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貴人 (3)
聳立,滿眼望去只有紅瓦黃牆,綠草如茵,滿耳只有蟬鳴鳥叫,風送花香。
沿着整潔的柏油路走上去,道兩旁錯落有致的種植了各色熱帶花草。粉色的夾竹桃,紅色的矮仙丹,橘黃的天堂鳥,白色的栀子花,再配上高一些的董棕樹,狐尾椰,琴葉榕,這樣的景致随處可見,把諾大的校園裝點得蔥郁可人,就連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看看書,都會是莫大的享受。
這裏仿佛是永遠過不完的夏天,悠長而靜遠。
楊耀坤不禁感嘆道:“你真是象牙塔裏走出來的女學生,怪不得那麽怕老鼠呢。”
他看到操場旁榕樹下,兩個身穿校服的女生正在叽叽喳喳的說笑着,便問:“你以前的校服也是這個樣子嗎?”
梁子芊擡頭看了一眼,默默點點頭。楊耀坤想象着十七歲的她穿着這身校服的樣子:淡米色的翻領上衣配着同色的A字短裙。她穿校服的樣子一定很可愛。
楊耀坤可惜道:“真遺憾沒有在那個年齡遇到你。”
梁子芊咬着嘴唇,心裏說:真希望從來就沒遇到你。
楊耀坤又自嘲的說:“不過怎麽可能那時候遇到呢?我在你這個年紀時,真是天壤之別的生活。”
說完,他坐在學校操場的看臺上,随手就要拿出一根煙點上。
梁子芊急道:“喂,楊耀坤,這裏不能抽煙!”
楊耀坤反應過來,抱歉的笑笑,把煙放回口袋。他伸手拍拍自己旁邊的座位,看着她說:“坐過來,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
梁子芊不情願的走到他的身旁,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煙草味道。梁子芊很聞不貫香煙的味道,皺眉說:“你的煙味好重。”
楊耀坤說:“是嗎?抽了很多年,自己都習慣了。”接着道:“但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戒。”
梁子芊淡淡的說:“不用了。”
他茫然的看着磚紅色的跑道和中間的綠地出神,良久,才說:“以前總覺得上學苦,後來走入社會才知道什麽是心累。還是簡簡單單的上學最好,讀讀書,談談戀愛,不用為衣食發愁,不用為名利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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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芊接口問:“你如今什麽都有了,不是嗎?”
楊耀坤笑着搖搖頭,扭頭望着她說:“有了很多東西,也丢了很多東西。得到的東西都是可以用錢量出來的,丢失的東西都是錢買不來的。。。比如說沒有雜質的戀愛。如果我說到如今我還相信奮不顧身的愛情,你信嗎?”
梁子芊斬釘截鐵的說:“不信!誰說這句話我都信,但你說這句話就好像一只狼,說它其實是個素食者,最愛的是蔬菜色拉。”
楊耀坤哈哈大笑,說:“你說的對,連我自己都不信。”
半晌,他正色道:“但遇到你,卻讓我想談一次真正的戀愛,沒有目的,沒有利益,沒有互相索取。”
梁子芊低下頭,緩緩的說:“我們的開始不也是不光彩的索取嗎?你只是習慣于女人的投懷送抱,所以出于征服者的自大,才想得到我的感情,滿足你的占有欲。我們之間絕對不可能有真正的愛情,因為愛情需要的是信任和付出,而我們有的只是威脅和妥協。無論我們約會幾次,我都不會愛上你的。”
楊耀坤站起身,朝她笑笑說:“如果可以由愛生恨,為什麽不可以由恨轉愛呢?‘Impossible’這個詞在我看來就是‘I’m possible’。(不可能這個詞,在我看來,就是我就是可能)。這些年來,一路走來,我深深懂得很多時候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現在我有七個,已經足夠了。”
他看了一眼表,接着說:“我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走吧,帶我在校園裏到處轉轉,給我講講你以前上學時的故事吧。”
梁子芊側着頭,揚起下巴問道:“你确定想知道?”
