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到半個小時, 韓霁山訂的飯菜被人送來了。
是附近口碑極好的老菜館,林筝打開第一眼看到辛辣的川湘菜時,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好在對面的男人動作過快, 立馬打開另一份清淡的飯菜。
“……”
韓霁山擺好碗筷:“吃飯,筝筝。”
林筝倒了杯熱水過來:“藥喝了嗎?”
韓霁山颔首, 給他夾菜。
林筝一筷子壓下他的筷子:“吃你的, 辣味都沾你筷子上去。”
韓霁山立馬放下自己筷子,拿了一雙新的重新給他夾。
林筝:“……”
都不知道到底是誰生病了。
吃完了飯,林筝讓他躺床上好好休息。
韓霁山生怕他走了似的攥着他手:“我已經休息好了,昨天睡了九個小時。”
九個小時候很多嗎?他不生病都能睡九個小時!生了病除了吃喝拉撒都在睡!林筝心裏氣呼呼的,面上只哦了一聲, 拿了一本書坐在床上看。
韓霁山緊跟着上了床,挨着他坐下。
林筝看的是一本小說, 從書架上随便拿的,本來只想打發打發時間, 沒想到還挺有意思,故事寫的挺大膽的,翻了沒幾頁, 主人公就開始跟別人上床。
花樣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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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韓霁山家裏還有這種書……
林筝看得面紅耳赤,尤其身邊還有人盯着,當即合上書扭臉看他:“你……”
韓霁山忽然在他嘴角親了下, 面色平靜地躺下了,轉過身, 背對着他。
林筝愕然, 摸摸自己嘴角, 湊過去看。
韓霁山的眼睛已經閉上, 耳垂很紅,薄唇抿着,如果不是鼻間氣息有些不受控制的紊亂,他都要認為這人是真的要休息了。
好玩……
沉寂許久的頑劣之心蠢蠢欲動。
林筝慢騰騰挪過去,在他耳邊低語:“韓大哥,你真的退燒了嗎?”
男人全身緊繃,眼皮微抖,緩緩睜開,看他。
林筝眼睛亮亮的,笑出了幾分孩子氣,開口的同時就伸手往他身上拱去:“看來還是很嚴重,嘿嘿,我來給狗狗量體溫!”
只是想跟人鬧着玩,怎料撲進去就碰上了不該碰的地方……林筝從沒經歷過這樣的事,登時被吓到,一動也不敢動了。
無論是對方的異樣,還是異樣的可怕之處,都令他在數秒鐘陷入思緒的混亂,等再回過神,韓霁山已經将他完全抓住了。
那雙大手死死箍住了他的腰身,臉不得不壓在對方肩頸下,想爬起來都使不出勁兒。
“筝筝,”抱着他的人咬着牙,“別動了,我就抱抱。”
林筝簡直要哭了:“我沒動。”他說了好幾聲,禁不住咕哝,“我也是男人。”
韓霁山先是沒明白,看他額角都發了汗,一愣,主動探知起因……明白後,太陽穴都鼓起,抹去他的汗,貼着他的額骨輕聲說:“沒事,筝筝。”
林筝使勁兒蹭着他的肩頸,聲音很悶:“你松開我,我要去浴室。”
韓霁山不松,擡起凝視他的黑眸逐漸有了裂痕,林筝還要再說,嘴巴猛地被用力噙住了。
“為什麽?”嗓音啞得滲人,“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幫筝筝。”
林筝詫然看他,立馬搖頭,他說不了話,嘴巴被封住,很快陷進了對方炙熱的吻裏,等回過神,藏着的玩偶已經被抓走了……
玩偶被韓霁山照顧得很好,對方很有耐心,絲毫未把這玩偶當做普通玩偶對待,摸摸頭,抱一抱,最後甚至虔誠地俯身親吻……
照顧別人玩偶的同時,還把自己的玩偶也順道照顧了……
林筝很久才從一片混亂中恢複清明,他擡頭看向韓霁山,呆呆的。
韓霁山摸着他的臉,描摹他的輪廓,直直望着他。
本來應該害羞,可不知怎麽的,林筝眨眨眼睛,突然就笑了,澄亮的眼睛被擠成月牙,感想還沒說出來,上唇被湊近的男人“啪嗒”吮一下。
林筝這次真害羞了,扭過臉。
似乎親上瘾了,韓霁山又在他側臉親一下,林筝頂着紅彤彤的臉回頭瞪他:“要被親壞了!”
