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斯人若彩虹(十) (1)
付簡兮閉着眼趴在床上,手在地板上四處劃拉,他混沌的大腦裏感覺自己手已經在方圓幾米內的卧室裏走了一圈,其實只是睡傻了,手指劃着圈,還沒個巴掌大。
手機鈴聲不厭其煩的緊接着想了第二遍,付簡兮把橫着的腿,在另半邊床上橫着掃蕩了一圈,什麽也沒碰到,他趕緊擡起頭轉過臉看腿掃過的另外半邊床,沒人!
他坐起來,揉了揉頭發,捏着眉心,控制着太陽穴突跳,眼睛适應了窗外過分明亮的光線。光着腳下床,開門走到二樓欄杆往下看,定定的站了半分鐘,一丁點動靜都沒有,整棟房子就他一個人。
太陽穴突跳加速,付簡兮剛捏上眉心,卧室的手機又響了!
他趕緊返回去接電話,應該是方俣!
地板上一堆亂糟糟的衣服裏,他翻出了手機,屏幕是方俣撅着嘴兒的整張臉,“在哪兒?”
電話另一頭的方俣,一聽付簡兮的語氣有點不高興,趕緊壓低聲問:“怎麽了?寶兒!”
“你在哪兒?”付簡兮又問了一遍。
“馬上到家,我回西山別墅接方祁,……你能,你起了嗎?”方俣問的有點小心翼翼,他不知道付簡兮對方祁是個什麽感覺,是個什麽态度。
“我去大門那兒,接你們!”說完,付簡兮挂了電話。
站在地板上,清醒了一會兒!比起方祁要跟他們一起過年,他更不能适應,起床看不見方俣!
特別還是昨晚那種形式後!
付簡兮擡起自己的左手,遞到眼前前前後後,看了又看。他嘆了口氣,提着的心,慢慢的落回原來的位置。
方俣打開車門,先走到付簡兮身邊,把他羽絨服帽子一掀給他戴上。“戴好,耳朵凍掉了,奶奶給你拌着吃了!”
付簡兮被方俣壓的縮了縮脖子,沖他扁扁嘴,他盯着方俣的臉,死死盯着,要不是身邊總有人過,他都想上去咬一口。
方俣看着他越笑越大,“這怨氣,今晚不除夕了,給你除除身上的怨氣吧?”說着湊近想看仔細,這張有點氣有點怨的臉蛋。
付簡兮剛要張口反駁,突然一個紅彤彤圓滾滾的東西撞到腿上,他後退了兩步才站穩,吓的臉色有點白,低頭擰着兩條眉看過去,正好對上紅彤彤圓滾滾的球,仰着臉,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抽了抽要留下的清鼻涕,可憐兮兮的說:“哥哥,求收留!”
付簡兮瞬間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腿上挂着的紅球,萌死了,他左右看了看,又看向正在車後備箱往外拿東西的方俣,誰能告訴他怎麽辦?
“你……”
“哥哥,我吃的少,還會幹活,哦,還會唱歌,特別乖,求收留!”方祁不等付簡兮問,開始念念叨叨的說個不停,“啊~!哥哥,我還免費提供小叔黑料,小叔說他是你男朋友,他說他就可以住你家,我……你,你還缺男朋友嗎?我也可以當你男朋友噠!”
“噗~噗~嗤!”付簡兮終于忍不住噴了,這個娃,他們偷回家嗎?“方俣,我帶他先回去了!”他說着,蹲下,兩只手從兜裏拿出來牽着方祁兩只胖乎乎的小手問:“當我男朋友也行,你得會洗衣做飯暖被窩……”
付簡兮還沒說完,方祁立刻原地蹦了一下,急忙的說:“哥哥,哥哥,那個啥,我小叔會做飯,他是你男朋友對吧,那個洗衣服,我把爺爺家洗衣機送你行嗎,暖被窩我最行了,我來暖被窩,小叔跟我睡,都說我是小火爐,行嗎?行嗎?”