楊耀坤點頭說:“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梁子芊帶着楊耀坤來到禮堂,裏面正有弦樂團的男生在排練。四個大提琴,兩個小提琴,一個低音大提琴,排練的曲目是改編過的‘G大調無伴奏練習曲第一章’的前奏曲。琴聲有些小瑕疵,顯然幾個人才剛剛一起練習,還需要默契與磨合。但對于楊耀坤這種非專業的人,聽起來已經十分悅耳。
楊耀坤情不自禁的說:“真好聽,這是什麽曲子?”
一直等到他們一曲結束,梁子芊已經眼睛濕潤,她靜靜的對身旁的楊耀坤說:“這是我們的歌。是我第一次在這裏見到詩毅,他表演的曲目。”
楊耀坤輕哼了一聲說:“噢,原來是校園愛情,溫室裏的小花朵們琴瑟和鳴,互生情愫。老橋段嘛。”
梁子芊微惱,瞪着他說:“我們的過去你不懂,也沒有資格評論。”
楊耀坤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
走在教室的走廊上,楊耀坤随口問:“哪一間是你的教室?”
梁子芊指着不遠處的一間說:“那裏便是。”
楊耀坤走過去,教室的門已經鎖上了。從窗戶望進去,有二十幾個獨立的桌椅,教室前面挂着一個白板,寫着今天每個老師布置的作業。
楊耀坤皺皺眉頭,苦笑着說:“最頭疼看到這個。”他回頭看着靠着欄杆站着的梁子芊,問:“喂,你一定是個好學生吧?從來都不會被老師罰的那種。”
梁子芊說:“只有一次。每天早上升旗之後,回到教室都有一個小時的晨讀時間。晨讀的書可以在學校每個學期規定的推薦圖書中選擇一本。但是,如果晨讀時間忘記帶書,會被叫到走廊罰站。有一天早上我就因為沒有書被班主任罰站。”
她兩眼閉起來,似乎陷入過去的回憶,一絲笑容微微泛起。
梁子芊接着說:“我一個人站在走廊上,正好詩毅從隔壁教室出來,看到我,他遠遠的沖我擺擺手,做出一個翻書的動作。我點點頭,他就無奈的笑了。再出來時,他手裏拿着自己的書,讓我快點回教室。”
楊耀坤嘆口氣,打斷她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跟男人約會時,不要總提起另一個男人?”
梁子芊倔強的揚起頭問:“你不是要聽我上學時的故事嗎?這裏的一切回憶都屬于我和他。我過去的故事每一天都是他,每一件都是他。”
說完,她拉起楊耀坤的手奔跑起來。
跑到游泳池邊,梁子芊擡頭看着十米的跳水臺,氣喘籲籲的大聲說:“就在這裏,我游泳考試總是不及格。他說只要他敢從十米跳臺上跳下去,我就要每天認真練習。他真的跳了。”
接着,她不等楊耀坤說話,硬拉着他一路不停的跑着,每到一處便指給他看:“這裏是圖書館,我們一起複習功課的地方,他總會幫我補習數學。。。這裏,我們第一次吵架,我們冷戰了三天才和好。。。這個獎杯櫃裏,有我們一起在弦樂團拿的獎。。。”
他們在一個小時之內,幾乎跑遍了整個校園。
梁子芊終于停了下來,看着她對面的楊耀坤,聲音因為亢奮而顫抖:“你還要聽嗎?十年的感情不是你幾次約會就能改變的,請你把你的自負收起來,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楊耀坤在炎熱的下午被她拉着跑了這麽多地方,早已經大汗淋漓。
他脫下西裝外套,把領帶松了松,才說:“那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們以前一直在哪裏喝冷飲呢?我發誓,我真的很想聽這個。”
梁子芊看着襯衫濕透的楊耀坤,零散的碎發覆在額前,狼狽不堪,和平日裏他光鮮倜傥的樣子大相徑庭,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板着臉說:“走吧。”
她帶着他來到學校的食堂。這是典型的南洋建築,四面通風,天棚上是一個個大型電風扇,但此時因為是休息時間,也沒有打開。
楊耀坤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投進去他僅有的幾枚硬幣,卻只夠買一瓶水。
他無奈的彎腰從販賣機裏取出水,遞給梁子芊說:“你先喝吧。我只夠買一瓶。”
梁子芊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雙頰因為剛才的跑動而通紅。她接過來,毫不客氣的便想打開喝,可是瓶蓋很緊,再加上冰水遇熱化成的水珠讓瓶身過于光滑,她使勁力氣也沒有打開。楊耀坤走過來,把手上的汗在褲子上抹一抹,稍一用力,瓶蓋被擰開了。
他笑着遞還給她說:“看你平時兇兇的,原來是只紙老虎。”
梁子芊瞪了他一眼,咕嘟嘟喝了大半瓶,才停下來,把剩下不多的水遞給他說:“我們第一次的約會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2話 侵略
楊耀坤說:“這恐怕是我最狼狽的一次約會。但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梁子芊不解的問:“你不生氣?”
