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恍如隔世
直到這一刻,
鐘情才發現,
這人外表看起來像個安靜漂亮的美少年,
實則內心始終燃着一團烈烈火焰。
很快,業內萬衆矚目的麗芙卡招标會在平城的一家商業酒店的會議廳正式拉開帷幕。鐘情作為卓晨這一次的業務代表,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在公司、家裏排演了無數次,可輪到她上臺時,依舊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
站在大屏幕前,她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一邊操作着鼠标,打開幻燈片,準備開始講演。從這個角度望下去,會議廳裏坐着的大多是熟面孔,星瀾這次派來的是石星和大老劉,卓晨陪她一起前來的則是黎邵晨,就連陸河,也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無聲地坐在最靠門的角落裏,那雙黢黑的眸子靜靜地、坦然地看着她。
鐘情望着這些熟悉的面孔,腦海裏閃過入行三年來經歷的種種,呼吸漸漸平複下來,首先朝着下面麗芙卡的兩位代表微微躬身,而後用流利的意大利語說道:“女士、先生們,下午好。有鑒于這一次貴方在酒店的招待十分周到,還為我們精心準備了晚餐,為了大家的好胃口,我會在接下來的過程中盡量節省時間,不耽誤稍後大家享用美食。”
會場上傳來大家友善的笑聲。鐘情望着麗芙卡兩位代表唇角綻出的微笑,心裏多少有了點底氣,便按照事先的約定,開始用英語進行産品展示。
參與競标的一共五家,而卓晨排在第三,排在中間有利也有弊,好的地方在于有人開頭、有人結尾,最為穩妥;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前面的新鮮勁兒過了,最後一個總還能讓人有點期待,而夾在中間的,如果表現不夠突出,最容易被人遺忘。然而鐘情因為準備充分,運用熟練的英文和輕松的口吻,将這一次卓晨的種種優勢充分展示,不僅贏得了麗芙卡兩位工作代表的頻頻點頭,也将會場的氣氛接二連三引向高潮。
從臺上走下來回到黎邵晨的身邊,他臉上始終帶着自信的淺笑,卻在鐘情坐下來的一瞬間,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了句:“表現得太好了,我真為你驕傲。”
盡管知道這個人一向嘴巴甜,鐘情還是忍不住彎起唇。來自心上人的誇獎,總是格外撩撥心弦。
接下來星瀾的表現可以用差強人意來形容。石星站在臺上,雖然妝容精致,外語也很流利,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十分憔悴,并在許多地方都出現了細小的口誤,但這些尚且都還在接受範圍內。最令黎邵晨和鐘情大跌眼鏡的,是當石星打開價目表那一欄時,上面顯示的廠家名稱竟然正是阮國棟妻舅家的那個絲綢廠。兩個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黎邵晨反應老到,在下面輕輕拍了拍鐘情的手背,示意她先不要慌。
最後到了報價環節,讓人意外的是,星瀾給出的報價竟然比卓晨足足高出20%,不用他人做出反應,單看石星本人說話時的反應,就知道她自己也底氣不足。再看劉靖宇,整個人坐在那兒,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臉漲得通紅,攥着紙巾頻頻擦汗。
最後一家即将上臺前,黎邵晨突然握住了鐘情的手,鐘情先是不解地朝他看去,眼角餘光卻瞥到不遠處朝着講臺走去的那道身影,竟然是此前悶聲不語的陸河!
鐘情本想說什麽,黎邵晨卻先在她耳邊低聲說:“別怕,靜觀其變。”
這一天,陸河又一次穿着白衣。他的頭發留得有點長,容貌看起來是有些介于兩性之間的俊美,銀灰色的英式風衣則令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硬朗的氣質,裏面的黑色雞心領毛衣則襯得他膚白如玉、氣質淩然。他放下手裏的東西,朝着臺下微微鞠躬,引起會場裏一片竊竊私語。鐘情知道,大概許多人都在猜測,這個眼生的年輕人究竟是從哪裏憑空冒出來的,又憑什麽能夠跻身于業內翹楚,成為這次招标會的第五個與會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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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情靜靜地看着他站在臺上,整個人如同一棵挺拔的竹,郁郁蔥蔥,君子風範。站直身體的時候,他眸色寧靜,朝着下面的人淡淡望了一眼。直到這一刻,鐘情才發現,這人外表看起來像個安靜漂亮的美少年,實則內心始終燃着一團烈烈火焰。似如今這般的光景,他不知在心裏偷偷等待了多少年。
想明白這一點,鐘情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內心,在一瞬間沉寂下去,再也激不起半點水花。黎邵晨說得沒錯,不是旁人隐藏得太深,而是她從前太天真,連人家是驢是馬都沒分辨出來。
機會總是更青睐有準備的人。陸河的出現仿佛就是為了印證這句格言,他的演講不像鐘情那樣诙諧生動,更不會像石星那樣自信全無,他安靜、從容、躊躇滿志,當他最後掀開價目表那一頁的時候,鐘情整個人在一瞬間繃直了身體,他的報價竟然是全行業最低,足足比市價低了10%!