付簡兮一邊聽方祁說一邊笑,笑的腮幫都酸了,聽完一巴掌拍在膝蓋上,說:“行,就這麽定了,你負責暖被窩,你小叔,負責給咱倆做飯,洗衣機負責洗衣服,走,回家!”
“啊啊啊啊啊……!小叔,”方祁原地又蹦了個高,轉身不帶剎車的沖回去抱住方俣的兩條腿,高興地喊:“哥哥說行,我也是哥哥男朋友,我也能住他家,厲害吧?”
“行,厲害了你,來了五分鐘就有名有份登堂入室,我……哎~!”方俣苦笑着說了一半,被付簡兮瞪着沒敢說,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付簡兮走過去,接過方俣手上一半的東西,另一只手拽着方祁說:“走,跟哥去奶奶家送禮物。”
“哥哥,奶奶是誰?我沒奶奶,我只有爺爺,小叔,”說着突然停了下來,怯生生瞥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方俣,然後小聲跟付簡兮說:“我還有爸爸媽媽,但是他們都挺忙,過年不回來!”
付簡兮捏了捏手心裏的小手,扭頭低下跟方祁說:“是不是男子漢?”
方祁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吼了一聲“是”
付簡兮又馬上問:“是不是斷奶了?”
方祁又吼了一聲“是”
“那就對喽,男子漢頂天立地,獨立于世,有人陪着咱就高興,沒人陪着,也能樂呵,對嗎?”付簡兮編着編着,突然感覺底氣不足。
“對,哥哥,你都對!”方祁兩眼閃着光仰頭看着付簡兮說。
“你小叔也很牛!”付簡兮看着刺眼的雪地,低聲說了一句。
方祁沒聽見,緊跟着問:“哥哥,哥哥,能放炮嗎,煙花還沒買,可以買嗎?”
付簡兮轉回頭問方俣:“沒買炮仗,煙花?”
“他太小了,”方俣說,“你想放嗎?”
方祁突然轉回頭期待的看着方俣,跟付簡兮臉上的神情差不多。
方俣笑着說:“行,下午給你倆買!”
付簡兮:“嘁~!”
方祁愣了一秒:“……嘁~!”
方俣挑着眉“哎?”了一聲後說:“反了你倆了!”
付簡兮彎腰低頭跟方祁耳語,然後兩人默契的原地蹲下。
方俣正想問“幹什麽呢?”話還沒出口,兩個雪球,一大一小沖他飛來,小的砸在他肚子上,大的估摸是沒舍得砸他臉,砸在了他肩膀上。
“哈哈哈~!”付簡兮拽着方祁往家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着方俣笑。
“略略略~!”方祁回頭沖方俣做鬼臉。
方俣突然開心的不行,他感覺他有病,這麽被欺負還幸福,路人看他都偷笑他,但是咋整,他就是挺開心。
付簡兮看見方祁沒有排斥,接受起來還格外的順利。
這讓方俣感覺心裏開闊的萬裏無雲般!
倆人單從背影看,特別像哥倆,雖然一個七歲一個二十二,但是怎麽鬧,看着都挺和諧。
也許,治愈付簡兮并沒有那麽難,果真只有陪伴才是良藥!
三個人拎着東西直接去了林奶奶家,老太太一看見方祁,樂的滿臉的皺紋,抱着方祁在腿上,剝糖吃,給紅包,還親自給脫衣服換鞋。
“诶呦,這大寶兒,怎麽這麽招人疼兒啊!”林奶奶聽着方祁說自己很乖很聽話,會幹活,會暖被窩,還吃的少,念念叨叨的說了一長串,聽的老太太笑聲一直沒停過。
方俣去了廚房,準備年夜飯需要的食材,付簡兮把他買回來的菜,肉和水果正往冰箱裏放,他聽方祁又說了一遍跟自己推薦自己的話,于是問方俣:“你教他的?”
