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驗明真假
看着梁庭軒臉上的篤定,梁庭宇輕笑一聲,打懷中掏出一疊信封,挑釁得對着主位上的人晃了晃,轉身面朝諸位大臣。
“這是梁庭軒母子與慶國宮人的通信,裏面清清楚楚得寫着他們母子二人如何謀害父皇,奪取皇位,今日又在衆目睽睽之下賣國求榮,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試問如何當得起我大梁之皇?”
方才還亂轟轟的的宴會上,一時之間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梁庭宇剛想開口,被他皇兄搶先一步。
“就憑幾封随便找來的信,就想污陷朕,梁庭宇你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拿下!”話落,宴會上持刀的侍衛,紛紛拔刀上前要将梁庭宇拿下。
“且慢!”方才一直立在梁庭宇身後,默默無聞的尚青,驟然出聲,上前幾步站到梁庭宇身邊,舉高手中的黃色信封,“先皇遺旨!衆人聽令!”
宴會上的衆人,被這一波三折的事件給弄得一怔一怔,此刻又出來個先皇遺旨,衆臣面面相觑,還是起身跪地,梁庭宇也是一愣,随即退後一步,跪倒在地上。
主位上的梁庭軒臉上神色變幻莫測,最終還是起身跪到地上。諾大的宴會中一時只餘下朱子深一行人端坐在一旁,事不關已的看戲。
“梁國自開國起,從未有向他國稱臣之先例。若新皇在位期間有此舉動,立即廢除新皇,另立三皇子梁卓為梁國皇帝,欽此。”尚青宣讀的時候用上了內力,清詪的聲音在大殿中清晰可聞。
“吾皇萬歲!”跪在地上的衆人高呼,呼聲過後卻無一人有絲毫動靜。
信中提到的二人,幾乎是同時站起身,眼神交彙之間火花四濺。梁庭宇冷眼瞧着一衆默契無言的大臣,正欲搶先梁庭軒一步開口說話。
方才在旁邊一直未開口的朱子深驟然出聲,“孤此行,是為兩國結盟而來,不想竟然遇到此事。孤本不該插手你們梁國的事務,只是此事必會影響兩國相交,孤不得不說兩句。”
“慶帝請講!”此時梁庭軒已經恢複如常,端坐回皇位上。
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泛白,梁庭宇心中慶幸,他回來之前已經提前跟朱子深商議好,做足了準備,不自覺看向依然端坐在一旁的朱子深,眼神中滿是信任。
察覺到梁庭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朱子深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緊,不緊不慢得開口,“既然三皇子信誓旦旦地說梁王弑父奪位,并且還拿出證據。那誰說的真?誰說得假?将證據一驗,便能真相大白。”
梁庭軒猛得起身,聲音帶着急切,“慶帝,本王乃名正言順的太子即位,再正常不過。如今梁庭宇當着衆臣的面信口開河,依朕看他的證據也不過是憑空捏造,目的就是想圖謀不軌。”說到最後,看向梁庭宇的眼神已經帶上殺意。
“梁王說是極是,既然如此,那三皇子所說的證據驗上一驗也并無不可,也免得他日有人借此生了事端,過于麻煩。”朱子深還是一幅閑适的模樣,輕飄飄的幾句話,卻無一人敢忽略,包括主位上眼神中滿是殺意的梁庭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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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慶帝開口,也罷!今日朕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将三皇弟手上的信送去司禮監,盡快驗明真假!”梁庭軒甩袍坐下,示意宮人上前取證物。
“且慢!”梁庭宇轉身避開走近的宮人,朗聲開口。
“這驗明真假至少也需要幾日,不如請慶帝幫忙做個鑒證?”
聽聞此話,朱子深倒是配合,對着坐在他下首的陳哲遠道,“也好,哲遠,你去。”
梁庭宇轉頭看向一身白袍的陳哲遠,微微點頭,兩人雖然見面不多,他對陳哲遠卻也有些了解,對朱子深忠心耽耽而且此人心思深沉。
派陳哲遠去守着,梁庭宇微微松口氣,卻忽略了他皇兄面上一閃而過的冷笑。
宴會到此已是無法進行下去,衆臣散去,梁庭宇被壓送回乾華殿。
從宴會上回來,梁庭宇就坐在乾華殿的梧桐樹下發呆,直到月上中天,才逐漸緩過神來,“朱子深呢?”好像從宴會上回來就沒有見到朱子深的人影,梁庭宇有些奇怪。
“慶帝方才回來,已經歇下。”尚青立在一旁,淡聲回答。
尚青立在梧桐樹的陰影處,若是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随行的侍衛中,梁庭宇對尚青的印象最淡,除了沉默寡言外,對他沒有任何其他的印象,沒想到尚青居然是父皇的暗衛,手中還握有遺昭。
看着安靜站在一旁的尚青,不由想到剛剛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梁庭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問什麽,起身往寝殿中走去,“随我進來!”