楊耀坤搖搖頭說:“為什麽生氣?我沒有機會參與你過去的過去,是我的遺憾。但你忘了,我是做投行的,對我來說,只有未來的潛力才是重要的。而我,會成為你的未來。”
梁子芊硬邦邦的說:“你真是無藥可救的自大。”
楊耀坤仰頭喝完瓶中的水,把空瓶在眼前晃一晃,側着頭,用手抹了一下嘴唇,才笑吟吟的說:“你看,你還是給我留了一些下來,說明潛意識裏,你還是有那麽一點在乎我的,不是嗎?”
梁子芊無奈的說:“我怎麽樣才能讓你死心?”
楊耀坤站起來,俯視着她,為難的說:“對不起,我真的想不出來。”
梁子芊回到酒店,一進房間,就看到正在收拾東西的陳詩毅。她驚奇的走過去,看着一臉無精打采的他問:“詩毅,怎麽了?”
陳詩毅走上來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的身上,緩緩的說:“我們沒有勝出,賣家選擇了定國財團。吉姆今晚就叫收隊回紐約。”
梁子芊感受到陳詩毅的沮喪和失望,沒日沒夜忙了這麽久,還是這樣的結果。梁子芊輕輕的撫摸着他的背,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她陷入深深的內疚和自責中:在詩毅情緒低落的時候,自己卻在和一個志得意滿的男人約會,而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競争對手。
梁子芊扳起他的頭,兩手放在他的臉龐,柔聲說:“沒事的,勝負乃兵家常事嘛。我認識的陳詩毅是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
陳詩毅點頭說:“嗯,一切都會好的。”
梁子芊把臉貼在陳詩毅的胸前,低聲說:“詩毅,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陳詩毅緊緊的抱着她:“子芊,還了學費和賠償金,現在的我一窮二白,要重頭開始積累。你在給我一點時間吧,我想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梁子芊默默點頭說:“詩毅,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一件蠢事,請你一定相信我對你的心一如初衷。”
陳詩毅疑惑的看着她問:“子芊,你怎麽了?有什麽事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承擔。”
梁子芊笑着搖搖頭:“哪裏有什麽事,就是我胡思亂想而已。”
陳詩毅摸摸她的頭,深情的說:“小傻瓜,我相信你。”
梁子芊恨透了自己那天的沖動和愚蠢,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她心想: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給他增加煩惱和負擔了,無論如何都要從那個男人手中把錄音拿回來。
傍晚,楊耀坤,文森和李茵茵被邀請到盧建業的游艇上出海。太陽在海平線下緩緩消失,依依不舍的把一天中最後一抹金色抛撒在海面上。游艇停在水中,讓船上的人可以安靜的享受這一刻的波瀾壯闊和缱绻多姿。
楊耀坤此時一個人站在甲板的一角,左手拿着小杯蘇格蘭威士忌,右手掐着已經抽了一半的煙,皺着眉思索着什麽。他把煙叼在嘴裏,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
“你在哪裏?在做什麽?這兒的夕陽很美,可惜你不在身邊。”
他盯着手機屏幕等了很久,并沒有梁子芊的回信。這時,他瞥見李茵茵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便只好把手機收了起來。
李茵茵揮揮手,燦爛的笑着說:“耀坤哥,大家都在那邊聊天,你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發呆?”
