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現在仗三虎的山寨已經被李連州所帶的加強營端了個一幹二淨,他多年的心血就此付之東流, 手下弟兄們也死的死, 抓得抓。
仗三虎對地方軍、對那個莫名出現,渾然不怕死的少年恨之入骨, 恨不得扒他們的皮,吃他們的肉, 喝他們的血以此洩憤。
然,勝者為王, 敗者為寇, 仗三虎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只能棄掉山寨和昔日的兄弟,轉身落荒而逃。
仗三虎不是第一次遭遇軍隊剿匪, 論心狠手辣,沒人敵得過他, 只要他有命逃出去, 日後他定能重整歸來, 将這些壞他好事的人全都弄死。
思及至此, 仗三虎看了看跟在自己身邊的矮子和光頭,他們都是從昔日的戰場上, 跟他一起生死與共,殺過鬼子,也殺過兔軍的好兄弟。
先前地方軍突進山寨時,他們拼命殺開一條血路,護着他逃了出來。
仗三虎對他們沒有任何感動感激, 反而暗自思量,如果地方軍追上來,情況萬分緊急的情況下,為了自己活命,他只有把他們推出去擋槍子,當替死鬼,自己則趁機逃命。
三人又低聲說了幾句話,打算繼續往山下跑,沒跑兩步,為首的矮子卻像是見了鬼似的,指着前面,顫聲對仗三虎道:“大當家的,有,有鬼......”
“去你奶奶的,深山老林,大半夜的鬼在哪?!”仗三虎順着矮子的目光看去,那裏只有兩顆高大的枯樹,随着山林呼嘯的風不停晃動,看起來是有些張牙舞爪的,可哪有什麽鬼。
“我、我剛才明明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站在那兒!”矮子一把抓住旁邊光頭的手,顫巍巍的指着那兩棵樹,“真的,我對天發誓,我真的看見了!”
“在哪?我怎麽沒看見。”光頭看了兩眼,發現什麽都沒有,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道:“就你這老鼠膽子,說出去都丢我們山寨的臉!有鬼又如何,來一個,我滅一個,來一雙,我還風流風流!”
他話音剛落,忽的感覺自己眼前一花,一個人影似乎從他面前跑過,待他定睛一看,卻是什麽都沒有。
此時已經接近半夜三點多鐘,山裏除了時不時傳來的幾聲夜枭、野獸叫聲,整座山,只能聽見呼嘯的山風吹動山林發出奇怪的呼聲,伴随着附近山溝裏流動的細流潺潺水聲。
就是在這樣靜逸的山林中,光頭似乎聽到一個細細的女人哭泣聲。
那聲音時而哀婉,時而凄厲,有時候近在耳邊,有時候又在遠處。
光頭汗毛根根乍起,拎着手中的大刀,在黑夜中四處揮舞了一圈,惡狠狠道:“是誰在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同樣不信鬼神的仗山虎,也拎着手裏的兩把大盒子槍,仔細聽着周遭的動靜,而後發言道:“別管是真鬼還是假鬼,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
矮子最怕鬼神,聽見周圍那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吓得腿直哆嗦,剛要跟着仗山虎走,前面一顆大樹突然出現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發,看不清臉的女鬼,拉長着聲音喊:“你-們-要-去-哪-裏——還我命來~!”
這下直接把矮子吓尿了,“媽呀”一聲,四處逃竄。
“裝神弄鬼的玩意兒!老子弄死你!”光頭回頭看見那女鬼,舉槍一陣噼裏啪啦的亂射。
巨大的槍聲在寂靜的山林裏傳得很遠,激起許多沉睡的鳥獸,一陣飛舞奔跑。
“你個蠢貨!開什麽槍!”仗三虎想阻止卻是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着半山腰有一兩個火光,正向他們所在的位置快速奔跑。
如果仗三虎沒猜錯,那火光,應該是來追他們的地方軍突襲小隊。
“真是個豬腦子,不知道後面有人追?”仗三虎暗罵光頭兩句,感覺情況不妙,扭頭就跑。
哪成想,沒跑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他感覺自己後腿一陣劇痛,緊接着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直挺挺地往山下滾。
于此同時,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飛快的從一個斜坡跳了下來,舉着手中的槍,對準光頭扣動扳機。
“呯——!”槍聲響徹山林,卻沒命中目标。
光頭上過戰場,受過訓練,又長年跟着仗三虎四處打劫做壞事,身體強壯又康健,看見身後的斜坡突然冒出一人來,想也不想的就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過子彈,又回手端起自己的沖/鋒/槍,對着突襲之人一陣亂掃射。
少年迅速躲藏在一顆大樹後,時不時變換躲藏方位,打出一發又一發子彈出來。
他手中的武器是漢陽造,沒有光頭手中的大盒子先進,子彈不能連發,只能打完再上彈打出去。
意識到這一點,光頭也不吝惜子彈,邊打邊退,很快找到腿部中槍,滾在兩顆樹中間夾着的仗三虎,把他拉出來,背着他逃跑。
沒跑多遠,一道纖瘦的身影從天而降,對着他的大腿就是一槍。
光頭感覺左腿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看清偷襲他和仗三虎的人是誰,又見先前追打他的少年,一手舉着一把紅纓大刀,一手拿着民國老□□獨一撅,左右開工,向他襲來。
這個少年身形單薄,臉上一片菜色,該是很弱才對,可他眉眼含着一股說不出來的狠戾之氣,每打一發子彈,每砍一刀,都帶着必殺感覺,下手狠厲到做了許久土匪的光頭心頭為之一震。
這個少年,是奔着他們的項上人頭來得。
想到這一點,光頭連打幾發子彈,逼退那個少年一段距離後,轉頭對仗三虎道:“大當家的,你先走,我來拖住他們。”
仗三虎莫名被人偷襲暗算,心裏窩了一團子火兒,聞言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又走,卻聽一道綿軟有些稚嫩的女聲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光頭和仗三虎同時擡頭,看向說話的人,竟然是個身形頗小的小姑娘。
黑色之中,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仗三虎感覺她的聲音似曾相識,想了一下道:“剛才裝神弄鬼的是你?”
