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潑婦
潑婦
蒼玉從不願給自己添堵，是以給雲商去信這件事，他只表面應了下來。左右沈玉這幾日要着手迎接哈木次的事，也沒有多餘的工夫來問這事。
三日後傍晚沈玉同蒼玉坐在桌前吃飯時，瞧見了蜜汁臘肉那道菜，擡頭瞧對面姿态優雅朝口中送菜的蒼玉。
“按理說雲商應當到了，怎麽連個影都沒瞧見？”
蒼玉夾菜的動作一頓，面色瞧不出什麽異樣，回頭叫來蒼何：“前些日子我讓你送的信你送了沒有？”
蒼何跟在蒼玉身邊近二十年，自然懂得随機應變，作了一揖：“恐怕是路上耽擱了，屬下再給雲公子去封信。”
沈玉瞧着面前神色坦然的兩個人，心中雖知蒼玉定然是沒寫這封信，但又找不到破綻，最後也只能作罷。
“哈木次是你的手下敗将，聖上說他來時，你最好還是能避則避。”夜晚躺在床上，沈玉借着月光瞧了眼身邊睡姿極其文雅的蒼玉：“哈木次此番來不過是停留個十日八日的，你忍着些，不要去惹事。”她拉了拉被子：“哈木次他好鬥，你沒有必要因他耗費力氣。”
蒼玉低低的嗯了一聲，嗓音輕柔：“難道你覺得我很閑？”
沈玉沒有作聲，其實她心中原本便是這想法。
“前些日子刑部被盜這事你聽說了嗎？刑部被盜之後，城中便亂了，哈木次來的也真是時候。”
蒼玉翻了個身：“聽說了，但是我對這些事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致。你是不是不累？或許我給你哼個小曲你比較能睡着？”
蒼玉的歌喉極其玄妙，聽聞以往他只哼個曲子便能擊退敵軍一半兵馬。是以沈玉鳳眸一閉：“哦，突然便困了，早些歇息。”
他們這一廂消停罷，皇宮裏朱明元還在殿中憂愁。
“元恒啊，你說哈木次今次來京，寡人要如何接待他們才能顯得高冷又不失親切？”
元恒此時正躲在簾子後偷偷打瞌睡，聞言幾步走到朱明元身前：“聖上親自遞給他們一些饅頭。您想想，您親自遞饅頭那得是多大的福澤啊！而後您再告訴他們“上一邊吃去！”這便又有了高冷的意味，彰顯聖上您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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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恒啊，寡人前幾日見宮中夜壺驟多，你有空便去幫着洗洗。”朱明元斜了元恒一眼：“更衣！”
***
隔日一早，蒼玉神清氣爽從床上起來。穿戴整齊之後去到院中一瞧。原本十分美麗的心情卻又不美麗了。他操手倚在柱子邊瞧着院中那道白色身影：“你是一路飛來的？”
雲商聽到響聲回頭瞧了一眼，而後朝蒼玉行了禮：“我前幾日便往這邊趕了。這邊有幾處鋪子出了些問題，那邊事情辦妥，我便順道過來了。”
蒼玉冷哼了一聲：“你這道順得還挺巧。”
雲商笑而不語，而後眸光倏然亮了亮，嘴角笑意漸深：“沈玉。”他同跟着蒼玉身後出來的沈玉颔了颔首：“是不是打擾你了？”
沈玉忙搖了搖頭：“說得哪裏話，你怎麽來的這麽遲？我以為你路上有事耽擱了。你再不來我便要找人去尋你。”
雲商面色微赧：“讓你挂念了。”
一直杵在一旁的蒼玉覺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有些低，清了清嗓子。不料正在交談的兩個人連個餘光都未賞給他。他想拂袖走人，又覺沒有氣度，沉思片刻，整個人往地上一坐，兩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沈玉大驚，伸手将蒼玉撈到自己懷中，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喂！你怎麽了？”
蒼玉一臉安詳，不動聲色朝沈玉胸口蹭了蹭，而後依然維持暈過去時的模樣。
“雲商，你來給他瞧瞧，他這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如此了？”沈玉有些不解，擡頭瞧一臉了然的雲商：“不是什麽急病吧？”
雲商動也未動，只低頭掃了一眼氣定神閑暈着的蒼玉，輕飄飄扔出來一句：“沒有大礙，侯爺只是急火攻心而已，歇會便好了。”
沈玉略一尋思便參透了雲商話中的意思，擡手把蒼玉一扔：“急火攻心便讓他在地上躺着好了，正好降降火。雲商你還沒有吃飯吧？走，我們先去吃飯。”
