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之騎士皇

第34章 榮耀（五）

教堂內，聖母像悲憫的注視着血流遍地一片狼藉的教堂，彩繪玻璃折射出淡淡的光，除了三人外再沒有別的站立者，無論是士兵還是“星盜”都已經死去。

士兵們的死亡并不是因為小看“星盜”，而是沒有想到他們的危險不僅來自于外部，也來自于內部。

克裏，艾維的騎士，朝帝國的士兵開槍。然後現在，艾維的槍口正指向自己。

這間教堂無疑是改裝過的，利希特看向門口，艾維嘿嘿一笑，“我跟他們說了，你來之後我們會在教堂內審問盜賊，訊問過程中誰也不許打擾。”

“防彈的玻璃，屏蔽裝置，被改造的教堂。”

“這裏既然是星盜的據點之一，被改造也很正常，對吧？”

利希特轉過頭來：“利用度不高，費時間沒有使用價值，這地方不大可能是他們改造的。”

艾維故作不解，“嚯，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總攻的進攻路線早就規劃好，他們的撤退路線我們也有預計，但是你怎麽就能肯定我會來這裏？你早知道二皇兄會讓我倆帶隊出來搜查。”

電光火石之間，利希特想過數種可能性，其中概率最大的，就是艾維被人挑唆，不僅是挑唆，大概還受了什麽刺激。挑唆的是誰呢？能派他和艾維出來搜查，保證他踏進艾維陷阱裏的人，只有弗爾斯。

艾維咧嘴笑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幅什麽都知道，高高在上的樣子。”他走近，槍口抵上利希特的下巴，眼中閃動着瘋狂的神色。

“弗爾斯也是，不過他比我早出生，年歲的差距是沒法彌補的，他走過的路看過的事比我多，沒辦法，誰讓他是當哥的。但是你呢？你憑什麽？”艾維惡狠狠道：“一個年紀比我小的小鬼，居然也敢瞧不起我。你們誰都瞧不起我，把我當小人，傻子，就連皇帝陛下和大臣們，眼睛裏也只有你們沒有我，明明我也非常優秀！你憑什麽踩在我頭上！？”

不把你當傻子把誰當傻子！利希特在心中暗罵，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抛開修養真罵出來了。被弗爾斯刺激逼瘋當槍使還很自豪嗎！

“皇兄，需要我告訴你這個劇本有多少漏洞嗎？”

艾維的槍口順着利希特的脖頸下滑，冰冷的金屬滑過脖子、胸口、在小腹上還惡趣味的打了個圈，最終停在腹部上。利希特惡心得不行，但這種時候你不能按着他想要的表情來，如果太快達到目的，對他而言你就沒有玩弄的價值了。

他不想讓自己死的痛快，艾維的惡趣味利希特多少有所耳聞，這時候他反而慶幸起這人心理殘缺，能從折磨別人中體會到快/感，不然一槍結果了他，他可怎麽拖延時間。

“星盜是你找人假扮的，查詢身份的時候絕對會有破綻；還有這裏的改造，總有蛛絲馬跡可尋。殺了我，皇帝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別以為皇帝陛下多看好你！”

艾維火氣，擡起槍用槍托往利希特的頭上砸，把利希特砸倒在地，利希特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他視線有些晃，眩暈剛剛過去，他又被艾維抓着頭發提起來。

“你為什麽都不害怕，嗯？”艾維拍拍他的臉，“你倒是露出一個驚恐害怕的表情啊，你就要死了！”

“嗯！”

艾維倏然朝利希特腿上開了一槍，利希特疼的眼前發黑，但他硬是咬住了唇将驚叫聲變成一聲悶哼，因為疼痛繃緊面部肌肉讓肌肉抽搐，他居然硬生生撐住了，沒有露出艾維期待的表情。

“這就沒意思了，弟弟。”艾維用槍拍拍他的臉，松開頭發讓利希特倒下去。利希特張着嘴抽氣，他雖然能忍，但其實很怕疼，疼痛加失血讓這個養尊處優的身子的活力肉眼可見流失，他眼前陣陣發黑，額頭上的血滑過一只眼睛快要流進眼睛裏，他眯了眯眼，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劇本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不是覺得自己很能幹什麽都懂？來來，哥哥給你上一課，這些找來假扮星盜的，都是些無籍浪人，查不到身份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其中的好處你也懂。”

“衣服是從死了的星盜身上扒下來的正版貨，屍體都被處理了，誰還管幾件衣服。等時間差不多克裏就護着我出去，我們審問過程中被掙脫的星盜偷襲，你不幸遇難，可悲可泣，也算是為國捐軀了弟弟。”

漏洞當然不止這點，但利希特不可能全盤說給他聽，外面的士兵因為艾維的指示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動靜，但如果他們在裏面待的時間過長，外面的人就會發現不對勁，艾維應該會在合理的時間內即滿足他施虐的心，然後殺掉自己。

利希特突然笑了，他笑，艾維臉上的笑意卻沉了下來，“你笑什麽？”

“皇兄，艾維，當弗爾斯的走狗很神氣麽？”

騎士克裏不得不提醒艾維，“殿下，時間……”

“你閉嘴！”艾維完全不理克裏，一把掐住利希特的脖子，“他也配！？你就是覺得我沒膽子也沒腦子殺你，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他出手？我告訴你，還真就是我策劃的！”

利希特呼吸困難，他呵呵的笑，“呼哈哈……你敢說弗爾斯沒對你說過什麽？啊，說是走狗還高看了你，你只不過是中了激将法，你一腳踏進他的圈套裏，殺了我，你就保證弗爾斯手上沒留下你策劃這件事的把柄？”

