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聊聊
付簡兮從更衣室拾到完自己,去了辦公室。站到辦公室門口時,他感覺今晚辦公室裏格外的冷清。外間一個人都沒有,裏間劉景瑞辦公室的門敞開着。敏感的直覺讓他立在門口沒再往裏面走,果真,幾秒後裏面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男人聲音。刻意壓低嗓音,沉重沙啞。
“說話!”
付簡兮僅僅辨識了一秒,立刻轉身離開。碧海雲天大老板在裏面,很顯然辦公室的人為什麽都走光了。閃的快和活的久成正比的賬,就算他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都能算明白,就這麽簡單!
穿過走廊,付簡兮朝着酒窖前臺走去。大嬷嬷站在前臺後面正跟面前的客人說着什麽,餘光瞥見付簡兮走近,眼裏迸發出一道光。
“先生,酒侍來了,讓他帶您過去!”大嬷嬷沖男人說完,轉頭遞給付簡兮一個眼神。
“晚上好,先生!”付簡兮靠近後停下腳步站穩,跟男人打招呼。順手接過大嬷嬷遞過來的單子。
“嗯!”男人輕嗯一聲,轉身往電梯方向走。
付簡兮跟在男人身後一步遠的距離,回想着9號私窖的信息。
“喂,到了,直接到酒窖來。”男人接了個電話,聲音幹淨利落。
付簡兮拿着門卡打開酒窖大門,冰冷的氣息夾雜着酒香,撲面而來。男人先是站在門口圍欄前向酒窖下面掃視了一圈,而後扶着旋轉樓梯緩緩往下走。付簡兮轉回身關上門,跟在男人身後走了下去。
付簡兮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又是一個背影殺手!俊朗斯文,颀長身體,着裝講究,步調閑逸,渾厚的酒香舒緩的音樂,形成了一副視覺、聽覺、嗅覺上乘的畫。
男人在酒架前走了一個來回,選了一瓶酒走向吧臺,回身遞給付簡兮,“十分鐘後,還有一位。”
付簡兮略做颔首,接過着酒,轉身走向吧臺後面的操作臺。
酒櫃旁邊放着一個迷你保鮮櫃,付簡兮拿出一顆青檸,洗淨切塊。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塊冰,用攪拌機打碎灑在黑鲉瓷盤裏,切塊的青檸被擺放在碎冰上面。
就在他拿着青檸擺盤的時候,吧臺的門鈴響了兩聲。付簡兮剛要摘掉一次性手套,打算去按鈴,吧臺前坐着的男人順手按了門鈴。“咔噠,嘀~!”酒窖的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随後門被上帶,腳步聲由遠及近。
付簡兮把摘了一半的手套又帶了回去,繼續他的準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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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快嘛!”吧臺前的男人說,“好了嗎?”
“嗯!”
付簡兮的手一頓,這聲音有點耳熟,一時卻想不起是誰。他又走回冷鮮櫃前,從裏面拿出一瓶海鹽。打開操作臺下面的抽屜,找到一個正方形木制的碟子,拿了一柄木勺。一撮海鹽緩慢灑在在木碟裏,堆起一個小山的形狀。
冰桶裏裝滿冰塊,酒放在冰桶裏。托盤裏放着剛剛準備好的青檸、海鹽、兩個酒杯和冰桶。付簡兮端起推盤轉身緩步往吧臺走,他的目光在吧臺前兩個男人身上掃了一眼,微不可察。
但是0.01秒的時間,他還是和方俣的眼神正好對上。
“老頭要知道我有空來這喝酒都不陪他下棋,非得數落我。”男人說話的時候,付簡兮已經把托盤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在兩人面前。男人拿起酒給兩個杯子都到了一些,擡頭瞥了一眼一言不發,面色不太好看的方俣。“什麽表情?還沒從上次挨打的陰影裏走出來呢?”男人揶揄道。
“呵!”方俣嘴角撇了撇,笑的冷硬。“謝謝!”說着端起酒一飲而盡。
“诶?就這麽喝呀,你這是找着喝醉呢是吧?”男人拿起一塊青檸放在嘴邊嘬了嘬,“幾個意思?說吧,什麽事知心哥哥給你參謀參謀。”男人手肘支在吧臺上,手裏的酒左三圈又三圈的晃着。
“沒意思!”方俣閉着眼,擡手食指中指指腹搓了搓額頭。“眼看着別人生長自己卻枯萎。”語調溫潤卻凄清。
“哎呦,才一杯這就念上詩了,還莎翁,你這是失戀啦?”男人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卻是強忍着沒笑的更誇張。
站在操作臺前正在收起工具和食材的付簡兮也跟着請抿起嘴角,有意思,方大爺這是要酸死誰呀!
“用不用我接一句,看你這愁容滿面,散不盡的苦情樣。”男人啧啧兩聲,端起酒杯也一飲而盡。“沒什麽能抵擋住時光的毒手!”他漫不經心的接了方俣的下句詩,随後兩個人一起沉默了。
不聊天,不笑,只是你一杯我一杯,直到酒快見底。
才過了十幾分鐘,付簡兮感覺過了一個小時那麽長。
搞什麽,倆老男人,躲酒窖裏玩失戀、醉酒、念詩……這一套,說什麽他都不信這是方俣能幹出來的事!
付簡兮從吧臺後面走出來,準備走。這氣氛,好像他待着也不合适。剛走了一半,男人突然從後面叫了他一聲。“麻煩你再拿一瓶給他。”說着指了指方俣。
付簡兮轉過身,看了一眼正在站起來的男人,“帶走嗎?”
