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夜《雷電》
世上到底什麽叫做一見鐘情呢?
如果今天泊瑟分沒有遇上這樣的一位男人,他永遠不會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那第一眼,就像在雞蛋裏面孵化出來的小雞,看見母親的親切。
不過,戀人與親人的感覺,泊瑟分還是可以分的出來。
這個男人讓他心髒幾乎停頓過來,呼氣不順,全身的熱氣集中的臉頰之上,就算現在變成雀鳥,他還是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可以紅到滴血。
黃泉的王者,他帶給泊瑟分是震撼心神的悸動,貫徹他腦海與心神的思緒。那種感情就像輻射一樣,被照射到了,無處可逃。
泊瑟分愣愣地站在柱子上面,低着頭,屏息靜氣地凝視着下面的男人。
這一剎那,他忘記性別,身份,理智,一切一切的事物,他只知道自己想成為這個男人的伴侶。就像人間有些女子遇上一個心儀的男子想替對方生下孩子一樣的感覺。
那是單純的直覺,直覺這個人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突然,哈帝斯腳下一頓,感覺到一道視線從上面投射而來,他不着痕跡地瞄了右方的其中一根柱子上面,看到一團黑褐色的羽毛,類似雀鳥的毛質。劍眉輕挑,抿嘴沉思。
「大膽冥王,看到天神,還不跪下?別忘了,你是一個戰敗者!」
希拉冷不妨地沉下臉,威嚴地說道,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這個男人竟然無視他們,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樣,将他們的面子往哪裏擱啊?
其餘坐在圓桌子周圍的神祗均一聲不作,本來他們都無心加入這場戰争的,要不是為了人間的和平,他們恨不得置身事外,所以今次只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來到這裏,自然不會多嘴說上一句話。
哈帝斯收回心神,依舊鎮定自若,勾起唇角邊一抹淡淡的弧度,低聲道:「天神?戰敗者?宙斯,你應該明白自己今次到底是不是用實力打敗了我!」
語氣極為輕描淡寫,可是卻讓坐在上位中央的宙斯不由得心虛,沒錯!他沒有打敗哈帝斯!今次要不是其他神祗幫忙,他與冥王這一戰誰勝誰負都是未知之數!而且,依照一個三年前的戰況所推斷,當時是冥王占了優勢。而其餘衆神恐怕早己看出事實,才會站在他的一方,試問如果堂堂十二神的領導者被下位者打敗,情以何堪?
「天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哈帝斯可是我的哥哥,世上哪有哥哥向弟弟下跪的事情啊?來,找人賜座!」
宙斯露出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有禮地說道。
他揚手吩咐侍從搬來座位。原本,哈帝斯也應該坐在圓桌子的其中一個座位之上,可是今次可是戰争議和的交談,哈帝斯是失敗者的一方,于情于禮都不合理,只能在下方賜位。
哈帝斯在心裏冷笑,哥哥?他有當作自己是他的哥哥嗎?在搶他女人的時候,他有當作過嗎?真不愧是天神,做戲可是一流!
哈帝斯眼眸直視着前方的宙斯,再次淡淡地說道:「不必了!我們早點解決了,既然今天是審判對我的處決,就趕快下決定吧!」
衆神頓時呼吸一頓,面面相觑,想不到冥王這麽快就單刀直入。
他那筆直挺胸的姿勢,直直地挺立在衆神的面前,絲毫不見失敗者的狼狽之态。
「哈帝斯,你竟然為了兒女私情掀起腥風血雨,我們衆神決定懲罰你禁足在黃泉一千年,閉門思過。」
希拉看準時機,冷笑一聲,将預先想好的臺詞搬出來。臉上純白的面紗遮住那醜惡狠毒的笑意。
聞言,哈帝斯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在心裏暗忖道,其實懲罰如何?不懲罰又如何,他早生處「地獄」了。
「好,一切單憑天後的決定。」哈帝斯眼眸閃過一絲冷意,低聲回答道。
潇灑地一個轉身,徒留衆神在背後,大步地走出神殿,一個回頭也沒有。
黑色的背影帶着冷冽的氣息,令帶領走路的侍從也退避三丈。
狄蜜特坐在圓桌子前,一臉蒼白,眼睛一直盯着那個逐漸遠去的黑色背影。她心裏諷刺地暗忖道,什麽叫做最高的無視呢?
今天哈帝斯可是做到了!從一走進大殿之內,就連眼珠也不轉動一下,看都不看一下自己!
原來,他是這麽恨自己的啊!
