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孝
姚雁兒也知道,別看如今賀氏說得十分懇切,若真惱了李竟,賀氏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比起一個糊塗偏心且無情的婆婆,姚雁兒更願意靠攏李竟那一邊。
無論李竟是為了什麽緣故敬重自己,就算是因自己伯爵府嫡出長女的身份,李竟也是通透理得清的。既然注定要得罪一個,自己何不得罪糊塗的那一個?
姚雁兒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柔柔順順的樣子,說出的話卻是讓賀氏氣炸肺:“也是媳婦兒不好,一貫也沒什麽見識,只恐也說不出什麽有見地的話,更不敢在侯爺跟前胡言亂語。”
賀氏眼見她這副模樣,本來壓下去的火,如今盡數被勾起來。自己和二房媳婦便說了許多好話,這糊塗胚子竟似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當即賀氏就抄起了手中杯子,向着姚雁兒扔了去。這茶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開花,将一旁幾個丫鬟都吓了一跳。紅绫也料不到賀氏竟然發作得這般厲害,心中微驚,只恐傷了夫人。好在那茶杯只是摔在姚雁兒裙邊,倒是不曾将姚雁兒給傷着了。只些許茶水潑了姚雁兒裙子,連姚雁兒臉頰也輕輕沾了兩點。
姚雁兒原本也是好看的,如今臉頰之上沾染上了水珠,卻好似明珠美玉,瑩潤透亮,令人眼前一亮。
賀氏蘊含了怒火的聲音卻是連珠帶炮似響起:“你倒是個糊塗透頂的,卻也知在家争管事之權,卻不肯為二房籌謀半分。平日裏親好也只是假的吧,做個誰看?我看你就是個勢利的,瞧不上二房是個白身吧,就鬧起心計,不肯出力。只想不出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便這般狠毒可惡。我們李家,怎麽就娶進門這麽一個涼薄可恨的女子。便知道手裏拿捏嫁妝壓人,哪裏似什麽官宦貴女,一副商戶市儈模樣。”
聽賀氏說得如此刻毒,姚雁兒身邊幾個丫鬟可都是變了顏色。
她們都是姚雁兒身邊人,因為姚雁兒受辱,她們自然也有一絲受辱的感覺。可誰讓賀氏是長輩,又是婆婆,罵得再如何刻毒,也只能生生忍着,不然就是不孝順。紅绫心裏也替姚雁兒覺得委屈,心裏好生不好受。
姚雁兒面上倒是沒有什麽委屈,仍然是一副溫婉的樣子,只腦袋輕輕垂着,長長的睫毛顫抖,掩蓋住眼中的幾縷光華。
玉氏聽在耳裏,只覺得說不出的舒暢。面上玉氏卻來扮好人,來勸賀氏,一邊又替賀氏揉着胸口,轉頭又對姚雁兒嗔怪道:“大嫂,你也不看看你将娘氣成什麽模樣?還不快些應下來。”
眼見姚雁兒沒有回話,玉氏只她雖不樂意,畢竟也是怕了。賀氏唱了白臉,玉氏就來唱個紅臉,只見玉氏放緩語調說道:“娘讓你怎麽做,你便怎麽做。你雖不懂,娘懂就是了。難道她會害你,會害自己親生兒子不成?她年紀大些,懂的事情自然也多,自然也知道什麽才對侯府好些。大郎提攜自家兄弟一把,以後也是兄弟齊心,多個好幫手。且能搭上誠王府的關系,那可也是大有助益。”
原只道姚雁兒如今也是怕了,再幾句軟話下來,姚雁兒必定應承。
誰想姚雁兒輕輕擡起頭,臉上哪裏有一絲半點畏懼之色?實在是出乎玉氏與賀氏意料之外。
姚雁兒眼波流轉,方才道:“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侯爺在外頭做什麽,我也實在不好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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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但将賀氏玉氏一口拒絕,話語之中隐隐還有諷刺的味道。如今賀氏既然已經守寡,論禮數,也該順着兒子,哪裏有這般鬧騰的?故此姚雁兒這樣子的一番話,實在是在諷刺賀氏不知道禮數。
賀氏先是一怔,回過味來心中更是翻起了滔天怒火:“我不要活了,如今竟有做媳婦兒的說起婆婆的不是。你原是伯爵府出身,你原是身份尊貴,我也是管不住你了。納蘭音,你入門幾年,沒有兒子,身子不好,又不肯給我這個婆婆請安,我哪裏委屈過你?也是念着你做兒媳婦不容易,便從無半分怪罪。料不到你竟然是這樣子一個戳人心窩子的。這樣媳婦,我要不起,我們侯府也侍候不起。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既已犯了七出之條,由不得你輕狂,只得休了你!”
玉氏也是面色難看,蛋也生不出一個,又不肯聽話,真将她休了才好!
姚雁兒容色仍然也是靜靜的,卻不見半分惶恐之色。便在此刻,外頭一個聲音卻是響起:“母親說要休了誰?”
那嗓音沉沉的,靜靜的,似乎能沉到人心底。
姚雁兒眼皮微微一擡,恰好瞧見李竟進門,不知怎麽的,心裏卻也是一安。
李竟于她,原本只是一個陌生人,甚至只是自己一個依靠而已。可是她卻是相信,自己如今這個丈夫,骨子是硬的,心思也是清楚的,甚至值得放心當個依靠。
眼見碎掉的茶杯,李竟面色也變了變。随即一道人影也在李竟身後出身,竟是李越。李越目光微微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他那略顯邪氣的眼,卻禁不住掃向了姚雁兒。姚雁兒目光是柔順凝定的,只那白膩透紅的粉嫩臉頰,尖尖的下巴,卻隐隐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狐媚味道。可真是個天生的尤物!娘也是得,什麽也都是大哥不是,怎麽就來為難這個美貌的尤物?
玉氏在一邊極感慨說道:“大伯,只因大嫂處處沖撞,也難怪娘這般動怒。”
她不信,李竟還不敬一個孝字。再者李竟若真不重孝,也不會處處讓賀氏三分了,比如這侯府公中財物,可是拿捏在二房手裏。
李竟卻似恍然未聞,似沒聽到一半,只伸出手,輕輕擦去了姚雁兒臉頰上水珠:“這裙子濕了,便去換了,你身子原就不好。”
他手指動作也并不輕佻,且兩人本是夫妻,便是更親密的事也做過。只姚雁兒卻分明覺得,觸手之處,仿若火燒,觸得肌膚生霞。
姚雁兒再次輕輕垂下頭去:“妾身可沒有這般纖弱。”
再者自己裙兒也只是濕了一塊,不算什麽了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