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午兩點,姜微與一位楊姓客戶約在咖啡廳談投資事宜。
雖然姜微銷售經驗少,但是她十分用心,對待每個客戶都很真誠，不止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上次在公司與這位楊叔叔聊天時,她極其自然地詢問了幾個問題，也記下了他的興趣以及口味。她為楊叔叔點了一杯拿鐵,給自己點了一杯檸檬汁，又點了份原味曲奇餅幹。即使原味不一定是大家最喜歡的口味,但也不會有人排斥或拒絕,是最穩妥的選擇。
楊叔叔還沒有到,姜微等候的同時将随身攜帶的書籍翻出來看——《超級說服力》,講述的是世界第一營銷天才喬·吉拉德的銷售經驗。雖是職場一類的書籍,卻一點都不乏味枯燥，案例十分精彩，道理也是娓娓道來。
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看書，低着腦袋,發絲垂到額前,存在感極弱，她也不會注意到此刻咖啡廳的另一端正上演着怎樣的場景。
******
“徐敬南，原來你喜歡喝黑咖啡啊！”
面前的女人笑聲如鈴，言笑晏晏，徐敬南卻無半點心思，将咖啡杯輕輕放回杯盤上，他神色淡漠地說：“葉小姐，我們見面單純是為了公事。”
他面前的女人正是葉娉婷，本以為被他當面拒絕之後，她不會再來打擾他，誰知葉老親自致電，稱是派她代表葉氏集團與他談項目。
笑話，她能和他談什麽？談建築的外觀？不管是不是她的借口，徐敬南都不能不理會。
“我就要假公濟私。”他的态度冷淡得如此明顯，葉娉婷卻依舊眨着水靈的眼睛，笑容一絲不減，聲音清透明亮。
呵，多麽直接，多麽無理，多麽任性。
徐敬南本欲出言反駁，卻恍惚地盯着她燦爛的笑容。同樣是二十二歲的年紀，葉娉婷肆意享受青春年華，根本不必擔心自己的任性會導致的未知後果，因為總會有人替她撐腰，為她掃盡一切阻礙。而姜微呢？凡是小心翼翼，克制有禮，生怕逾矩一步，即使被他批評也坦然接受，不反駁一句。
不同的家庭背景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更練就了不同的性格。
對于葉娉婷，徐敬南不能稱得上讨厭，只是将她看做長不大的孩子，還未看遍其他紛繁瑰麗的風景就任性地決定他這裏落腳。
對于姜微，徐敬南除了一份無法抑制的心動之外，還有無法言說的心疼。
Advertisement
他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中，全然不覺眼前的女人因為他過于專注的視線而紅了臉頰，表面上再過大膽也不禁羞澀起來。葉娉婷喜歡徐敬南的理由很簡單，一是長得帥，二是有才華。這兩點，足夠吸引任何女性。
被他深邃的眼神盯着看了這麽久，葉娉婷的心跳節拍越來越快，臉上也越來越紅，擔心因為臉紅會變得難看，她擡起雙手試圖将臉上的溫度降下去。
徐敬南已然回過神，“假公濟私是你的目的，我允許了嗎？”
葉娉婷的手瞬間無力地垂了下去，前一秒他的眼中還浸染了溫情，此刻卻忽然消失不見，又恢複了平常的冷靜。他變臉怎麽會這麽快，難道說……
她癟着嘴，模樣特別委屈，将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徐敬南，你為什麽對我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
徐敬南聞言禁不住咳了一聲，是他們之間有代溝還是葉娉婷根本不懂得察言觀色？他鎮定下來，想平心靜氣地勸她，卻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呼喚——
“微微。”
聲音聽上去，年紀應該不小，徐敬南循聲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人，不過他身邊倒是站了個英俊溫和的年輕男人。再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徐敬南的胳膊一動，打翻了咖啡杯，卻沒引起他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姜微擡頭看向門口，起身站了起來，她穿着一身職業裝，專業有素，臉上挂着适當的淺笑，整個人都顯得親切又讨喜。
她笑着，徐敬南的嘴角卻沉了下去。面對他的時候，她從來沒笑得這麽自然過，即使他也是她的客戶之一。
“徐敬南？”葉娉婷喊來服務生将桌面清理幹淨，卻發現徐敬南還在看向別處。她循着他的視線看去，也沒見到什麽特別的，他究竟在看什麽？
徐敬南轉過身，神色無異，卻說：“我們換個位置。”
葉娉婷更是不解，“為什麽？”
