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攤在地上。
他仰頭,依然說:“他是你哥哥……”
紅衣少年不再說話,黑衣的道:“你應該聽到了。我只問你一句,如今你……”
“開始,我是把鴻夕當成了你。你也別怪他,現在想來,他應該不知道之前的事情。”
“那你……”
“就算開始是錯了,可這三年的感情,怎能說變就變?”
“那……”
“你們都走吧……還有,我和你哥沒有……”
“我不走!憑什麽要我走?”紅衣少年怒道。
“因為你斷了溫玉公子一條腿!哈哈哈,我得不到他,你們也別想好過!”黑衣少年凄厲的笑起來。
小七想起來,葉一風,江湖人稱溫玉公子,性格雖溫和卻固執,自負極高,自然容不下斷他腿腳之人。習武之人斷了手腳,便如同毀了他半身武功,怪不得黑衣少年說要他們也不好過。哪怕是原諒了心愛之人,只怕從此也結了疙瘩。
如此想來,黑衣少年極有可能是見無力回天,故意不躲最後那劍,讓他們心生芥蒂。
紅衣少年自然也想到這點,不由再度怒火攻心:“應無非,今日我們兄弟情意恩斷義絕!再相見便是路人!”
“在下也正有此意!”黑衣少年答,依舊狂笑不止。小七從床下看得那雙黑色的靴子,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最後從窗戶跳了出去。
黑衣少年離開大約半柱香,剩下兩人還一動不動。其實也不能說一點沒動,紅衣少年挪了幾次步,都沒踏出去。
“都走吧。”溫玉公子終于重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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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腿…我們都走了……”
溫玉公子笑着安慰快哭出來的紅衣少年,目光溫恂而柔和:“別哭了,今天還沒哭夠?放心,我會安排的。走吧。”
紅衣少年見事已至此,狠下決心道:“只要腿接好就行是吧!你等着我!”說罷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溫玉公子在屋內嘆了口氣,好一會。自己把腿骨接在一起,又拆了幾根凳腳綁上,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小心的挪了幾步,倒回床上。
小七拼命的想發出點聲音,無奈被點了啞穴,想撞床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像小貓般輕輕蹭蹭,還弄得全身發痛。小七又急又痛,半年多不見的眼淚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半夜,床上的人動了動,一雙靴子出現在小七眼前。他又拼命的想動起來,卻依然徒勞無功,再次承受痛楚。
那雙靴子只有一只着地,幾個蜻蜓點水,掠出了窗去。溫玉公子選擇這時候走,定是不想被人看到。
這事就此完結,到底誰把誰推下過懸崖,誰奪走了誰的愛人,誰偷了誰的劍……日後他們又怎麽樣了,再不會有人知道。
客棧的小二就是這樣,總會看到些旁人的事情,卻不可能看得完。
不過他們都忘了,這事裏頭,還有個被塞在床下的店小二。
27
溫玉公子能自行沖開穴道,可他只是個沒有一分底子的店小二,在這些江湖兒女面前,注定是弱者。
小七是第二天夜半才從床底下爬出來的。
天再次黑下來,漆黑的空間裏,小七頭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不能動不能發聲,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就在小七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身上突然傳來陣陣強烈的麻痛感,這種感覺和他強行亂動導致從皮肉骨骼裏産生的痛感不一樣,而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帶來的麻痹感。他知道這大概就是路小三所謂的穴位解開了。
房間裏有新客人,小七擔心吵醒了他們,蹑手蹑腳的走到門邊,一出來便直奔茅房。
茅房裏,捂着脹得發痛的小腹,小七忍不住再次哭了起來。
他親耳聽見早上來打掃房間的路小三說:“小七這家夥也會偷懶了啊!”第二次,路小三急沖沖推開門,聲音急躁:“廚房沒有,後院沒有,到底跑哪去了?!”說罷又去另個房間找了。
