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進宮退婚 3
那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屑,眼神中折射出來的淡然,分明是在告訴他,以及司馬均,她是真心不急着和他成婚。
然而究竟是為了什麽?
真的是因為一次昏迷,就讓她徹底想通,放棄他了嗎?
一直保持沉默的司馬睿冷不丁開了口,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冰冷淡漠,好像這樁婚事,他也不見得有多上心的樣子,可他說出來的話語,卻和他的語氣完全相反。
他說:“你若有不滿,我可以讓柔兒她們先搬出東宮。”
這話讓孫蓉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哦?他就是這麽理解的?
他還真以為她是嫉妒,鬧別扭,使小性子所以才不想和他成婚?
老實說,不要說是區區一個柔兒,就是幾百幾千個,她也無所謂,誰管他将來是不是會娶了全書的女人!
“不必,太子倒是提醒了妾身,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把柔姑娘放在東宮,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太子挑個良辰吉日,早點納柔姑娘過門吧。”
孫蓉蓉這一番話,讓司馬均和司馬睿頓時臉上都起了一絲變化。
司馬均老辣深邃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抹精光,他就像打探着什麽似的,銳利而又深沉的看着孫蓉蓉。
她不像是在說假話,當了這麽多年大周的皇帝,底下的人對着他的時候,說的話是真是假,司馬均自認自己還是有這個辨別能力的。
司馬睿的眼神也是一變,銳利森冷的感覺從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迅速劃過。
孫蓉蓉的變化,他不是沒有感覺到,所以他今天才會帶她進宮,為的就是把兩人的婚事盡早定下來。
可,看起來,還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孫蓉蓉似乎沒有那麽容易就答應嫁給他的意思。
“你真的不介意?”
沉默了半響,司馬睿看向孫蓉蓉,眼神幽黑,仿佛探究着什麽的問。
“妾身無妨,即便太子爺想多納幾個,也是無妨的。”
孫蓉蓉直視着司馬睿,眼神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逃避和怯意。
不管她怎麽躲,怎麽逃,該來的日子還是一樣到了,就比如這次進宮謝恩。
然而她絕對不能讓劇情朝着書中原來的方向進行,今日答應了司馬睿的求娶,明日相府人人人頭落地,雞犬不留就在眼前了。
兩人互相對視着,一個眼神清澈堅定,另一個則是深不見底,難以窺測。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不會那麽容易答應和我的婚事了。”
沉吟了半晌,司馬睿笑了,微笑時的他,扯動了唇角剛毅而又堅韌的線條,顯得沒有往日那麽淡漠冰冷,反而有了一絲陰森的感覺。
“我已經說過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我自己能做決定的。”
“你之前哭着求着讓孫恒答應我兩的婚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哭着求着,我爹也沒有答應,所以更要慎重。”
“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孫蓉蓉一愣,她怎麽也沒想到司馬睿會把話挑明到這個份上。
他是什麽意思?是說她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倒是想得美!
“我是不會嫁給你的,若要點頭答應嫁給你,除非等到下輩子!”
一怒之下,孫蓉蓉索性把話挑明了。
“你就不怕,你的下輩子來的太快,你不能活着走出這裏。”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司馬睿也不再和孫蓉蓉繞圈子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緊張,司馬睿的眼神幽暗冰冷,暗藏殺機,四周又到處都是司馬氏手下的兵士,刀鋒般的戾氣從四面八方朝着孫蓉蓉滲透了過來。
不過,孫蓉蓉一點兒也不怕他們。
換做從前那個孫蓉蓉,哪怕是任何一個不知道劇情走向的人,都會心慌,都會戰栗,唯獨當下的孫蓉蓉不會。
因為,畢竟,她可是開了上帝視角的人。
“哦,太子的意思是,若我今天不答應這樁婚事,極有可能沒有辦法活着走出這皇宮了?”
這話說的,連孫蓉蓉自己都想發笑。
她看着司馬睿,眼神清澈坦蕩,一片寧靜,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和退縮。
“那就來吧。”
孫蓉蓉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要殺便殺,用不着在那裏淨擺些花架子,我等着你們呢。”
司馬睿會對她動手嗎?
當然是不會的,除非他不想活了。現在的他,沒有實權,整個大周将近一半的兵力都在孫恒手裏。
而孫恒又是書中著名的女兒奴。
她敢保證,今天司馬睿動她一下,明天整個皇宮都會被孫恒血洗。
之所以,孫恒一直遲遲沒有動手,無非是他沒有兒子,只得她一個女兒,後繼無人,正在為以後的事頭疼。
一旦孫恒解決了繼承人的問題,也就是說,她有了兒子,再讓兒子姓孫,司馬氏一族分分鐘都會被族滅。
她不相信司馬睿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
果不其然,司馬睿只是眼神變了,周身散發出了如兵刃般刺骨涼徹的寒意,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他周邊的兵士得不到他的下令,也只是在那裏圍着,沒有撲上來。
“你就不怕,我強要了你,到時候由不得你不願意?”
什麽?強要!?