可是,這是她自作自受的,還期望對方回頭看她一眼嗎?
不可能吧!
狄蜜特靜靜地看着那一抹身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昔日的一段情,今日是真正地宣告結束了,宣告決裂了。
泊瑟分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事情發生,還來不及思考,對方就轉身離開了。
他心裏一急,便急忙地拍動翅膀追尋那道身影而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母親留在那裏,獨自黯然神傷。
哈帝斯一走出奧林帕斯的神殿,兩位大約二十出頭的侍衛便迎上上前,那是他忠誠的兩位部下。
身穿黑色侍衛服裝,擁有棕色的眼睛與淺紫色的頭發的那位叫烏列爾,而另一位站在右手旁邊的,同樣是棕色的眼睛,卻一頭淺藍色頭發的則叫雷米爾。
他們還沒有出聲,便聽見冥王出聲道:「你們先帶可魯貝洛斯回去黃泉,我自己騎馬四處走走。」
說完,便看了一眼,不遠處鐵箱裏面困住的生物,明媚的陽光照耀之下,光線燦爛,讓人看不清裏面困住的動物到底是什麽品種,不過還是可以看清楚有一條黑色的蛇在不停地搖動,突出鮮紅的毒信子!
哈帝斯知道可魯貝洛斯很想撲向來迎接自己,可是現在他真的沒有什麽心情!
他把黑暗頭盔和黑色手套遞給了自己的部下,雷米爾立刻伸出雙手接住,然後收好。
同時,兩位侍衛恭敬地拱手回答:「是的,屬下領命。」
哈帝斯沒有騎上馬背,只是牽起自己的馬,徒步地慢慢地走着,直到自己的軍隊以及部下都離開了,他還是一個人在路上優哉游哉地走動着。
寬闊的大路上偶爾有幾個人經過,都不禁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僅僅一眼,就差點吓破膽了。那渾身的逼人冷冽氣息實在太讓人窒息了,然後多看一眼也不敢,途人都神色匆忙地離開。
泊瑟分一直在看半空中跟着這位男人。此時,在奧林帕斯的大殿上那凜然的氣勢已經不複存在,眼前這個男人有着一絲的寂寥纏繞在身上。
那是如此地失落與孤單。
泊瑟分天真地心想,如果,他已經認識了哈帝斯,現在就可以緊緊抱住這個男人了,可惜,在對方的眼裏,現在的自己是一個陌生人。
泊瑟分鼓起勇氣,慢慢地降落在哈帝斯肩旁上,輕手輕腳的舉動,就像當小偷一樣。
他悄悄地用爪子抓住那個男人的裝甲,由于是用不鏽鋼造成的武裝衣服,外表光滑無比,差點讓他站不住,掉下去。
幸好,哈帝斯沒有看到他這樣笨拙的模樣,要不,別說讓對方喜歡上自己,不取笑自己,就已經萬分幸運了。
等泊瑟分站好後,調整好姿勢,他一擡頭,便看見俊逸的臉龐上滑落過一滴濕潤的眼淚。此時,他看不到那一雙黑瞳露出冷峻的神色,只窺探出那雙眼睛藏着脆弱。對!脆弱!
那不是失敗者的脆弱,而是一頭兇猛野獸受傷後的表情。
那隐藏在黑色劉海之下的眼眸,是讓人心疼的眼神。
泊瑟分即驚訝,又心疼。這麽驕傲的男人,也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狄蜜特……」
那張抿緊的唇,溢出的名字是他的媽媽,大地女神狄蜜特。那語氣帶着無盡心痛與落寞。
他看見哈帝斯仰望天空,眼裏與心裏思慕着一個從此天各一方的人。
這樣凜然的男人,只因一個他深愛的女子,而露出脆弱的神色,實在難以相信與想象。與大殿之上的那位冥王彷佛判若兩人。
這一刻,泊瑟分突然覺得十分嫉妒與羨慕自己的母親,竟然有這麽一個男子為她而流淚!哪怕,母親最終的選擇不是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依舊留戀着他的母親。
「我本來想要複仇!想讓背叛我的你們,嘗試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是,我錯了,就算我贏得天下……可是失去你,又什麽什麽勝利可言呢!」
哈帝斯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那是足以讓世界任何一個女人都為之心動的情話。
可是,聽在泊瑟分耳邊卻感到悲哀,感情最大的傷心,不是就是流花有意,流水無情嗎?
