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兩個大男人在書房內對視,彼此都對對方産生了怨恨。衛國侯自然是恨瞿大夫人給衛國侯夫人出了馊主意,瞿大老爺也恨衛國侯管不住自己的夫人,結果如今牽連到瞿家。
這時候,兩人倒是同時忘了,這件事其實是兩人一同合謀的。
不歡而散之後,衛國侯自然急急地去找了人過來,準備去壓着衛國侯夫人,幹脆将她軟禁在家裏算了;瞿大老爺想着事情既然是有未果後出手,自己也就不必在多操心,還是多關注關注瞿大夫人就好。
回去的路上,瞿大老爺坐在馬車裏,想着若是事情真的成了,以後瞿家的盛景,不由哼起了歌,喜悅異常。
走着走着,忽地就有人攔住了他的馬車,惡聲惡氣地讓他滾下來。
瞿大老爺吓得一顫,兀自鼓着氣道:“這京城要道,誰敢動手!”外面那人就大笑了起來,也不等瞿大老爺自己下來了,掀了簾子一伸手,就将他揪了下來。
瞿大老爺被拉得從馬車上滾下來,灰頭土臉身上生疼,多少年都不曾受過這樣的苦處,頓時就鼻子一酸,眼淚差一點兒就落下來。
拉了他那人莽氣十足,瞿大老爺看在眼中,只覺得怕是有什麽強人,有心想大喊一聲拉了旁人來幫忙,定睛一看,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他居然根本就不在大路上,而是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小巷子。
掙紮回頭去看,馬車上的馬夫都已經換了一個人。他正要細看,那人已經一腳踢過來,将他踢得滾了兩滾,然後一腳踩在他頭上。
“老子奉命來拿犯上作亂之人,原本想着會是什麽樣的豪傑,結果一看,居然是這麽個窩囊廢。”那人在頭頂上方啧啧說着,雪亮刀片在瞿大老爺面上劃來劃去,每每差一點就要落到他身上的感覺。
瞿大老爺吓得眼淚直流,對着那人忙不疊地叫饒,說自己從無犯上作亂之心,定然是這位英雄抓錯人了。
“呸!”那人這樣回了一句,也不與瞿大老爺多說話,直接提了他就走。方走了兩步,又狠狠将他丢在地上,道:“你這家夥,年紀一大把,卻肥如豬,重得要命。”
說罷,叫身後那趕車人趕緊過來一起擡着走。
兩人一人在前,抓着瞿大老爺兩只手,另一人在後,抓着瞿大老爺兩只腿,竟仿佛似擡豬肉一般,将瞿大老爺擡着走了。
等他們走了之後,那之前被捆了丢在車轅上挂着的車夫終于掙脫了出來。見老爺被強人綁走了,他膽戰心驚地回了瞿家,準備去向夫人報告一聲。
等他回去了,衆人才知道瞿大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房間裏細軟被席卷一空。下人們頓時亂了起來,不少人都随意從屋子裏卷一點什麽就跑,生怕瞿家是犯了什麽事,最後牽連到自己身上來。
不過半天,整個宅子裏就只剩一個老蒼頭實在是老眼昏花走不得,留在那裏守着門房,将屋子裏那些不曾被人卷走的大件典賣了換些吃食,日子反倒比以前逍遙些。
瞿大老爺被兩人擡着走得飛快。那兩人也不曾蒙了瞿大老爺的眼睛,是以他看到,這兩人走的都是小巷子,七彎八拐,瞿大老爺立馬就暈了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
在心中暗暗叫苦,瞿大老爺想着自己到底是得罪了那方人物,居然惹來這麽一場禍事。如今他還想着至少瞿大夫人等不到自己回去就會出來找自己,到時候借了官府的力量,總是能救自己一命的。
結果等到了地頭,見到布置典雅的屋子裏好整以暇坐着的那人,他立刻就沒有這樣的心思了。
坐着的人是陶永安,身邊坐了陶祁和陶子師。
見瞿大老爺過來,陶祁帶了笑,對那兩人道:“這般費力扛過來,只怕晚上飯都要多吃幾碗。”
那扛着瞿大老爺過來的人笑眯眯地說是,對陶祁很是客氣。
陶祁打發了兩人過去,方才轉向瞿大老爺,卻不曾多說什麽,只是側轉身道:“陛下。”
陶永安卻只是擡手,道:“舅舅此時也不必将我當做陛下,端當做你的外甥就好。”陶祁正要說什麽,陶子師在邊上一咳,他頓時安靜下來,坐回了座位上,只是似笑非笑看着瞿大老爺。
瞿大老爺見了陶祁,就知道事情不妙,等見到邊上陶子師,就更加背後冷汗涔涔,忙不疊地陶祁道:“陶兄,你我也算是親戚,如今這又是什麽道理。”
陶祁冷笑,就聽陶子師在邊上說:“這話說得甚是沒道理,我陶家何時與瞿家有過親戚關系,老夫身為陶家的當家人,怎地不知道?”