“嗯?”方俣故意裝作沒聽清,歪着頭往付簡兮面前湊,湊了近後果斷在嘴角親了一下,然後喜滋滋的說:“沒教,我告訴他,今天他的想辦法讓你們喜歡他,這樣我和他才能留下來大家一起吃年夜飯。”
付簡兮抿嘴笑,方祁的性格有點像方俣,他見過方秦幾次,他覺得方祁不像方秦,除了長相,這小孩兒長的跟他爸爸一樣看着清俊,但是性格截然相反!
想起方秦,付簡兮有點道不明的感覺,但是不想再隐藏,于是問:“方秦怎麽樣了?”
方俣勾着嘴角湊近付簡兮,他以為付簡兮應該很忌諱方秦,沒成想他會主動問,看起來情緒也沒有多大變化,也對,畢竟他都大膽的把方秦的兒子領家裏來了。他擡手,拇指擦過付簡兮的側臉,“還要一年吧,恢複挺慢,這段時間方叔會陪着他,”說着他看了一眼沙發上笑聲沒停過的一老一小,“方祁暑假一直一個人在西山別墅,過年我想陪着你,也不能撇下他……”
“知道,別抒情,不适合你!”付簡兮趕緊打斷方俣,他聽出了方俣的顧忌,他沒事,既然已經決定了不論怎麽樣都要一起走,那彼此身邊的人就撇不下,他雖然安慰方祁說男人頂天立地,獨立于世,但是,誰能沒家人,沒朋友了無牽挂的做一個獨行俠。他不行,方俣也不行,既然不行,那就接受!
“不适合嗎?”方俣狀似苦惱的皺着眉心,歪了歪頭問。
付簡兮一臉淡定的看着方俣做這些動作,心想:真他媽的帥的一逼!他大腦在想的時候,方俣已經湊過來親了一口,笑着說:“以前看見你這種表情,我都解讀為不耐煩,不高興,不感興趣。後來才知道,這是大腦當機的表現,你這花癡的表情太具有欺騙性。”他兩手捏着付簡兮的兩邊臉蛋扯了扯,松手後,轉身要走。
付簡兮抓住那雙捏自己臉蛋的手,猛地往自己面前一拽,果斷張嘴咬上方俣的唇,扯着人往後退到冰箱一側,借助冰箱的遮擋狠狠的接了個吻。
方俣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下唇,看着付簡兮說:“忘了給你準備早飯,看來後果挺嚴重。”他把指尖的血,抹到付簡兮唇縫裏,說:“快吃,純陽之血,補腎壯陽!”
付簡兮不示弱的張嘴,舌纏上方俣的手指,打着圈添了一遍,吐出。他垂眼看了一眼方俣蘇醒的地方,聳動着肩膀笑着走出了廚房,笑聲越來越大走進浴室,開始洗手。
方俣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廚房磨磨蹭蹭的待了二十分鐘才出來。
“大寶兒跟奶奶說,中飯想吃什麽?奶奶給做!”老太太一臉疼惜的看着方祁問。
“奶奶,我有肉就行,我不挑食。”他這一句話把三個人都逗樂了。小孩兒的心思多單純!
“诶?”付簡兮仰面朝天看沙發後面站着的方俣,他擡手刮了一下方俣挽起襯衫漏出的半截手臂,又忍不住笑了。
方俣呼吸一滞,剛下去的火,又噌噌噌的蹿了起來!他皺着眉一臉沉重的低頭看付簡兮得逞後笑的肆無忌憚,很想現在回隔壁!
付簡兮感覺今天笑多了,可能把之前沒笑過的日子都能補回來,他一直仰着頭,方俣撚着他一搓頭發玩,他盯着方俣下巴問:“方祁跟我叫哥哥,跟你叫小叔,跟奶奶叫奶奶,咱倆也叫奶奶,我怎麽有點亂呢?”
方俣聽完也亂,但是還是覺得好笑,于是也沒想理順,“那你也跟着叫叔吧!”
付簡兮嘿嘿一笑說:“叫叔,有紅包嗎?”
方俣五指抓着他的頭皮,付簡兮閉着眼舒服的“嗯”了一聲。“有,要什麽有什麽?”
