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忽然的想念
相比起迎接傅司衍時的盛況,學校對後面來的這些校友,态度幾乎算是敷衍。
後面老師、領導抽不開身。基本上就安排學生會的學生前來迎接。
蘇南她們也得空休息了一會。
十五分鐘後,蘇南卻意外地看見經管學院的院長和幾名著述等身的教授大步流星走過來。
還有大人物?
蘇南她們趕緊分排兩列,在門口左右站好。
一輛炫目地紅色法拉利疾馳而來。穩穩停在門口。
車門打開,一雙踩着紅色高跟鞋的纖纖玉足先露出來。而後。女人曼妙的身影和一張精致無敵的臉出現在衆人的目光裏。
有女生小聲驚呼。
“是宋純!”
的确是宋純,那個随時随地都驕傲得像只開屏孔雀一樣的女人,對于習慣了衆人注目禮的宋純而言。這樣的歡迎程度,實在不能入眼。
她顯得很從容,保持微笑回應。目光滑過人群裏一張臉時。微微一頓,很快神色如常,滿面笑容地擁抱了恩師、院長。
“李院長。好久不見。”
“哪裏哪裏。我倒是經常從電視上看見宋小姐。”
“啊?我自己都不太好意思回頭去看呢。王教授,您的新作我正在拜讀。很有意思,有空回來找您喝茶。我們好好聊聊。”
“好好好,”老教授連連點頭,笑得合不攏嘴。“教了這麽多屆學生,像你這麽聰明好學的,太少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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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面說着,一面擁簇着宋純往前走。
“傅總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一起出現呢。”
“傅司衍來了?”宋純腳下步子一緩,提着包的手輕晃了晃,無奈地看向院長,“李院長,我這包可不輕,而且這學校裏我也這麽久沒來了,能不能叫個學生全程陪陪我?”
“那沒有問題!”
李院長一面應着,一面琢磨合适的人選,宋純卻纖手一指,點向一處,随意地道:“就她吧。”
蘇南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視線一擡,手的主人容顏帶笑,正望着她,眼裏光彩逼仄,還在問她。
“怎麽樣?這位女同學,你有空嗎?”
“…好。”
蘇南扯了個笑容,禮貌恭敬得恰到好處。
有些事情,有些人,總是避無可避。
站了幾個小時的腳,又穿着一雙後跟于她而言過高的不合腳高跟鞋,蘇南陪着宋純在學校裏逛得很吃力。
A大為了這次校慶,把許多地方修葺一新,搬來新鮮常綠的草木,入眼皆是生機。
而今時候正好,人工湖裏菡萏繁盛,蓮花清淨,綠葉渾圓鮮翠,随風翩跹,被風吹落了的那些紅的、粉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輕舟一般,偶爾還有魚藏在下面,趁着人不察覺,将它供起來,悄悄露出個腦袋。
景致這樣好,陪着宋純,實在是浪費。
她心思不在母校,在這樣熱的天裏哪怕蘇南給她撐着陽傘,走了一會,她就累了,去貴賓包間裏休息。
包間是單獨的,裏面冷氣開得足,突然進去,蘇南有些不适應。
宋純已經兀自坐下,擡眼看着站在門邊上的女生,心生三分不屑。
一路上,也不知說半個字,悶葫蘆一樣,每次答話又是恭恭敬敬,不冷不熱,這樣挑不出毛病的人,活像杯白開水,無味無趣。
也不知……她那天下午瞧見那場景,是個怎樣的反應?
大吵大鬧定然會犯了傅司衍的*,一聲不吭自個心裏也定然憋着悶氣……不管哪種,都夠她受得了。
“聽說,你住在淺灣別墅?”
宋純開口。
聲音似乎也沾了空氣裏的冷氣,蘇南聽起來涼涼的。
聽說?
她能聽誰說?
她弟弟宋清?不,應該不會,與傅司衍有關的事,宋清不會亂來。
何珏?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個保镖嗎?
‘如果你有點腦子,就知道這事另有人安排。’
蘇南突然想起傅司衍的話。
她本不願意再去細想這件事,但傅司衍所言沒錯,讓她去酒店這件事,另有人安排,而這個人……
蘇南看向坐着前面的宋純。
“酒店的房卡,是你找人拿給我的?”
“誰讓你提問了?”宋純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又問了一遍,“我問你是不是住在淺灣別墅?你是已經被趕出來了,還是沒膽子說?”
……看來當真是她。
可是弄清這一點,随之而來的問題卻更多了。
為什麽傅司衍的貼身保镖會為宋純所用?
而傅司衍明明一派清楚的樣子……
宋純見她不說話,撥高了聲音,幾分尖刻。
“蘇南你是不是聾了?”
蘇南忽然覺得這女人很可笑。
“宋小姐,你就那麽愛傅先生嗎?”
她看見宋純的臉色變了變。
哪有無懈可擊的人?
