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有,可我不能給了你。我到這裏已是六年,再不能湊夠這兩千銀兩,拖下去,一生便都毀了。”
春晴抹着淚,小聲道:“公子不必愧疚,春晴都明白。這地方,誰也不願多呆一天的。”
想那身價,正是因人紅了的錯,兩千兩銀子,要是自己,怕是一輩子也湊不起來的。若是他能有本事些,倒還想幫公子湊些。自己多一年多兩年沒個什麽大不了的,公子才華橫溢,在這等地方受辱,豈不是更誤了他的前途?
春晴總念着前兩年寒江待他的恩情,實則寒江卻并沒那麽看重春晴。溫善待人本就是他的性子,當年教春晴寫字撫琴,也不過是無聊得緊,消磨時光。也或者說,他對誰,都一樣的不在意。蘇寒江,人如其名,冷淡得厲害。
如今對他,能順手幫的地方他便幫上一點,要他用呆在這種地方半年來幫,就不成了。
春晴心性不如寒江清冷,滴水之恩便要湧泉相報。如今只想着他的公子就要受辱,當夜睡在寒江公子外間幾年前天天睡着的小塌上,狠狠的哭了一回,哭得眼睛都成了紅桃似的。
誰知道第二天,老鸨卻突然改了口,讓寒江好好的做個清倌兒,就算是給醉紅院做個招牌也好。
寒江微微笑着,好似事不關己的說:“多謝嬷嬷成全。”
春晴卻是驚疑不已,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
跟着老鸨來的還有那房月,抹着濃妝,吊高了單鳳眼恨恨的盯着寒江,冷笑道:“想與我争風頭,也不瞧瞧你有讓人欲仙欲死的本事麽?”
老鸨陪笑勸了他一句,又對寒江笑着說了些不要與他計較之類的話,拉走了。
春晴這邊自然是高興,也沒細想他的公子怎麽就逃過了這一關。哪裏曉得這事情還得謝他們的老對頭房月公子。
昨夜房月裏一聽說老鸨要給寒江開苞,就又氣又急的去找老鸨鬧這事情。怕的就是寒江公子不接客已經壓過他了,要再接客便将他的生意都奪完了去。
可以老鸨的看法,陽氣被男人壓了去,小倌兒們的身子心性才能柔軟。寒江近年越發清冷傲氣,身子骨也比少年時候硬了不少。這就不像一個小倌兒了。
房月公子那脾氣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聽老鸨不願改變心意,便将眉毛都要豎起了:“好媽媽,我跟了你這十年,可有哪點讓你不滿意了?你竟要如此對我?!”
老鸨不解,只得陪着笑:“我說好兒子,媽媽何時對不起你了?你這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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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月見老鸨上鈎,又做出一幅委屈表情:“柳媽媽,我們這勾欄行裏,他是清倌裏的頭牌,我是風塵裏的第一,本來我與他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讓他入了我這邊,不是明擺着叫我難堪麽?那些恩客能不把我們兩相比較?誰不知道清倌名聲好些,追捧的人也多些,媽媽你這不是要毀我?只可恨當年媽媽沒讓我也當清倌!”
他本就生得妖媚,此時又刻意賣弄,還把淚水也逼了出來,更叫人覺得媚惑,只可惜老鸨是個女人。看着房月越說越氣惱的模樣,老鸨生出的不是憐惜,而是皺眉咬牙的隐隐要發作。
可房月如何精靈的人物,見着老鸨臉色不對,立馬又裝作一幅都為着老鸨計算的模樣,強笑道:“再說,我們兩個都是媽媽院裏的,何必自家裏争來奪去?不管哪個敗了,與媽媽都沒好處。別的不說,捧個頭牌出來不容易,媽媽你是知道的。我雖然恨他,恨不得讓他去接了客破了身,哪怕叫我失了寵被踩到腳下去也無關,我就想看看他那時候還能不能拿那種眼神瞧人!……”房月沒壓住氣惱,越說越激,到此處已是一幅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模樣,一轉眼,又意有所指的放低了聲調:“可我卻更想着媽媽的生意吶……”
老鸨動了心,問道:“此話怎講?”
房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小聲道:“就算他是要年老色衰了,可長安誰不知道咱們醉紅院裏的寒江公子是個有風有骨的人物,那些慕名而來的外地人裏,當然多是慕我名的,可也有不少是專為着他的那些個假仙的作畫寫詩撫琴的呀!柳媽媽啊,挂個名聲留着也能當招牌吶。”
老鸨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問:“房月,你今年十九?”
“是,怎麽?”房月心裏一驚,老鸨突然這麽一問是什麽意思?總不會是嫌他老了吧?