付簡兮抿唇笑,擠出了不算深的小梨渦。
方俣趕緊拿手指戳了一下,問:“這個,還看心情出現啊?”
付簡兮也擡手摸了摸,“不知道,小時候沒有,就你眼尖總看見。”頓了一會兒,繼續說:“我自己都沒見過,還是有次,林不語發現了,還逼着我使勁笑,給腮幫子笑的酸了好幾天,都沒出現,結果那姑娘開始掐指算,那天是什麽良辰吉日,說等來年同一天會不會出現,好頓折騰我。”
方俣食指摸着他嘴角一側,說:“看來是我出現了,它才出現的,原來注定是我的人!”
付簡兮手在他手腕內側掐了一下,“哎~!适應了你随時随地,随随便便的就不要臉的行為,……我都琢磨,你這麽好的身手,是不是,就是防止自己在外面不要臉的時候挨揍學的。”
“是!”
方俣剛說完,沙發另一頭的方祁伸着頭沖付簡兮喊:“哥哥,小叔就是臉大!”
“哎?熊孩子,要不要紅包了?”方俣轉臉假裝訓方祁。
“略略略~!奶奶給了,耶!”方祁比了個剪刀手,“你自己說你最帥,但是哥哥比你帥多了,不是臉大麽?是不是奶奶?”方祁摟着老太太脖子問。
“哼!”林奶奶看着倆大小夥子冷哼了一聲,然後一臉樂呵的對方祁說:“你也是帥小夥兒,比他倆省心多了,看着肉墩墩的,多招人稀罕,走,奶奶給你炖肉去!”
等一老一小走了,方俣趕緊低頭,跟仰面躺在沙發背上的人接了個吻。“奶奶這是原諒咱們了?”
“她那天晚上就原諒了!”付簡兮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跟老太太的徹夜長談,嘆了口長長的氣。“爺爺,在我高中的時候就看出來了,臨終他跟林奶奶說,林奶奶把他罵了,也許這麽多年,老太太就等着打爺爺的臉,但是沒成功,總歸有氣,對我有氣!”
“老太太真好!”方俣也嘆了口氣,然後說:“開學前,帶她去看看林不語和丁樂寧怎麽樣?”
付簡兮立馬坐直身體,“這麽大歲數行嗎?”想想突然有點興奮,他想跟方俣出去走一趟,他沒去過,有方俣他就想去,随便哪!
“我問問,她有高血壓這類的老年病嗎?”方俣食指點在下巴上思考。
“沒有,挺健康一老太太,打人就看出來了吧!”付簡兮想起抽在自己身上的鞋底子,笑着又躺回沙發上。
“咱們四個一起去,在一起回,這樣多住一段時間,怎麽樣?”方俣盤腿坐在付簡兮身側,上身前傾看着他問。
“四個?”付簡兮又從沙發背上彈了起來,看向方俣,不是太明白。
“奶奶,你我和方祁。”方俣說完,又趕緊解釋:“送方祁去看他媽媽,跟林不語在一個國家,奶奶在那住到林不語放完寒假或者住到放完春假,那邊兒春假一般到四月中下旬……”方俣說着說着停了下來,對着付簡兮眨了好幾下眼睛,心想好像算錯了。
“嘶~,”付簡兮對着他呲了呲牙,“能不能好好說,”□□算怎麽回事,“方祁要回來上學對吧?”他把猜到的問題說了出來。
“……嗯!”方俣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早就計劃好了?”付簡兮用虎口托起方俣的下巴,奸笑着問。
“……嗯!”男朋友猴精猴精,怎麽辦?
“我也想去!”付簡兮松開托着方俣下巴的手,抿着唇鼓起腮幫子說。
方俣緊跟着用手勾起付簡兮的下巴,另一只手戳了一下鼓着的腮幫子,随後聽見腮幫子洩氣“噗!”
