”般若又說道。
“那不可能呀,她不可能從上頭出去的。”趙管家狐疑了。
“管家,素娘出去做什麽呢?不會是被劫持了吧?”般若急急說道。
“噓……聲張什麽!”趙管家連忙瞪了他一眼。
“你拿個主意,萬一出了什麽事。”般若還是急着。
趙管家遲疑了許久,招了侍衛,厲聲道:“今晚樂是樂,別樂過頭了,大夥都提防着,以防有人侵入。”
“是。”侍衛恭敬應答,領命而去。
“趙管家,你這是什麽意思?”般若怒了。
“大局為重,般若,素娘私開密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你應該明白的。”趙管家冷了聲音,認真起來,可是比穆子寒還難商量,他這穆府管家不是白當的。
“我自個找!”般若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陸子航這才走了過來,看了趙管家一眼,欲言又止。
“陸公子?”趙管家蹙眉,看出了陸子航的異樣。
“趙管家,有件事,陸某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說。”陸子航低聲說道。
“不妨直說,若是該說的,老朽會記下的,若是不該說的,老朽當你沒說過。”趙管家淡淡說道。
陸子航心下佩服着這老管家,笑了笑,道:“事關素娘。”
“你帶走的人!”趙管家驟然厲聲。
“若是可以帶走,我也想帶走,可惜……”陸子航無奈搖了搖頭。
“究竟怎麽回事?”趙管家連忙問道。
“昨夜,死于穆公子劍下。”陸子航終于說了出來。
“什麽?!”趙管家驚了。
“是我親眼所見,我亦出手阻止,奈何穆公子劍太快了,當時不知道素娘同穆公子争執什麽,穆公子一怒,一劍了結了她的性命,令兩個侍衛葬于院外,具體地址,陸某也尋不到。”陸子航如實說道。
【關于素娘的死】
院子裏人已經陸陸續續散去了,眼看天就要亮了。
般若瘋了一般從院子外沖來,直接往住房闖。
就在門口被趙管家和陸子航攔住了,他倆已經在門口糾結了甚久,不知道該不該打擾這對新人。
素娘的事情,已經多多少少傳開了,整個蝶院都人心惶惶的。
“我要見主子!他憑什麽無聲無息要了素娘的命!”般若大聲說道,掙紮着,被陸子航死死拽着。
“被胡說八道,事情都沒個譜呢!”趙管家連忙訓斥,明顯看到了院子周遭有燈火亮了。
“我沒胡說八道,外頭墓園裏,那兩個侍衛還守着呢!”般若厲聲說道。
趙管家驟然蹙眉,這事情瞞不住了,只是,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主子。
“憑什麽殺了素娘,就因為一句頂撞嗎?素娘伺候郡主那麽多年,又在蝶院裏守着了三年多,憑什麽一句話不滿就殺了,這樣的主子如何服衆?”般若大喊大叫着,似乎非得讨個說法。
周遭都有婢女和侍衛圍觀而來了,不敢走太近,皆小心翼翼看着,聽着,低低的議論聲陸陸續續而起。
“般若,再大的事情,也等明日再說,這是你家主子洞房花燭夜!”陸子航厲聲說道。
“陸公子,素娘死了!素娘死了!你知不知道?”般若的聲音卻比他還要大。
趙管家沉着雙眸都快要動手了,就在這時候,房門咿呀一聲,開了。
走出來的不是穆子寒,而是瑤瑤,還是那一身大紅的嫁衣,臉上有些惺忪倦意,眉頭緊鎖,一臉不解地看般若,道:“怎麽回事?你方才說什麽?”
“郡主,素娘昨夜就被主子處死了,屍首埋在院外的墓園裏!”般若如實說道。
瑤瑤大驚,一臉不解地看向了趙管家。
“郡主,這件事屬下也不知道,主子未醒,不能妄下定論。”趙管家解釋道。
瑤瑤緊鎖着眉頭,掃了已經通明了的院子一圈,淡淡道:“般若,帶路。”
“是!”般若重重應聲。
只是,瑤瑤才邁出幾步,陸子航便攔住了,道:“瑤瑤,你大婚,三日之內都不許見血光,更何況是去墓園。”
“沒那麽多規矩的,去看看怎麽回事,子寒醉得一塌糊塗,讓他歇息吧。”瑤瑤淡淡說道。
“郡主,你萬萬不可去,還是等主子醒吧。”趙管家也攔住了。
“素娘是蝶院的主事,不能死得這麽不明不白,素娘之前确實一直在撮合郡主和陸公子,只是,這不也是主子有意離開?”般若怒聲問道,似乎執意現在就要這件事弄清楚。
素娘疼他,整個蝶院都是知道的。
而素娘平素的為人,對待衆人如何,皆是有口皆碑的。
這麽突然的死訊,不僅是般若,周遭不少圍觀的人心下都憤憤不平着。
般若這話一出,陸子航頓時尴尬萬分,而瑤瑤卻是緩緩掙開了他的手,步步逼近般若,雙眸漸漸冷沉,淡淡道:“般若,你的意思是要去質問你家主子嗎?”