被沈玉毫不留情面給扔到了一旁的蒼玉悶哼一聲過後幽幽的睜開了眼，修長的手指搭在額頭上：“這是哪？我方才怎麽了？”
沈玉沒有好氣的瞪着他：“你方才中了邪，大約是今日哈木次要來，你有些激動罷。唔，眼下我同雲商要去吃飯，你身子骨瞧起來有些弱，若是不能吃，我便讓他們把飯給你端進來。”
蒼玉一臉風淡雲清從地上站起來，坦然的撣了撣身上的灰：“突然便好了，簡直是神清氣爽。我們去吃飯罷！”
沈玉望着連背影都這般玉樹臨風的蒼玉，忽然想給他幾鞭子。
“你不是要入宮？怎麽也在府上吃？”蒼玉走了幾步停下了腳步，而後又瞧了一眼雲商，語氣平淡：“你入宮吧，我來招待雲商便好。”
沈玉不信任蒼玉能友好的對雲商，但入宮也耽誤不得。她沉默片刻，拍了拍蒼玉的肩膀，卻未致一語，頗耐人尋味。
眼下城中已被緊鑼密鼓的重新修葺過，放眼望去，樓閣錯落有致，雕欄玉砌，自有一股華貴之氣。漢白玉鋪就的街道如同一道輕煙，延伸至城門外。瞧得出朱明元此番是花了不少心思。
沈玉去到宮中時，同僚已到了大半，見到她時紛紛過來寒暄。沈玉疲于應對，找了個由頭便躲在了一旁。
片刻後，朱明元也邁着八字步緩緩而來。吩咐朝中幾位重臣去城門迎接，而後他自己穩坐在龍椅之上等着哈木次的到來。
大抵一刻過的工夫，哈木次的隊伍出現在城門口。因是來游玩，是以隊伍不算長，但朝貢的珍寶幾乎占了整個隊伍。哈木次位于首位，左後側同右後側各坐一位年輕男女，容貌上乘，臉上皆挂着不可一世的輕狂。
沈玉抱肩在遠處瞧了半晌，這才率一衆人上前相迎。
年輕男子身份尊貴，不僅是哈木次的親侄子，還是部落裏骁勇的戰将。沈玉見過他，男子名為齊格，曾同蒼玉交過手，雖說最後慘敗，但卻被他們部落稱是唯一未曾被蒼玉斬于刀下的勇士，并以此為榮。對于這方面，沈玉總覺他們部落裏的人，腦袋中某些構造似乎出現了偏差。
齊格見到沈玉時目光一亮，整個身子不禁前傾，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玉瞧，臉上興致濃厚。
“齊格，你在瞧什麽？”他身旁那位姑娘見齊格神色不對，揶揄道：“你該不是有龍陽之好吧？”
姑娘的聲音不大，但奈何沈玉的耳力好，未等哈木次回話，沈玉便自顧自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望着姑娘：“想必這位是多倫公主了。”
姑娘冷笑一聲，異常跋扈：“你憑什麽這麽跟本公主說話？”她自幼便被哈木次捧在掌心，乖張慣了，在瓦剌風評堪比蒼玉。
沈玉并不想惹事，是以側了側身，對哈木次道：“可汗來京，聖上特差我等相迎，眼下聖上已在宮中擺好酒席，望可汗賞光。”
多倫見沈玉神色高傲，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一時來了火氣，抽出腰間鞭子便朝沈玉揮了過去。齊格來不及阻止，只見鞭子帶着破空的聲響直直朝沈玉抽了過去，索性抄了手等着瞧沈玉的反應。
沈玉見狀皺了眉，徒手接下多倫的鞭子，整個人淩空一躍，而後繞到多倫身後，微一使力便将多倫從汗血寶馬上扯了下來。哈木次見多倫摔在地上，心中一疼，但方才情形他瞧見了，的确是自家女兒唐突，再加之他一向欣賞沈玉，是以一時不好發作，只能粗聲呵斥多倫：“胡鬧！怎麽能如此對待護國将軍！”
沈玉瞧着摔在腳邊的姑娘，揚起一邊嘴角：“別給臉不要臉，老子這次給你長長記性，不要再有下次。”說完頗有風度将多倫拉了起來，又謙和道：“可汗言重了，是沈玉逾越。”說罷行了一禮，翻身上了雲雷，身子靈活：“聖上許久未見可汗，眼下大抵早已等急，沈玉這便為可汗帶路，請。”
方才街上的事，一邊圍觀的百姓皆瞧在眼中，個個指着多倫痛罵時還不忘誇誇沈玉。
“我們将軍當真是有氣度！要是我家是個兒子我舍了老命也讓他嫁給将軍。”
這話飄進一邊正欲喝茶的蒼玉耳中，他一口茶噴了雲商滿身，而後略有歉意的瞧了瞧面色似乎有些青紫的雲商：“我噴了你一口茶你心中不爽快？”不待雲商答話又道：“其實我心中也不怎麽爽快，方才那個東西叫什麽來着？”
雲商抹了把臉上的茶水：“齊格。”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八點三章。愛你們。=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