“啪!”付簡兮抽了方俣一下,“去!”下定決定說。
“嗯!”方俣笑的有點興奮,使勁點了下頭,男朋友的命令必須遵從,沒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
屋裏有了小孩兒,特別是方祁這種話痨,圓滾滾的小胖子,跑進跑出,一個人嚷嚷的趕得上五百只鴨子在屋裏一起叫。
電視吵的聽不清,付簡兮起身進了廚房,跟方俣一起準備年夜飯。留下一老一小,在客廳扯着嗓門聊天!
他走進廚房問方俣:“放鞭炮能聽見嗎?”
方俣轉回頭看了眼客廳,也很贊同的說:“是挺吵!”
“買煙花了嗎?”
方俣低頭處理菜,心想: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執着煙花,他買了,但是故作不解的問:“為什麽非要煙花?”
“啊?……好看!”付簡兮把方俣手裏西藍花搶過來,拿着水果刀開始往下切。
“嗯?就因為好看?”方俣感覺這答案糊弄方祁還差不多。
付簡兮把手裏水果刀往菜板上一甩,“砰”一聲。
方俣看着刀柄晃,笑的根本憋不住,他男朋友一炸毛,他還高興,這是什麽反應!他放下手裏東西,轉身攬住付簡兮,“過年,撇飛刀,你想找收拾麽?”
付簡兮偏開頭笑了,然後轉過臉一本正經的看着方俣挑釁說:“嗯,來呀,就這!”
“這兒,橄榄油行嗎?”方俣伸手把架子上的橄榄油拿到付簡兮面前搖了搖。
付簡兮看着橄榄油,跟他家的牌子一樣,這是他第一次幹方俣用的……
方俣看着付簡兮一臉的淡定,真是欺騙性極高的表情,如果忽略紅透的脖子和耳朵,簡直稱得上完美。
他撚了撚付簡兮耳垂,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晚上我試試這玩意兒,跟我買回來的那些比較一下,哪個好用!”
付簡兮把橄榄油搶過去,放回架子上,放下手裏的西藍花,拽開方俣的手,趕緊走出廚房。
麻痹的!他怎麽覺得客廳的五百字鴨子比較和藹可親呢?
昨晚他折騰方俣挺厲害,風水輪流轉,這是要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吃過年夜飯,方祁就張羅着去放炮,林奶奶一邊看春晚一邊準備餃子餡兒,方俣要上手幫忙被老太太阻止。
“除夕的餃子,馬虎不得,我來我來,一群毛躁小子,邊兒上待着去!”
三個毛躁小子,去了院裏雪地上放炮玩。
方俣看着兩人鬧騰,二踢腳炸雪堆,城挂的炮仗炸破了塑料桶,比誰的禮花筒沖的更高更遠,吓的鄰居的狗加了幾聲,叫累了就消停下來,可是兩個人卻一直不消停,兩個院兒來回跑着鬧。
付簡兮抱着兩個最大的煙花筒從儲藏室出來,擺進自己家後院裏。
點燃之前把方祁支進了屋,又把方俣叫回自己家院兒裏。
付簡兮找準了位置,然後把方俣拉過去,“站這兒,別動!”
方俣随他擺弄,拉來扯去的找位置,臉上一直挂着笑!
此時,方俣身後兩層半的小樓都是暗的,一盞燈都沒開。他仔細打量着後院兒,一排果樹和一個儲藏間,難不成有什麽的東西藏在儲藏室?還是樹上?
“哎!”付簡兮看見他四處亂看,叫了他一聲,手裏的打火機點燃引線,又迅速點燃另一根,起身後兩步蹿到方俣身邊站定,湊到方俣耳邊說:“看天上!”
方俣耳廓癢的要命,偏頭趕緊親了付簡兮一口,然後仰頭等天上掉餡餅,不,掉他男朋友的驚喜。
“呲~呲~呲……嘭,嘭嘭嘭!”
四十筒依次上天,綻放,頓時絢爛明亮的耀人眼,兩個人手牽手仰頭看天被照亮,身後的屋子也被照亮。
付簡兮扭過臉看方俣的側臉,煙花映在方俣眼睛裏更好看了,更亮麗炫目!
