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七決定到下個城鎮要買上一副火鐮火石。
漸漸的竟做起夢來。除了當年在醉紅院,開苞前那段時間,小七已多年沒做過夢了。
夢裏出現的是城隍菩薩,镏金冠文官袍,手持白玉板,泥金斑駁的面上似乎在笑,背後卻是黑漆漆陰森鬼域,慘瑩瑩黯淡鬼火。
小七在夢裏亦吓出一身冷汗。曾聽院裏小倌說過,他們這種人死後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腰斬之刑的。難道城隍菩薩這便是要來取他魂魄下去了?
半夜裏,一聲驚雷乍響,将小七從不安穩的夢裏驚醒。
寒風從土牆瓦縫鑽進廟,小七雙臂緊抱身體,冷得發抖。
不知何時小雪花竟變作了鵝毛大雪,伴着雷鳴和寒風,在瓦片上落出刷刷的輕響。寒風将雪花吹進廟裏,遍地飛舞,愈發的冷了。
閃電劃破長空,卻照不進黑漆漆的廟內,小七什麽也看不見,只能靠耳朵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不由得又産生了上次被塞在床底的恐懼。
冬雷陣陣,乃是不祥之兆,下雪打雷,更是聞所未聞。許是有人犯了天怒,老天要來劈他。這人??難道是我?!
小七想起剛才的夢,心內猛然一悸,趕忙抱住腿埋下頭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等着上天的暴怒過去。
一道響雷打過,便是一陣沉寂,小七在震得地面都顫抖起來的驚雷與詭異的沉寂交替中受着恐懼的折磨。
可怕的沉寂,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覺得特別刺耳,生怕被誰聽見了,便知道他在何處。
沉寂裏忽然竄起一聲凄厲嘶鳴,緊接着是前蹄重重踏在地上,濺起水花的聲音。
有人撞開了廟門,跌跌撞撞的撲了進來,閃電在他身後打過,看不見面孔。一聲雷聲後,又是死般的沉寂。
那人定定的立着,和這死寂一般靜止,卻是望着自己的方向!
是誰?!為什麽看着這邊?廟裏這麽黑,他不可能看見自己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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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沒由來的害怕這個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那只是個因為雨大進廟躲避的路人啊!但小七就是莫名奇妙的害怕,怕極了,不能再呆在這裏了!得趁他還沒發現趕緊躲起來!
主意打定,便趁那人關門之際,猛然往供桌下鑽去。桌沿垂着黃布,雖然破破爛爛,還在風裏搖來蕩去,好歹能作些許遮掩。
身後廟門猛的合上,砰然一響後還發出不堪重負的支嘎聲。
小七躲在桌下,聽見重重的腳步聲走了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每近一步,他都覺得地面抖了一下,似乎比驚雷砸下時還抖得厲害。
那人一定也是要在此過夜,先拜拜城隍菩薩吧!城隍菩薩是懲惡賞善的,自己雖然出身下賤,但從未作惡,剛才的雷不也沒打他身上嗎?所以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小七一邊發抖,一邊安慰自己。
“啊!啊!”
小七驚叫,那飄飄蕩蕩的破布猛然被掀開了!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小七,将他摁倒在地。
接下來的事情便如噩夢一般,小七很快感受到了來人的欲望,
這人力氣極大,小七根本無力反抗。恐懼之下只好不停的叫喊,希望能喚起這人的良知,或者奢望這大半夜的會路人聽到。
“放開!放開我!求求你別這樣!”
“畜牲!無恥!啊!!”
哀求,哀求不成便是謾罵,謾罵也不起作用,便只能絕望的哀嚎。壓制着小七那人像沒聽見似的,徑自施着獸行。
那是沒有一點溫存的,殘暴的,毫無感情的強暴。甚至比在醉紅院遭受的最殘忍的過往還令人發指。就算那些恩客再怎麽粗暴,也不會傷他如此之重,他們只是普通人,而這人身懷武藝,使得一分的痛也能變做十分。
許久沒有接受外物的後庭早已裂開,空氣裏濃郁的鐵鏽和腥味讓小七惡心得想吐,如果能看見的話,必定是血肉模糊的凄慘模樣。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眼淚也都流幹,施暴者似乎還沒有停下的跡象。
小七下身已經完全麻痹,口裏的話也開始含混不清,重複得最多的是那句:“我已不是小倌了,不是小倌了啊……”
這句話,他叫得凄慘無比,聲聲含淚,字字泣血。
小倌二字,像一道咒語,鎖了他半生。可如今他已不是了啊!為什麽還會遇到這種事?為什麽?
