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村裏除了兩家雇農沒地外,其餘人家, 多少都有幾分地。
前日下了一場春雨, 大家夥兒想着今年尖頭村減對半糧稅,一個個的都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在地裏忙得熱火朝天。
穆秀冬也沒閑着,她和自己的便宜爹在村裏沒有地, 她就把空間裏的一畝地分成了好幾份來種。
首先麥子和稻谷各種了三分地,接着棉花種兩分地, 花生種一分地, 剩下一分地, 則種了辣椒、西瓜、番茄、茄子、土豆、南瓜等等作物。
麥種是她上個月突然清醒的第二天,在村道撿得那袋良種麥子。
稻谷是她在縣城買的帶殼谷子, 種在旱地裏,也沒想過灌水弄成水田啥的, 就這麽直接種。
穿越以前她沒種過地, 穿越到這裏雖然會幹農活兒, 但是要按傳統的種植法, 實在諸多麻煩。
她從骨子裏就不是那麽勤快之人,一切作物都讓它們随意佛系生長, 她偶爾除除草,澆澆水,施點肥即可。
這日一大早,她像往常一樣,天剛亮就起床, 從空間裏拿出一小袋玉米面,準備去竈房弄得吃的,然後拎着麻布袋去隔壁幾個村兒收破爛。
自從上個月底,她厚着臉皮,拎着一個麻布袋,在村裏挨家挨戶收破爛起,除了最開始的不自在,和頂着全村人天雷滾滾的表情外,到了現在,村裏人都習以為常,她也跟大家混熟了。
她從什麽東西都收不着,到現在陸陸續續能收到一些銀元金銀首飾,或者老物件兒啥得,倒騰給縣裏的老覃頭,一個月下來,也小賺了近十五萬塊錢兒(十五塊)。
甭看這十五萬塊錢少,這相當于鄉下人家三個多月的生活費了,這也讓穆秀冬漸漸喜歡上撿破爛這個‘行業’,每天天一亮就爬起身,到處翻山越嶺,去別的村兒收破爛。
她走去竈房,許玉鳳和銀花、銅花正在做早飯。
看見她,銀花翻了個大白眼兒,陰陽怪氣地道:“有些人啊,成日資本地主小姐做派,家裏、地裏的活兒不幫着做,每天日頭都曬到腚了這才起身,拎着一個破麻袋到處收破爛,真丢咱老穆家的臉兒!”
“穆銀花,你皮子又癢了是不是?想遭報應?”穆秀冬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地裏的活兒關我啥事兒?我吃你家大米了?我上個月就跟你們說好了,每月交三萬塊錢的住宿費給你們,我和我爹吃飯問題,我自己解決。你管得着我幹什麽嗎!”
自打穆秀冬被許玉鳳推倒在地清醒過來以後,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起先是穆秀冬像中了邪似的,變得伶牙俐齒,不再像從前一樣傻乎乎的。
接着是許玉鳳打她,結果弄折了自己的左手。
再然後是穆銀花姐妹倆與她作對,比如在她床上放蛇吓唬她,結果蛇自己跑到穆銀花她們的床鋪上,把她們姐妹倆吓得不輕。
又或者穆秀冬端着木盆去村裏後山小河洗衣裳,她倆趁她不注意,想把她推進河裏,不知怎地被穆秀冬躲了過去,兩人沒收住力道,齊刷刷地滾到河裏,差點給淹死......
類似這樣的事情多了,穆銀花和許玉鳳母女三人認定她是妖魔附身,不敢再作妖了,只是嘴上忍不住犯賤說兩句,每次都被穆秀冬堵個啞口無言。
穆銀花聽穆秀冬如是說,看到她臉上陰測測的表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嘴上逞能道:“你不要太嚣張,小心遭報應的是你。”
坐在竈膛前燒火的穆銅花接話道:“我二姐說得是,你天天去別村兒收破爛,誰不知道你是幫那些地主、富農、壞份子銷贓,你還得意的不行。要是上頭有人來查,你可別說是我們家的人。”
“傻姑娘,說啥傻話呢,咱們可是一家人,都姓穆,可寫不出其他兩個大字兒。我若被人舉報,你以為你們逃得了?”穆秀冬嗤笑一聲,說完這話,走到竈膛旁邊,一個新起的小爐子旁做起早飯來。
她最初也想過收破爛,可能會被人舉報私銷贓,後來一想,這個年代的人們,無論是城裏還是鄉下,都如老覃頭所說,家裏多少都藏得有點老東西。
在局勢日漸嚴謹的情況下,很多人都不敢賣老物件兒,只能藏着掖着,時刻擔心被人以打到地主資本主義的名頭撬自家櫃子、地基,有人打着收破爛的名頭幫忙銷贓,他們還求之不得。