方俣轉頭也看着付簡兮,彼此眼裏都映着綻放的煙花。
“向後~轉!”付簡兮提高聲音喊了一句,随後正步向後轉。
方俣也笑着學他,正步向後轉。轉身後,身後的屋子仍舊黑着,只有一二層的大小窗戶被綻放的煙花照亮。
他先是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然後又迅速轉回頭,快步走到窗前,擡手,五指摸在玻璃上,然後又仰頭看其它的窗戶。
“什麽時候畫的?”方俣指着畫室落地窗的玻璃上,兩人正在擁吻,那是一張自拍,他拍的,應該在他手機裏,為什麽付簡兮知道。
其它窗戶上有的是大幅成品油畫,只是挂在了窗戶上,而有的窗戶上,畫是直接畫到了玻璃上的,都是他!
方俣從來沒認真數過這個家裏有多少扇窗戶,能挂什麽!
他退到這個圓兒裏最遠的距離,靠着後院兒的牆,借着煙花綻放的光,好好看了看這個房子,這個房子的窗戶。
窗戶上面挂着的油畫,是他寄給付簡兮的那些名片,每一張每一張都有。
還有一副最大的足有半人高,立在畫室窗戶正中。那是,他從沙發背後面,傾身向前突然抱住正在沙發上看書付簡兮,一只胳膊橫在他胸前,付簡兮愣怔着轉回頭,他也側臉看過去,兩人鼻尖輕碰。那張照片他拍的模糊,但是油畫卻不模糊。
有種,時間停止,歲月靜好的氛圍!
方俣捏了捏酸脹的鼻腔,煙花已經淡下去,畫在玻璃上的都是他。圍着圍裙做飯的他,餐桌前的他,怒的他,笑的他,還有換衣服時候的他……
方俣低頭沖着雪地一陣笑,笑着笑着就沒了聲!
付簡兮走到他身前,兩只手捧起他的臉,看見了噙滿淚水的雙眼,笑着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保持好,別動!”他一手捧着方俣的臉,一手拿出手機,舉到兩人側面,方俣扭頭去看他高舉的手機,他往前走了半步,按下拍照的時候,唇貼在方俣側臉上。
不多不少,時間剛剛好!照片裏,方俣看着鏡頭,兩眼晶晶亮,他閉着眼,唇啄在方俣側臉上。
方俣壓下付簡兮舉着手機的手,把他兩手都揣進自己衣兜裏,把人拉着抱進懷裏,他把臉埋進付簡兮頸窩吸了吸鼻子,“什麽時候畫的。”油畫肯定是之前就畫好的,但是玻璃上的呢?
“你做菜的時候,油畫很早了!”付簡兮仰頭看天,天烏蒙蒙,看不清月亮星星,空氣裏都是炮仗味兒,可是心情不錯!
“哪個是昨天的禮物?”方俣甕聲甕氣的問。
“畫室落地窗上那副!”付簡兮說着伸手向後搖搖一指。
方俣從他頸窩裏擡頭看過去,就是那副最大的,他從付簡兮身後抱着他的那副油畫。煙花燃盡,屋裏黑暗,畫已經看不清。他說:“回屋,開燈,我不想讓它們待在黑暗裏過年!”方俣松開抱着付簡兮的手,改成牽着人。
進了屋,方俣滿屋騰騰騰一通跑,樓上樓下燈都打開了!
付簡兮沒脫鞋,他們還要去林奶奶家包餃子,他倚在鞋櫃上,看着方俣一個人忙活,這人嘚瑟的還開了音樂。
歡快的新年歌響起,整個屋子裏都熱鬧了!