瞿大老爺一聽,頓時就急了,就要張嘴說什麽,見得陶祁笑意冷冷,忽地驚覺。這話是當年陶家找上門來讨要說法的時候,自己赫然說過的。
當時自己想着既然已經是生米成了熟飯,連孩子都有了,如今瞿家也不怕陶家鬧出來,說了什麽“妾室的親戚,怎麽能算親戚”。如今倒是報應在這句話上了。
想到這裏,瞿大老爺心中越發惶惶,跪在地上對着陶子師道:“陶師,陶師,如今族譜上,我家……”
話未說完,陶祁就已經憤怒上前,一巴掌呼在了他臉上。
“這話不必再提了。”他冷聲道:“我妹妹不少你瞿家那一點香火。”
陶永安在邊上輕笑,對瞿大老爺說:“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滾回老家去,日後瞿家子弟四代不出仕;第二,我滅了你瞿家。你選哪一個?”
陶子師驚了一下,看向陶永安想要說什麽,被陶永安擺擺手,制止了。
“祖父不必再說,朕心意已決。”聽他這樣自稱,陶子師頓時明白,此事已成定局。
他倒是不覺得第一個條件有什麽問題,只是覺得第二個條件委實是太過血腥了些,心裏面為着陶永安百年之後着想,覺得還是少造些殺孽才好。
瞿大老爺聽了,頓時尖聲叫了起來。
這兩個條件,他委實是一個都不能接受。瞿家如今已經式微,若是四代不能為官,瞿家就要徹底從世家消失,只怕日後要淪落到農戶的地步去。這對曾經享受過富貴榮華,如今仍然期待的瞿大老爺來說,如何能接受。
“你是瞿家血脈,怎地說出這種話來?”瞿大老爺瞪着陶永安,尖叫道,“你不認祖歸宗也就罷了,如今還想着對欺師滅祖,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陶永安笑意不變,眸光分外涼寒:“如此看來,你倒是選第二個了。”
瞿大老爺一個冷顫,頓時覺得不妙,随後,他就聽陶永安說:“說什麽瞿家血脈,我可沒有求着瞿家接收我。況且,當年他對我舉刀,血流出來的時候,我就只是陶永安。”
陶永安對着瞿大老爺微微一笑,面上顯出絲絲冷意:“當年若不是母親反手一擊斷了他的子孫根,讓他無暇來追,只怕如今我已不在。”
“這樣的瞿家,如今你對我說認祖歸宗?”陶永安冷淡地笑了笑,這個時侯方才擡眼看向瞿大老爺,“既然你選了第二條,那麽,就休要怪我狠心了。”
瞿大老爺頓時尖叫了起來:“不!不!不!我選第一條,我選第一條!”
這個時侯,死的恐懼與生的渴望席卷而來,讓他跟班就來不及想什麽,直接就叫了出來。
他想活,日後的子孫後代過得怎麽樣,又與自己何幹。至少這一代,自己還能抓着富貴的尾巴。
陶祁在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對着嘆氣不止的陶子師彎下腰來,輕聲道:“爹,我扶您回去吧。這邊的事,已經了了呢。”
确實,事情已經了了。
從瞿大老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起,事情就已經成了定居。
陶永安身邊自然有人過來,逼着瞿大老爺說出了瞿家的一些事來,等明日陶永安發過旨意,瞿家就此敗落。
瞿大老爺被迫定了一個讓他絕望的合約,又被人當做豬肉一般擡着丢了出去,走了許久方才走到大路上,卻一時之間茫茫然找不到自家宅子在何方,頓時悲從中來,心酸湧上心頭。
他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打聽了方向往宅子那邊走,眼見的天色越晚,他卻越發走不動了,卻不曾注意身後跟了兩人。那兩人相互使個眼色,趁着燈光一黑,一記悶棍敲上去,飛快地綁了他就走,第二日混在夜香桶中出了城,卻是被押到一出礦山中去挖礦去了。
陶永安知道這件事之後,也只是笑着對洛成罵一句“胡作非為”,就不曾再說什麽了。
洛成被陶永安罵了心中卻是極為高興,出了宮之後,摩拳擦掌就要去見陶蓉蓉。至少自己幫着她辦了這件事,她定然會很是高興。
想到陶蓉蓉對着自己笑吟吟的樣子,他頓時又精神了起來。
結果到了門前,還不等小厮上前敲門,就見大管事從邊上側門走出來,笑眯眯地對着這邊拱手,笑道:“見過國公爺。國公爺可是要來拜見公主?這未婚夫妻,可……”
話未說完,洛成頓時已經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