“呵呵,”老鸨虛着眼笑,又把他底得有些過分的領口理了理,說:“原來只曉得你這身子是極品,原來我兒腦子也不錯吶。不管你為着什麽,媽媽這回謝過了。”
房月一顆心微微定了下來,剛才還以為老鸨發現什麽不對,白吓得一身冷汗。心裏狠狠的想道:蘇寒江啊蘇寒江,總有一天,這些都要叫你還給我!
寒江公子開苞的事就這麽過去了。
春晴自然是不會想到其中到底如何,可寒江卻悄悄把春眉找來問了話。
春眉是和春晴一起買進來的孩子,模樣兒小時候還頂不錯的,可惜越大卻越寒酸了,所以還在給房月當小厮。
說來他也是倒黴,房月的脾氣最不好,打打掐掐總是少不了的,把這孩子弄得個膽小如鼠的模樣,簡直要比這院裏的第三紅牌還膽小了。
話說老鸨沒能給寒江公子開苞,又打上了其它幾個人的主意,妓院的貨色總得要看個新鮮。其中就有這第三紅牌,舞青袖。
舞青袖今年十六,是舞伎,不算清倌。長相與春晴差不多少,都是個不上不下的模樣。不過他身子骨極為靈活,而且從小便苦練舞藝,也是天人造化,他居然也當上了紅牌。這其中老鸨的心思可沒少花,又是指派打手撐聲勢,又是故意的吊嫖客胃口。
雖說他是這院裏的第三紅牌,可比起前頭那兩個來,卻差得遠了。勾欄坊間,不知道青袖的十之六七,不知道寒江房月的,十之一二,那一二怕不是聾便是啞的。
如今紅了一年也算運氣,可客人們老是看得見吃不到,漸漸的開始有些厭倦。何況別家院子還有更好的呢?老鸨像早料到這天,一邊頂了新人上臺,一邊考慮着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便要打發他開苞接客。
春晴與這位青袖公子關系不算深,實際上除了特別喜歡寒江公子,特別讨厭那狐媚的房月公子,他再沒跟誰有什麽特別的。只是青袖公子為人平和,膽子又小得可憐,興許平日裏哪裏遇着多說了幾句話。
這夜聽見青袖房裏隐隐的有哭聲傳出,便進去安慰了他幾句。這事對春晴而言,也就過了,反正老鸨要給他開苞,誰也沒辦法。
誰想到第二天晚上,青袖被人贖了出去。初夜就被買走的紅牌名妓,春晴總算也遇到了一回。羨慕過了,這一去是禍是福,還會不會被賣回來,又都是後話了。
春晴更注意的是,青袖贖身的銀子才一百兩!是老鸨給那位熟客面子,還是一個紅牌也就值這麽個價?那自己一百兩會不會太多了?
寒江公子笑道:“那不是老鸨給面子,是要跟秦家少爺賠禮的。”
少了一個舞青袖,院裏的生意照樣好得很,迎來送往忙得人發昏。于春晴也是一樣。
這晚,院門上的紅燈籠才挂上,便鬧鬧哄哄的進來好些個生面孔,還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
醉紅院不是沒接過拿刀帶劍的江湖人,可一次來上十來個,還有好像喝多了酒的,卻的确是沒接過。老鸨連忙笑臉相迎,張羅着弄了一桌好菜,又安在大堂最好的位置上。
那群江湖人喝着酒說着話,有幾個不時把手裏的刀劍摸來擦去,說殺了誰誰誰的,好些個被老鸨拎出去陪客的姑娘都吓得發抖,不敢往那桌子邊靠。
也許是等得不耐煩了,一個像是做東的紅臉盤須大漢叫了起來:“老鸨,姑娘一個個膽子跟老鼠似的,就別帶來掃興了!只叫幾個小子來倒酒就是!”
春晴這時候正在二樓上觀望,這人身強體壯的好不吓人。
老鸨一聽,心裏暗叫了聲糟!轉念又一想,不要姑娘,那大概是好南風的。便連忙笑盈盈的道:“姑娘們膽兒小,我們這裏的小倌兒也是極好的。”說着招了十來個小倌兒過去陪酒,連在二樓的春晴也被拉了下來。
那大漢瞥了瞥眼前一溜兒排開的十來個弱質纖纖的小倌兒,不耐煩的對老鸨道:“我們要看你這裏的招牌,寒江琴,房月舞!快快拿出來罷!”
老鸨強着笑容,看了看他們身上帶的刀劍,應了下來。
心下卻抱怨不停:這群江湖人,什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