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嫂, 你在醫院安心養身體,小深有我和二哥照顧呢。”範晴雪拉着淚意漣漣的範深, 寬慰躺在雪白病床上的何詩曼。
何詩曼對着範晴雪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只拉起幾分,就被疼痛碾下。
前天晚上何詩曼被送到醫院時,一家人都吓壞了, 當時血留了好多,範晴雪和範衛華都以為孩子要保不住了, 大夫們直接把她送進了搶救室。
沒過多久,範衛東氣喘籲籲的趕到, 他一路上聽到人們的只言片語,知道這都是丁慧害的。氣得他二話不說, 伸手重重給了範衛華一拳。
“如果詩曼有什麽事,我是不會饒過你們兩口子的!”
範衛華被打後全程低頭沉默,雙肩耷拉着, 莫名有種頹唐和無奈。
範晴雪下意識地擋在兩個哥哥中間, 推着範衛東止不住顫抖的胳膊走向搶救室門口。
“大哥,這跟二哥沒有關系, 你打二哥幹嘛啊。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咱們還是守在這裏等大嫂的消息吧, 不知道大嫂在裏面怎麽樣了。”
體內躁動的毀滅欲, 被對何詩曼的擔憂所牽制,範衛東用力握了握拳頭,扭頭直直地盯着搶救室, 身體緊繃,像一座孤冷的雕塑矗立着。
這一等,就是四個小時。
護士們把何詩曼推出來時,告知他們孩子保住了,不過孕婦必須卧床靜休一個月,在醫院随時觀察情況。
視線轉移回病床上,何詩曼原本就消瘦的臉龐現在更是小了一圈,整個人有種形銷骨立的感覺,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範深癟着嘴,抽抽搭搭的,他不知道媽媽到底怎麽了,可是他知道只要進這所白白的房子裏,就會被按住給屁屁打很痛很痛的針,姑姑說媽媽要在這裏住很久,那她豈不是天天要打屁屁針?
小手伸進一個小小的草綠色書包裏努力翻了翻,範深掏出來一顆奶糖,踮起腳尖遞到何詩曼手心。
“媽媽,打針疼的時候吃顆糖就不疼了,痛痛飛!”說着,他把手舉到嘴邊做了一個吹飛的動作,然後擦擦眼淚肯定地點點頭,“吃糖就不疼了。”
範深生病到醫院打針時,何詩曼總會拿糖哄他,他吃過糖後确實感覺屁股不那麽疼了,所以看到媽媽住院時,才會把自己珍藏的糖果毫不猶豫地送給她。
何詩曼一愣,然後笑着剝開糖紙,當着範深的面把奶糖放進嘴裏,輕輕地揉了揉他頭上的軟發,“媽媽真的不疼了,謝謝小深。”
聽到何詩曼的話,範深立刻揚起大大的笑容。
轉過頭,她看向床邊的範晴雪,語氣猶疑不定,“你二哥和二嫂……”
“嗯,昨天下午離婚了。”範晴雪聲音淡淡的,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昨天下午丁慧的家人帶着丁慧到家裏鬧,說什麽也不同意範衛華和丁慧離婚,氣的範晴雪直接報了警,還特意找到了孫小蝶跟她提過的方月柔,和方月柔商量了一下對策。
公安一到,丁家的老老少少立刻安靜下來不敢吱聲。
範晴雪把前因後果和公安們一說,當時方月柔就表示要拘留丁慧,現在刑法很重,故意傷人罪可不是輕罪,必須重判。還有無故鬧事的丁家人也必須拘留7-15天,以儆效尤。
聽說要被抓起來,丁家人吓得開始哭嚎着央求範衛華和範晴雪幫忙說情。範晴雪無動于衷,把事情全權交給範衛華處理,這些畢竟都是他的親家。
範衛華只說要跟丁慧離婚,而且丁慧必須賠償給何詩曼500塊錢住院費和營養費,否則,他就大義滅親,直接把她送進監獄。
丁慧惡狠狠地蹬着範衛華和範晴雪,劈頭蓋臉地一陣咒罵,反複嚷嚷着何詩曼住院根本和她沒關系,她是被陷害的。
範衛華見丁慧到了現在還是不知悔改,搖搖頭,扭頭看向公安同志們“既然她這麽說,那我們私底下是和解不了了,你們把她們一家帶走吧。”
