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林黛玉的憂郁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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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又傳來汽笛聲和水手的笑語，永遠在內心的最深處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水手》**

（一）

對于我們來說，到底什麽才是世界，什麽才是強者，什麽才是人？任憑你是書香滿腹的探花，還是勤懇勞作的匠人，都得對這個問題感到苦手。至少在少女林黛玉的心中，目前還沒有一個人可以直截了當地回答這個問題，所有人都得停下手中的工作，苦思冥想大半天。

說來也真是令人佩服，這位林家的小姑娘分明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已經在思考這樣的問題了。無論你去問誰，從見多識廣的官老爺，問到略有耳聞的小丫頭，只要他們知道林黛玉，都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姑娘！

早熟聰慧的黛玉對這個問題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答案。不過，她能回答的範圍也只限于自己接觸到的，對她而言，這個答案就是文學、藝術，就是承載了整個童年的西山置官局的觀音紙，就是某一天傍晚在窗邊窺見竹葉隙中篩下來的金色日光時的感想，就是姑蘇。姑蘇是她吟誦詩文哀歌時的靈感與聲音。

但僅僅只有這些還是不夠的，她知道，世界還遠不止于此。可是，我又該到哪兒去知道除此以外的世界呢？她每時每刻都在被困擾着，從而陷入了一種感事傷情的憂郁當中。她是多麽想要知道更多的世界！

雪雁那張孩子氣的臉蛋兒上面寫滿了疑惑，不忍心看着姑娘一直為這個問題而憂郁，只好告訴黛玉自己的想法。她認為，像林如海那樣的男子就是強者，至于世界，那就是眼睛看到什麽，什麽就是世界了。可黛玉并不認同她。

在一個下着雨的夜晚，濕冷的月色普灑大地，人世間蕩漾着梨花似的月光。她在書房裏一面看着寫雨的詩句，一面聯想到了大海。

她從來都只見過離家不遠的池塘與小河，不知道什麽樣子才能被稱之為大海。她通過一些誇張的詩文作品大致知道了海的概念，然後自己對這個概念進行了想象，認為海應該是美而和諧的，正如書上說的有容乃大那般，并且，海還應該充滿了故事，教人一看就會陷入沉思，就好像無意中看到廢墟的石階角落之處存在着古代雕像的殘骸時會流下激動的淚水一樣。當然，除此以外，那裏的風擁有河邊的微風所不具有的力道與韌勁，可以讓一層層的褶紋像波浪似的在衣裙上聚斂飄搖，可以将無字的故事碎片悄悄地落入人們那褶痕疊疊、绉波層層的腰身上，就像潇灑的劍氣在李白開始動筆的時候就已經悄悄落入了詩行中一般。這就是海。海可以實現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池塘與小河是永遠辦不到這些的。

當她親自到家附近的那條小河邊時，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比起海來，這實在是太狹窄、太嬌小了！

唉，她連想象出真實的海都做不到，因為她從未見過！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知道大海，才能理解強者，才能領教世界呢？她實在思考不出來，越思考便越是煩躁憂郁，可一旦放棄的話又若有所失，暫時擱置不理會的話又心有不甘，到最後自己都被自己的思路絞得悶悶不樂了。她頭一次對自己的早慧如此苦惱。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跟自己較勁兒，賭氣地想，如果我從來都不曾閱讀到這些知識，從來都不曾有過要得出答案的想法，那我現在該有多自在呀！如果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如果我是一個不喜歡思考的人，那現在我就不至于為這些玄乎的問題煩心了……如果我根本就不關心世界，根本就不關心人……唉，真煩心呀，真煩！人，人……對，為什麽要關心人呢？如果可以回到幾個月前，或者回到去年的話，我就不會憂郁這些了啊……可是，除了人自身以外，還會有其他的生命來關心人嗎？關于人的問題，難道不是只有人自己才能解開嗎？人，多麽複雜、多麽神秘、多麽悠長、多麽壯美的字眼啊！人，就該知道人，就該在乎人，就該愛人……唉，我究竟是為什麽要想這些，這都不像是我了呀……

誰能想到，這位年少稚嫩的姑娘，每天坐在一張長寬不超過半張牆的書桌前，心裏面想的卻是千萬張牆都堵不住的大海呢？

家裏的人都非常擔心她，但是誰都幫不了她。誰都無法讓這片憂郁的陰影從她的內心世界中消散。

林如海想盡了辦法解開黛玉的心結，為此他甚至願意讓黛玉經常去河邊看看。只要黛玉喜歡，黛玉想看，在确保身體狀态不會出大礙的情況下，他都會滿足她的要求。看過那波光潋滟的水面後，黛玉回家時的心情都和出門時不一樣了，這讓他更加确信，水景真的能讓黛玉開心起來。

然而，真正讓黛玉開心起來的，并不是眼前的河水，而是望着河水時想象出來的海。每當她看着那一眼就能看盡的河岸，都深感失望。大海就應該是看不到盡頭的，她想，海洋的盡頭一定會有另一個世界。

瞧，這個任性的小姑娘，一次海都沒有看過，卻已經對海提出了這麽多“就應該”的要求了！然而，看不到盡頭的大海就如同一個胸襟博大的智者，永遠不會為難這些愛幻想的小孩兒，總是能夠微笑着接受并滿足小孩兒們的一切要求。

黛玉就這麽靜靜地與河水對視着。

就在這當兒，天色明顯開始轉暗了。

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潋滟的水光。金玫瑰似的夕陽在搖曳，反射着夕陽光晖的水波也在搖曳，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種動靜結合的暖色調之中，既朦胧又活躍。沒過多久，月迷津渡，霧失樓臺，先前那些水面上的玫瑰色的日輝慢慢過渡成了瑩白色的月光。變黑的天色讓水面不再像剛才那麽清晰，水波的紋理已逐漸看不出。月光落在河上形成的銀色光點，與蜿蜒蕩漾的流水渾然一體，猶如一只只春天的銀色稚鳥藏在深色的樹蔭下啁啾躍動。

這時，河面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又細又淺的藍。在非洲，一些罕見土著的指甲上的月牙便是這種藍色，這是美麗且血統神秘的象征，聽說他們的藍月牙指甲在月光下簡直美得令人震驚。某些二十世紀的德國作家的作品中有提到這種藍，但之後就再也沒有相關文字提到過了。不過，黛玉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她只知道離岸邊不遠的水面上突然出現了從未看到過的顏色。

她稍微走進一些，定睛一看。是一條線！這條線憑空出現在水面，被颠搖的月光與晃漾的水波夾得穩穩當當，正卧在那兒安靜地閃着淺藍色的光。

她被好奇心牽引着，稍微走近了些，伸出了手，将那根濕潤的藍線撚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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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麽時候答應了基友的一個腦洞，考完試後該給這個腦洞一個交代了。這是一篇主場在紅樓夢裏面的拉郎百合文，cp正如簡介所說，細究的話非常神奇，所以大家不用在意這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