穆秀冬沒吭聲,只是舉着手中的大盒子槍,瞄準仗三虎的腦袋。
天知道先前她聽見這三個土匪說話的時候,她心裏有多慌張,有多害怕。
可害怕過後,她心裏想得最多的是,不能就這麽放他們走。
先不說他們以前做過多少殺人搶劫霸女的勾當,單說孟九棕配合周吉的軍隊拼命抓悍匪,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地主壞份子成分,必須去做這些事情,他還另有所圖。
如果穆秀冬沒猜錯的話,孟九棕想抓住仗三虎,替周吉立下功勞,搭上周吉這個根正苗紅的人脈。
周吉欠他一份人情,必定會對村裏人施加壓力,讓村裏人對孟九棕母子三人好點,孟九棕也能為以後的平反鋪條大路。
孟九棕母子三人都是好人,穆秀冬也不願意讓孟九棕錯失如此大好的機會,思來想去後,穆秀冬決定利用自己可以随時進入空間,以及她放在空間的白布套在身上,來個裝神弄鬼、聲東擊西,拖延住仗三虎三人。
不過仗三虎和光頭可是悍匪出身,哪那麽容易被她吓住,為了不讓他們逃走,她看情況不對,趕緊朝仗三虎開槍。
她在現代從未使用過任何槍械,開槍的時候,手哆嗦的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明明槍口瞄準的是仗三虎拿槍的雙手,開槍的時候槍尾一抖,打中了仗三虎的右大腿。
這樣一來,仗三虎暫時失去了行動力,她怕光頭帶走仗三虎,不得不脫掉白布,從空間走出來,對着光頭又是一梭子。
面對仗三虎的問話,穆秀冬都懶得理他,她已經聽見一營長他們從山上跑下來的聲響。
仗三虎受了傷,單靠他一人,是不可能逃出周吉兩個營的抓捕。
現在,就看孟九棕如何在周吉面前立功了。
光頭也聽到了山上的動靜,心知眼前這兩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孩兒不解決掉,他們想逃難上加難,心裏一發狠,對仗三虎道:“大當家的,甭跟他們廢話,幹他娘的!咱們一人一個。”
仗三虎多年以來殺人越貨無數,什麽樣的勾當沒經歷過,豈會怕這兩個半大的孩子。他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槍對準穆秀冬,一陣猛烈射擊。
穆秀冬有空間,可以随意進出,然孟九棕就在附近,盡管夜色很黑,可若她憑空消失躲進空間裏,孟九棕看見,不知道會怎麽想。
穆秀冬不想暴露空間的事情,聽見仗三虎開槍的聲音,下意識地要躲,身體卻像生了鏽一般,腿腳怎麽都動不了。
她像只凍僵了的沙雕,直愣愣得站在原地,世界忽然慢了下來,她聽見子彈破空,快速朝她飛來的聲音,也聽見孟九棕在附近焦急的喊着:“小心!快躲開!”的聲音。
忽然,她的眼前閃出一片金光,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子彈飛行過來的軌道,腦袋不由自主地偏了。
只聽呯的一聲巨響,子彈擦着她的左臉,射中她後面的大樹,她竟然毫發無傷的躲開了子彈!
“秀冬,你沒事吧?”孟九棕飛速跑到她的身邊,借助微弱的月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沒受什麽傷,心裏松了口氣道:“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你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周團長他們來了,你再出來。”
“好。”穆秀冬還在驚訝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雙腿後怕的抖個不停,乖巧的答應了孟九棕後,竟然不争氣的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