他看見路小三的腳在屋裏轉了一圈,他想哭想喊想叫,想讓他知道自己就在床底,想讓他救他出來,可是根本沒辦法發出一點聲音,沒辦法動一個指頭。
小七從茅房出來,正要往房裏去,這時後院門吱嘎一聲,竟是路小三與掌櫃的提着燈籠進來。
小七看着他們,臉上的淚還沒幹,風吹着涼飕飕的。
這晚小七縮在路小三的被窩裏,過了好久才睡着。
那之後,小七忘了當年那溫熱的帶了點薄繭的手掌。就算他們無意傷人,平常百姓的命在他們面前,也如同草芥一般微小。
再有江湖客來投店,他便是能躲便躲,除非大堂只有他一個小二才會上前招呼。路小三也知道他對那些江湖客心生了畏懼,便時常自己搶先去了,反正他也喜歡與那些人說話。
時日過得很快,轉眼又是年底。年關将至,旅人都要回家團年,這京城裏的客棧生意便大不如前了,常常一天只有兩三個散客。
倒是到打尖吃飯的時間客人倒還算多。原來是城內城外的百姓們均趁此佳節合家出游,許多人因為酒樓沒了位置,跑到小七他們的客棧将就一頓。
家裏近的夥計都告了假回家,路小三也早早的便告了假。他上次和老娘鬧得不歡而散,這回準備了一堆東西回去孝敬。連帶掌櫃的也走了。
相處這麽久,再加之之前呆的地方,雖然路小三從沒提過,小七心裏也知道他們這是去幹嘛。
客棧裏最忙最累的不是這一日三餐,而是那百十號房間的整理打掃,随時需要的端茶送水。是以雖然夥計少了,客棧的活卻還是挺清閑。
掌櫃的走了,客人也沒有,老板幹脆從大年三十開始關店休息。
三十晚上,整個京城鞭炮煙花霹靂啪啦到處響,家家戶戶都躲在暖和的屋子裏團年,小七孤零零的至醉紅院門口無功而返。
小七年來日積夜累,也存了十來兩銀子,卻連門都沒踏進去就被攔了下來。
也許是小七如今的模樣與之前大為不同,頭上包的與一般男孩無二的布巾,身上穿的是灰撲撲的短夾襖,沒有一絲脂粉花俏。總之,那喝得醉醺醺的門房并沒認出小七來,聽他說要找寒江公子,從頭到腳打量了眼那窮酸樣,便嚷嚷:“寒江公子也是你見得起的?”
小七摸出銀兩,心裏其實十分不舍,若是能給寒江公子多好,杯水車薪也好過沒有。可又不願說自己之前也是這院兒裏的小倌,請他通融進去見見故人。
誰知那門房瞥了一眼,嗤笑道:“哼,這麽點兒?這時節,咱們院的寒江公子,等着請他游玩的達官貴人月前就排起號了,輪得到你?”
或許是喝醉了酒,話就特別的多,又說道:“其它小倌兒倒是見得,不過看你這小身板,是來找人壓的吧?哈哈哈哈……”
說着還在小七身上捏了幾把。
小七許久沒被人如此調戲,一時怒急攻心,臉騰的漲紅起來,狠狠将那只手打開,道:“我已不是小倌兒了!”那人漿糊似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小七便轉身逃也似的走開了。
如今在這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卻是一個去處也沒有。最終還是回了客棧。
客棧要過了初八才開門營業,小七便天天往醉紅院跑。白天去過,晚上也去過,這回他也不靠近了,就遠遠的望着,看能不能在寒江公子出來或是回去時候遇見。
初八很快便過了。可惜天不從人願,整整八天,竟是每每錯過,反而是看到過房月一兩次。但這人并不可信,小七怎敢将銀兩交給他?
小七有些失落,因為回到客棧便再難得出門了。
店是開了,回家的夥計們也陸續回來,住店的客人卻依然不多。老板便安排小七他們将去年那些舊了的、損了的家具門窗等修繕仔細一番。
直到初十晚間,店裏來了開年第一批客人。
是如今小七最畏懼的江湖客。
又是在小七低着頭拼最後一塊門板時,一抹紅色的鬥篷邊子定在了門縫裏。
大堂又只有小七一人。
風從門縫裏吹過來,冷得透骨。小七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果真,他擡頭一看,房月公子!房月怎麽會在外面?!小七差點驚呼出聲,猛的看見後面還有兩人,張開了嘴,話卻硬生生吞了下去。
房月身着的是大紅的皮毛鬥篷,裏面穿的卻不像以前那般風騷。若是這兩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更或者房月是逃出醉紅院的,自己要是叫了他的真名……小七定定看着房月。
來人發覺小七的目光,快速打量他一番,皺了皺眉,又瞪了他一眼。小七便趕緊低了頭,往門口迎後面的兩位了。
跟着進來的是白衣持扇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