她在衆人眼中,一直是個缺根筋的傻姑娘,她的一切行事所為,都可以裝瘋賣傻糊弄過去。
她還有空間,可以把收來的老物件兒、銀元、金銀首飾啥的随時放進空間裏,保證不讓別人抓住把柄。
村裏大多人家是拐着彎兒的親戚,一家出事,絕對會連坐其他親朋,因此穆秀冬不會擔心尖頭村和其他村裏人會舉報她。
唯一可能惹出麻煩的,就是回收站的老覃頭,不過他能在縣裏開廢品回收站,想來背後是有靠山的,也不怕上面查。
至于許玉鳳和銀花、銅花姐妹,穆秀冬完全沒放在眼裏,左右她跟她們住在一起,她若出了事情,她們也別想開脫!她們要舉報,那便去舉報,她可不怕她們。
穆銅花臉色一變,氣得不行,瞧見她把玉米粥熬好,從鍋裏盛出來兩大碗端去柴房,氣得端起小鍋,也不嫌棄燙,拿個木勺子,把鍋底零星剩的玉米糊糊吃了個一幹二淨。
“瞅你那餓死鬼投胎的樣兒,刮她鍋底幹啥!小心吃了爛心爛肺!”許玉鳳瞧見自個三女兒那不争氣的模樣,沒好氣的把切菜得菜刀剁得邦邦響。
雖說她一直看不上穆秀冬這丫頭,可這丫頭自小就是個幹活能手兒,家裏、地裏,裏裏外外都拾掇着妥妥當當,如今還能收破爛賺錢兒。
這事兒是聽着丢人,可鄉下人在地裏刨食兒不容易,平日地裏沒活兒的時候,大家都會想着法兒掙錢補貼家用。
尋常人家想掙錢,要麽去山裏找點野菜野果子野蘑菇啥的去縣裏賣,要麽幫着村裏人搭房子、建屋子掙點口糧,要麽去縣城給人家打打短工,通常掙不了兩個錢兒。
穆秀冬上月在各村兒收破爛之時,大家夥兒還笑話她丢穆家祖宗的臉呢,可人家一個月下來,足足賺了十五萬塊錢兒,這可比鄉下人好幾個月在地裏埋頭苦幹掙得多!
許玉鳳動了也想去收破爛的心思,不過她好強了一輩子,哪拉的下那個臉兒去收破爛,只能把想法加在兩個女兒身上。
哪知道這倆丫頭嫌棄收破爛又髒又丢人,死活不願去,她只能眼睜睜看着穆秀冬掙大錢兒,成日在自個兒面前吃好喝好的,氣得整日心口不舒坦。
穆秀冬當然是故意為之,她時常要去縣城給孟九棕買東西,不想辦法暴露點錢財出去,別人肯定會懷疑她錢財來源。
她其實也沒吃的多好,平日裏就吃些粗面、白面、玉米面做的窩頭或三合饅頭,時不時熬點軟爛的玉米粥、紅薯粥給胃口不好的便宜爹吃,因為沒有地,他們父女倆連下飯菜都沒有,只是吃食分量十足。
當然,她偶爾也會背着許玉鳳一家人開小竈,偷偷給自己和老爹煮碗面條什麽的,肉葷都沒沾一點。
主要穆秀冬把從縣城宰殺好的一頭野豬肉腌制在空間裏放着,空間能一直保鮮,穆秀冬不好跟穆老三解釋野豬肉的來源,只能放在空間裏,尋思着有機會偷偷賣點錢算了。
于是在每日精打細算,穆家每個人吃個七分飽的許玉鳳眼裏,穆秀冬就是吃好的喝好的。
穆秀冬端着兩大海碗玉米粥進到柴房,穆老三已經起床了,掙紮着從木板床邊站起來道:“又和銀花她們吵架了?”
“我哪有那個閑工夫跟她們吵,是她們嘴賤,我才忍不住說了兩句。”
穆秀冬把玉米粥放在靠近木板床旁,一個已經缺了一根腿,用土塊墊着桌子腿的破爛方桌上,扶着穆老三坐在桌邊道:“爹,一會兒我去牛家山收破爛去,您腿腳不便,就別去地裏幹活兒。左右許玉鳳她們把我們當外人,那些地又不是我們的,我們幫着幹農活兒,她們也不會給我們一口口糧吃,何苦去勞累自己,我又不是養不起您。”
“淨瞎說,我和你二伯是同宗兄弟,他會缺咱們一份口糧吃?是你太逞能罷了。”
穆老三吃了一口玉米粥,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這些年受的委屈,我也在想辦法彌補。你二伯父早年就跟我說過,有他一口吃的,就絕少不了咱們父女倆的。前些日子春種,你不幫着他們插秧、定麥苗,他也沒說啥,只看見我跟着下地,跟我說,秋收後分些糧食給我們,在此之前,都跟着他們吃。你二伯母這麽多年來就是那種性子,你犯不着跟她計較,你若天天跟她們置氣逞能,累壞了自己的身子可咋整。”
穆老三上個月開始,性子突然大變,每天拖着殘缺的身體到地裏勤奮幹活,回到家裏又對穆秀冬噓寒問暖,跟以前動辄打罵穆秀冬的樣子判若兩人。
穆秀冬起先還以為他吃錯了藥,心生提防,後來看他日日如此,不習慣的同時,心裏猜測他到底是良心發現,還是受錦鯉運變好。
總之,每次穆老三表達對穆秀冬的關心之時,她都萬分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