“不會。”
“就是會!”突然小孩似的無理取鬧,歪下腦袋用額頭頂他,“我說會就是會!”
韓霁山一動不動看他,輕輕笑了。
視線對上,林筝徒然有種欺負人的快感,他在對方下巴上咬了下,沒太用勁兒,咬完一臉得意地說:“你要是老親我,我就總這麽咬你。”
說完重新躺下,不料旁邊的男人二話不說靠近,把他的臉上下親了個遍。
林筝:“……”
韓霁山低頭,不動聲色地把下颌送過去。
林筝不咬他下巴,拉下他一只手,在那張結實均勻的大手虎口狠狠咬了一口。
咬完才察覺勁兒大了些,立馬擔心地瞄過去。
韓霁山看得呼吸微窒,把人抱入懷裏,貼着白皙的後頸深深嗅着。
林筝被他嗅得直笑:“你這樣真的像狗狗了。”
韓霁山說:“我給你當狗。”
林筝微詫,問他:“你是不是又燒高了?”
韓霁山繃着身體不回答這個問題,過了會兒又親親他臉頰:“生病真好。”
“什麽?!”
韓霁山不出聲了,含住他的下唇吮一下。
林筝扭過臉,扣自己手玩:“又不甜,有什麽好親的……”
“不是,”很認真地回答,“從頭到腳都是甜的。”
林筝一愣,轉眼由這句話想起對方不久前幹的事,滿臉火燒雲:“亂說,我又不是糖畫人!”
“嗯,是公主。”
“……”林筝這次咬他肩膀。
韓霁山任他咬,随着對方咬得用力,雙臂也将人絞得更緊了。
親昵地鬧了會兒,兩人黏在一起睡了一覺。
林筝醒來時下午四點,揉着眼睛轉過身,随即被緊盯着自己那雙眼睛吓一跳:“你……你眼睛怎麽紅了?不會病情加重了吧?”起身就要找溫度器,被對方捏着手腕阻止了。
“退燒了,”韓霁山起身,将溫度器拿給他看,“這次低燒都沒了。”
瞥一眼上面的數字,林筝輕輕松了口氣:“太好了。”
韓霁山認同:“生病可真好,可不能再病下去了。”
“……”
他們起床沒一會兒,外面響起門鈴,林筝以為是送外賣的,先一步沖過去開門。
然後和韓老爺子四目相對。
老爺子身後的鄭叔也有些驚愕:“我以為只有少爺一個人。”
韓老爺子笑道:“這不是很好嗎?要真知道有人幫忙照顧他,我還不來了呢。小筝,不打擾吧?”
“您說笑了……”林筝連忙請人進來。
韓霁山正在準備喝藥,一聽動靜放下藥就過來了。
老爺子呵呵笑道:“什麽時候這麽急着見爺爺了?”
“……您怎麽來了?”
“還不是聽說你病了還一個人在這兒住,這邊連保姆都沒,發着燒,萬一出事怎麽辦?”
“不會的。”韓霁山蹙眉。
“現在确實不會了,”韓老爺子望了林筝一眼,示意對方在自己旁邊坐下,“小筝,辛苦你了。”
“……沒有。”
……這句辛苦他确實承受不了,來之前自己都不信病人韓霁山自理能力居然這麽強。
扯了個笑,還是過去坐下。
韓霁山一動不動,神色警惕。
韓老爺子瞥他一眼:“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回你房間睡你的。”
韓霁山:“睡過了。”
韓老爺子:“……中午也吃過飯了,你晚上別吃了。”
韓霁山充耳不聞,直接在林筝身側坐下。
“……”韓老爺子白他一眼,緩緩看向林筝,“你會下圍棋嗎?”
林筝撓頭:“只會一點兒。”
韓老爺子笑了:“一點兒正好,老頭我最愛欺負新人了。”
“……”
“霁山,把你這兒的棋盤拿出來,總不能讓你爺爺白跑一趟吧,來都來了,我跟小筝下盤棋再走。”
棋盤擺好,林筝和老爺子紋枰對坐。
下了幾分鐘,老爺子氣道:“你這叫只會一點兒?”
圍棋是一記事就開始學的,那時候早餐鋪隔壁樓上有家圍棋活動場所,林筝時常會上去玩,起初是看別人下,後來也跟着下,還從幾個大人那裏贏過零食,大了之後就經常在店鋪裏幫忙,去的越來越少。
可學過的東西自然不會忘。
林筝看出這老先生下棋有孩子心性,也不怕他,笑眯眯道:“确實是一點兒,可能就剛好夠贏您兩目。”
“呦,好大的口氣!”老爺子認真了,思索半晌,才落下一子。
他們下了半個小時,依舊沒決出勝負,鄭叔請的私人醫生來了。
韓霁山看他們确實只是下棋,一步三回頭地回卧室輸液。
韓老爺子連忙喝了口茶:“那小子總算走了!”
