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寵妃的自我修養

第65章 終有一別

此言一出, 舉朝嘩然, 衆臣交頭接耳, 議論紛紛。

定王面露諷刺, 開口說道：“皇後娘娘您說陛下還有遺腹子，不知是哪位後妃, 禦醫可有查驗？起居注可有記錄？”

謝宣照好整以暇地立在上方，“昨日張太醫幫月妃查診, 發現已有身孕四月, 按照時間, 應當是霍山狩獵之時，內侍查詢起居注, 那段時日陛下确實召寝過月妃, 禦殿衆人有目共睹。”

定王面色僵硬，一時難以反駁。皇帝愛男色不假，但這後宮妃嫔美人也是衆多, 他們這些外人又如何揣測皇帝有沒有真的寵幸妃嫔。

候在殿外的張太醫得到宣召，連忙進殿跪地行禮, 然後面向群臣說道：“月妃娘娘确實已有四月身孕。”

滿朝再度嘩然。

謝宣照示意群臣安靜, “諸位, 既然皇帝尚有遺腹子，那位我們自然要耐心等候，等月妃誕下麟子，再立新君不遲。”

“月妃雖懷龍種，但不知是公主還是皇子, 若是公主，皇後娘娘準備如何？”定王沉不住氣，開口問道。

謝宣照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等月妃産子，再議不遲。”她環顧四周，“如此，諸位可還有疑問？”

“謹遵皇後之命，臣等願耐心等候新君誕下。”衆臣齊聲附和，定王在一旁也只能無可奈何。

謝宣照緊接着便以照顧龍種為由，将柳清闌接入辰莘宮居住，同時命謝家尋找合适的接生嬷嬷，随時候命。

妍墨候在一邊，見事情安排妥當，方才說道：“奴婢已經按照娘娘吩咐，将後宮妃嫔以送入城郊皇廟吃齋禮佛的由頭遣送出宮，各自給她們安排了新的身份，之後婚嫁自由。”

謝宣照颔首，手指拂過面前新定制的太後禮袍，“你讓內務府準備兩份，另外一份依照月妃的身形訂制，告訴他們，月妃身為新君生母，從此以後，宮中将有東西兩位太後。”

妍墨連忙行禮，“是。”

這半個月來在謝宣照的主持下，後宮迅速恢複平靜，随着各宮娘娘被遣送出宮，各宮宮婢便多了出來，于是謝宣照趁機下谕令，将年紀到了婚嫁年齡的宮女都放出了宮，于是偌大的後宮頓時清靜不少。

謝宣照立在上方，望着自己統轄多年的宮廷，微微一笑，很滿意如今的局面，這後宮接下來将會真正成為她和柳清闌兩人的家，兩位名副其實的女主人。

身後傳來腳步聲，謝宣照回過頭，看到柳清闌朝自己走過來，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她眼眸笑意加深，朝她伸出手，然後與她并肩立在後廷最高處，望着底下的風景。

“清闌，以前你雖然是外人眼中的寵妃，實則根本沒有受到真正寵妃的待遇，從今往後，你便是這後宮中真正的女主人，本宮會讓你體驗到什麽叫真正被人寵在心尖兒上。”謝宣照牽住她柔軟的手指，将她圈在自己懷中，一臉正經地說道。

柳清闌蹭着她，心中很是歡喜又期待，“能夠待在美人姐姐身邊，我這一生就滿足啦~”

在柳小妖精養胎期間，謝宣照垂簾聽政，謝家主在朝堂攝政，宮廷中不相幹的人等統統遣散，一切都井井有條。

身為懷有未來新君的女子，柳小妖精瞬間成為舉朝上下重點保護對象，同時也牽動着整個朝堂。

每日清晨，太醫都要過來問診，禦膳房要前來詢問飲食，然後再将情況一一公布朝廷，令群臣安心。

因此在柳清闌養胎期間，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們深切關注着，吃的是最好的，用的也是最好的，陪着她的也是最最好的美人皇後。

柳清闌躺在辰莘宮梧桐樹邊的軟榻上，嘗着桃喜親手做的小甜點，身上披着厚厚的溫暖毛毯，頭頂是暖洋洋的陽光，無憂無慮，真真是惬意到了極點。

而平常總是絮絮叨叨的綠綠也被妍墨拉到後院湖邊去喂天鵝去了，因此柳清闌又少了一個人唠叨，心情更加愉悅。

自從那夜與美人皇後分食結子桃，柳清闌便感覺身體有變化了，好像有什麽在她體內紮根生芽。謝宣照略通一些醫理，為她把脈，驚奇地發現這脈象每過一日便有變化。

柳清闌猜測道：“大概是我們腓腓孕期短暫，三四月便能産下小崽，因此懷上它們一天就相當于你們人類過了好幾天。”

謝宣照沉吟，想起在霍山狩獵那夜，那條尖吻蛇曾經幻化成柳清闌的模樣，前往禦殿承歡，有目共睹，因此她推算了一下時日，問道：“清闌，你可否在自己體內制造已有四月身孕的脈象？”