“屬下不敢,屬下只想……弄清楚素娘的死因!我想……大家也都想知道!”般若說着,看向了院子裏的衆人,似乎尋求支持。
“那可否等我換下這嫁衣,在陪你前往?”瑤瑤極有耐性地問道。
“郡主,屬下不敢刁難你,只是,這件事主子才清楚。”般若的聲音顯然弱了,只是,心下的怒意仍舊膨脹了膽量擁擠了理智。
瑤瑤沉眸,打開房門,淡淡道:“請。”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般若身上了。
這個時候,般若似乎怯了,遲遲沒有邁開步子。
就這麽僵持着,誰都沒有動。
陸子航擔憂地看着瑤瑤,走近,低聲道:“交給管家處理吧,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該這麽鬧的。”
“天都快亮,洞房花燭夜過了,不礙事的。”瑤瑤笑着說道。
“這件事……本給早說出來的。”陸子航無奈。
“你早就知道了,究竟怎麽回事?”瑤瑤低聲問道。
“親眼所見,救不了,至于說了什麽,我也不知道。”陸子航淡淡說道。
而這時候,般若卻突然退步了,一步一步後退。
只見穆子寒一臉惺忪睡意,還迷迷糊糊地揉着眉頭,懶懶走了出來。
“瑤瑤呢?”懶懶開了口,看向了門邊的趙管家。
“主子,出事了。”趙管家低聲,還從未見過這主子這麽迷糊的樣子,昨夜真的是喝多了。
穆子寒這才清醒,擡頭睜眼,慵懶地掃了衆人一圈,視線最後落在瑤瑤身上,不悅道:“怎麽天沒亮就出來了?”
方才睡着迷糊,隐隐約約醒來,翻身摸不着人,才清醒過來的。
“你殺了素娘?”瑤瑤直接問道。
穆子寒蹙眉,随即看向了陸子航。
“般若尋到墓園去的,他沒說。”瑤瑤連忙解釋。
穆子寒還是沒說話,視線緩緩轉移都般若身上。
般若還是退,低着頭,完全沒了方才氣焰。
“嗯,有什麽問題嗎?”穆子寒蹙眉問道,似乎很疑惑。
“素娘怎麽說也伺候多年了,怎麽說殺了就殺了?”瑤瑤問道,似乎是代替般若和整個蝶院的下人們問的,她自己亦是好奇着。
穆子寒走到了般若面前,冷冷道:“把頭擡起來。”
般若照做,明顯看得出怯意,卻又有些不滿。
“你應該知道當年的協議放在哪裏,去拿過來。”穆子寒淡淡說道。
“素娘收着的,屬下不知。”般若連忙答道。
“那應該記得幾條款項吧?”穆子寒又問道。
般若心下一怔,遲遲才點了點頭。
“大聲念出來。”穆子寒還是那麽淡漠的語氣,将瑤瑤拉了過去,脫下自己的外袍替她披上後輕輕攬着她,下颌就隔在她肩膀上,似慵懶,似疲倦,只是,雙眸隐着的淩厲不減。
“第一,擅自出蝶園者,死!第二,擅自同外界通信者,死!第三,暴露蝶園位置者,死!”般若字一句說道,聲音大得同喊出來的無差。
聲落,整個院子都寂靜了。
只有穆子寒俯在瑤瑤耳畔的低語,“冷嗎?還想睡嗎?”
“不冷,不想睡了。”瑤瑤淡淡答道,心下卻突然有些不安。
“去火房,給你煮粥喝。”穆子寒笑着,眸中盡是寵溺,似乎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攬着瑤瑤,正轉身要走。
般若卻喃喃開了口,道:“主子,密道并不是素娘提出了,也不知道最早是誰說的,不該讓素娘替我們所有人背負這個罪。”
穆子寒止步,瑤瑤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只是穆子寒還是開了口,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但凡參與者,皆死?”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為素娘不平,可否遷墓入蝶園?”般若壯着膽子問道,若是因為密道一事的懲罰,主子若不講情面,他們确實是無話可說,當初入蝶院大夥都是自願的。
穆子寒擡頭,緩緩掃視了周遭一圈,冷冷開了口,“我告訴你們,蝴蝶崖頂,端木王府一支大軍已經逼近,你們若都想死,很容易!”
