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得安寧
與拍攝外景時的辛苦奔波相比,《醫者不自醫》的攝影棚拍攝就顯得平淡多了。整整一個上午拍的都是朝堂中的君臣對答,全是文戲,機位架好以後,基本就不用再移動,工作人員的任務一下子就減少了大半,衆人得以輪換着休息。
就算是休息,也不能離開攝影棚太遠,幹站着太無聊,唯一的娛樂手段就是玩手機,不少人都在默默刷微博。
謝疏陵也有些走神。一方面是因為牽挂蕭默,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朝堂上的戲份實在是太過繁雜。牽扯到不少群演不說,臺詞還非常瑣碎,一部分一部分的拍下來,與自己無關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在發呆。
原本應該是很沉悶的一個上午,然而不知為何,随着時間的流逝,片場的氣氛卻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交頭接耳的工作人員越來越多,不少人都露出了混雜着幸災樂禍與譏諷的古怪笑容,膽子大的更是直接對着謝疏陵所在的方向指指點點,低聲嗤笑。
謝疏陵一向對他人的視線很敏感,很快就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變化,他趁着沒有戲份的間隙,不動聲色的瞥向散落在攝影棚各處的工作人員,瞬間意識到可能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下意識的擡頭看向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的任青松。
這一看,恰好就對上了任青松帶着笑意的眼神。
那笑意并不含任何善意,恰恰相反,赤裸裸的惡意昭然若揭,擺明了是在等着看好戲。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任青松勾起唇角,笑容越發明顯,謝疏陵則不動聲色,率先別開了視線。
說實話,再多看任青松一眼,他都覺得惡心。
上午的拍攝還沒結束,謝疏陵知道自己不能亂了陣腳,本末倒置,便把滿腹的疑慮強壓下去,專心致志的把自己的戲份拍完,直到錢書華宣布午休,才把繃緊的心弦放松下來。
心神一松,疲憊瞬間就湧了上來。樓季行年少有為,戰功赫赫,上朝時自然不能跟那些文臣老頭似的,弓腰塌背。按照錢書華的要求,謝疏陵一整個上午都把腰背挺得筆直,就連肩胛都不得放松,此時只覺得自己整個上半身都僵成了一塊,稍稍一動,關節處就泛起一陣刺痛。
任青松一直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自然沒有這些煩惱。他笑眯眯的從高臺上下來,經過謝疏陵身邊時,很親熱的伸手拍了拍謝疏陵的肩膀,問:“累了吧?”
謝疏陵不着痕跡的躲開他的手,神情冷淡。陳舒謙跑了過來,給謝疏陵送水,欲言又止。謝疏陵把水接過來,卻沒喝。他盯着任青松,漠然道:“有什麽事嗎?”
他的反應太寡淡了,任青松頓覺無味,他本來還很期待,想看看謝疏陵生氣的模樣呢。他想了想,笑着提醒道:“午休的時候不如看看微博,有驚喜哦。”
謝疏陵淡定的點點頭,面上沒有任何波瀾。陳舒謙的臉色卻變了,一改平日裏怯懦的模樣,忿忿的瞪着任青松。
任青松自動把他的怒目而視轉換成失敗者的哀嚎,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便也不計較陳舒謙的“冒犯”,笑容滿面的離開了。
他一走,陳舒謙憋不住了,急急地說:“謝哥,出事了,微博上——”
謝疏陵瞥了他一眼,目光銳利逼人,截住了陳舒謙的話頭。他攥緊了手裏的礦泉水瓶子,低聲道:“把蕭言找來,帶着他來休息室找我,有什麽事到了那裏再說。”
陳舒謙冷靜下來,心知自己剛才太莽撞了,漲紅了臉,低聲道歉。
謝疏陵擺擺手,眼含憐憫的看着他,說:“沒事,這是你的個人特色,我都習慣了。”
陳舒謙深受打擊,神情恍惚的去找蕭言。謝疏陵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緩緩放松手掌,露出已經被蹂躏得變形的塑料瓶。
十分鐘後,三人在休息室裏彙合。謝疏陵已經看過微博,他坐在沙發上把玩着手機,神情捉摸不定。
上次在休息室裏,的确是被偷拍了。雖然那時候他和蕭默還沒來得及做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情,只是互相對視,蕭默的手臂搭着他的肩膀,手掌扣住他的後頸而已,可惜偷拍者找的角度實在是太好了,恰好捕捉到了蕭默唇角的一抹淺笑,瞬間把整張照片的暧昧意味提升了好幾倍。
謝疏陵細細端詳着那張已經登上微博熱搜第一的照片,莫名的覺得還挺好看的,順手點了個保存圖片。
“這照片怎麽跑到熱搜榜第一了,我剛才看還是第三呢!”陳舒謙手忙腳亂的扒拉着手機,急得想哭,“這可怎麽辦啊?”
謝疏陵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家這個傻白甜助理大概除了忠心以外,再沒有什麽優點了。
蕭言站在一邊,只覺得一頭霧水,摸不着頭腦,好奇地問:“二嫂,怎麽了這是?出啥事了?”
“二嫂”兩個字一出,陳舒謙下巴砸到了地上,愣愣的看着蕭言,腦子瞬間過載,一縷青煙袅袅升起。
謝疏陵扶額,這都什麽時候了,這一個兩個的全在給他添亂,豬隊友敢不敢少來一點?
他有氣無力的吩咐道:“小陳,趕緊跟陸骥聯系,讓他想辦法,看能不能雇水軍把這條爆料壓下去。至于你……”他轉向蕭言,想了想,更加有氣無力的說,“沒你什麽事,你自個兒玩去。”
蕭言興高采烈的應了,蹲到角落裏,心無旁骛的玩起了消消樂。
陳舒謙蹲到離蕭言最遠的另一個角落,愁眉苦臉的給陸骥打電話。
謝疏陵看着這兩朵“蘑菇”,只覺得太陽穴一陣生疼,索性閉目養神。
可惜,上天注定了他今天不得安寧,才剛養了兩分鐘的神,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休息到一半被人打擾,謝疏陵頗為不爽的拉開門,不耐煩地問:“誰啊?”
“好久不見,謝先生。”站在門口的是個熟人。
謝疏陵的手頓住了,他看着眼前笑得溫文爾雅的傅鈞,很想把門板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