楊耀坤側過頭,整張臉映在夕陽的金色中,微微笑道:“想抽根煙,等一下就回去。”
李茵茵說:“好吧,等一下船上會準備燒烤,別錯過了。”
楊耀坤點點頭,說:“知道了,你先去玩兒吧。”
等她走了,楊耀坤拿出手機,驚喜的看到有未讀信息。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随手放在身旁的椅子上,急忙查看,是她。
“今晚就回紐約了,再見或者不見。”
想到她馬上又要離自己這麽遠,楊耀坤心裏一陣莫名的失望和煩躁。他打了幾個字,又馬上删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麽。
這時,一只手放在他肩上,楊耀坤頭也不回,極不耐煩的說:“茵茵,我不是說了一會兒就來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麽大脾氣?”
楊耀坤回頭,正遇到盧建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楊耀坤當即抱歉說:“盧總,是您呀?我還以為又是茵茵那孩子呢。”
盧建業走到他身邊,雙手撐着欄杆,轉頭對楊耀坤說:“我和茵茵的父親和爺爺都有很深的交情,茵茵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看得出,她對你很崇拜。”
楊耀坤略帶尴尬的笑笑說:“茵茵還是個小孩子,又條件這麽好,全天下的年輕男孩兒都可着她挑。我哪兒高攀得起呢?”
盧建業搖搖頭說:“那不見得,你太謙虛了。俗話說,蠅附骥尾而致千裏,更何況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把握住茵茵,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楊耀坤客氣地說:“謝謝盧總提點,我會仔細考慮的。”
盧建業滿意的笑着說:“過來吧,燒烤要開始了。”
楊耀坤舉舉手中的煙說:“還有幾口,馬上來。”
盧建業嗯了一聲,轉身朝甲板另一端走去。
楊耀坤又拿出手機,匆匆留下一條語音:“我會叫酒店前臺給你開門,無論你用什麽方法,我今晚要在房間裏見到你。”
楊耀坤回到金莎酒店的房間中時,已經是午夜。他打開房門,就看見靜靜坐在窗邊的梁子芊。他放心的笑了一下,走過去低下頭說:“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他呼吸中的炙熱和酒氣讓梁子芊把頭一偏,眼光仍然直直的盯着窗外的河面,仿佛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有如那河中的燈影一般虛無。她沒有理睬楊耀坤,置若罔聞的坐在那兒,背脊緊繃,時刻戒備着他似的。
楊耀坤輕輕在她臉頰上一吻,梁子芊頓時如受驚的小動物般站起來,眼中是怒火和怨氣。楊耀坤從外套裏拿出煙和打火機,随手扔在窗前的小桌上。才說:“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我不想讓你就這麽離我萬裏。”
梁子芊憤怒的,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人怎麽能如此自私?你讓我對他說謊,欺騙他,傷害他。你知道這多殘忍嗎?”
楊耀坤眼底閃出一絲冷意,聲音低啞的說:“你就這麽心疼他?”
梁子芊神情激動的說:“是,我愛他,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楊耀坤心裏如翻江倒海般洶湧,他一步跨上前,挽起她的腰,霸道而熱烈的吻上她微微顫抖的唇。梁子芊奮力的想推開他,但她的右手被牢牢的反鉗在背後。她越是掙紮,楊耀坤便越是把她抱得更緊,他的吻讓她無處可躲,無處可藏,漫天遍地都是他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突然,楊耀坤一吃痛,一股鮮血的鹹腥竄入口中。他下意識的推開梁子芊,“啪”的一聲,梁子芊用盡全力,狠狠的掴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楊耀坤眉頭擰緊,手指摸摸流血的嘴唇,再動動兩頰,讓麻木的臉有了一絲知覺。他冷笑着說:“怎麽,你半夜來男人房間,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嗎?”
梁子芊一步一步往門口退去,身體因為害怕和氣憤抖個不停,她雙眼微紅,指着楊耀坤說:“強人所難,你卑鄙!”
楊耀坤苦笑一下,坐下來,慢悠悠的點上煙,眼底漫上一層詭異的笑,噴出一口煙,才開口道:“你不喜歡被強迫,其實,我也喜歡自願的女人。”
他又吸了一口,一只腿壓過另外一只,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梁子芊,帶着玩味兒似的的,命令說:“脫!”