丁慧被氣瘋了,完全不顧後果地大喊大叫着說就算進監獄她也不同意離婚。但是她的家人不會任由她發瘋。為了自己不被拘留,她的父母和嫂子們強行拉着丁慧和範衛華辦了離婚手續,東拼西借地湊了500塊錢交給範衛華,這件事才告一段落。
一旦丁家人被送進監獄,再出來時就沒臉再在這裏待下去了,街坊四鄰指指點點不說,工作恐怕也保不住。沒有工作又沒有收入,在城裏根本混不下去,只能拖家帶口灰溜溜地回農村,如此一來,他們一家這十多年來的辛苦經營就算全白費了。
因此,他們是不會允許丁慧這樣毀了他們一大家子的。
開始答應幫丁慧找回場子,不過是聽說範衛華要跟她離婚,離了婚的話丁慧就沒法把範家的好東西往丁家帶了,這可不行,所以他們商量了一下,準備給範衛華施施壓。
誰想到範晴雪這個小丫頭直接報了警,場面一瞬間失控,他們不得不做出妥協。
何詩曼嘆息着搖搖頭,不想多說什麽,丁慧害的自己差點流産,一想到肚子裏的寶寶差點沒了,她心裏便湧上一股埋怨,不願意原諒丁慧。
丁慧和範衛華離婚了也好,免得以後在家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控制不住自己。
“大嫂,你別亂想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養好自己的身體。”
何詩曼:“嗯。”
範衛東洗完衣服後把它們晾到了外面,醫院的樓下有幾根拴在樹上的細繩,專門用來晾衣服和被褥用。
給她們洗了幾個蘋果,範衛東坐在床邊拿出小刀動作笨拙地開始削蘋果皮。削完的蘋果只剩下小小的一圈,範衛東毫無愧色地把蘋果切成小塊遞給何詩曼,自己則把帶肉的果皮都吃了。
“小妹,你帶小深先回家吧,一會兒天就黑了,不安全。你大嫂有我照顧呢,不用擔心。”大夫說何詩曼要在醫院靜養一個月,随時還會有流産的風險,所以範衛東托範衛華直接幫他請了一個月假貼身照顧。
因為範衛華和丁慧離婚的事,範衛東把怒火收斂了起來,不再發洩在他身上。
範晴雪拉着範深的小手和他們告別,兩人一起回家。
轉眼到了第二天早上,範晴雪細心地幫範深穿好衣服,替他搬了一個小板凳去托兒所。
托兒所的老師們今天要帶孩子們去學校外面玩游戲,由于做為道具的小板凳不夠,便吩咐了幾個小朋友每人再帶一個過來。
把範深送進托兒所,範晴雪轉身走向紅旗日化廠。
今天是許廠長通知她去報道的日子,說是生産線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財政部的人看到許廠長竟然請到了專業的香皂技術員還做了非常詳盡的規劃,知道紅旗日化廠馬上該翻身了,在許廠長應允會從每年日化廠的純利潤中抽取百分之一無償地捐給政府後,他們大筆一揮,直接通過了申請。
然後他們私下悄悄跟許廠長要了幾個正式工的名額,還痛快地表示購買生産線的資金他們可以墊付一年,一年內還清欠款就行。
将利潤分出百分之一給政府的方案是由範晴雪提出來的,目的就是把政府和紅旗日化廠變成利益共同體。
為了得到這種“白來的錢”,他們必然會批準日化廠引進新的生産線,用來制造香皂。将來甚至會為了獲得更多的“白來的錢”,處處給紅旗日化廠大開綠燈,讓廠子做大做強。
範晴雪背着帆布包拿着許廠長的條子到人事部報道時,突然被旁邊一個女孩撞了一下,直接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呦,對不起啊,剛才沒看到你。”女孩态度輕慢,嘴裏說的道歉的話,心裏卻不以為意。
範晴雪輕輕拍了拍被她撞到的肩膀,聲音軟糯糯的,“沒關系,眼睛瞎不是你的錯。”
“你!你說誰眼瞎啊?”柴新第一次碰到不顧忌她的身份敢和她頂嘴的人,一時間氣的直跳腳,“你知道我是誰嗎?”