男人一只手搭在方俣的肩上,看着付簡兮說:“不用。”随後拍了拍方俣的肩,“你慢慢喝,在跟你這麽喝下去,我得崩潰了。我還是回家找老頭子下棋去吧,有空來診所,我再給你看看你那可憐的肋骨。”說完,看着方俣沖他擺了擺手後,男人轉身往樓上走。
付簡兮側過身給男人讓路,并跟在身後一起往樓上走,直到把他送出酒窖。
男人剛邁出酒窖大門,又轉回身看着付簡兮說:“如果他醉了,麻煩送他去樓上套房,謝謝!”男人客套的交代了一句。
“知道了,先生!”付簡兮說。
付簡兮看着男人背影從拐彎處消失,轉身回了酒窖。
他在酒架前溜達了一圈,特意放慢腳步。剛才離開的時候酒瓶裏還有一點,怎麽也夠喝一會兒。一個特意買醉的男人,離着遠點比較安全。又轉了一圈,付簡兮拿了一瓶跟之前一樣的酒走回吧臺裏。
酒在冰桶裏放好,被放到方俣一側。付簡兮把用過的酒杯和之前的冰桶酒瓶一并收走。
方俣看着付簡兮神态自若的在他面前晃悠,就好像他們從來不認識,從來沒見過面,沒說過話一樣。這小子怎麽做到的?是不是沒心,也沒感情這種東西?
方俣把手裏的酒一口喝淨,酒杯重重落在吧臺大理石面上,“噹~!”特意制造出的動靜,在安靜的酒窖裏顯得格外刺耳。
付簡兮端着托盤向操作臺走的動作瞬間停住,頓了兩秒後,付簡兮把托盤放在操作臺上,轉回身靠在臺子邊緣,看向方俣。
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方俣。
“聊聊!”方俣一只手放在大腿上攥成拳手,一只手放在吧臺上,手指在黑色大理石上有節奏的敲着。
“嗯。”付簡兮從看見方俣短信的時候就知道今天躲不過,但是沒想到是這種環境,還是方俣這種似醉非醉的狀态下‘聊聊!’
付簡兮看得出方俣今晚出現就帶着情緒,說不清是什麽情緒,反正一反平時方俣示人的狀态。沒有平時對着他的标準的笑,沒有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也沒有找到機會就靠近的勁頭。
其實很好!只是習慣是件可怕的東西,哪怕是這種習慣。
現在,它一旦有所改動,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了。
到底哪裏不對了?付簡兮輕蹙眉頭,腦袋裏飛快思考。
“我先說。”付簡兮在方俣要開口的時候,先說了出來。“首先謝謝你幫忙!哪怕争取到一成,對我現在也有很大幫助,所以非常感謝!”付簡兮話說的坦然誠懇,這件事抛開之前種種因果聯系,他是打心底感謝給他幫助的人。
方俣坐在吧臺昏暗的燈光下,表情模糊,但是眼裏光芒卻滿溢。手指停下了敲打的動作,不說話也不動的看着靠在操作臺前的付簡兮。付簡兮站的地方并沒有比他這裏光線明亮多少,表情一樣有些模糊,或許是他喝醉了。
他就是想借着微醺的狀态,把壓在心裏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他就是想要個痛快,如今誰都讓他不痛快,但是他還是想在付簡兮這裏得到哪怕一絲絲的痛快。
這小子真聰明,他口還沒開,就被奪了主動權。
很好,首先完了,那其次呢?
“然後呢?”方俣在付簡兮說完後,表情并沒有好看多少,目光忽明忽暗的望着付簡兮,他突然不想給付簡兮再說下去的機會了,這小子說話多毒多傷人,估計沒人比他領悟更徹底。“現在,聽我……”
“方俣。”付簡兮語氣平靜的叫了一聲方俣的名字,他能看見方俣被打斷後,身體僵硬了一瞬,随後眉頭蹙起,眯着眼睛盯着他。“走錯路可能是運氣不好,但是一再走錯就是這兒不好。”付簡兮說着擡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哈!”方俣聽完,想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什麽意思?”方俣不想猜,喝了酒的腦袋又悶又沉,搭配着一顆執着的要死的心,他今天就想聊個明明白白。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不老不死!”付簡兮語速緩慢,想讓一個半醉不清醒的人聽的更清楚更明白一些。“譬如……感情。”
所以,別為了他這條‘錯的路’去證明大腦缺根弦,也別因為失戀買醉。他們都是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這熊樣真特麽想拖出去賽馬桶裏沖他一個小時的水。
沉默的一分鐘裏,方俣用他那根缺了弦的大腦和他那半醉不醒的熊樣兒,終于明白付小爺大道理饒了地球一圈,講的是什麽了。
倆意思:一,別追了;二,失戀死不了人。
這彎拐的趕上山路十八彎了!慶幸他還沒喝傻!
“換我說了?”方俣拿過酒給自己倒了半杯,擡頭看見付簡兮沖他擡了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有些路……很遠,走下去會很累!可是,不走,會後悔!”方俣盯着杯子裏微微晃動的液體,擡眸眼神落在付簡兮身上。“你也是……我的必經之路。”
付簡兮對上方俣的望過來的眼神,突然感覺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偏開頭不再看他,改成盯着酒櫃上顯示的數字。“所以,終究是路過或者短暫停留,這不是走路的正确姿勢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明天接着探讨走路的正确姿勢!
順便拉拉扯扯!捂眼( ⊙ 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