梁子芊身子一震,轉身就要向外跑。
楊耀坤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好似陰魂不散:“我要是你,就會再考慮考慮。”
梁子芊不由自主地回過頭,看着拿着手機若無其事的楊耀坤,煙霧缭繞中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這一刻,梁子芊怒極反笑,鎮定的走到他面前,開始一顆一顆解着胸前的扣子。她聲音不自然的升高幾度,說:“你等的不就是今天嗎?我認命。但請你遵守諾言,結束後把錄音删掉,還我本來的生活,從此各不相欠。”
一件件衣服順着她的雙腿滑落,楊耀坤再也忍耐不住膨脹叫嚣的欲望。他上前緊緊摟住她,瘋狂的吸允着她的氣息,邊吻着她,邊把她一步步推向窗邊。
她的背被緊緊的靠在落地窗上,冰冷的玻璃向她的每一個細胞傳遞着涼意,刺激着她的神經。梁子芊的心不斷的下沉下沉,仿佛就要沉到外面的河底,再也見不到陽光。她腦中閃過陳詩毅憂傷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閉上眼。
楊耀坤開始動手解自己的皮帶,當銀扣劃過她的小腹時,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心痛,她側過臉,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她緊緊咬着顫抖的嘴唇,極力壓抑着要決堤的眼淚。
突然,一切嘎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把楊先生越寫越壞,剎不住閘了 :)會峰回路轉的
☆、第13話 繩子
楊耀坤松開壓住她的手,把身體從她身上彈開,硬生生的說:“穿好衣服吧。”
說完,便轉身走進洗手間,打開花灑,放出冷水,讓強烈的水柱澆滅身體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梁子芊猛然被放開,失去依靠,無力的滑坐在地上。她雙手抱膝,瑟瑟發抖,茫然的聽着洗手間傳來的水流聲。猛然,她想起來什麽,迅速的穿上衣服,在房間裏開始焦急的尋找起來。
不一會兒,水聲停止了,楊耀坤從浴室裏走出來,下半身還圍着浴巾,邊接電話邊皺眉。
只聽他對電話裏的人說:“杜總,您安心手術吧,那邊就交給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他放下電話,濕淋淋的頭發還滴着水,簡單扼要的說:“信用卡在我錢包裏,立刻上網訂兩張今晚飛東京的機票。”
梁子芊反駁道:“我不是你的秘書,我想我們第二次的約會結束了吧,我現在要回紐約。”
楊耀坤嘴角一挑說道:“我說結束才算結束,接下來的兩天你就暫且充當一下我的秘書吧,不然不好向客戶解釋。”
由于時間倉促,梁子芊只訂得到兩張經濟艙的機票,兩個小時後從新加坡樟宜機場飛往東京成田機場,飛行時間約七個多小時。
在去機場的計程車上,楊耀坤解釋道:“剛才的電話是杜康榮,杜總打來的,他是我們亞洲區投行部的頭兒,也算是我的出道恩師。這些年我沒少受他的幫助和提攜。他之前已經和他的一個大客戶約好在東京碰面談合作,可是突然胃出血要去醫院動手術,只能讓我先去接洽一下。”
梁子芊畢竟是個單純善良的人,旋即問道:“嚴重嗎?”
楊耀坤嘆氣說:“應酬客戶再加上整天加班,壓力大的沒處說,勸了他好久都不肯好好休養一下,早晚的事吧。也難怪他,行業競争這麽激烈,不拼命就沒有生意,又有什麽辦法呢?”
梁子芊擰着眉,她真怕有一天詩毅也會就這樣到下去。她側過臉看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上了飛機,楊耀坤幾次想跟身邊的梁子芊說話,轉頭看見她從包裏拿出一本書,自顧自的低頭看着,對他不理不睬,視若無睹。
楊耀坤想着剛才自己是太過分了些,便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試探着說:“喂,你還在生我氣呀?”
梁子芊只冷冷答道:“不敢。”
楊耀坤尴尬的沒話找話說:“看什麽書呢?”
梁子芊愛搭不理的說:“盜版。”
楊耀坤笑着問:“你還看盜版書呀?”