不是她不願意換，她只是好奇，才想問一問。她到咖啡廳之前，徐敬南就坐在現在的位置上等她，怎麽又突然提出換位置的要求？
徐敬南一本正經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我覺得你的位置更舒服。”
“……”葉娉婷雖然覺得這個理由太牽強卻也不疑有他，同意了他的要求。她本來也就不打算反駁，他還願意多留片刻，已經是她意料之外的驚喜。
******
姜微禮貌地朝楊叔叔笑着，見他身邊還有一位年輕男人，便問道：“楊叔叔，這位是？”
“我兒子，楊旭，二十五歲，單身。”楊衍臉上滄桑的細紋都随着笑容而波動。
“……”姜微囧，什麽時候連單身都成為介紹身份的必要組成部分了？囧歸囧，她面上卻沒表現出一分，繼續挂着适宜的微笑，與楊旭握了握手，“您好，我是遠睿集團的姜微。”
“你好。”楊旭伸手回應，眉間閃現幾分她看不懂的意味。
打過招呼，姜微便将他們父子二人引到位置上。楊衍看到桌上擺放的咖啡與差點，滿意地點頭，又道：“微微，真不好意思，我沒打聲招呼就把我兒子帶來了。”
“叔叔您客氣了，”姜微應承着，又問楊旭，“您喝點什麽？”
“微微，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不必這麽拘束。”楊旭溫煦地開口，又招來服務員，說：“這邊再上一杯美式咖啡。”
姜微倒沒注意他使用的稱呼，而是被另一件事勾起了心思。她不記得曾經在哪本書中看過，若是一個男人對服務員客氣有禮，便能顯現出他待人接物的習性，自然也就能看出一個男人的品行，這樣的男人通常會對女朋友極好。
她很少與男人單獨吃飯，與徐敬南在一起吃飯也不過就兩次而已，她卻清晰地記得，點單時，他總會說：“麻煩你，我們要點……”
楊旭坐在位置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姜微。
父親午餐時說起下午要見一位推銷理財産品的業務員，他怕父親年邁易受騙，便一同前往。一路上，父親向他解釋姜微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子，從工作态度說到人格魅力，甚至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小旭，你也是時候找女朋友了，我覺得微微就挺好，你不妨發展發展。”
姜微先閑聊了幾句，便進入主題，專業地為面前的父子二人介紹遠睿的這款理財産品。聲音細柔好聽，十分悅耳。條理清晰順暢，說服力極強。
楊衍今天過來本是打算直接簽單，卻不料兒子也跟了過來。兒子聽得尤其認真，時不時看看資料，時不時看看微微。他暗暗打量着，欣慰地笑了。
姜微一邊講一邊翻着資料，無意間碰到了楊旭的手，她迅速抽離，“不好意思。”
“沒關系。”他依舊溫和。
姜微本也以為這一筆單子會十分順利，卻沒想到楊叔叔會帶着兒子過來，怕是對産品存有顧慮。于是，她又面面俱到的将公司的雄厚背景以及産品幾乎零風險性的特點講述了一遍。楊旭偶爾會提出幾個問題，她也能應對自如。
最後，楊旭甚至提出追加五萬的投資數額。
又是一筆成功的訂單，姜微已經默默地計算她這個月的薪資究竟會到達怎樣驚人的高度了，想着想着就笑了。
******
“葉小姐，麻煩你先離開。”
“……”這是哪門子欲擒故縱？葉娉婷不滿地嘟着嘴，卻發現徐敬南的眼神焦點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後。
依然是方才門口見到的那三個人，究竟有什麽可看的？
“我們還沒談正事呢！”葉娉婷硬是賴着不願意離開。難得徐敬南願意給她時間，她怎麽能不好好把握？
徐敬南心下嗤笑一聲，她竟然還能記得正事。
“正事我會親自拜訪葉老，不勞煩葉小姐。”
他根本軟硬不吃，絲毫不掩飾不耐煩的神色，葉娉婷再想裝作沒看見也不得不失落。她憤憤地拿起包，只哼着丢下一句：“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
姜微将合同放進包裏，又聊了會兒天，便送楊氏父子離開。
分別時，楊旭與她交換了名片。她雙手遞上自己的名片，也是雙手接過他的名片，将原本搭在手臂上的圍巾随意的繞在脖子上，她打開包翻出專門的名片夾，将他的名片放好。
楊旭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些情緒，淡淡一笑。他很少見到這麽細心的業務員，他還以為他的名片會被她随意放進大衣口袋。
他詢問姜微接下來要去哪裏，可以載她一程，卻被她拒絕了。他也沒強求，只說：“再聯系。”
姜微揮揮手，目送他們離開後，就要轉身走向地鐵口，卻被身後一個冰涼的聲音吓了一跳：“對別人就笑得這麽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