饒是像黎邵晨這樣穩重的人,此時也忍不住低聲咒了句:“他這樣是要逼死多少人!”
鐘情做這一行已經超過三年光景,知道黎邵晨這句話說得并不誇張,在這樣跨國交易的正式場合,陸河拿出質量絲毫不遜其他家的樣品,卻把價格生生拉下10%,一旦這次交易成功,不知多少業內同行要被逼得走投無路!
鐘情憂心忡忡,卻并不甘心,小聲說道:“麗芙卡向來注重品質,不一定會被他牽着鼻子走。”
黎邵晨同樣壓低聲音,有些發狠地答:“那不是1%,是10%,這些外國佬現在一點兒都不傻,個個巴不得從咱們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最終果如黎邵晨所說,二十分鐘後,來自麗芙卡的兩位代表宣布了第一輪招标的結果,并由陪同翻譯代為轉告:“稍後請各位同仁一同到宴會廳共進晚餐。後天下午三點,請卓晨的兩位代表、白路的銷售代表,莅臨楓國酒店三樓的小會議廳,麗芙卡會在當天公布這次遴選的最終結果。”
會場的人潮散去,黎邵晨的臉色顯出少有的凝重,鐘情則輕聲安慰:“我們也入選了,只要好好準備,結果怎麽樣還不一定呢。”
黎邵晨極少聽到她這樣溫言軟語的規勸,不禁心頭一熱,攥着她的手說:“我沒事,其實即便沒入選也沒關系。我只是擔心,接下來業內的價格可能會被他攪和得一團亂。他這一句話潑出去容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愁得沒法過年了。”
鐘情聽得心酸,一面又笑:“想不到三少這麽有正義感。”
黎邵晨知道她故意打趣,不禁也笑:“嘿,也沒準兒我是閑操心!就像你說的,事情會怎麽樣,不到最後誰知道呢!”
兩個人坐在會場裏彼此攥着手,從遠處看去分外顯眼。不知何時,一把聲音有些生冷地插進來:“鐘情,這次招标會白路志在必得,你如果有時間,不如我們好好談談。”
鐘情擡起頭,就見陸河不知何時走到近前,望着她的眼睛裏閃耀着灼灼的光,一只手背在身後,下颌微收,頗有點古代電視劇裏君臨天下的氣勢。
黎邵晨先一步站起來,拉着鐘情的手,将她巧妙地擋在身後:“我想沒這個必要。聽說尊夫人已經有孕在身,鐘情也跟你正式分手,這個節骨眼兒上,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陸河眉心驀然蹙緊,盯着黎邵晨看了好一會兒,那雙分外明亮的眼突然含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想不到黎先生對鐘情這麽看重,鐘情,這件事,你上次可沒告訴我。”
鐘情聽得一頭霧水,從黎邵晨身後探出頭來,就見陸河從身後抽出手,手裏拿着兩份攤開來的絲綢樣品,頗為玩味地看着黎邵晨笑道:“黎少,之前離那麽遠,你可能沒看清,不如你現在好好看一看,這個樣品,做得有沒有很眼熟?”
黎邵晨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垂眸盯着那兩塊絲綢制品看了一會兒,而後便擡起眼,臉上顯不出一絲情緒:“你是什麽意思?”
鐘情卻忍不住伸出手去拿,貼在板子上的布料摸起來又輕又柔,光澤柔潤,在燈光的照耀下,如同明珠一般讓人挪不開眼。
鐘情把布料拎在指尖捏了又捏,最後又把板子翻過去,待看清楚上面寫的工廠名,整個人都愣在當場,擡起頭便質問陸河:“這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你怎麽可能跟我們的樣品出自同一家工廠!”她覺得一股冷意從脊背蹿上脖頸,整個人忍不住地渾身發抖:“這不可能……你究竟做了什麽?”