語罷,衆人皆驚,瑤瑤亦是顫了。
怎麽會這樣?
“來人啊,帶出來!”穆子寒驟然厲聲。
兩個侍衛随即押着個婢女從院子裏走了過來,那婢女正是一直在素娘屋內伺候的。
般若驚得不敢再說話,隐隐不安,似乎猜測到了什麽。
婢女被押到了面前來,戰戰兢兢地跪着,一身顫抖個不停。
“素娘的密函是怎麽送出去的?”穆子寒冷聲質問。
“是……是是,是讓奴婢養得蒼鷹送出去的。”婢女結結巴巴說道。
“送去哪裏?”穆子寒又問道。
“送送……送去端木王府……”婢女如實答道。
“說了些什麽?”穆子寒再問。
“說……說……主子,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婢女慌得連連磕頭。
“說了什麽?”穆子寒耐着性子,又問道。
“說了主子和郡主躲到此處,回端木王府的是假郡主!”婢女就這麽脫口而出了。
般若連連後退,最後重重跪了下去,而整個院子的都喧鬧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
素娘出賣了主子和郡主!
“不想死的,不要出蝶院!”穆子寒冷冷甩下了這句話便攬着瑤瑤往火房而去了。
瑤瑤一直愣住,沒想到就這麽幾日,平靜的蝶院裏就發生了這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這家夥什麽都沒跟他說。
“是不是般若不來鬧,你永遠都不告訴我?”瑤瑤終于開了口。
“又不是什麽大事,有必要知道嗎?”穆子寒笑着問道,似乎這件事真不是什麽大事。
“素娘的死,對我來說,真就不是什麽大事,可是,端木王府的人到了蝴蝶崖頂,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瑤瑤又問道。
“告訴你了,你能安心嫁給我嗎?”穆子寒反問道。
“可是……”瑤瑤欲言又止。
“餓了吧,一會吃完了,去補補眠。”穆子寒柔聲說道。
“素娘同大夥都有感情,就這麽……”瑤瑤倒是擔憂了起來。
“想這麽多作甚,一劍了之,已經是便宜了她,一直沒怎麽注意她,沒想到竟出了這事情。”穆子寒淡淡說到。
瑤瑤心下一緊,突然有些傷感。
素娘,似乎極力維護陸子航,似乎極力想修補端木瑤瑤和陸子航的感情,也算的上是個衷心的婢女了。
只是,她的主子卻早已不是端木瑤瑤,是穆子寒。
而她的死,對穆子寒來說,卻是無關痛癢。
似乎,有些可悲,比起不得善終,還讓人感慨。
“以後有什麽時候,還是別瞞着我了。”瑤瑤淡淡開了口。
穆子寒看了她良久,才道:“傻丫頭……”
“亂叫,你才傻呢!”瑤瑤立馬瞪他。
穆子寒無奈笑着,道:“傻丫頭啊,如果下輩子,我投胎成男人了,定要娶個單純的女子,寧願她一直被騙被欺負,也不願她滿心負重,用一點一滴的歲月卻換淡然境界。”
瑤瑤心下一怔,卻還是笑了出來,道:“怎麽,現在就後悔娶我了,嫌我不夠單純?”
穆子寒笑着,低低在她耳畔喃喃:“盡我所能,讓你安安心心當個傻丫頭。”
【代價】
不管整個蝶院如何的人心惶惶,如何的惶恐不安。
這似乎是穆子寒對他們的懲罰。
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解釋,只安安靜靜陪着瑤瑤在這簡陋的火房裏吃早餐。
瑤瑤心下擔憂着,見他如此心情着實不忍心壞了他的興致,大婚本該開開心心的,奈何洞房花燭夜都無法一覺到天明。
一口一口喝着漸漸涼掉的皮蛋瘦肉,遲疑着,終究還是開了口,淡淡道:“子寒,這是不是意味着……妮子出事了?”
穆子寒看着她,良久都沒說話。
“是嗎?”瑤瑤手中瓢羹一松,又問道。
“可能……”穆子寒淡淡開了口。
瑤瑤那小臉上有些驚慌失措,她想過的,想過妮子如果聰明,一定懂得威脅端木賜的。
“不一定對吧,妮子可聰明了。”瑤瑤轉身,自言自語。
一夜之間發生太多事情了,有歡喜的,有驚慌,有悲傷的。
幸福也來不及細細去感受,驚慌的也無力去多想,怎麽一個淩亂了得?