柳清闌說道：“這不難，我用妖力注入便是。”

于是就有了那日在朝堂上，張太醫宣布月妃娘娘懷有四月身孕的一幕。

柳清闌躺在芙蓉榻上，手邊都是美人皇後的貼身用物，然後将自己雙手擱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初為人母，柳小妖精很是新鮮，她隐隐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生根發芽不只一根小苗苗。

也不知道最後生出來的是小腓腓還是小娃娃。

柳清闌将美人皇後平常用的團扇擱在臉上，擋住陽光，悠閑地浮想聯翩，幻想着将來跟一群小崽崽玩耍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就這樣在無限暢想中，漸漸入睡。

自從懷孕，她的睡意頗為濃烈，一天更是要睡上整整五個時辰。

冬日的夕陽金燦燦，暖洋洋，謝宣照忙碌一天之後，踏着一地陽光回到辰莘宮。

每到這個時辰，柳小妖精肯定坐在院子裏等着她，有時候是在笨拙地繡小娃娃的紅肚兜，有時候則是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謝宣照踏入辰莘宮院子，四處靜悄悄，矮幾上擺着柳清闌繡了一半的小肚兜。她拾起來，看着柔軟布料上歪歪扭扭的針線，忍不住笑出聲。

再去看躺在芙蓉榻上睡得正香甜的小貓，謝宣照順勢坐在榻邊，伸手拿走蓋在她臉上的并蒂蓮團扇，露出柳清闌睡得兩腮浮紅的臉龐，暖洋洋的夕陽照在她的臉上，照出細細的絨毛，十分可愛。

謝宣照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龐，手指順勢滑下，摸了摸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她俯身，落下一吻。這裏面可是自己和清闌的骨血，一想到在開春，草長莺飛的時節，她便能抱上屬于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娃娃，謝宣照的心頓時柔軟得一塌糊塗，溢滿感動與期待。

柳清闌枕着自己的手臂，繼續呼呼大睡，睡得可香甜了。謝宣照見她一時半兒醒不過，便拿起那繡了一半的小肚兜，接着她的繡線，繼續繡下去。

最後這娃娃穿戴的小肚兜，一半針線歪歪扭扭，一半精致細密，是兩個娘親通力合作繡成的~

一直到月上柳梢頭，謝宣照将針線收起來，然後起身，彎腰将柳清闌公主抱了起來。這一個月來，柳清闌重了不少，好在回到寝屋的路短暫，謝宣照還能抱得動。

柳清闌感覺到晃動，擡手困頓地揉了揉眼睛，感受到美人皇後身上的氣息，她安心地往她懷裏縮了縮，擡起頭看着她，四目相對之時，柳清闌開口說道：“放下來讓我自己走吧。”

謝宣照護着她的腰身，沒有将她放下來，“趁現在我還能抱得動你，多抱抱你，再過一個月，我大概就抱不動你了。”

柳清闌甜蜜一笑，安心地窩在了她的懷裏。

妍墨和綠綠将晚膳端上來，然後一齊退出去，将空間讓給她們兩個人。

綠綠守在門口，規規矩矩的，妍墨看着她，笑了笑，“綠綠，我們去送一個人。”

“什麽？”綠綠好奇地看着她。

妍墨望着天邊一輪冷月，想起妹妹平日裏散發的冷漠氣息，每當她擡頭看到黑夜裏的冷月，她都會想起這位與自己同胞妹妹，她們是雙生花，心靈感應，氣息相通。她知道，妹妹待在黑暗裏練功，獨自一人，很是孤獨。

而現在，後宮終于平靜下來，完全屬于小姐了。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妹妹第一次從黑暗裏走出來，來到皇後娘娘面前。

她跪在謝宣照面前，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請求，“我想出去，去看看這片土地，去往五湖四海，孑身一人，走江湖。希望小姐能夠成全我這小小的心願。”

謝宣照看着面前在黑暗裏守護了自己十幾年的少女，完全沒有猶豫，颔首同意了。“你還沒有名字，從這裏走出去後，你不再是妍墨的影子，而是你自己，所以應該有屬于自己的名字。”

妹妹眼睛亮閃閃的，“請小姐賜名。”

“就叫泠吧。”

妹妹起身，帶着這個名字，踏出辰莘宮，然後準備離宮。

她抱着佩劍，立在宮門口的柳樹下，看着妍墨和綠綠朝着自己一同走來。

妍墨站在她面前，兩張一模一樣但氣質迥然不同的臉面對面，然後默契地彎起嘴角，彼此含笑看着對方。

綠綠立在一邊，驚異地看着這兩人，“這是……你的孿生姐妹？”

妹妹朝她伸出手，面色清冷淡然，“你好，我叫泠。”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寫得很憂傷，因為上一章現在還鎖着，我沒有辦法，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