他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成果,玻璃上的畫,都是簡筆,簡單的上了點顏色,顏料沒幹,在煙花綻放時自帶反光,所以方俣看見的效果挺驚人。油畫畫幅大,勝在數量不少,應該也驚到了方俣。
但是,他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感覺自己做的比不得方俣做的。
“走,包餃子去!”方俣看上去特別開心,走路都是一蹦一蹿的。
“你……你比剛才方祁放的竄天猴勁兒大,來趕緊牽着,”付簡兮說完牽起方俣的手,“防止你,一個沒準兒,蹿天上去!”
“呵呵呵~,嘿嘿~!”方俣在身邊不停的在換着音兒的笑。
“行了啊,收收!”
“哎~!高興,倍兒興奮!從來沒收過這麽……這麽用心,這麽好,這麽……喜歡的想打滾兒。”方俣低頭沖着一地兒白雪表白,邊笑邊說。
兩人出了院兒,付簡兮撒開方俣的手,扭頭說:“來,滾一個看看!”
“好啊!”方俣還在笑,吃了一噸炫邁的效果。
付簡兮被他帶的,也跟着笑了起來。
方俣抱着付簡兮轉了個身,“噗咚!”倒在路旁清理時堆起的雪堆上,“來,一起打個滾兒!”
“神經病啊!”付簡兮掙紮起身時,方俣箍着他側身正好滾了起來。
兩家院兒門之間不過五米多的距離,倆人這麽鬧着,打着,是真的滾到林奶奶家門口的。
付簡兮從這一片兒,過了二十多年,頭一回是用滾的代步!
啥滋味說不明白,就知道倆人衣服髒了吧唧的,進屋就被林奶奶拿着雞毛撣子給渾身上下掃了一通。
“哈哈哈~!你們倆嘴裏有雞毛,哈哈哈~!”方祁站在沙發上,指着門口的倆人笑,圓墩墩的一笑就前仰後合的要倒。
林奶奶回頭一看,“哎呦”一聲,緊忙往沙發那邊兒走,“小祖宗趕緊下來,摔你呀!”
方俣彎腰換鞋,笑着掃了一眼付簡兮褲裆的位置。
付簡兮一側身,瞪着眼,踢了他一腳,“收斂點,過年呢!話說你們流氓過年都不給自己放個假嗎?”
方俣推着他的後背往前走,兩人去洗手,邊走邊小聲說:“流氓很忙的,放假更忙,晚點讓你知道知道!”
“滾!”
“行,走,再來一圈!”方俣說着抓起他的手要往外走。
“哎!”付簡兮一揚手掙脫出來,站在衛生間門口看着湊近的方俣問:“你之前,是不是都在壓抑自我,沒處釋放啊?”
方俣從他身邊擠進去,笑着“嗯”了一聲,然後嘆了口氣說:“憋壞了,感覺這輩子就這麽爛糟糟的過下去了,看哪都一樣,看誰都一樣,滿眼黑白色!去哪兒,跟誰一起都無所謂!有沒有意思,開不開心也無所謂!你說壓抑嗎?”方俣轉頭問靠在門框上的人
“後來……我就看見一條彩虹,七彩的,倍兒神奇,哪哪都好,哪哪都順眼,哪哪都……誘人!沒了他,跟沒了命一樣,你說好不好?”方俣低頭沖手上的泡沫,看着流走的泡沫笑着搖頭說:“沒救了,這一輩子就這麽沒出息了!”
付簡兮聽的心理一陣悸動,怔怔的看着方俣的側臉,說:“沒出息!”是方俣也是他!
初六,付簡兮和方俣一起上班了,方祁不肯回西山別墅,林奶奶也喜歡他,方俣就讓方祁留下來陪老太太,還囑咐方祁的阿姨,去林奶奶家給一老一小做兩餐。
付簡兮和大建在棚裏拍了一天,一天下來,過年這幾天養出的懶勁兒都被抽光,累個半死,臨近六點才從棚裏出來。
“去給奶奶拜年!”大建把包反手甩在後背,喊了一嗓子。
“初九我們四個去看林不語,去不去?”付簡兮問。
“誰?四個?”大建滿臉驚訝的問。
“奶奶,我,方俣,方祁,他侄子!”付簡兮拉開商務車後門,鑽進去。
大建緊随其後,斜眤付簡兮說:“老的小的都帶着,你倆還玩個屁呀!”咋想的?