就算,他們都是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泊瑟分情不自禁地揚聲想要安慰眼前這位男人,可是一出聲就變成叽叽喳喳的聲音。噢!他忘記了自己現在只是一只雲雀。
「叽叽叽叽……」
他的鳴叫引起哈帝斯的注意,頭一轉,他便看見一只歐亞雲雀站在自己的肩旁上。
這雲雀的體型十分細小,背部上面的羽毛黑褐色,而翅膀以及尾端各處的羽毛則是淡淡的棕色。肚子下面是白色的羽毛,胸部的位置雖是淡棕色,但是卻有多數黑褐色斑點。
長得很可愛!
可是,此時卻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不過,他一對上哈帝斯的眼睛,又停住了叫聲。
那精靈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好奇地盯着哈帝斯。
哈帝斯心裏浮出一絲疑惑,悲傷的感覺一下子退下不少。他在心裏暗忖道,不是說,歐亞雲雀的鳴聲婉轉,歌聲嘹亮,能與蒙古百靈媲美,素有「南靈」之稱的雀鳥嗎?怎麽,現在叫得像殺豬一樣過的聲音呢?
他既感到莫名其妙,也感到好奇至極。
哈帝斯不知道這是泊瑟分幻化而成的,又不是真正的雀鳥。鳴叫之聲當然不可能跟其他雀鳥相比。
只是,那笨拙的叫喊,卻引來他淺淺的一笑。
這一只雲雀,他剛才在奧林帕斯的大殿上就看見了。竟然有這麽笨的鳥跑到那裏去,當時真是為這小家夥捏一把汗。天後希拉出名不喜歡小動物,一不小心就會被煎皮拆骨啊!他竟然不怕人,還一直跟着自己走出神殿,一直在半空中盤旋!現在還站在自己的肩上!
「我可是活人見到退避三丈,死人見到永不超生的冥王,你怎麽還敢待在我肩上呢?」
明知道對方聽不明自己的話,但還是忍不住逗一逗。
哈帝斯伸出修長的手指,碰了碰,那小雲雀的肚子的羽毛,引來對方再次叽叽喳喳地叫。
他一瞬間有點錯覺,好像看到一位少年紅着臉地說着話。
只是短短的一秒,這只奇異的感覺便消失了。
哈帝斯頓了一下手裏的動作,小雲雀氣呼呼地停下口中的叫聲,怔怔地凝視眼前俊逸無比的男人。
那濕潤的眼淚還殘留在眼角之下,泊瑟分咽下一口口水。
他思忖了一下,便緊張兮兮地湊近,輕輕地吻上了那一張俊逸臉容,想吻去那些濕潤的淚珠。
怎料,哈帝斯輕聲一叫,皺起眉頭。
「小雲雀,你幹嘛啄我?」
泊瑟□□體一頓,臉色大變。
糟糕!他又忘記自己現在是一只鳥!偷吃豆腐不成,還啄了心儀的對象!
小雲雀低着頭,小聲地叽叽喳喳,好像在道歉似的。他站在哈帝斯的肩上跳躍了幾下,依舊沒有離去。
哈帝斯覺得着小雲雀好像通人性,知道他在說什麽。他覺得這只小雲雀還挺有趣的!
本來,哈帝斯還想逗逗這小雲雀。怎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之間風雲色變,不出一秒,變成暗黑的夜晚,出現日食的跡象。而且,還雷鳴閃電,天空上烏雲密布,聚集了補天蓋地的雲層。每一道雷都像看準目标一樣,向哈帝斯毫不留情地狠狠劈來。
大地上立刻被閃爍的雷劈出一道一道狡擰的疤痕,深達地下三尺。
哈帝斯立刻心明如鏡,這場雷雨恐怕又是他們那位天神弟弟的傑作,試圖營造一場意外來處決自己這個隐憂的威脅。
哈帝斯冷笑一聲,伸手捉住小雲雀,一個利落地翻身避開那恐怖的攻擊。然後,再拉開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結實的胸膛,把小雲雀藏在裏去,再收攏好衣服。
一個熟練的動作上馬,他眼神一變,冷冷地瞄了一眼四周的雷鳴閃電。
馬背上,他黑發乘風飛揚,揚起手,抵住在胸前,嘴裏低聲說了一句咒語,啓動神力,在前方開啓法陣。
頓時,黑色布滿繁雜圖案的法陣憑空出現,閃耀出耀眼的光芒。
哈帝斯拉動缰繩,駕駛着馬匹直奔那法陣,瞬間沖入了裏去。
一剎那,那個法陣就憑空消失了,無影無蹤。
而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也随之露出明媚的陽光,那些雷鳴閃電也頃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