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病
有病
沈玉被甄柳吼得挑了挑眉,此時見她眼中有淚意,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清了清嗓子,稍顯局促:“我只随口一說,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甄柳轉過身狠狠擦了眼淚,随後将手中劍摔在地上:“你憑什麽?你是什麽東西?你憑什麽嫁給他!”
沈玉一鞭子将她腳邊的劍甩開,幾步走到她身前低頭瞧她,英目微斂,嗓音也冷了下來:“我不同娘們計較,你自重,若有下次,我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你。”
甄柳被她眼中的寒芒吓了一下,急忙退後幾步拉開同她的距離,想走卻又覺得拉不下面子,壯着膽子又道:“你以為我怕你?你把我傷了我師父也不會輕饒你!”
沈玉将手中鞭子收回腰間,微微揚起一邊嘴角:“那,試試?”
沈玉一直以純爺們自居,本是打心眼裏不願同甄柳這類小女兒計較,但尋常小女兒說話估計沒她這麽難聽,也就是蒼玉這種人渣中的敗類能帶出這樣的徒弟。沈玉俯身拾起地上的一節樹枝,冷聲對甄柳道:“拿劍!”
甄柳睨了沈玉一眼,見她比自己高出近一個頭,氣勢上便先弱了一半,雖是如此,仍是微微擡了下颔:“你不用武器,我也不用!你少瞧不起人!”說完擡手便是一掌朝沈玉襲去。
沈玉見狀從容側身避開,回手朝甄柳手背上抽了一下,手上有分寸,是以這力道不算大,但仍在甄柳白皙的手上留下了紅色印痕。
甄柳吃痛,換了招式,改掌為腳,擡腿便是一掃。沈玉幹脆扔掉手中樹枝,負手同甄柳纏在一起,身形靈活,一頭未來得及綁好的青絲随動作輕舞,遠遠望着竟有些俏皮的意味。
蒼玉操手倚在樹下觀望了一陣,見甄柳一直在吃虧也不急着上去幫忙,一是想着沈玉給她長長教訓也好,近日她是越發的讓他不省心了。二是他覺沈玉這人雖偏熱血了些,但貴在人還是懂憐香惜玉的,是以即便是甄柳再鬧,想必她也不會下重手,頂多見到自己時沒有好臉色罷了。
蒼玉抱着這活絡的想法從頭瞧甄柳被沈玉修理到坐在地上大哭,這才慢條斯理的朝府上走,雖說聽着甄柳的抽泣聲心中有些不忍。
甄柳被沈玉揍了一頓之後,渾身嚣張的氣焰收斂了不少,再也不敢面對面同沈玉對罵,只敢躲在角落朝沈玉投石頭,沈玉也不理她,怒瞪她一眼折身往回走。回到府上時見蒼玉還在睡,也沒叫醒他,只喚下人打了熱水洗了個澡,待從水中出來時,外頭早已天色大亮。正要伸手去拿衣裳便聽外頭傳來輕微的聲響,沈玉加快手中動作,将衣裳穿戴整齊,循聲追了過去。那人似乎是有意等着她,二人行至一處僻靜地方,那人便沒了蹤影,只有一張字條被牢牢釘在樹幹之上,沈玉走過去瞧了一眼,上書:亥時水雲庭
水雲庭沈玉聽過,是一處修在城郊碧海中心的亭子。
收緊拳頭将字條碾碎,擡手扔在半空,見它随風散去,沈玉收回視線,此時又不想回侯爺府,索性去了街上閑逛,見到有一家醫館剛開門,便走了進去。前些年軍醫說她身子受過重創,連帶着腦袋似乎也出現了些問題,大抵忘記了一些往事,但這要怎麽治,他們也束手無策,因缺了一味藥。沈玉試着想了想以往的事,發現除去腦海中那道殘影之外,其餘似乎并無不妥,也就未将這事放在心上,只是興致來了也會去到各個醫館問上一問,這症狀可否有旁的藥可醫。
她走到大夫面前坐下,二話不說自覺的伸出手:“給我瞧瞧我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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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被沈玉說的一愣,認出眼前人之後又是更大的一愣,急忙起身跑到案前,跪在地上拜了拜:“草民叩見護國将軍!不知将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此處略去數千字。
沈玉被他說的直打瞌睡,半晌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說完了沒有?”
大夫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給沈玉瞧病,繼而給出了相同的答案:“治将軍病的藥還需一味草藥方能調配出來,只是那草藥早已滅絕,要找到種藥的人才能種出那藥,只是這人也不知滅絕了沒有……”
沈玉留下銀子,揚長而去。回到府上時,蒼玉已坐在桌前,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食物,見她回來也未多問其它,只招呼她:“餓了沒有?過來吃飯。”
沈玉淨了手而後走過去坐在蒼玉身邊:“我方才将甄柳打了。”
蒼玉給她盛湯的動作并未停,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為什麽?”