若是戳中軟肋,無需卸甲,無需刀劍,只一瞬間,便可叫人潰不成軍。
傅司衍便是宋純的軟肋,但凡與他關聯,她就從神壇墜入泥地,周身不得一寸幹淨地。
宋純怒極冷笑起來。
“愛又如何?像你這樣的,連愛他的資格都沒有。”
蘇南轉身,手握上門柄,冰冷的金屬邊緣,浸涼她的掌心,血液,好像也冷了下去。
“我被趕出來了,還十分心虛……如果這樣的回答,宋小姐也願意相信的話,那就信吧。”
她淡淡說完,拉開門出去,反手合上的瞬間,她聽見裏面傳來重物砸在門上的聲音。
……應該是她那只價格不菲的包。
果真是*脾氣。
不過真要論起動手,實則與脾氣無關,只要夠狠,不怕死,不要命,自然會贏……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腳後跟已經磨出了水泡,每一走一步都疼得她直皺眉。
蘇南想着再忍一會,去禮堂換回自己的鞋,腳下步子一塊,就走不穩了,加上累極,腳上也失了力,身子斜斜晃晃地,竟徑自朝地上栽下去。
卻有人,穩穩扶住了她。
蘇南側目看清來人,微微詫異。
“何助理?”
何珏待她站穩,松開手,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蘇小姐,這是傅總讓我買來的。”
何珏遞上來一個鞋盒。
蘇南愣了愣,才伸手接過,打開,裏面是一雙平底鞋,她坐在一旁換上,正好合腳。
“麻煩你,替我謝謝傅先生。”
何珏點一點頭:“告辭。”
轉身離去。
蘇南輕輕踩着地上,鞋是緞面,柔軟舒适,灰藍的顏色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好與他的西裝顏色相同,看着很有點複古的意味。
她忽然很想傅司衍,這是這幾天來,她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想起他,夾雜着說不清的思念。
她甚至有點後悔,之前在校門口都沒有好好看一眼他的臉
蘇南輕甩了甩頭,丢開這些無謂的思緒,将高跟鞋收好,提着一路往禮堂走。
快到禮堂的時候,有人在後面叫她。
“哎,這位美女,你們這東門怎麽走?”
嬌嬌媚媚的聲音。
幾天前的下午,她曾聽過,一直腦海深處,難消散。
蘇南不願意回頭,還沒來得及加快步子,已經被人從後面拽了一下。
“這位美女,我問你話呢……”
蘇南回過頭,身後的女人顯然也認出來她,臉上表情錯綜複雜,最後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像碰上了什麽喜事。
“是你啊,傅少的新歡?”
蘇南真覺得今天出門前應該查查黃歷,看上面是否寫着:命犯今日,不宜出行。
于然卻沒看出她的尴尬似的。
“你還是學生?哇,傅少口味真是變了,以前他可是不碰學生妹的。”
“東門往左邊走。”
蘇南說了一句,轉身要走,于然卻加快兩步,追上來。
“看來我們倒是很有緣分,而且我看你比那個宋純順眼多了,認識一下,好歹大家都是傅少睡過的女人……”
“這位小姐!”蘇南一向脾氣好,臉皮薄,難得有臉色難看的時候,這回對着眼前的女人,卻是真忍無可忍了,“不好意思,我跟傅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也沒有太大興趣,東門就在左邊,再見。”
這女生倒是比宋純有意思多了。
“房卡,是不是宋純給你的?”
于然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
蘇南身形一頓,回頭。
“你怎麽知道?”
“是我告訴她的,”于然無辜地聳了聳肩,“真是抱歉小妹妹,我呢,本來是想氣一氣宋純,沒想到她繞了個彎,讓你免費看了場活春宮。”
……這些話,她說起來倒真是順暢自然。
蘇南嘆出口氣,聽見她繼續說道:“小妹妹,看你那天的反應,應該這麽多年也過得比較保守,姐姐勸你一句,別多想,你于然姐我可不是你什麽情敵,不過是我有色相他出價錢,各取所需上個床,別想的太嚴重。”
于然說完,從随身的小包裏摸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又取出口紅,給嘴唇添了一抹豔色。
對着鏡子微笑,弧度恰到好處。
“嗯……真美。”
她滿意地合上鏡子,扔進包裏,見蘇南還看着自己,眉心似皺非皺的,美麗的臉色表情糾結又有些可愛,兩頰還帶着緋紅。
那天下午,這姑娘也是這樣傻站在門口,臉紅得跟麻辣小龍蝦一樣。
于然笑着,索性走近兩步。
“看什麽呢小妹妹?”
“……你也喜歡傅先生嗎?”蘇南問。
于然似乎聽了個笑話,坦坦蕩蕩地對她翻了個白眼。
“當然,你以為老娘真是做雞的嗎?随便換個人都随叫随到?不過呢…”她伸出手,丹寇鮮紅地指尖輕輕擦過蘇南的臉,“你放心,傅司衍對我,除了*,沒別的興趣,不過這也沒什麽關系,反正老娘喜歡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她風輕雲淡地說出這一番話,蘇南只覺得,眼前這女人實在讓她無從招架。
于然輕甩了甩頭發,對她說:“好啦,時間不早了,不陪你瞎聊天了,我在你們學校東門那邊盤了個店面,有空來喝飲料,不過記得帶錢,姐姐可不請客。”
蘇南看着女人一步三搖的背影,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傅司衍身邊的莺莺燕燕,好像沒一個是凡俗。
她想起宋純那句話。
她說她甚至沒有資格去愛他。
她的确沒有資格對傅司衍說這個字。
愛是兩個獨立的人,互相的感情。
而她依附着他,如同滕蔓攀附着喬木,在這個基礎上,任何感情在外人看來,甚至在傅司衍看來,都有可能是別有用心,更何況所謂愛慕。
哪怕太陽底下,人人都在說,愛,需要什麽資格?
…真是理想主義呢。
蘇南無端端笑起來,嘴角卻苦澀得厲害,
太弱的人,原來真的會自卑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