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結局了
只品口茶的功夫,天色便漸漸暗了下來,紅通通的雲彩映紅了半片天空。
梁庭宇放下已經有些涼透的茶水,側着頭看向朱子深,潋滟的桃花眼裏映着漫天的霞光,輕輕眨了眨,“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到城牆上去看落日吧!”
難得朱子深被梁庭宇的看得愣了一下,緩過神來,兩人已經坐在城牆之上,一邊是繁華的梁國城都,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一邊是日幕西山的落日,空曠而荒涼。
二人靜坐在城牆的牆頭之上,梁庭宇靠在朱子深肩膀上看着落日久久未語,朱子深本就話少,靜靜地看着太陽一點點地消失在天邊,此時吵吵鬧鬧的街市仿佛都離二人遠去,天地間只餘下兩人。
梁庭宇突然輕笑出聲,起初還壓抑着,後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整個身子都不受控制的輕顫起來。
朱子深側頭看向臉上全是淚水的梁庭宇,眉頭輕皺,伸手摟住笑得有些坐不穩的人。朱子深心中像是被針刺一般,很是不舒服,低聲問道,“笑什麽?”
梁庭宇擡起被淚水浸透的眼睛不語,定定地看着朱子深,半晌,突然湊過去親了親朱子深的嘴角,輕聲呢喃道,“你愛我麽?”
“梁庭宇,你今日是怎麽了?”朱子深心思百轉,擡手輕輕捏住梁庭宇的下巴,直視他的有些空洞的眼神。
今日的梁庭宇實在是太過反常,起先他還可以當作是梁庭宇久未歸梁國,情緒有些失控,此刻朱子深已經意識到梁庭宇現在的狀态實在是過于不對勁,摟着梁庭宇的腰身的手臂不斷收緊。
“你愛我麽?”梁庭宇輕聲重複地問道,不過沒等朱子深開口,他接着喃喃道,“朱子深,你贏了,我已經死心踏地的愛上你。”
朱子深瞳孔微縮,正欲開口,猛得被梁庭宇一把按住嘴唇,呼吸間隐隐聞到血腥的味道。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梁庭宇低聲說道。
手上一把拉開下朱子深放在自己下巴的手掌,湊到朱子深的脖頸側邊,不顧朱子深之前的警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再次聞到這兩天已經熟悉的血腥味,梁庭宇才松開牙齒,舌尖輕添被自己咬破的傷口。
朱子深呼吸一頓,已經意識到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正欲抱着人站起身返還城牆內。
附在耳朵邊上的聲音帶着幾分缥缈,幾分決絕,卻清晰可聞,“你不是想要你親手寫下的盟書麽?跟我去地獄取吧!”
話音未落,梁庭宇猛得拽着朱子深衣服,縱身便帶着兩人從城牆上往下跳。
Advertisement
朱子深在他開口說話之時,心中已是大驚,來不及思考,便收緊摟着梁庭宇的腰身,飛身往城樓上躍去,卻被梁庭宇大力的拉扯拽得往城牆下墜去。
電光火石之間,朱子深及時伸手樊住城牆邊緣,死死拽着梁庭宇的手臂,看着梁庭宇臉上空洞的表情,朱子深滿臉怒氣,冷冽的聲音帶上怒氣,咬牙道,“梁庭宇,你給我安份點!”
聽到朱子深咬牙切齒的聲音,梁庭宇擡眼望去,朱子深額上的青筋爆起,似乎被氣極了。梁庭宇輕笑一聲,本欲将人一起拽下的手微頓,一根一根地捌開朱子深扣着他手臂的手指,就這麽直直地摔下十幾米高的城牆,帶起一片塵土。
朱子深徒勞地伸了伸手,眼睜睜看着梁庭宇整個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身下漫延出的血水,染紅一片草地。
等到朱子深回過神來,那片草地已經圍滿了行人,朱子深借着城牆牆壁飛身打從城牆上躍下,撥開圍着的人群,只眨眼的功夫,方才梁庭宇躺着的地方就僅僅剩下一灘血水,人卻消失不見…
朱子深怔怔地愣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梁國的事情随着梁庭宇在城牆上墜落不了了之。那日回宮之後,朱子深便坐在兩人最後交談的梧桐樹下,不想做任何事情,不想見任何人!
朱子深想不明白,梁庭宇在他心裏不過是顆棋子,就算在床榻間頗得自己喜歡,也不過是顆棋子,死了便死了,為何心中會如此麻木!
即使朱子深命令所有能動用的勢力去尋找梁庭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幾日下來卻無絲毫消息。
他自己整夜整夜的坐在梧桐樹下,腦子裏全是那個人的模樣,乖巧地對自己笑的樣子,張牙舞爪挑釁自己時的樣子,被欺負時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有求于人小心讨好自己的樣子……
梁庭宇消失後,他回來時才發現自己腰間挂碰上的荷包也不見了,那裏面裝着兩人的結發,他知道,是那日梁庭宇跳下城牆之時,故意順手拽走的。
七日之後,侍衛來報,說是有人知道梁庭宇的下落,要面見他,朱子深聽到消息,猛得起身,眼前陣陣發黑,差點摔倒在地,幸好旁邊的陳哲遠伸手扶了一把。
來人正是遲十七!!
