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抗拒
“蘇南,”他擡起頭看着她,“我不找人解決生理需求。難道你想讓我跟你嗎?”
他話說得直白露骨,唇角斜勾,本就俊美異常的臉透出幾分邪氣。
蘇南臉驀地紅了。一時無措,視線更不知該往哪放。
傅司衍有意逗她。傾身湊近。兩人呼吸相貼。
“回答我。”他低聲說。
蘇南滿眼慌亂羞赧:“不…不想。”
這個男人,真是……難捉摸,難理喻。
他笑意肆然。起身,與她拉開距離,半米遠。一臂之隔。正好是不近不遠的安全範圍。
蘇南也站起來。
餐間裏還是一片狼藉,他跟她鬧的脾氣,總不好留給王阿姨來收拾。
“蘇南…”
傅司衍卻叫住她。
她回頭。
他看着她。理直氣壯:“我餓了。”
也不知是誰發那麽大火。一桌子菜浪費得幹幹淨淨。
她心裏無奈。提議:“那,傅先生想吃什麽?我讓何助理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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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麻煩了。”傅司衍說,“你看看廚房還剩什麽。随便做了當晚餐。”
蘇南翻遍了整個廚房,除了點調味品,另外找到四兩肉、一包面還有兩個雞蛋。
于是。傅少的晚餐被送到了面前。
一碗加肉加煎蛋的陽春面。
傅司衍沒說什麽,用筷子随意撥了撥,散掉熱氣,埋頭吃起來。
蘇南在餐間裏收拾殘局。
傅司衍一轉頭就可以看見她蹲在地上,拿着小掃把地上的飯菜掃進簸箕裏,再倒進垃圾桶。
她似乎做慣了這些,手腳麻利,看起來相當熟練。
只是被傅司衍掀翻地桌子于她而言太重了些,蘇南費勁了力氣才把它擡起來,松開手,才發覺掌心刺痛——桌子邊緣鋒利,劃傷了她的掌心,那道血痕從食指根部劃拉下來,似乎生生切斷了她的掌紋。
她想起母親曾經說,掌紋若是被劃開,就是在提醒人要小心,不然會有很不好的事發生。
其實從葬禮之後,蘇南就沒有想起過母親,她竭力讓自己不要回憶,而現在,面對着還在淌血的手,她的思緒卻陷在故人往事裏拔不出來。
以至于傅司衍捉住她手的時候,她被吓得打了個激靈。
“傅先生……”
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傅司衍沉默地把她拉進廚房,用冷水沖洗傷口。
蘇南疼得下意識地想往回縮手。
傅司側目一瞥:“現在知道怕疼了?”
她不敢再動,只忍着等傷口沖刷幹淨。
傅司衍松開她的手,吩咐:“去沙發上坐着。”
蘇南聽話地去了客廳,傅司衍兀自上樓,過一會下來,手上多了個醫藥箱。
但那醫藥箱裏裝的卻不是她尋常見的家用非處方藥,除了一些她不認識的藥物之外,箱子裏面還有很多切除、縫合的醫用器具。
傅司衍半蹲在她身前,娴熟地替她處理手上的傷口。
“傷口不深,好好處理不會留疤,”他說,“待會吃點消炎藥。”
“…傅先生,”她輕聲問,“你經常受傷嗎?”
下午見到傅司衍的場景雖然慌亂,但她記得當時自己清楚地看見傅司衍身上有道觸目驚心的刀疤,從心髒下方一直蔓延到腰際。
“以前,現在偶爾。”傅司衍淡淡答。
久病成良醫,受傷的次數太多,久而久之,大部分傷口他自己就能處理,也省了很多去醫院的麻煩。
蘇南想問他胸口那道刀疤的來由,張了張嘴,卻終究不敢過問太多。
傷口傷在右手掌心,剛上過藥不久,不能沾水,蘇南這一次澡就洗得格外慢。
等她穿好睡衣,擦着頭發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躺在床上翻書的傅司衍。
床…加上傅司衍……
她愣了一瞬,很快低下頭,打算去吹幹頭發。
眼睛還盯着書的傅司衍卻開嗓。
“過來。”
平淡一聲。
她順從地坐到床邊。
傅司衍放下書,伸手過來,取走她手裏的毛巾蓋在她頭上,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還在滴水的時候,不要去吹幹。”他說。
“嗯…”蘇南點頭。
隔着一塊毛巾,她能毫不費力地感覺他有力的手在她發間游走…下午的畫面在腦海裏重現,她臉開始發熱,從心底裏對他的接觸産生一股抗拒。
蘇南強忍了兩分鐘,背對着他站起來。
“差…差不多了,我去吹頭發。”
說完,不敢回頭看傅司衍一眼,大步去取電吹風。
熱風從機器裏傳出來,吹進她的頭皮,蒸發掉發根裏的濕意,卻久久吹不散傅司衍的手指留在她頭皮上的感覺。
蘇南将熱風調成冷風模式,拖延着頭發吹幹的時間。
明明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哪怕她也努力克制了,可自己短期內還是無法釋懷,無法接受一天內,他用碰過那個女人的手,再觸摸她…
傅司衍将她這一切抗拒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盡收眼底,眉心似皺非周,頗為無奈。
這個女人……原始社會來的嗎?
不過宋純這回幹的這件蠢事,正好提醒他,是時候動手了。
傅司衍一本書翻過幾十頁,電吹風的聲音終于停止了,他擡眼看着挪着步子走過來的蘇南,那一臉糾結又不敢的表情讓他心覺好笑,看來該給這只小白兔幾天時間适應。
面上卻淡漠如常,他擱下書,掀開被子下床,淡淡留下一句“早點休息”,不等蘇南反應,顧自拉開房門往外。
“傅……”
蘇南還沒叫出口,紅木房門在眼前合上。
‘啪嗒——’
不輕不重地聲響,将她的視線攔斷在屋內。
蘇南低低地嘆出口氣,躺回床上,被子裏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和氣息。
淡淡地煙草味,很好聞……只是不知流連過幾張秀床,懷抱過多少溫香軟玉。
“這跟你有什麽幹系?”
她低聲問自己,默了許久,又問。
“難道你還吃味了?”
話一出口,她自嘲地笑起來。
“蘇南,”她輕輕叫着自己名字,低聲告誡說,“別忘記你是誰。”
在這棟寸土寸金的別墅裏…什麽都可以有,除了愛意。
就這樣,帶着點溫度的心裏,被摻入細碎的冰渣,一點一點…恢複平淡,她已習慣如此,二十一歲的年紀,那樣年輕,可她總覺得自己的心吶,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以比常人快許多的速度蒼老。
那些所謂的那些悸動、大起大落地情緒…越來越輕易被輕易撫平,一來二去,便會消磨幹淨…
…這些日子,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這一晚上,傅司衍沒有再回來她房間。
月光從窗外探進來,厚重一堵牆,兩處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