陸河幾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拎了一個女士手提包走過來,拉住鐘情的手,把手提包的背帶套在她的手腕上,語氣溫柔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低語:“你這個傻姑娘,上次去我那兒,把背包都落下了,事後也沒見你跟我拿。”說着,他擡起頭,笑着看了黎邵晨一眼:“畢竟是女孩子家,很多話不用明說,鐘情的用意我明白,所以就把她背包裏的U盤拿出來研究了下,真沒想到卻幫了我大忙。”
會議室的空調開得很暖,頭頂燈光又白又亮,鐘情卻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窟,手腕上的背包帶如同鐐铐,将她整個人捆縛住動彈不得。她百口莫辯,卻不得不張嘴為自己辯駁:“你胡說!我沒有去過你那兒,我們,我們是在學校外的小面館見的面,我的背包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不見了,而且U盤裏——”
“得啦!”陸河的語調又溫柔又懷着幾分不耐煩,他一把攥住鐘情的手,朝着黎邵晨示威般地笑了笑,“黎少,真多謝你這段時間對我們鐘情的照顧,把她放在你那兒那麽久,我這心裏也怪不落忍的。現在所有事情塵埃落定,我也該把她接回我自己的公司。噢對了,樣品的事,不好意思啊,我們公司的那位同事業務能力太強,不僅拿下跟你們質量一模一樣的樣品,而且價格還壓低了許多,讓你為難了,請多擔待啊!”
鐘情被他拉着走了兩步,猛地回過神來,一把将自己的手腕從他手掌裏抽了出來,也不顧包裏的東西撒了一地,轉回身去拽黎邵晨的手:“黎邵晨,我沒有,我真沒有做過對不起卓晨的事,你信我!不信你可以去查!”
陸河耐心地跟着她走回來,将她的手輕輕拂落,又重重抓在自己手裏:“鐘情,戲太多,就過了。黎少是個聰明人,真相如何,他心裏有本賬。”
鐘情此時終于體會到了何為百口莫辯,她幾乎不敢認真去看黎邵晨臉上的神情,只是不甘心地輕聲喊着他的名字:“黎邵晨,黎邵晨,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我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然而黎邵晨,自始至終保持着微微低着頭的姿勢,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仿佛無知無覺,任由她被陸河拉着走出會議廳。
走到外面大廳,過堂風一吹,鐘情徹底冷靜下來。看着陸河含着淺笑的側臉,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擡手掙開他束縛的同時,還把他一個大男人狠狠推了個趔趄。
“陸河,你已經拿回了你想要的一切,為什麽還要陰魂不散地纏着我、陷害我?!這幾個月來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鐘情站在原地,一手反複擰着自己另一手的手腕,那裏之前被他一路拖拽,弄得生疼。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徹徹底底厭惡透了這個人,手腕那兒疼還不是關鍵,她還嫌髒!
陸河把她那點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雙手就勢插入大衣口袋,掩蓋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在這裏拉拉扯扯不好看,鐘情,我們換個地方談。”
鐘情再也不會上他的當了!上一次在學校外的小面館他也是這麽說的,結果呢?他趁機順走了她的背包,今天又拿這件事來栽贓她!簡直龌龊透頂!
鐘情越想越氣,她原本也不是個軟脾氣的姑娘,只是在與陸河的這段戀情上總是犯猶豫,如今親眼看到昔日的戀人倒打一耙,把自己污蔑成了盜竊公司機密的小偷,她一點兒都不委屈想哭,只恨自己為什麽沒聽父親的話,早點兒跟他劃清界限一刀兩斷!
這麽想着,鐘情挺直了脊背,語氣冰寒地說:“陸河,我哪兒也不會跟你去,做了丢人事的不是我,無論你拿什麽‘證據’出來,我還是那句話,我沒做過!沒做過的事,我就不怕跟人在大庭廣衆下辯駁!你如果心虛,還不如趁現在就滾!”
兩個人從前在一起的時候,陸河脾氣溫和,為人處世也妥帖,幾乎沒有鬧過紅臉,每每鐘情鬧些小情緒,也是陸河溫言細語兩句,哄哄就過,何曾鬧到今天這般指着鼻子臭罵的地步!
這番話一沖出口,不光鐘情自己覺得心涼,連陸河都震在原地,過了好半晌才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怨我……剛剛我說那些話,也是在氣頭上,我一看到你跟他靠那麽近,心裏就嫉妒得要命……鐘情,我……”
“你真當我是三歲孩子,摔地上哭了随便給塊糖就好了。”鐘情一雙眼睛瞪得通紅,偏偏裏面一點眼淚都沒有,臉上的神情又是氣苦又是諷刺,“陸河,你真當我傻!你那天為什麽偷走我的手提袋,今天又為什麽拿着它來,你一開始就都計劃好了,哪裏用得着別人刺激你!”
陸河微微語塞,過了片刻才道:“我本來是想私下還給你,那天你的包落在面館沒拿,我後來路過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店主喊我……事後,我沒告訴你,總想着以後能以這個為借口把你約出來。”他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尴尬,更多的還是沮喪:“鐘情,在你心裏,我已經成了那麽不堪的人了嗎?”
這番解釋說得斷斷續續,細聽下來,倒也在情理之中。可鐘情此時如同站在火焰山的鐵扇公主,恨不得一扇子把他扇出十萬八千裏,哪裏還聽得進半點兒軟和話!