沈玉覺甄柳無論如何也是女兒家,同蒼玉的幹系又等同于父女,若照實說她是因對蒼玉生了不該有的情分未免讓她太失顏面,思索片刻,沈玉道:“老子打人從不需理由,你不服氣我們也可以打一架。”
蒼玉哦呵呵的笑了一聲:“不必,我并沒有打女人的嗜好,來吃飯吧,地瓜涼了。”
沈玉皺着眉:“我不吃地瓜。”她不喜甜食,慣愛重口,例如辣的酸的,當然,若是酸辣一起來更好。
“你聽過赤心草沒有?”飯桌上,沈玉想起蒼玉上曉天文下知地理,是以一邊咬着饅頭一邊問蒼玉。
蒼玉正低頭仔細剝着地瓜皮,聞言頭也不擡:“我此番要找的便是它了。”
“唔。”沈玉又喝了口粥:“湊巧我也要用這味藥,屆時讓那人多種些。”
蒼玉淡淡然哦了一聲:“種個十裏八裏的夠不夠?你是想一日三餐都吃還是夜裏加餐吃?其實用它蘸蘸大醬或許口感也不錯。”
沈玉被饅頭噎了一下,放下手中筷子:“我吃好了,去安排下人手,不如後日我們便起程。”
“好。”蒼玉點頭,末了又補充:“我絕代風華,侍衛小哥盡量挑些英俊的。”
沈玉此行出京是私事,是以只能從自己府上挑數十死士,當然并未依蒼玉所說挑些英俊的,被挑出的反而是樣貌生的較為提神的。
當午睡醒來瞧見院子中筆直站立着的一排人之後,蒼玉哭了:“說好的英俊侍衛呢?”
沈玉不理他,繞過他身側往屋中去:“我這邊都已準備好,你那邊自己安排。”
蒼玉挑了挑眉,而後點點頭,待沈玉進屋,他頭一件事便是将小哥們換了個遍,這一換才知沈玉養着的英俊小哥真是不在少數,一時心中五味陳雜,覺得自己本應不可撼動的正室位置受到了多方的打擊與威脅。
“師父!我們什麽時候去找藥?”蒼玉正暗自思索着,又見着了靛藍交領月白短襖,下身同色馬面褶裙的甄柳從遠處跑來,長裙及腳面,遠遠望去,面上根本瞧不見作為一個剛被修理完的人該有的神色。
“柳兒,過來,為師有話同你說。”蒼玉朝她招了招手。
甄柳見狀眼圈一紅,急忙跑上前:“師父你很久未曾同我說過話了 。”
蒼玉也不答話,去到院中,憑欄而坐:“近日功夫可有精進?”
甄柳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師父是要檢查功課嗎?”
“也好。”蒼玉倒了清茶:“可以開始了。”
甄柳骨骼清奇,武學方面極有天賦,蒼玉自她幼時便是悉心教導,甄柳更像是經蒼玉精心雕琢出來的璞玉,往日裏性子好,人也孝順,可以說是一位十分乖巧的徒兒。但自打他同沈玉的事一經傳開,她便變得有些乖張,蒼玉也只當她是女兒對父親的依賴,也未放在心上,但經今早一事之後,他發現自己好像将事情想的有些簡單。
另一邊,甄柳原本想借着此次蒼玉檢查功課的機會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但待她收勢後發現他的視線并不在自己身上,笑容不禁垮了下來,跑到蒼玉身前:“師父你在瞧什麽呢?不是說要檢查我的功課嗎?”
蒼玉一聲輕笑:“唔,為師在想前幾日蒼何同我說的一件事。”
“什麽事?”甄柳在蒼玉身邊坐下,覺兩人距離還是有些遠,又朝蒼玉靠了靠:“我也要聽。”
“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蒼何那日回來同我說他們老家那邊有個姑娘瞧上了自己的養父,最後被養父打死了。”
甄柳身子一僵,悄悄睨了蒼玉一眼:“只是養父而已啊,又不是親生的……”
蒼玉站起身理了理绛紫鑲銀邊的華裳:“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養父而已嘛,打死未免有些殘忍了。”
甄柳心裏一緊,跟着站起身,吞吞吐吐問:“那師父……這事換做你……你怎麽做呢?”
“為師慈悲心腸,閨女又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為師保證不打死她,永不相見便好了,何必鬧的那麽僵呢?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