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慚形穢
就在她發窘之際，安琪已經挽着父親停在他們面前。
“傅先生，”安總朝傅司衍欠了欠身。“多謝賞臉參加這次舞會。”
傅司衍微微颔首：“安總客氣了。”
安琪也叫了聲：“傅少。”
蘇南想她對傅司衍倒是很恭敬客氣。
她見安琪的目光從傅司衍滑到自己身上，微笑了笑打招呼：“安琪小姐，安先生。我是蘇南。”
安總也滿面笑容，贊她道：“傅先生的女伴倒是一個比一個驚豔。”
安琪卻不冷不熱地看着她。點一點頭。算是回禮。
但蘇南卻從她眼睛深處看見了鄙夷和嫌棄，心裏頓時明了。
看來這位大小姐見過太多想攀着傅司衍上位的女人，對她是極為不屑的。
宋清跟安琪從小一快長大。自然明白她對蘇南的态度，在旁怪聲怪氣地開腔。
“哎喲，臭丫頭就是看不得比自己漂亮的人。啧啧。目光跟硫酸似的…”
他這樣一番不知有意無意的話，卻順利緩解了蘇南的尴尬和不适。
蘇南感激地看宋清一眼，後者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随時做好逃命的準備。
“宋清！你別找事兒！”
“安琪！”安總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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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撒嬌地道：“爸。我之前不是在學防身術嗎？宋清哥哥身手那麽好。我想找他陪我練練。”
“誰要陪你練？你別過來！”
“宋清哥哥~~”
宋清看着滿面笑容逼近的安琪，拔腿就跑。而蘇南也有幸見到了安琪的絕技——穿着十厘米高跟鞋，還跑得又穩又快。
她這等凡人只能心中嘆服。
傅司衍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你去那邊吃點東西，我待會過去找你。”
看來他跟安總有話要談，蘇南識趣地松開手。往一旁擺滿點心的長桌走去。
她沒吃晚飯，折騰了這麽久的确餓了。
蘇南用盤子夾了幾塊不同樣式的點心，走到一張空桌前坐下。
即便她不東張西望，依然能感受到從大廳不同角落望過來的目光如影随形，其中一些男人的視線，黏膩地讓她幾乎作嘔。
但傅司衍這三個字無疑是道護身符，沒有人敢靠近她身邊。
而已有女伴的傅司衍也不再是在場女士的涉獵對象——A市傅少不成文的規矩，絕不一次性交往兩個女人。
蘇南靜靜看着十幾米開外的傅司衍，有酒侍端上了杯紅酒，傅司衍握着酒杯跟安總不知在說些什麽，神色平淡如常，不時輕抿一口杯中紅酒，偶爾臉上會出現一點笑意，但總是淺淡，那雙深淵一般眼睛則從頭至尾清冷如舊。
期間，不時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無一不是點頭哈腰陪着小心，那些人很多看起來都比傅司衍年長，在一個後輩面前卑躬屈膝至此，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傅司衍似乎注意到她往來的目光，朝她舉杯微笑了一下，眉宇間薄霧消散，面容竟溫和起來。
蘇南看得微怔，随即莞爾。
四目交彙，笑意蕩漾眼底。
她聽見旁邊有不少人輕呼。
“宋家大小姐跟老爺子來了！”
“真沒想到還能在這見到宋老爺子……”
宋家大小姐……那就是，宋純了？
蘇南注意到傅司衍也轉向了門口，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第一次親眼見到傳說中的宋家大小姐。
她挽着一個年近半百的男人，面帶微笑，步步款款，脖子上那條鑽石項鏈和腳下一雙點滿碎鑽的高跟鞋在燈光下令人晃目。
其實不用這些點綴，那樣的女人，也是天生的焦點。
她早就習慣了衆人的矚目，一路走進來，高傲又優雅，宛若女王。
身上那件前短後長拖尾設計的黑色小禮裙也是為她量身定做，恰如其分地修飾了她的身材，美腿纖腰，一絲不茍的晚宴濃妝……她身上的一切都恰到好處。
連她從進門開始，就無所顧忌地看向傅司衍的目光…那種貪婪和獨占的野心，都毫不掩飾。
“真美。”
蘇南聽見自己的贊嘆聲，她并不是在誇獎她的外貌，而是她整個人呈現出來的狀态和一些自內散發出來的東西……
有些人，生來衆星捧月。
有些人，在陰溝裏仰望天空。
蘇南端起旁邊酒杯裏的液體，一口灌了下去。
她從來沒喝過這些高檔酒，也不知是什麽種類，她這一口灌得猛，頓時被嗆得兩眼泛淚，蘇南抓了張紙巾掩住嘴，迅速走到角落一盞屏風後面才敢咳嗽起來。
嗓子眼跟火燒似的，越咳越難受。
