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以花為媒

第7章

宮九是個很注重排場的人，卻又不像葉孤城那樣，每次出行必有鮮花美女相伴。要說起來，還是金九齡與他更相近。

他們都是那種寧缺毋濫，卻又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的人。

院子很小，卻是一應俱全。

陸小鳳與花滿樓走在小路上，石頭砌的疏密剛剛好，兩邊還有看起來很濕潤的夾着花香的泥土。

再往前走便是池塘。池塘很小，水算不得很清澈，從上往下看可以看到裏面的鯉魚。牆角處有幾株薔薇花，攀爬在陽光中。

“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呀。”陸小鳳說。

花滿樓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陽光，聽到鳥鳴，嗅到花香。“不錯。”

“看來明玉這幾日應該過得不錯。”

花滿樓問道：“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陸小鳳道：“這裏的景致那麽好，能買得起這樣的房子的人一定不會太窮。雖然見不到有下人，可這裏的一切都被打理的很好，這個小祖宗連睡個午覺都這麽惬意，這樣的生活自然是有些人求也求不來的。”

樹蔭下軟榻裏睡着的人，自然就是明玉。

花滿樓卻沒有因此而開心，因為他還記得，明玉剛到他的小樓時也是像現在這樣白日裏總是犯困。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怕黑，夜裏不敢一個人睡。

花滿樓剛發現這件事情時也吓了一跳。他只是夜裏偶然起來看看，卻察覺到明玉并沒有睡着，他蹲坐在床前，呼吸急促，全身都在顫抖。花滿樓呼喊了他好幾聲，他都像是聽不到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時他肯定是吓壞了，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也是從那時，花滿樓覺得明玉真的是個生病的孩子，需要長輩的關懷。直到後來陸小鳳的表現，才讓花滿樓驚覺，明玉該是個有獨立人格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他不再時時刻刻守着明玉，才有了後面明玉的失蹤。

“兩位總算是來了。九公子已經等候多時。”

來人是一名看上去年紀算不得太大的女孩，她介于少女與女人之間，身上即有成熟女人的溫柔，也有單純少女的天真。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讓她看起來很矛盾，卻又意料之外地吸引人。

陸小鳳朝她眨了眨右眼，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

女孩的反應也出人意料，她沒有像被陸小鳳撩過的其他人那樣，或低頭害羞，或眼神勾引，或惱羞成怒，她就那麽淡淡地朝着陸小鳳笑了一下，笑容裏不含有任何意義，好似她根本不明白陸小鳳舉動裏的挑逗意味，這倒讓陸小鳳覺得不好意思了，同時，他也對這個女孩更加好奇。

女孩看着他們道：“少爺剛吃了藥，犯困也是難免的，不過算算時辰應該也快要醒來了。兩位貴客可以先跟我來，等少爺醒來之後，自會有人帶他過來。”

花滿樓疑惑道：“吃藥？”

“是治他……瘋病的藥。”

花滿樓心裏很不好受，因為在他看來，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可唯獨這種病，能讓人抛卻理智，成為只有執念的野獸一般的東西。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其他的瘋子，他們很可憐，似乎只要是失了智，就算不得是人了，只能是人群中的異類。還有許多窮苦人家，為了避免家裏的病人傷人，用鎖鏈鎖在某處，來限制他的活動範圍。

因此花滿樓不想将這個詞放在明玉身上，在他看來，明玉只是受到了太多的驚吓，他雖然封閉了自己，卻還保存着原本的善意。只要給他一點時間，總是能恢複的。

花滿樓問道：“是什麽藥？”

女孩笑道：“都是些安神靜氣的藥，溫和的很，不會傷了少爺身子的。公子且放心，有我們九公子在，這世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走到了女孩跟前，像對待好兄弟一樣與她并肩：“是麽？我倒是好奇你們九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了，還不快帶我去看看？”

他轉頭對花滿樓道，“走啦，他在這睡覺，我們就別擾人清淨了。”

花滿樓不用猜都知道陸小鳳心裏在想什麽，他只能無奈地跟在他們身後，聽着陸小鳳與那位姑娘講話。

“你們九公子有多厲害？為何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

女孩也圓滑的很，她道：“九公子向來行事低調，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至于有多厲害，見到他，你自然就知道了。”

陸小鳳又道：“那他長得英俊嗎？”

“你們男人也在乎長相嗎？”

陸小鳳：“當然在乎！如果長得賊眉鼠眼，豈不是把漂亮姑娘都給吓跑了？”

“聽你的話裏，你認識很多漂亮姑娘？”

陸小鳳：“我就當你是在誇我長得好看了。”

女孩道：“你這人怎的這般不要臉？”

……

宮九已經命人在大堂擺好了一桌好菜。

他似乎算準了花滿樓會今天來，而且會帶着陸小鳳一起過來，于是他還準備了一些美酒。

事實上，宮九的眼線幾乎哪裏都有，說不準，大街上一個看似普通的叫花子都是他的人。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幾乎事無巨細地算在計劃之中，一環扣一環，讓人無處可逃。