這是男頻小說吧!她可不記得原著小說裏有那麽無聊而且狗血的劇情。
“那就感激不盡了,咱兩的第一個孩子如果是男孩,将來一定要姓孫。”
孫蓉蓉面無表情的說道,仿佛司馬睿剛才只是在和她談論天氣。
她是如此的淡然,如此的從容,司馬睿眼中的幽暗越來越深,看得出來,他愈發的動怒,可內心對孫蓉蓉的疑惑也更加深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在和她開玩笑,而是說真的,可她卻每每能将對她不利的事情轉換成對她有利。
本來,按照大周的風俗,一旦孫蓉蓉成了他的人,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一輩子,插翅也難逃他們司馬家的掌心。
可,如今,這困境竟被孫蓉蓉一句話輕描淡寫就化解了。
是啊。孫恒之所以一直沒動手,還在躊躇,無非是他沒有兒子。
如果他真的強行和孫蓉蓉在一起,依照孫蓉蓉現在這副滿不在乎,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她還真的很有可能把他們的第一個兒子直接送給孫恒。
這樣他豈非得不償失,白白送給孫恒一個繼承人?
為何對她自身的境遇,她竟然一點都不在乎,滿臉的無所謂?
“你真的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再同意你我的婚事?”
幾番掙紮,幾番思索,所有的可能性都被司馬睿在腦海中推翻了。
他擡起頭,眼神冰冷,銳利森寒的看着孫蓉蓉。
“是,我已經打定主意了。”
孫蓉蓉朝着司馬睿點了點頭,順便找了個臺階給他下:“不過你不用操心,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爹爹,你我就這樣兩清,如何?”
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傳到孫恒耳朵裏,不用想,都知道,孫恒一定不會放過司馬睿。
看司馬睿的樣子,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那陰骘兇狠的模樣,如果她不答應保密,他極有可能會和她魚死網破同歸于盡。
孫蓉蓉雖然想改變書中原本的走向,可還沒活夠,還不想那麽早就去見閻王。
果然,司馬睿陰郁的眼神閃了閃。
這是唯一一個最好的辦法了,放了孫蓉蓉,就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只不過,孫蓉蓉真的會像她所說的那樣,一個字也不向孫恒透露嗎?
仿佛擁有讀心術,不等司馬睿開口,孫蓉蓉已經給了他答案。
“你用不着擔心,我說話一定是算話的,要不然,你我今天就在這裏立下字據?萬一我将來自食其言,有字據為證,你也能輕易拉到人來反我爹。”
孫蓉蓉說着,拉起了衣袖,一副這就要寫下字據的樣子。
她寫到一半,手突然被司馬睿拉了一下:“不用了。”
司馬睿語氣冰冷,純黑色的眼眸幽深難測的看着她。
“是他教你的?你是什麽時候看穿這一切的?”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司馬睿想當然以為,是孫恒讓孫蓉蓉這麽做的,是孫恒敲醒了孫蓉蓉,讓孫蓉蓉徹底從對他的迷戀中清醒了過來。
“沒人教我這麽做,怎麽,我看起來那麽蠢,非得有人教嗎?”
其實孫蓉蓉并不抵觸司馬睿将來按照書中原來的走向一樣登上皇位,畢竟按照書中原本的描述,司馬睿這些年也過得夠慘的了,先是數年前的宮闱之亂,他母族被滅,自己也差一點受到牽連,後來為了争太子位,他又和兄弟手足相殘。
任何人處在他的境地,會想不顧一切往上爬,抓住所有的權力,一點也不奇怪。
只不過,不湊巧,她偏偏穿越成了孫恒的女兒,想要保住相府将來的榮華富貴,她自己的好日子,她必須和司馬睿對着幹。
“你變了,如不是親眼所見,我會以為你是其他人假扮的。”
司馬睿揮了揮手,驅散了圍繞在四周拔劍的兵士,此刻司馬均也已經醉意全無,全沒了之前那副胸有成竹,游刃有餘的模樣。
他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慌張驚懼,手足無措。
“怎麽辦?睿兒?怎麽辦,該當如何是好啊!”
說到底,被孫恒打壓控制了那麽多年,司馬均還是打從心底裏畏懼和害怕孫恒的。
一想到,這件事情可能被孫恒知道,孫恒不知道會怎麽對付他,司馬均就打從心底升起一股透心涼的寒意。
這沒用的老爹,事到臨頭,卻只知道抓着自己兒子的手問怎麽辦。
當然,孫蓉蓉也沒興趣再看兩人在她面前上演什麽人倫親情慘劇了,司馬睿手下的人都散開了,大門已經為她打開。
她可以走了。
孫蓉蓉想也沒想,就轉身走出了宮殿的大門。
在她身後,司馬睿陰沉鬼魅,仿佛地獄惡靈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記住你今天答應我的話!”
記住,她當然記得住了。
現在還只是全書前段,司馬氏雖然日薄西山,卻還沒有到油盡燈枯的地步,現在挑撥她老爹和司馬氏正式宣戰,根本不是好時機。
就算為了她爹,她也不會蠢到那麽做。
“我當然會記得。”
孫蓉蓉随口應道,在下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她的身後,司馬睿幽深冰冷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身影,一直等到馬車踢踢踏踏駛離了宮門,方才緩緩的,陰郁難測的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