“奶奶去看林不語,肯定住她小窩裏,該哭的是寧哥,方祁去看他媽媽,你說我倆樂個屁!”付簡兮放倒椅子,躺平,脊椎疼的想扶腰,不過腰也疼,禽獸方俣!
“噢,呵,呵呵呵!”大建僵屍臉笑的特別欠揍,這是蜜月旅行啊,嗷嗷嗷!
付簡兮扭頭想怼人,但是手機響了一聲,是信息提示音。
方俣:想你【哭】
付簡兮:做什麽呢?
方俣:年前堆壓的工作,摞成山,倒了都能砸死我【癟嘴】
付簡兮盯着那個賣萌的癟嘴表情,出神的想了想方俣本人癟嘴是什麽樣,想着想着笑了!
大建把臉默默轉開,真是沒眼看,隔着屏幕都能被強塞狗糧,說好的兄弟情深呢?
付簡兮從公司的車上下來,站在寫字樓下擡頭向上看。第一次來,不知道方俣在哪層,還沒到正式上班的時間,商業中心大街上冷冷清清。
寫字樓的前臺沒在,看見保安,付簡兮才找到機會打聽了一下。電梯很多都停在一層,直接上去,33層。
電梯打開,付簡兮走出電梯看見了熟悉的LOGO,這一年他和小樂都在拍他們的網絡宣傳海報,小樂簽約比他早,他是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方俣他才簽了海購宣傳的平面,也是這一單解決了他去年欠銀行的貸款。其實從這些方面看,方俣确實是他的金主,所以金主想去哪他還真沒權利過問,麻痹,不爽!
“你好!”從辦公區走出來一位姑娘,正裝,裝束打扮都很得體。
“你好,我找方俣。”付簡兮直呼大名,看着得體的姑娘明顯一怔,他又說:“付先生,謝謝!”
“您,稍等!”姑娘說完,轉身往辦公區裏面走。
付簡兮站在原地掃視了一下周圍,三分之一的位置都坐着人,整層樓,除了裏面一排單間,其餘都是開放式的辦公區,方俣會在哪間?
他正在琢磨着,身後的電梯“叮”一聲打開了。他往前臺走了兩步,讓開了正中央的位置。
這時姑娘也走了回來,對着他側身的方向鞠了一躬。
付簡兮在姑娘還沒開口的時候,就扭頭看了一眼,方俣正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方總,這位付……”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姑娘走後,付簡兮轉回身,看着方俣,“你在哪層?”
方俣走近,很自然的牽起付簡兮的手,拽着他往電梯裏走,“去我那兒說。”
兩人進了電梯,付簡兮又好奇的問:“這個點,”已經七點了,“怎麽還不下班?”
“網購平臺,一天中最火爆的的時間段還沒過,他們是倒班的,并不是全天候,到現在。”方俣解釋完,有點不悅的偏頭看着付簡兮問:“你關心別人,怎麽不關心關心我?”
付簡兮擡頭看了一眼監控,在他倆右上方,他們倆緊挨着站在最後面,擋住了攝像頭,于是他把手放到方俣臀上,手心貼着快速摩擦了幾下,手心與西褲摩擦發出“唰唰唰”的聲音。
方俣身體一瞬間繃緊,電梯PLAY嗎?
付簡兮收手,目視前方,故作輕松說:“好了,充滿電了,給個好評吧!”
方俣咬了咬牙,他忙活了一天,累死累活,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看見一自己男朋友,心理剛舒坦一會兒,誰承想這個賊順眼的也是來點火的。
頓時覺得大冬天穿一件襯衫怎麽也能這麽熱呢?
他開始扯領帶,扯松領帶,解袖扣,袖扣解掉,襯衫挽到手肘。
付簡兮在電梯打開的時候,看了一眼門外沒人,說:“悠着點,一會光了。”
方俣欲|火攻心,拽着人大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