院子很小，即使陸小鳳總是和美麗的女子有說不完的話，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大堂，宮九正在往杯子裏斟酒。

這裏除了這幾人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這些雜事自然就得自己來做。

陸小鳳覺得，桌子上的菜，也很有可能是宮九親自布的。

宮九的動作很優雅，仿佛他倒得不是酒，而是幾百兩銀子一斤的上好茗茶，因為那種茶普通人根本喝不起，這有這些王孫貴族們，閑來無事研究出各種吃法。他給陸小鳳的感覺不像是一個江湖中人。

宮九看到陸小鳳與花滿樓來了，放下酒壺，對着他們笑了笑。此刻他的自負與冷酷已經完全收了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個溫和可靠的朋友。

“花兄總算是來了，擅自将明玉借走是我的不是，宮某先自罰一杯。”他态度熟絡，好像與他們都是認識多年的好友，說罷舉起酒杯，一口飲盡。喝完之後看向陸小鳳：“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俠探陸小鳳？果然與傳聞中一樣，有着四條眉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傳聞中那樣，有着無數紅顏知己？”

陸小鳳尴尬地看了一下規矩站在一旁的女孩，他擺擺手，“傳聞不可全信。剛剛這位姑娘還告訴我，他們九公子天下無雙，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到呢！”

“不敢當。”宮九笑了一下，他嘴上說着謙虛的話，表情可不是那個樣子。他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好像這世上真的沒有難得住他的事情。

“兩位請坐。” 宮九道，“青兒你先下去吧。”

青兒福了福身，“青兒告退。”

陸小鳳忽然說：“我們三個人吃這麽大一桌子菜，是不是不太合适？”

花滿樓道：“陸小鳳，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麽？”

宮九接道：“忘了還有一個人。”

他話音剛落，明玉便被人牽着進來了。

他耷拉着眼睛，看上去特別困，還沒有睡醒。宮九走到他身邊，帶他坐到座位上，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中，“我這堂弟自幼嬌生慣養，可不敢餓着他。”

等明玉喝完水，稍微清醒些，宮九說：“明玉，你看看誰來了？”

明玉眼睛轉了一圈，看到了坐在一旁面帶微笑的花滿樓，開心地站起了身，跳到他跟前：“花滿樓！”

花滿樓伸手摟住了他的後背，就聽到懷中的少年軟軟地說：“我好想你，你怎麽才來呀？”

陸小鳳說：“喂喂，你這小尾巴，就看不到我嗎？”

明玉向陸小鳳看了一眼，迅速轉過頭來，認認真真地看着花滿樓，好像要把這幾天不見全都補回來似的。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花滿樓不禁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明玉搖了搖頭，想起他的眼睛看不見，就把因為激動而變紅的臉埋到了他的身上，小聲說道：“沒有東西，就是想你。”

花滿樓哭笑不得地像對小孩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起來了，一會兒該喘不過氣了。”

明玉把臉擡起來，果然更紅了。

陸小鳳和宮九這兩個被遺棄的人面面相觑，默契地幹了一杯酒。

宮九出聲道：“好了，別鬧了。再不吃飯，都要涼了。”

陸小鳳第一個動起了筷子，仿佛之前對宮九猜忌重重的人不是他似的。花滿樓也沒什麽表示，只是默默地吃了幾口，就被賴在他身邊的明玉給纏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之前聽我姥姥說的一件事……她還年輕的時候，在其實只隔了兩條街隔壁村子裏有一個患有精神病的姑娘，她有暴力傾向，還打傷過人，她的父母就把她用繩子系在了門口的一棵樹上，每次有人經過她都特別可憐地求人家幫她解開。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啥，她的繩子開了，拿着鋤頭到處跑，當時我姥姥就在那條街上站着。她媽媽也看到了她，怕她傷了鄰居，就想把她帶回去，結果被那姑娘的鋤頭砸死了。從那以後她爸爸就用鐵鏈子把她栓在了屋子裏，就每天給她送點飯去。

再後來她的爸爸去世了，大家就把她忘記了，等發現的時候，她已經餓死好幾天了。

然後我又想到了我姨給我說的她的事情，有點恐怖，膽小的妹子不要看。

當時我姨年紀還小，我媽就比她大三歲。她們聽說有個瘋子死掉了，那邊在發喪，就過去湊了下熱鬧。那個姑娘沒有地方埋，就把她扔到了從高速公路進入村子那塊的一個坑裏，現在是個垃圾場。

我姨當時忽然就覺得害怕了，她說覺得有人在看着她。尤其是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和我媽睡在一張床的兩頭，忽然就覺得有人站在她旁邊，就是那個姑娘。後來她越來越害怕，睡也睡不着，大喊了一聲“姐姐！”就跑到了我媽那頭，抱着我媽瑟瑟發抖。然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不過我大姨一直都對這個很……裝逼？我覺得是她腦補過多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