梁子芊剛要說話,楊耀坤打斷她說:“你的回答能不能多于兩個字?和你聊天真累。”
梁子芊頓了頓,聲音越說越大:“楊先生,回答你的問題。我就是喜歡在網上買盜版書,因為經濟實惠。紙張質量不如正版好,印刷也時常有錯別字,但是這些缺點比起價錢可愛來,都不重要。而且我是一個容易滿足的顧客,不會給賣家留言挑剔質量比不上正版,就好像。。。”
她停了一下說:“就好像你花小錢逛妓院,就別嫌人家不是處女一樣!”
最後一句話說完,楊耀坤瞬間能感受到來自機艙內四面八方的驚悚眼神,他的臉登時紅起來。他不是一個臉皮薄的人,但沒想到梁子芊會為了不和自己說話,如此惡毒。梁子芊看着一臉羞憤的楊耀坤,心中有種廉價的滿足感。
恰巧,乘務員開始為每位旅客派送飲料。空姐的職業素養很不錯,強忍着笑,低頭問還呆若木雞的楊耀坤說:“先生,您喝點什麽?”
楊耀坤清清嗓子說:“內個,給我來杯紅酒。”
乘務遞給他一瓶低價的紙包裝紅酒,伸頭問梁子芊道:“小姐,您要點什麽?”
楊耀坤馬上說:“她不能再喝酒了,你給她一杯水就好。”
梁子芊瞪了他一眼,沒有吱聲,接過那杯水,就不再和楊耀坤說話。而楊耀坤自從剛才被當衆奚落一番,也輕易不敢再嘗試招惹她,兩人就沉默的坐着,近在咫尺卻又心隔萬裏。
不多時,機艙內漸漸暗了下來,周圍的旅客也慢慢進入夢鄉。在到達目的地之前,所有人能都想抓緊剩餘不多的時間睡幾個小時。楊耀坤也逐漸意識模糊起來,折騰了一整天,他乏透了,眼皮越來越沉重。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那一刻,他的肩膀突然一震。轉頭一看,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熟睡的梁子芊,東倒西歪的把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楊耀坤瞬間清醒過來,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把她驚醒。她的頭發癢癢的摩擦在他的脖子上,楊耀坤嗅着她頭發散發出來的芬芳,心也随着她均勻的呼吸一上一下,此起彼伏。
高空中的機艙溫度很低,楊耀坤看着還穿着單薄夏衣的梁子芊,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航班上提供的毯子,輕柔的給她蓋上。她的頭發半遮着清秀的臉,熟睡中的她少了平時見到自己的那種淩厲,像一個安靜而可人的嬰兒。
楊耀坤忍不住輕輕地,緩緩地,低下頭,蜻蜓點水一般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
梁子芊半夢半醒的扭動了一下,楊耀坤登時害怕她就這麽醒來,又對自己橫眉冷對。好在她只是動了動頭,又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楊耀坤寬厚的肩膀确實是她無意識下最舒适的枕頭。
楊耀坤笑笑,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為她掖好,心中不禁想:好難得戰火可以暫時平息,要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這一刻她對他的信任和依賴讓楊耀坤沉醉,與其他旅客不同,他希望這趟旅程永遠不要有終點,永遠不要有目的地,永遠留住這無心的甜蜜。
等機艙內的燈再次亮起來,空乘開始派發早餐時,楊耀坤的左半身早已經麻木。梁子芊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他肩上,馬上像觸電一樣彈開,怒目而視。
活動了一下肩膀和手臂,打趣她說:“喂,這可是你自願靠過來的,我好心沒把你吵醒。你別像看到階級敵人一樣行嗎?”
梁子芊聽他這麽說,倒是有些赧然,但還是反擊道:“要不是你硬把我拉到這裏,我現在已經躺在紐約家裏的床上了。”
楊耀坤見她願意開口了,心中一喜,聲音也溫柔下來,笑着說:“等我們下了飛機到了東京市區,估計也要快中午了,我請你吃最地道的壽司,當是給你賠禮道歉了,好不好?”
梁子芊正試圖把披散的頭發梳理成一個馬尾,也沒有看他,說:“那這算我們的第三次約會嗎?”
楊耀坤側着頭,本來在專心致志的看她整理散發。她的側臉線條本來就很柔和,此時被窗□□進的陽光暈染得更加溫潤。他眼見着一縷頭發淘氣的從她指縫中滑落出去,很想伸手替她捋上去。
但聽到她的問題,他擡起的手木然的放下。楊耀坤神色微變,雖然還笑着,但眼底卻有一抹難以隐藏的失落。
他淡淡的說:“你真是算的很清楚,和我在一起就這麽度日如年嗎?”
