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完成的契約
“萊奧！你怎麽來了？”
凡爾納驚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可在解雨晴聽來，那聲音卻無比遙遠。她再次把那張白紙展開放在自己面前，讀出上面的文字。
“聖月——”
有人突然把自己的手掌覆蓋在那張白紙上，解雨晴沒有順利念出咒語。她有些奇怪的把目光順着那人手臂的方向向上移動，看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胸前挂着一個精致小巧的金色沙漏吊墜。
“你是誰？”
竟然是剛才出現在窗外的那個男孩。他就站在解雨晴對面，問着奇怪的問題，銳利的眼角彷佛要刺入她的心中，奇異的金色瞳孔中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
“你……又是誰？”解雨晴看着他，勉強壓下心中湧出的、某種不可思議的熟稔和思念——就好像她曾經認識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好像他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寫下了無法抹去的濃重筆墨。
“這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到這裏玩幾天，”凡爾納走過來，笑着拍拍黑T恤男孩的肩膀，“他叫萊奧卡尼斯，我一般都叫他萊奧。萊奧，這是我的老主顧，解雨晴。”
男孩眨眨眼睛，笑了起來。他向解雨晴伸出一只手：“其實我們剛才已經見過面了，對吧？”
令人窒息的魔法突然消失了，解雨晴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卻不小心嗆在喉嚨裏。凡爾納連忙幫她拍打後背，萊奧卡尼斯卻開心的笑了。
“你好解雨晴，我是萊奧卡尼斯——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
在解雨晴劇烈的咳嗽聲中，萊奧卡尼斯笑着轉身離開。
***
後來店裏的客人突然多了起來，解雨晴找不到機會再跟凡爾納交談。到吃晚飯的時候，爸媽又不停發來連環奪命call，她只好悻悻地回家去了。萊奧卡尼斯也一直在幫忙招呼客人，只是偶爾他的視線會與她交錯，他總會戲谑地笑笑，好像有什麽秘密似的沖她擠擠眼睛。
莫名其妙的熟稔和思念之感一直籠罩在解雨晴心頭。即使現在躺在自己的床上，她也控制不住的去回想萊奧的一舉一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解雨晴自嘲地笑着搖搖頭，心說萊奧的确帥得慘絕人寰，可自己從前也沒有這麽花癡呀。
萊奧卡尼斯，你到底是誰？
她努力抛開這個念頭翻了個身，卻看到床頭櫃上，那張寫着“聖月學園”四個大字的白紙。唉，又是一件令人心煩意亂的事情。沒有從凡爾納嘴裏得到任何有用的解釋，她只能按照自己之前的揣測繼續思考下去。
聖月學園，根據接待室裏那個聲音的描述，位于“加納瑪大陸”之上，是一個教授魔法的偉大學校。
沒錯，關鍵詞就是“未知的大陸”以及“魔法”。
在這個唯物主義的世界裏，以上兩個關鍵詞無論拿出哪一個給別人聽，都足以讓人覺得自己精神不正常。“奇遇”這件事真的事到臨頭，也往往沒有那麽美好。可一次次念出咒語進入那個開滿玫瑰的“接待室”，卻讓解雨晴對這個“奇遇”越來越向往。
也許真的、真的有那麽百萬分之一，不、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她可以使用魔法？
你已經使用過魔法了，進入“接待室”就是最好的證明——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她心裏說。
她伸出手，有些猶疑地拿起那白紙，輕輕念出咒語：
“聖月學園”
***
玫瑰花園不見了。解雨晴發現自己正身處烏雲密布的天空之中，狂風驟雨在她身邊肆虐，遠處傳來不知名野獸低沉的嚎叫和隐隐約約的厮殺之聲。
不，不要墜落。她勉強抑制住一陣陣的暈眩，強迫自己低頭向下看去。
揮舞着巨刃的戰士。纏繞着黑霧的怪獸。火。血。還有……
她看到一頭黑色的巨龍，正向她疾沖而來！
***
沒人發現，萊奧卡尼斯正漂浮在解雨晴卧室的窗外。一只小鳥站在他肩頭，歪着腦袋仔細打量他一番，突然口吐人言，聲音宛如溫柔優雅的女士：“這次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黛安娜校長，我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人。”
“自從你成年以來，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每一年的新生都不被你放在眼裏，所有人都在為你擔心。可今年你卻選中了這個來自異世界的小丫頭，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黛安娜校長。”
小鳥審視地看看萊奧，然後威嚴地點點頭：“我相信你的判斷。只是我必須再次提醒你，契約需要雙方完全自願以及贊同。”
“她一定會同意的。”萊奧篤定地說。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小鳥卻有些不以為然，“雖然‘接待室’可以利用學生從前的經歷，來測試學生與其契約獸的默契程度，并協助他們簽訂契約，但為什麽這女孩會有這樣的經歷？看起來就像是……”
“三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不，校長，你錯了，”萊奧笑起來，嘴角露出兩顆虎牙，“這裏雖然沒有魔法，但卻是個很奇妙的世界，人們會幻想戰争、巨龍、怪獸、以及所有的一切。你看到的只不過是她的幻想。”
“只是幻想？”小鳥盯着萊奧，“真的是這樣嗎？”
萊奧避開了小鳥探究的目光：“不管怎樣，現在我都必須去幫助她。”
“那麽……願阿爾忒彌斯護佑你，祝你好運。”小鳥拍拍翅膀，飛走了。
萊奧深吸一口氣，閉起那雙金色的眸子。
***
黑色的巨龍擁有一雙金色的眸子，那種爬行類盯住獵物般的冷酷眼神，幾乎讓解雨晴在半空中凍結起來。它拍打着巨大的黑色雙翼，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極具壓迫感地朝解雨晴飛來。
這真的只是幻覺嗎？可是躲不開……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移動！
解雨晴閉上眼睛，然而耳邊傳來尖嘯着的風聲提醒她，她并沒有脫離這個幻境。
“滾開。”
一個低沉的男聲自她身後響起。她不由得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個男人高舉一把透明的寶劍，擋在她身前，向巨龍直沖過去。