“喝點水。”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遞上來一杯溫水。
蘇南來不及說句謝謝，迅速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嗓子總算舒服了點。
“謝謝。”
她将杯子遞還，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
是個年輕男人，卻生得一張比女人還要妖豔的臉，右眼角下有顆淚痣，看他的打扮，應該是這裏的廚師。
“不客氣，”男人接過杯子，卻笑起來，“傅少的女人膽子都這麽大嗎？也不怕我在水裏下點什麽東西，接過就喝。”
蘇南也笑：“長這麽好看的，應該不是壞人，你是這兒的廚師？”
男人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廚師服，反問：“看不出來嗎？”
這是蘇南在這兒碰到的第一個跟她階層差距沒那麽大的人，心情放松了不少。
“我叫蘇南，蘇是蘇子河畔的蘇，南是孔雀東南飛的南。”
“很文藝啊，”男人摸了摸後頸，歪着腦袋看她，自我介紹道，“言勳，言就是說話的言，勳就是一個員外的員加個力氣的力，我沒什麽文化，舉不出例子。”
蘇南被他逗笑了，一本正經地說：“以後你跟別人介紹可以說勳，是功勳的勳。”
言勳點頭，朝外瞥一眼：“傅少他們好像在找你，快過去吧。”
提到傅司衍，蘇南站直了身體，臉上笑意略隐，她對言勳說了聲“再見”，邁步往前。
“蘇南。”
言勳在後面叫了她一聲，她回頭，見他舉着手裏的水杯朝她晃了晃。
“女孩子不會喝酒就別喝了，不一定每次都好運氣碰到送水的人。”
她朝他眉眼彎彎地笑着點頭：“我記住了。”
蘇南一走出來，就看見人群中傅司衍那張略有愠色的臉。
他身旁簇擁圍繞着許多人，其中最顯眼的無疑是站着他右邊，手挽着父親，身子卻側向他這邊的宋純。
蘇南微微低頭，快步走過去。
“傅先生。”
她叫了一聲。
傅司衍一言不發地伸手過來，攬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半摟進懷裏，對宋老爺子介紹道：“這位是蘇南。”
雖然明知，無需介紹。
蘇南朝宋老爺子和宋純微笑致意。
“宋先生，宋小姐。”
這麽近距離看宋老爺子，是個笑容慈祥和藹的男人，只是那雙眼睛，對于這樣年紀的人來說未免太亮太銳利了些。
“司衍說，蘇小姐還是個學生。”宋純看着她，精致如雕刻般的臉上笑容弧度有幾分都不真實。
“對。”蘇南點了點頭。
宋純含笑道：“司衍以前交過很多女朋友，長得都不錯，可惜欠缺了氣質涵養，怎麽看都像個花瓶，但蘇小姐不一樣，看着家裏教養就很好，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小姐，只是不知道家裏是做哪一行的？”
宋純雖然是頂着宋家的名號出來做事，但這些年無論是在宋家還是在職場，她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人都見得多了，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這個蘇南一看就是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即便這樣的美貌，身上那股子卑微勁兒卻消不掉。
蘇南心裏通透，如何不知她是諷刺，自卑到底忽然就無所謂了，她擡頭直視着宋純，面帶笑容，字字清晰：“宋小姐這回怕是看走眼了，我家裏很窮，父母雙亡，不過有一點宋小姐說對了，雖然家裏沒錢，但母親從小教我，做人知恩知禮，遇事退讓三分，哪怕得理，站在告訴，也不惡意教人為難。”
傅司衍原本以為她這樣悶葫蘆的性格，對上宋純這樣牙尖嘴利的女人少不了要吃虧，沒想到兔子急了，咬起人來可以一點也不含糊。
宋老爺子撫掌大笑。
“好一句知恩知禮，純兒，”他側頭看着身旁的女兒，“這點你就不如蘇小姐，凡事鋒芒太盡，不過倒是像我當年。”
宋純臉上笑意更深，一雙美目看向傅司衍。
“自然了，我是宋家的人當然跟爸你像，蘇小姐也不愧是司衍的人，別的本事學到多少我不清楚，但隐忍兩個字，看來連皮毛都沒學到。”
……她在說什麽？
蘇南聽得糊塗，忍不住擡頭看向傅司衍，後者一張臉上雲淡風輕，情緒不辨。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教她隐忍，是她性格寡淡，遇事遇人都習慣性避讓幾分，不過沒關系，”傅司衍低頭看着蘇南，兩人四目相對，他眼裏的溫情足以叫人溺斃，“我們還有大把時間，以後我可以慢慢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