一夜,任憑他叫得嘶啞了嗓子,身上那人亦無絲毫憐憫,像地獄的惡鬼,如噬血的修羅。
回應他的只有門外馬匹焦躁不安的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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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壓制的力道終于消失,身上那人重物般頹然覆蓋下來時,小七緊繃的身子也跨了下來。
這一夜小七的神志一直是清醒的,并不是他忍耐力多麽超凡,而是那可怕的疼痛讓他痛苦得甚至不能昏迷。
歇了半響,小七恢複了點力氣。身上那人睡得很沉,他咬了咬牙,艱難的掀翻那具身體,從供桌底下爬了出來。
夜依然漆黑,雷已停了,瓦上尚有輕輕的落雪聲。仿佛剛才那詭異的驚雷從未發生。
小七想爬起來,股間撕裂般的疼痛卻因為這個動作變得更加劇烈。小七雙腿打顫,只好死死的抓住桌腿,才勉強站起來,雙手撐在供桌上,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勢。
供桌上的銅香爐靜靜的立着,似乎還保留着之前香煙了了時的神聖肅穆。它供奉的是城隍菩薩,本該懲惡賞善的城隍菩薩。可這菩薩并不保佑百姓。
施暴的畜牲就躺在菩薩面前,毫無知覺,沒有一絲反抗之力,若用這香爐砸下去???必能腦漿崩裂!
這裏沒有其它人,誰也不會知道是自己幹的!
這種畜牲本就該死!
不僅該死,還應該死得無比凄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十八年來,惡毒的想法第一次在小七心裏盤旋,久久不去。
他定定的望向黑夜裏看不清形容的塑像,心內憤怒絕望苦楚攪作一團,百般掙紮。大約半柱香,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響在暗夜裏乍然想起,翻滾的餘音很長,最終依然被黑夜吞噬得一幹二淨。
小七離開了供桌,及其緩慢的往牆角走去。只邁了兩步,“撲”的一聲,再次倒在地上。他想再站起來,可這次沒了支撐,怎麽也站不起來了。
不能走,還可以爬。
小七以手使力,拖着麻木的下身往前爬去。
收拾好散亂的衣物,他将包袱捆在背上,依然用那種卑微的凄慘的姿勢,往廟外爬去。
股間是刀割般的撕痛,全身像散了骨架般無力,每動一下,痛苦便更增加一分。但小七沒有停,他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這裏。
除了翻過高高的門檻,他爬得很順利,除了疼痛,并無一絲外來的阻礙。那人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廟外,雪雖然已漸小,但地上的積雪并未消去。一個灰色的瘦弱身影在那雪裏艱難前行,濕潤了一夜的泥土被外力施過,便與雪攪成髒糊糊的雪泥,在那身影後留下長長的拖痕。
他的身上臉上很快便裹滿雪泥,衣服也打得透濕。冬天的寒風一吹,便如冰刀霜劍刺在肉裏,綿綿密密,不落下一寸肌膚,甚至連內髒也不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離開了那破廟多遠,小七只感覺到在地上摩擦的雙肘越來越疼,泥濘下的石子觸覺也越來越清晰。
直到天微微泛出來光來,遠遠的看到一團大樹的黑影,小七心中一喜,便朝那邊爬了過去。
那是棵榕樹,是以冬天裏枝葉也很繁密,擋住了雪花,樹下的泥土被盤根錯節的根系掩蓋,并無雪濘泥漿。
巨大的榕樹往往被村民視為社神,這一株也不例外,祈求神靈保佑的紅色布條挂滿較低的樹枝,濕潤的随風擺動着。
前後眺望,那破廟已不見了蹤影。身上的痛楚依舊,冰冷的寒風依舊,心卻安穩了下來。
小七靠在粗糙冰冷的榕樹根上,身體麻木,臉色平靜,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昏了過去。
小七醒來的時候,躺在幹淨柔軟的床鋪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十分暖和。接着他發現自己身上穿着幹淨的中衣,傷口上了藥,已不像之前那般劇痛,內裏的穢物似乎也被清理過了。
正覺得訝異,有人推門進來,手上端着冒着熱氣的臉盆。
一身黑衣,一臉肅然,正是前幾日到客棧來那個冷酷寡言的黑衣人。
困境之中遇見一個算得相識的人總是好的。想來他該是正好路過看到自己那副凄慘模樣,才将他帶回這裏,又請了大夫為他治療。
“你醒了?”黑衣人見小七醒來,便徑自把熱水端到床邊。
“多謝恩公相救,請問這裏……”小七想起身行禮,卻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