範晴雪擡眸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難道不是你眼瞎嗎?我這麽大的一個人站在門口,你不是眼瞎的話怎麽會撞上來呢。”
停頓一下,範晴雪對着她微微一笑,“還有關于那個知不知道你是誰的問題,你問我沒有用啊,這難道不是應該問你父母的問題嗎?你又不是我女兒。”
被一個陌生人無緣無故地針對,她可沒打算忍氣吞聲,直接怼的柴新舉着手指不停地哆嗦,“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噗!”齊盈剛辦完入職手續,出門就看見一向嬌縱的柴新氣的手指和老頭老太太似的一個勁兒地顫着,“柴新,你怎麽啦?是得了什麽老年病了嗎?”
剛被範晴雪氣到,現在又被死對頭見縫插針地補了一腳,柴新差點哽的喘不上來氣,“你才得了老年病呢!你們一家都得了老年病!”
柴新的舅舅是財政部的副部長,齊盈的舅舅是財政部的部長,由于部長和副部長隸屬于不同派系,陣營不同,經常明裏暗裏地各種鬥争不斷,所以柴新和齊盈也是一直互相看不順眼,成了對頭。
兩人想看兩相厭。
沒理會柴新和齊盈的眉眼官司,範晴雪轉身進了人事部報道。
柴新見狀,硬生生地擠在範晴雪身前,把自己的資料往桌上一推,“先給我辦入職,我舅舅是財政部的副部長。”邊說着,邊扭頭把得意的視線投向身後的範晴雪,準備看她臉色大變,上趕着巴結自己的樣子。
一般只要她亮出舅舅的身份,身邊的人就會一臉谄媚,争相恐後地要跟她做朋友,哦,對了,那個齊盈除外。
可惜要讓她失望了,範晴雪就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淡定地打開帆布包,抽出自己的人事資料。
聽到柴新身份的一瞬間,她已經猜到了是許廠長為了獲得財政部的全面支持,做出的一些妥協——招收一批財政部的親戚進廠工作。
對于這點她無可厚非,財政部門的人有親戚在日化廠工作,他們以後只會更加重視日化廠的發展,對這裏加大扶持力度。
“香皂車間的新員工?”人事部馬昌明點點頭,跟她又确認了一遍。
“對。”柴新美滋滋地答道。
紅旗日化廠竟然增加了香皂車間,舅舅把這個名額交給她的時候,她高興壞了,也就是說,家裏以後用香皂不發愁了,時不時地還能帶出去一些到黑市去賣。
聽媽媽說最近黑市上有個人在賣香皂,五毛錢一塊呢,還總是斷貨,到時候她每天往外偷幾塊賣,賺的錢比工資都要多。
想到這裏,柴新忍不住得意地哼了一聲。
馬昌明給她辦完入職手續,對站在她身後的範晴雪招招手,“到你了。”
範晴雪把資料和許廠長寫的條子一并遞給他,等着他填寫表格。
柴新在範晴雪旁邊斜睨着她,暗暗地想:如果範晴雪去肥皂車間或者甘油車間就算了,要是跟她一樣去了香皂車間,她一定要讓舅舅動用關系把範晴雪調走,看着她就來氣。
“你是香皂車間主任?!”馬昌明詫異地站起身,聲音充滿了不可思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抱歉哈
挨個親親抱抱舉高高
~感謝在2020-03-15 23:37:14~2020-03-16 17:2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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