熟門熟路的回到自己原先的房間,梁庭宇壓低聲音附到尚青耳邊開口道,“外面可有人守着?”
“只是些尋常侍衛。”尚青垂了眼眸,聲音如常。
梁庭宇輕咳一聲,恢複往常的聲音,眼中帶着幾分詢問看向尚青,“我想去母妃宮中看看,可行麽?”
尚青只是略沉吟,掃了眼梁庭宇身上打眼的蟒袍,點頭道,“需要殿下換身衣物!”
換上尚青送來的普通侍衛的衣物,梁庭宇被尚青帶着一路從隐蔽的小路往華妃生前居住的宮殿走去。
此時已經将近子時,梁國皇宮中除了巡邏的侍衛幾乎沒有聲響。宮中的侍衛也正是困頓之時,是以他們一路順利從乾華宮中出來,也未遇到什麽阻礙。
有尚青帶着他,兩人一路小心,眼看過了如今的太後的宮殿,不遠處便是梁庭宇母妃生前居住的宮殿。
寂靜的宮中,突然斷斷續續傳來談話聲,在黑夜中顯得尤為響亮,梁庭宇輕輕拍了拍尚青肩膀。
尚青明了的點點頭,帶着他躲到鄰近的高臺,太後院子中的情況盡收眼底。
等到看清在那院中談話之人的身影,梁庭宇的身子驟然僵住,太後院中談話的兩人,赫然便是慶國的孝和公主如今的梁國太後,還有一個便是已經入睡的朱子深。
梁庭宇一時只覺腦中轟嗚,各種思緒紛紛而來,朱子深怎麽在這裏?這兩人是,是什麽關系?
“子深,你對他……”慶雲太後的聲音一頓,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姑母,不必憂心,一個皇子而已,翻不出什麽大浪!”朱子深對着慶雲太後的态度竟是十分恭敬。
梁庭宇躲在一旁的身影微晃,朱子深剛剛的話不斷在腦海中回響,姑母?朱子深稱孝和公主作姑母?
“即是如此,今日在宴會上,為何幫他?”
“大庭廣衆之下,若是動手殺他,如何堵住悠悠衆口!況且他手中還握有一些其他證據,待我拿回後,再動手也不遲。”朱子深對着慶雲太後說話态度十分恭敬,竟然完全是一幅小輩的模樣。
注意到梁庭宇的面色驟然變得慘白,神情恍惚,尚青眉頭微皺,瞥了眼還在交談的二人,不再停留一把将人抱起,飛身離開此處。
尚青輕巧地抱着人跳下高臺,瞥了眼懷裏渾身脫力的梁庭宇,猶豫片刻,還是順着來時的路,先将人送回了寝殿。
剛剛朱子深的話他也聽得清楚,在慶宮之時,兩人有過合作,尚青知道一些,此番無意間聽到這些話,梁庭宇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尚青也是能理解。
小心将抱着的人放到床上,退了靴子,尚青看了兩眼任由自己動作,躺在床上有些失神的梁庭宇,本欲離開給梁庭宇留些獨處的時間,卻總覺得梁庭宇此時的狀态似乎有些不妥,不由輕聲喊道。
“殿下!殿下!”
腦子一片空白的梁庭宇,雙眼失神,隐隐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眼球木然地動了動,終于聚焦在床邊的人身上,“尚唔。”
剛要開口,一股腥甜的氣息直湧喉嚨,梁庭宇俯身趴到床邊,張嘴就是一口鮮血。
尚青眼神一縮,立時上前一步,抱起梁庭宇就要往外沖。
梁庭宇腦袋耷拉在尚青肩膀上,有氣無力地開口道,“無事,先放我下來!”察覺到尚青停了腳步,梁庭宇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緊繃的肩膀重複道,“放我下來!”
有些吃力的靠坐在床邊,梁庭宇擡頭看向有些緊張的尚青,淡淡笑道,“十七在梁國與耿狄交界的赤城,你現在去找舍玉,你二人即刻出發去尋十七。”
“殿下你的身體?”尚青遞過茶水,聲音裏掩蓋不住的擔心。
“無事,氣急攻心。你們現在就出發,越快越好!”
尚青看着梁庭宇嘴角的腥紅,猶豫着開口道,“屬下留下照顧殿下,讓舍玉過去!”
“不行!”梁庭宇猛得大聲喝道,語氣十分急切,一時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喘了好半天,梁庭宇才緩和下來,語氣仍然十分強硬,“這裏情況有變,需要盡快找到十七,不必多說,你現在就去找舍玉,出宮去!”
見梁庭宇一幅不容商量的口吻,尚青也意識到此事不能再耽誤下去,遂起身告別,“屬下告退!”
尚青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殿中,寝宮中恢複寂靜。梁庭宇失神地望着黑暗的大殿,眼淚逐漸浸濕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