梁子芊把馬尾固定好,回過頭來,微揚着臉,笑着說:“是的,傷自尊了?那倒大可不必。我們都從業多年,本來就應該遵守契約精神,不是嗎?”
曾幾何時,她開始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他的機會,可能是想讓他早點對自己失去興趣,或者只是單純的報複心理。總之,雖然梁子芊并不完全清楚為什麽楊耀坤對自己如此執着,但她已經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言行可以操控他的喜怒。獵人與獵物的角色就要被反轉了。
其實,就連楊耀坤也不一定能解釋他對梁子芊的感情,他只知道那是一種渴望,炙熱的渴望。
如果硬要給這種情愫附上一種理論的解釋,似乎可以這樣理解:幾乎所有人的潛意識中都有着被拯救的願望,渴望着那一個完美的人出現,讓我們心甘情願的為他或者她付出奉獻。
說大一點,就像摩西于猶太人,秦始皇于六國。混亂久了,累了,就會渴望有那麽一個人突然降臨,理清這些混沌,讓世界重新歸于平靜。
說小一點,對于楊耀坤來說,梁子芊就是那個他渴望的完人,有一種能力可以把他從過去的無愛和糜爛中拯救出來,重新賦予他一顆感受激情的心。就仿佛尼采借着查拉圖特拉斯的口,曾經如是說:人之偉大 ,在于其為橋梁而非目的;人是一根繩子,系于禽獸與超人之間。
梁子芊就是那根繩子,楊耀坤可以順着她,重新找回真心愛一個人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話 東京
飛機一落地,楊耀坤便拿出黑莓手機開始查看郵件,不一會兒,他露出滿意的笑容。坐上成田機場的計程車,他用英文對司機說:“Sukiyabashi Jiro,Roppongi Hills”(數寄屋橋次郎壽司,六本木分店。)
吩咐完司機,他才轉頭瞥見一臉驚訝的梁子芊。楊耀坤頓時有一種孩子氣的驕傲,仿佛做了一件好事,殷殷的等待着別人的誇獎。他笑笑說:“沒辦法,時間太倉促,總店是去不成了。”
梁子芊忍不住問:“可是就連分店也要提前很久才能訂到位置,而且一頓中飯只有十五分鐘,卻要每個人将近三百美金,兩千人民幣,是不是太奢侈了!”
楊耀坤滿帶笑意的說:“我在咱們去樟宜機場的路上,就給我的秘書發了郵件讓她去定位,她果然沒讓我失望。只要能博得你一笑,一切就都值得。”
梁子芊嘟哝一句:“油嘴滑舌。” 雖然沒有明說,但她也知道楊耀坤還真是費了心思。
要說起來,次郎壽司應該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著名壽司店,全日本只有兩間米其林三星級的壽司店,其中就有這家。老店主小野二郎被評為壽司之神,他從挑選食材到制作過程,每一個步驟都有嚴格的要求和追求及至的精神。頂級食材搭配娴熟手藝,使得這家僅容得下八至十人的小店,長年讓客人引頸而盼。
梁子芊本來就從事于高級酒店餐飲行業的咨詢工作,所以更深知在半天之內能訂到位置的不容易。不誇張地說,不托關系都不可能辦到。
這家小餐廳的裝修刻意的簡樸和低調,只有吧臺和後面兩張小桌子。他們二人人被安排坐在吧臺旁,這樣可以近距離的觀察壽司大廚揉捏的手藝。
楊耀坤喝了一口綠茶,半開玩笑的說:“你看日本人多會做生意,裝修簡單可以省下一大筆裝修費,卻美其名曰是為了不讓客人分心,可以專注的品嘗美食。真是聰明。”
梁子芊白了他一眼,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據我所知,這家店購買食材時,從來不在乎成本,只為買到最好。所以魚販和米店才總把最好的貨色留給他們。”
這時,廚師助理為兩人端上來餐前小菜,是簡單的三色:腌制姜片,海菜和茗荷。前兩樣也就罷了,這香氣和口感都很鮮明的茗荷,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