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誤會
沈約不可能長久躺着不動,她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顧涵光,他整張臉和大半個身體都藏在黑暗裏,就一雙眼睛在發亮,黑眼球大過白眼球,再漂亮的人乍看起來也跟鬼似的。
唬得她心裏嘀咕,嘴上不敢太過分。
也不知沉默相對了多長時間,沈約又快睡着了,終于聽到房間內響起顧涵光的聲音。
“商泉說,你要走?”
“走”字後面倏揚的尾音顯示這是個問句,聽得沈約渾身一凜。
初聽到顧涵光的聲音時她曾經大大的驚豔,但後來聽多了也能夠免疫,再說他話也少得出奇。可是,此時此刻只有微光沉浮的黑暗裏,外面是靜谧無聲的夜,剔除了一切外在幹擾,顧涵光那把聲音又一次震住了她。
她又想起那只白孔雀,他嗓音偏低,正常說話時也能撓得人心癢癢,音色華麗如白孔雀那看似完美無瑕的尾翎,尾音突然上揚,那些翎羽便全數化身寒光刺骨的尖刀。
沈約現在就覺得自己被刀尖指着,回答稍有不慎,便是萬刃穿心,死無全屍的下場。
“呃,”她想假裝咳嗽緩解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開口卻變成打嗝……
沈約連打兩個嗝,搶在第三個之前飛快地道:“第一小師叔入職我不走他工作不方便;第二你紅……呃……了以後我住這裏太危險!”
到底還是被打斷了,她有些懊惱地順着胸腹間,最近打嗝頻繁,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生了什麽病。
她答完顧涵光的問題,室內再次沉寂下來,坐在對面那個人靜默得像融化進黑暗裏,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沈約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努力把嗝憋回去。
可是打嗝這種事哪裏是憋得住的,她眼淚都快出來了,一時也就放松了對顧涵光的警惕,被人翻身壓上來時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顧涵光的動作快得簡直像移形換位,仿佛眨眼前他還坐在椅子裏僞裝被巫婆變成石像的王子,眨眼之後王子殿下就變回活人,手腳利索地爬床,雙腿分開虛騎在她上方,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嚨,另一只手箍緊她的下颌往上擡。
然後吻下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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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實在太暗,貼近了更是什麽也看不清,沈約睜大眼,顧涵光過白的皮膚在她眼角微微反着光,仿佛黑水裏若隐若現的白石。比起受限的視野,她身體的其它感官變得異常敏銳,顧涵光垂下來的劉海微涼地掃過她的前額,撲扇的眼睫與她的睫毛交錯,甚至他下巴上剛冒頭的胡茬蹭在她面頰嫩肉的觸感,都被放大了數十近百倍,還有那個吻……
回老家那次是他們的初吻,于沈約而言,也是她第一回與男性有切實的親密行為,不談那糟糕的結局,開端也算不上美好。
顧涵光的吻……吓到了她。
屈宸英不會像那樣吻她,他們婚後不久便分房,他極少與她有超過正常範圍的肢體接觸,那會提醒他無能為力的一面,像他那樣自尊心強烈的男人,這種提醒帶來的打擊甚至比有病的事實本身,更令他痛苦難堪。
但顧涵光不一樣,雖然顧涵光也有病,卻并不像屈宸英那樣克制和逃避,他無比熱衷于和沈約的每一次牽手、擁抱、親吻,尤其他的吻極具侵略性,讓沈約經常誤以為會被他生吞活剝。
就像現在,他用兩根手指捏着她的下颌骨,力量控制得很巧妙,沒有捏疼她又逼得她沒法閃躲。他的左手卡在她喉間,虎口掐住她的咽喉,讓她每一次吞咽都能感覺到阻斷般的壓迫。
她完全就像一頭被雄獅咬斷喉嚨、恣意進食的羚羊!
顧涵光徹底堵絕了她的呼吸和思維能力,他擡頭瞟了她一眼,說是擡頭,唇與唇只分開一瞬又恢複連接,顧涵光碩大的黑色瞳仁翻上來看她,比鬼更像鬼。
沈約吓得不停叫喚,聲音被堵着聽來嗚嗚咽咽,像貓叫。她說不清是被顧涵光的臉吓到還是被他這股子勁兒吓到了,他悶聲不吭地發作,是想怎麽折騰她?
最可怕的是,他“能”怎麽折騰她?
宅在家裏幾年,沈約沒少看亂七八糟的雜書,這時被自己的腦補吓到三魂七魄都快從天靈蓋往外逃,手腳撲騰着掙命,顧涵光不高興地張嘴咬她一口,身體往下沉,利用體重的絕對優勢鎮壓了她。
那一口狠狠咬在她的下唇,他故意用上尖銳的虎牙,沈約“嗚”地一聲,眼淚真被逼了出來。
顧涵光咬過以後大約也有些後悔,那顆眼淚亮晶晶地滾出來,他動作一頓,伸出舌頭沿着淚痕往上舔。
兩人下半身絞纏在被子裏,上半身交疊,沈約好不容易能夠暢快呼吸,胸口大幅度起伏,整個身體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顧涵光被她撩撥地情難自禁,左手往上探,拇指按揉她的唇角,右手緩慢撫過她胸腹的曲線,鑽進她腰間的衣擺下。
男性的骨節硬朗的手掌平攤開來,暖熱潮濕地覆蓋她的腹部,兩個人同時劇震,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沈約眼中還有淚水的反光,顧涵光像是被這一星光芒點亮了殘存的心志,激動得渾身顫栗,頸後汗毛直豎,卻又動彈不能。
他舍不得收回那只手,帶着挫敗與忿郁低頭啃咬她的嘴唇,一口一口,恨不得把她嚼碎了吞下去。
“錯了沒有?”他在深吻的間隙誘供般喃喃念叨,“說你錯了……你不是很愛認錯?”
那只手停留在原位,熱烘烘濕乎乎地敷着她的小肚子,沈約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哪裏還管三七是不是等于二十一,帶着哭腔應道:“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顧涵光依依不舍地擡高身體,放松對她的箝制,沈約飛快地從床上蹦起來,轉身似乎要逃,又想起吃過的苦頭,小心翼翼地轉回頭看他,眼角泛紅抽抽嗒嗒,看着有點可憐。
她平常不會有這樣的表情舉動,這是只會在他面前展露的一面,顧涵光想着,半點也不反省他把人吓哭了,反爾志得意滿起來。
當然他不敢表現在臉上,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他擁着那團棉被坐在床尾,偌大一個人盡力縮成小坨,在沈約眼中也有點可憐,長得好的優勢在于,再過分的行為也總有傻子自動為他開脫。
傻子沈約本來想生氣的,火還沒冒上來就被顧涵光的小眼神給澆沒了,他低頭揚起長睫看她,隔開一段距離,黑色的比一般人大的眼瞳就不覺得吓人,又恢複了小貓小狗小孩子特有的楚楚。
他凝視她,低低地哀求:“別離開我……”
沈約哼一聲,扭頭沖出他的房間,離顧涵光越遠思路越清晰,這才發覺連番驚吓把打嗝止住了,越想越覺得冤枉,越想越覺得委屈,終于恍然醒悟他們鬧出一個天大的誤會,
她斷然轉回去,沒敢靠近,只握着門把手探進半身,叫道:“我是去廣州參加編劇培訓班,不是要跟你分手!”
“砰”一聲,她不等顧涵光反應就拉攏了門。
嘴巴用來接吻比說話利索,早晚被他氣死,這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