她頻頻冷笑,聲音聽起來連自己都覺得寒冷徹骨:“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當着黎邵晨的面說我盜竊公司機密,還馬上要入職你的白路公司,你覺得現在還有誰會信我?”
陸河臉色微沉:“說到底,你還是在乎那個黎邵晨。”
鐘情揚起下颌:“對,我确實在乎他。”
陸河臉上浮起極淡的笑,他原本緊緊蹙着眉頭,這樣一笑看起來看不出半分開心,幾乎有些駭人:“說什麽不能原諒我的話,都是假的,根本原因是你喜歡上了別人。”
鐘情被他這番颠倒黑白的理論攪和得腦仁疼,索性深吸一口氣把所有事情都擺清:“陸河,我跟你認識這麽多年,哪怕現在只是普通朋友,你也得講點兒理。先跟別人好上的不是我,把人一腳從星瀾踹出去的也不是我,我稀裏糊塗的先是沒了男朋友,又沒了好工作,我憑着自己的能力找了份新工作、結識新的男朋友,有什麽不可以?”
陸河依舊緊緊皺着眉,黢黑的眼珠琉璃珠兒般緊緊盯着她,裏面滿是怨怼:“我借着石路成的名義給你打了那麽大一筆錢,就是為了讓你能在這段時間衣食無憂,即便當時沒有黎邵晨,你幾個月沒有工作,那筆錢也能讓你過得很好。”
不提這個還好,一說這件事鐘情就覺得火燒眉毛:“不是石總本人簽字同意給的錢,我不能要。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過兩天我就去找石星,把這筆錢給她轉回去。”
“鐘情,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陸河幾步走上前,攥住她的肩膀,如同掐住一只鳥的兩翅,“白路公司九成的人都是我從星瀾挖來的,星瀾現在外表光鮮,內裏就是個空殼子!除了石星和劉靖宇,公司現在上上下下再沒別人!你這個節骨眼兒上把錢送回去,不是等着石星找你算賬?你在她手上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
鐘情被他捏得肩頭生疼,看着他幾近猙獰的臉,不知怎麽的就生出一種荒謬感來,幾乎是含笑地吐出那麽一句話:“合着你作的孽,現在倒要我來幫你遮掩?”
陸河看不得她用這樣的神情跟自己說話,那感覺太難受了,幾乎是用刀對着他心窩子紮,他一把松開對鐘情的鉗制,抹了把臉說:“反正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先別找她。真要還錢,你把錢給我,事後我直接打到她的私人賬戶上。反正這筆錢不能從公賬上走。”
鐘情聽他這樣說,不知怎麽就覺得哪裏有些怪怪的,可此時腦子裏被怒火充斥,跟陸河一拍兩散已經成為今天兩人談話最重要的命題,也就顧不得想那麽多了。
她看着陸河扶着額頭站在那兒,臉色晦暗,隐隐的還有些挫敗,便說:“陸河,我就是想跟你把話說明白。咱們兩個已經不可能了,你現在仇也報了,也有了自己的公司,李茶還懷了你的孩子,從今天起你就好好過日子,咱們各不幹涉,不是很好嗎?”
陸河眼皮兒一挑,臉色有些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李茶有了我的孩子,這事是黎邵晨跟你說的?”
鐘情緊皺着眉:“跟他沒關系,是我自己知道的。”
陸河陡然反應過來:“你見過李茶了?”
話說到這一步,也沒什麽好隐瞞的。鐘情點點頭承認:“是,我見過她了。”
陸河的臉色說不上是憂是喜,他擡起眼睛看着鐘情,那雙漂亮的黑眼仁亮亮的,如同兩枚打磨晶潤的玉石子:“鐘情,如果我告訴你,李茶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我跟她……我跟她并沒有發生什麽,只是跟她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她父親也并不希望我跟她在一起,一切都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意願,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他說了那麽多的假設,卻避不開一個事實。從石星再到李茶,鐘情怎麽也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如珠如玉的俊美男子,從什麽時候起變成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她搖搖頭,語氣裏有着不可回頭的決絕:“那也不可能。”
陸河眼睛裏最後的一絲光亮也湮滅了。他錯開與鐘情對視的目光,朝着她揮了揮手:“那我們就後天下午三點,談判桌上見分曉。”
明明是一個心灰意冷的揮手,在鐘情心裏卻仿佛如蒙大赦,她朝着他輕輕點頭算作告別,忙不疊地轉身往之前那間會議廳跑去。
偌大的會議廳,唯獨前臺那盞燈還亮着,紅地毯上散落一團的手提袋也不見蹤影,還有那個從始至終未發一言的人……鐘情呆呆地站在門口,之前的吵鬧、争執、沉默、心酸,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個夢,只有她自己的心緒起伏,是真真實實地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