“先把粥喝了,若是困了,回去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就走。”穆子寒淡淡說道。
“走?”瑤瑤大驚。
“嗯,這裏不能久待,我沒想同崖上的人起沖突。”穆子寒說道。
“你究竟是什麽打算?”瑤瑤問道。
“本想大婚後,咱多待幾日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晚點就離開,和陸子航一起去陸家,陸家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就啓程去冰弦深峽。”穆子寒認真說道。
“我想知道妮子究竟怎麽樣了!”瑤瑤脫口而出。
穆子寒遲疑着,無奈道:“我只能帶你到崖頂,陸家那邊必須盡快趕過去了。”
瑤瑤點了點頭,知道又給他添麻煩了,又或者,其實整件事都是她在給他制造麻煩。
“會不會覺得我就是個麻煩精?”瑤瑤笑着問道。
“是挺麻煩的,你不麻煩我,麻煩誰去呢?”穆子寒認真反問。
“那……我就不客氣了,咱現在就走吧!”瑤瑤立馬脫口而出,心下其實可着急了。
穆子寒無奈,遞上瓢羹,道:“先把粥喝了。”
瑤瑤一句話沒說,埋頭狼吞虎咽。
待兩個人出火房的時候,門外已經跪滿了所有的侍衛和婢女,皆低着頭。
般若在最前面,而趙管家站在一旁無奈搖頭,看着穆子寒。
“怎麽了?”穆子寒淡淡問道。
般若擡起來來,認真道:“主子,屬下知錯,定力保蝶院!”
穆子寒眸中掠過一絲冷笑,打量了般若一眼,才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今年生日若過了,屬下就十六了。”般若如實答道。
“心性未定,心浮氣躁,日後好好跟着趙管家,多學着點吧。”穆子寒交待道。
“主子,你的意思是……”般若并不明白。
穆子寒也沒多解釋,低聲同趙管家道:“還是要勞你留在這裏了。”
“主子,崖上的是什麽人,會下來嗎?”趙管家低聲。
“不管上面是什麽人,若是知道了這裏是什麽地方,即便下來,也不會傷及無辜的,日後這裏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穆子寒淡淡說道。
“主子是要公開小姐身亡的事情!”趙管家有些驚,主子這話的意思明顯是要公開蝶院是小姐陵園的秘密呀!
“你親自去收拾收拾,我和瑤瑤一會就走了。”穆子寒說道,什麽都不解釋,趙管家跟着他多年了,從來不需要他太多交待和叮囑的。
“是,屬下明白。”趙管家點了點頭。
瑤瑤靜靜在一旁聽着,一句話不說,只是,現在才恍然大悟,穆子寒因為她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幾乎是改變了他一輩子所有重要的事情了吧!
任由他牽着,步步往院外去,有些無奈地靜靜看着他,之前的種種,他默默付出的,她怎麽就沒有卻注意到呢!
“穆子寒,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好。”瑤瑤忍不住,笑着開了口。
“現在才發現,你也太傷我心了吧。”穆子寒打趣地說道,那明眸裏映着陽光,十分燦爛。
“幸好嫁給你了嘛!”瑤瑤亦是笑着。
“遇上你之後,我也才發現自己其實蠻好的。”穆子寒還是開玩笑的口吻。
瑤瑤瞪了他一眼,撲哧笑出聲。
穆子寒握緊她的手,不說話了。
或許,真的是這樣,如果不是遇到她,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對誰這麽好了。
這女人并不是改變了他一輩子所有重要的事情,而是找回了十多年前的那個穆子寒。
“去那裏呢?”瑤瑤止步,這才發現已經被帶出蝶院了,身處一片小樹林。
“去陸子航,他應該在那裏。”穆子寒說道。
“那裏?”瑤瑤蹙眉,沿着穆子寒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看到了林子前的一片荒地。
“蝶院的墓園,當年是專門修建給下人們的。”穆子寒淡淡說道。
“他來看素娘吧。”瑤瑤說道。
“嗯,聽趙管家說素娘待他不錯。”穆子寒點頭,說道。
“素娘曾是端木瑤瑤的婢女,而後又是蝶兒的奶娘,想必陸子航和端木瑤瑤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吧。”瑤瑤認真說道。
“嗯。”穆子寒應了一聲,根本不把這事情放心上。
“難怪她同我說話的語氣都那麽不客氣,一點都不分尊卑,比妮子和青雲都要放肆,想必之前同端木瑤瑤關系定不錯吧。”瑤瑤說道。
“不清楚,尋她到蝶院,也只因為她是蝶兒的奶娘。”穆子寒淡淡說罷,邁出了步子。
很快,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