十七接到消息梁庭宇他們要動身回梁國都城時,便從梁國邊境趕回都城。本來十七是打算入宮先梁庭宇一面,留下來保護他安全,誰知還沒來得及入宮。
便在城牆附近看到梁庭宇從十多米高的城牆上跳了下來。十七來不及思考,當即便将人救走,經過幾番救治救治,梁庭宇終于清醒過來,雖然還沒死,卻也只吊着一口氣,全身多處骨折,內髒受損,最重要的是梁庭宇毫無求生意志。
在第七日再次醒來後,梁庭宇勉強能開口說話,開口便要見朱子深,十七無奈之下,只能動身去找朱子深。
梁庭宇傷的實在太重,見不得風,屋中被擋的嚴嚴實實。
聽到門響,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只能望着房頂發呆的梁庭宇,右手勉強能動了動,艱難得側過頭,看向門口方向。
只幾天沒見,朱子深倒是憔悴了不少,梁庭宇從刺痛的喉嚨間擠出一聲嗤笑,開口的聲音嘶啞難聽,“朱子深啊朱子深,你贏了,是我棋差一着!”不過一句話,梁庭宇喘着氣說得斷斷續續。
“你過來。”看朱子深整個人僵在原地,動也不動,梁庭宇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笑道,“不用擔心,我全身骨頭都斷了,殺不了你的!”
朱子深緩過神了,緊走幾步,半跪在床前,看着梁庭宇渾身上下被血染紅的白布,想要伸手卻又不知如何下手。
“你不是想要盟書麽,讷,桌子上就是。”梁庭宇呼吸聲一滞,似乎是痛極。
“別說話,我帶你去找最好的大夫。”朱子深的聲音帶着顫抖,卻又無從下手。
好像未聽到朱子深的話一般,梁庭宇自顧自地開口,“從一開始我就應該明白,你最愛的是你的江山,你的妹妹,你的慶國百姓……何曾有過我一絲一豪的地位?在你心裏,我是不是連個臣子都比不上?”
口中湧出一股鮮血,朱子深抖着手去擦,梁庭宇卻笑道,“你說的對,我就是個傻子,我一起以為就算我們最後不能真的在一起,起碼曾經是真心相愛過。即便你從來沒有承認過,我依然這麽告訴自己,”
“你真是好極!好極!你不是喜歡你的江山麽,我成全你,你,你的盟書也還你……”說話間,梁庭宇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你給我記住了,我不是你的臣子,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系,這輩子下輩子……”梁庭宇嘴裏的鮮血一股一股地往湧,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朱子深被鮮紅的血刺地眼睛生疼,抖着手要捂住梁庭宇的嘴唇,整個掌心都是溫熱的鮮血,觸手間梁庭宇的鼻息間已沒了氣息。
失神地跌坐在地上,朱子深麻木地拍拍梁庭宇的臉頰,“梁庭宇,別鬧了!醒醒,你不是要報仇麽,我帶你去,現在就帶你去,快起來!”
門外的十七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眼中的情緒翻湧,握着刀柄的手緊了松,松了緊,最終還是放松了掌心,“拿了東西快滾!”
若不是梁庭宇留下一封信要他不準找朱子深麻煩,他拼了命也要朱子深付出代價。
梁庭宇留下的信上只寫了幾個大字,‘不準找他麻煩’。十七遠遠沒想到,這封信本是為了在朱子深面前保下他的命,沒想到信最後居然落在十七手中,引起他的誤會。梁庭宇跟朱子深相處三年,對枕邊人也算是有所了解,或許朱子深對他的真心不多,但他還是願意以命為注堵上一把,就賭他在朱子深心中的地位。只是便宜了梁庭軒那厮。
朱子深眼底帶着血紅,雙手用力将已經沒了氣息的梁庭宇打橫抱起,直接忽略站在一旁的十七就要離開。
十七刷地拔刀出鞘,正要飛身上前要攔下朱子深,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幾十個黑衣人,沖着十七就圍了上來。
“留活口!”朱子深小心翼翼地抱着身體已經有些僵硬的人,淡淡朝黑衣人吩咐道。
不管身後刀光劍影的打鬥,朱子深抱着人離開小院,沒有回梁國皇宮,朱子深徑直帶着人回到駐兵之處,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慶國都城。
此次慶國新皇帶着軍隊前往梁國,一來一回耗費諸多糧草,卻未做成任何事情。慶國朝中議論紛紛,然而礙于新帝回國後越發爆糙的脾氣,無一人敢當面提出異議。
朱子深即位後,勤政愛民,只三年不到,便熬壞了身子,二十出頭,身子已經呈油盡燈枯之像。
自知時日無多之時,朱子深下令命朱子洛回都城繼承皇位,誰知朱子洛竟然直接拒不接旨,還在回信中直言自己喜歡男人,不适合繼承皇位,讓朱子深另立他人,朱子洛願意終身守在耿狄邊境。
朱子深無奈之下,只能從自己尚且年幼的弟弟中提拔一位天資不錯的,當作新帝培養。
自梁庭宇去世,不過三年,朱子深亦在一年之中梧桐花開之時,驟然去世。
新帝走進三年來任何人不得靠近的長秋宮中,長秋宮的大殿中央赫然放着水晶做成的棺椁,棺椁幹淨透亮明顯日日有人擦試,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躺着的少年姿容過人,栩栩如生,有認識少年的宮人一語道破,這便是三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梁國三皇子梁庭宇。
有祖宗規制在前,本不應按朱子深的遺命做,可最終,新帝還是将兩人合葬到慶國皇帝的陵墓。
新帝在位五十年,直到去世之際,仍忘不了,那日輕風暖陽,走進長秋殿時,滿屋子白底黑字的誓言随風晃動。
有關系,這輩子,下輩子,生同寝,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