黑色的長發……不，那應該是，極致的深藍色。
巨龍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它的四周突然騰起銀色的光芒，那光芒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瞬間籠罩了整個天空。長發男人的動作立刻變得緩慢起來，緊接着，他的動作，居然像電影倒放一樣，開始向前回溯！
解雨晴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她本身似乎并沒有受到巨龍魔法的影響，可即使如此，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
“我可以幫助你，不過——”
一個異常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聲音在解雨晴耳邊響起，她條件反射似的回頭看去，正看到萊奧卡尼斯微笑着漂浮在她身邊。
從他背後伸展出如同巨龍般的黑色雙翼，他的金色雙眸閃動出攝人心魄的璀璨光輝。
他笑了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不過，你必須跟我簽訂一個契約。”
解雨晴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惡魔，眼前的景象可不就是每個故事裏都在說的“惡魔的契約”嗎！
她剛想搖頭，可萊奧卻像是預見到了一樣，搶先說：“別拒絕，你需要一只契約獸。”
他指指眼前正在戰鬥的一人一龍，繼續解釋到：“剛才這頭時空巨龍施展了時間倒流的魔法。如果想要救那個男人，你就需要另一頭時空巨龍來讓時間恢複原樣。而我，”他又指指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後的時空巨龍，萊奧卡尼斯。”
解雨晴只聽見風的咆哮。萊奧腳下突然顯現出一座銀白色的魔法陣，他頭頂的虛空之中，有柔和銀白色光芒投射下來。周圍的一切瞬間變得暗淡，萊奧向解雨晴伸出一只手，他的掌心裏，也有一座相同的魔法陣。
“尊敬的月之女神，我，時空巨龍的子嗣，萊奧卡尼斯，僅以我的名字向你祈禱。我希望和這位少女簽訂契約，永生永世，”他突然緊緊盯住了解雨晴，“不離不棄。”
心底有個聲音急切地催促着解雨晴，要她去握住萊奧的手。可是——
有着深藍色長發的男人，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痛呼。萊奧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解雨晴回過頭，看到一個有着銀色短發的女孩，正如同相愛的戀人一般，從背後緊緊的擁抱住了那個男人。
然而她的手中緊握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正刺在男人心髒的位置上。
撕心裂肺的痛苦突然從解雨晴心底湧出。不，那不應該是屬于她的感情，可為什麽，為什麽眼淚會止不住的奔湧而出？
“解雨晴！快握住我的手！”
萊奧卡尼斯的聲音似乎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可解雨晴如同陷入了某個夢魇，除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無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
所以萊奧動了。他蠻橫地扳過解雨晴的肩膀，緊緊握住她的手。
魔法陣好像遇到了什麽障礙，停滞了一下。周圍的一切也突然停頓，仿佛連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接着，解雨晴感覺到了一陣巨大的沖擊。萊奧再也握不住她的手了，他們在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中向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
解雨晴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但是她卻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落地之前托住了她。她掙紮着站起身，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卧室的中央。
回來了？她從那個恐怖的幻覺當中脫離，回到了現實？
只是……
“萊奧？萊奧卡尼斯？！你、你還好嗎？你在哪裏？！”
解雨晴焦急的大喊起來，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卧室裏來回疾走幾步，接着就拉開門就要向外跑去。這時她聽到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在這裏。”
解雨晴猛地回過頭。萊奧緊挨她的床沿坐在地板上，臉色蒼白，卻咧開嘴來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沒關系。你還好嗎？”
“我沒事。”解雨晴擠出一點笑容，她慢慢走到萊奧身邊，猶豫了一秒鐘，然後握住他的手：“能站起來嗎？嗯……我想你最好到床上去躺一會兒。”
萊奧似乎有些驚訝。他本來有些暗淡的金色眸子重新閃爍出灼人的光芒，解雨晴只好讓自己的視線略微偏離他的注視，喃喃說到：“那個……雖然很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不過……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兒比較好。”
“謝謝。”萊奧自嘲地笑笑，借助解雨晴的力量站起來，躺到了她的床上。解雨晴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心中不由得更加擔心。她拿過一條毛巾被替他蓋好，想了想，小聲說：“要不要我給凡爾納……打個電話？”
“……不，我躺一小會兒就好，”萊奧已經閉上了眼睛，“能陪着我……嗎？”
他說完這些話，就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夢中，他感覺到一只涼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雖然一開始的感覺是涼的，但是這清涼而光滑的掌心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
溫暖。萊奧在夢裏笑了笑，不知不覺地握緊了那只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