林筝開門見山:“韓爺爺,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對方笑了,撚着白子慢悠悠道:“爺爺可不是那樣的人,小輩的事兒我最不愛管,就是不喜歡被那小子監控似的盯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作弊呢,下盤棋都不清淨,煩人。”
林筝忍不住笑了聲,老爺子繼續說:“不過他可能确實怕我這張嘴亂說話。”
林筝:“什麽?”
老爺子嘆了口氣:“當年我做了個手術,在橙駿縣那邊修養身體,霁山回國陪我幾天,也是那時候認識的你嘛……他那時候很悶,其實從小就悶,母親去的太早,父親又那樣亂來,本來住在他外公家,後來韓延書把他接回去,不到一個月,胳膊就骨折了,說是父子倆吵架,不小心……我能聽他放屁?後來不讓霁山在他那邊住了,頂多每個月去那邊玩幾天……算了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說這些就是告訴你,是我沒好好關心他,不夠了解自己孫子,那年才誤會了他的所作所為。”
“……誤會?”
“那年夏天,我不想他悶在家裏陪我,騙他去熱鬧的地方玩,但他興致缺缺,那次回來還生了氣,問我隔壁那家人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後來幾次看到你在陽臺和外面的人低聲說話,他一聽到動靜就出去看,還總臭着臉,我就以為你們有什麽矛盾……有次勸他別跟人随便計較,那些話被突然來看我的韓洺聽到,他和我一樣,以為霁山那麽反常,是真有了特別讨厭的人。”
“霁山讨厭別人,很少會表露出來,所以韓洺那臭小子就以為你把他惹狠了,兄弟倆關系本就不好,非說要看看是個什麽人……後來那些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我要是知道他那時候是想跟你交朋友,我就是豁出這張臉,也要把那臭小子五花大綁押回他爸媽那邊!我……唉!”
林筝看着棋盤,好一會兒才落下黑子。
老爺子驚道:“完了!這邊的棋都死了……我那會兒怎麽沒注意到呢!”
林筝低聲說:“下完了。”
老爺子點頭:“輸給你了,不過也有我走神的原因,老頭我還是很厲害的!”
林筝盯着自己的棋子沒說話。
老爺子起身,招呼了下鄭叔,隔着門跟輸液的韓霁山說一聲,轉身離開。
林筝後知後覺起身送他,走到門口,老爺子沖他擺擺手:“回去吧,本來還想以後單獨見見你,聊聊天,看來也不用了,我那孫子就像個盯人的監控器!煩!”
私人醫生也緊随其後走了,關上門,林筝回到卧室。
韓霁山躺在床上,或許是受藥物原因,已經睡着了。
林筝在床邊坐下,伸手去碰那只輸過液的手,男人緊閉的眼睫一顫,飛快睜開,看到是他,蒼白的臉多了幾分血色,往外看了眼。
林筝說:“人都走了。”
韓霁山重新看向他,攥住他縮回去的手,直直坐起身:“誰贏了?”
林筝說:“我。”
韓霁山唇角微提,發白的唇在他手背親了親。
林筝忙道:“下完棋還沒洗手。”
“不洗手也不髒。”韓霁山執拗地又親了下,可很快就不滿足于此,他掀開被子下床把人抱了個滿懷,大出青年許多的手将那兩只手全部裹住,側首垂眸,盯着林筝扇動的睫羽,靜靜看了會兒,就那樣越過青年細長的脖頸,吻他,一下又一下,親不到盡頭似的。
林筝起先沒動,片刻後竟張開嘴巴回應,親得很慢,很小心。
對方不動了,呆住。
林筝擡眼要看,眼睛突然被蒙住,接着,炙熱的雙唇被纏上,激烈又兇狠,他聽到韓霁山沙啞的聲音咕哝個不停,叫他“筝筝”,“寶寶”,還叫他“公主”……那個吻簡直像是一場戰鬥,難以平息,一直到窗外徹底黑下去。
林筝被親得思緒恍惚,過去的記憶這一刻被割開許多,開始連接未知的天明,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韓霁山燃燒生命般的愛與顫栗。
很瘋狂,很滿,可不會溢出來,也絕不晃晃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