“你別小看我！”艾維雙眼充血，捉住利希特的腦袋往地下用力一掼，腦袋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利希特眼前發黑眼冒金星，差點沒直接暈過去。

“他不可能留下我的把柄，你們人人都小看我，我就做給你們看！你之後就是他，你們憑什麽看不起我？真以為諸君之位是你們的囊中之物？哈哈，你們到時候就在地獄裏嫉妒我吧！”

鮮血流進利希特眼睛裏，他一只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另一只眼睛也是半眯，目光渙散，得努力使勁，才能艱難的聚焦看清眼前的畫面——雖然只有一張猙獰難看的臉。利希特已經奄奄一息。

利希特凄慘的模樣讓艾維心中怒火稍退，他內心扭曲的部分得到了滿足，猛獸發出餍足的喟嘆。艾維松手起身，“啧啧，看看你可憐的模樣，我都不忍心了。”

因為被掐過脖子，利希特此刻嗓音帶上了沙啞，他疲憊又像是解脫一般嘆氣，“艾維，都到了這時候就別裝了，我們最後坦誠相對不好麽？”

“唯獨這句話我認可你，”艾維點點頭，“利希特，你真是讨厭死了，你就不該出生，下輩子別來找我報仇，我們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要是在普通人家，我沒準能好好疼愛你。”

艾維目光在利希特身上梭巡而過，咧開嘴露出一個惡心的笑，“就憑你這幅容貌，我肯定好好疼愛你。啊啊，要不是時間來不及，我還真想對你做點什麽，你唯一對我胃口的，就是身體皮囊了，浪費了。”

“在教堂裏說這種事，你是要下地獄的，艾維。”

“無所謂，反正你會先在地獄裏等我。”艾維說着，舉起了手中的槍。

“把所有人都殺光，然後你就能坐上高位？你以為皇帝只需要坐在寶座上什麽都不用想？你根本不懂國事，然後你會被大臣架空，制造混亂，成為罪人。”

“那也是我的事！到時候整個國家都是我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輪不到你——”

“砰！”

昏暗的教堂內突然被打開一個巨大的缺口，從裏面鎖住的門被強行破壞，陽光照進來，眼前已經模糊不清的利希特竟覺得陽光格外刺眼，明明對普通人來說很溫和的陽光……

他眯起眼睛，模糊不清中辨別出一個剪影，啊啊，終于來了……

卡洛斯……

明明還沒有完全脫險，但這一刻意識中知道卡洛斯來了，利希特強打的精神立刻就撐不住了，像潰爛的堤壩，再也抵抗不住名為昏厥的洪水猛獸。利希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在他意識徹底脫離身體之前，他聽到了誰的怒吼，誰的驚叫，整個世界一片嘈雜，然後某一時刻突然斷弦，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他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利希特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他的意識一度沉沉浮浮飄渺不定，這三天的昏迷并不安穩，他費力睜開眼睛，意識到自己還活着，是他贏了。

艾維改造教堂屏蔽了所有通訊裝置，包括他們身上的訊好器，但卻沒能屏蔽他的耳墜中發出的信號，不愧是超稀有的金屬。他們有約定，只有在危險的時候會開啓耳墜的信號發射，接到信號的卡洛斯無需多問，第一時間趕來救援便可。

母親……這是母親留下的耳墜，母親留下的東西救了自己一命。

卡洛斯……利希特完全清醒，卡洛斯？

“殿下醒了！”

“你醒了？”

醫護人員匆忙上來，守在旁邊的是醫護人員，朵拉，還有……歐文。

利希特張張嘴，躺了許久，嗓子幹澀，開口發出一個沙啞的音節，他清清嗓子正準備好好說話，歐文道：“我有個壞消息告訴你。”

他也不賣關子，“艾維殿下遇害了。”

利希特瞬間睜大眼，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因為醫護人員在，歐文有話沒說完，可利希特能聽懂。他醒來，身邊卡洛斯卻不在，那日後來闖進教堂的是卡洛斯和帝國的士兵，都是自己人，能有膽子和恨意殺了艾維的，無疑只有一個人。

卡洛斯。

“你們出去。”

醫護人員面面相觑：“殿下……”

“你們出去。”利希特咳了兩聲，重複一遍，“我與歐文少将有事相商。”

他們只得退下，“是。您剛醒，請穩定情緒以及不要有過多動作，雖然冒昧但還請長話短說，我們必須立刻為您檢查一遍身體。”

醫護人員退下後，利希特撐着想起身，朵拉連忙上前将他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利希特嗓音幹澀，他那天只記住了卡洛斯的剪影，并不知道一起來救援的還有誰，不等他發問，歐文接着說下去。

“艾維是被卡洛斯活活打死的，我沒能攔住他，太快了，很抱歉……他的體質竟然已經突破到了S，這是事後發現的。”

原來歐文那天也在。

“我沒能攔住他的原因，是因為當時我也被怒火蒙蔽了雙眼……”歐文低下頭，“利希特，真的吓到我了。”

利希特閉眼，朵拉給他遞過一杯水，利希特擺擺手，用幹澀的嗓音道：“他現在怎麽樣？”

朵拉眼神悲戚，歐文實話實說，“很不好。”

利希特抓緊了身下的床單。他在發抖。

反正遲早瞞不住的，歐文沒有隐瞞情況，“艾維真正的死因不會對外公布，畢竟這事牽扯到皇家顏面，卡洛斯現在被收監。但是，陛下的意思是……死刑。”

死刑。

這兩個字重重敲在利希特心口，一瞬間幾乎讓他呼吸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他皇兄被憤怒的騎士活活打死了，嗯。這可是個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