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所隐瞞
滿樹金黃的梧桐樹葉,在陽光下煜煜反光。繁雜的枝葉為樹下坐着的兩人遮擋着尚有些餘熱的秋日殘陽。
“慶帝病重,你有何打算?”十七擡眼瞥向還卧在軟榻上悠閑品茶的梁庭宇,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自入秋以來,慶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去年秋天還老當益壯的在慶雲山上打獵的他,不過一年時間,身體已經油盡燈枯,怕是連新年也不一定能撐過去。
一個大國的掌權人更疊之際,免不了朝中人心混亂,外患虎視眈眈。
慶國宮中更是人人自危,朱子深雖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自慶帝病重以來常理朝中事務,然而衆武将卻頗有主見,時不時地于朱子深找些麻煩。
他們的依靠自然是少年時便以戰成名的朱子洛。歷來受慶帝喜愛的朱子洛,在前段時間到慶帝南邊治水,本就在朝中呼聲極高的朱子洛,現如今在民間的名聲亦是水漲船高。
這些日子,宮中竟然還有傳聞,慶帝有意改立朱子洛為太子。
改立的傳聞到底是真是假?梁庭宇是不知道,不過就他這兩年對慶帝的了解,慶帝倒是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這是朱子深需要操心的事情,梁庭宇不擔心。
朱子洛到底有沒有奪位之心?梁庭宇也不清楚,至于他手中握着的季炎的證據,對朱子洛有多大作用,梁庭宇也并不太過擔心,至少有作用就行。
“再等等,他這不是還沒死呢麽?”梁庭宇眼皮都沒擡,翻了頁手中的書卷。
“來得及?”看着梁旅客悠閑的樣子,十七還是不太放心。
“只要慶帝那邊的消息準确,應該沒有多大問題!”說着,梁庭宇擡眼瞅了十七一眼,“遲大哥,你有話直說吧!”
“是否需要找退路?”十七擡眼看着樹葉泛黃的梧桐樹,不知不覺間,他陪着梁庭宇到慶國已經兩年了。
如今眼看着馬上就能回國有望,梁庭宇倒整日一幅無畏的模樣,似乎絲毫不擔心朱子深的事情。
十七心裏始終覺得,梁庭宇過于信任朱子深,盡管他時不時的會提醒梁庭宇,不過看梁庭宇的樣子,似乎一直不曾放在心上。
“不用,”梁庭宇有些無奈地看了十七一眼,搖搖頭,“朱子深好歹也是慶帝太子。若是事事都要我們來做,他還是早早的讓位,以免把國給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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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青山子呢?最近怎麽沒聽到他的消息。”慶帝如今的身體狀況,他們怕是只能從青山子那探聽消息,梁庭宇連着幾日都未見得朱子深的面,對慶帝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這才又想起青山子。
“被朱子深軟禁在宮內。” 十七淡淡道,見梁庭宇對朱子深确實十分信任,也不再多說什麽。
“軟禁?”這倒是有些奇怪,慶帝的身體跟青山子怎麽說也脫不了幹系,青山子居然還能活到現在。
雖說青山子有如今的下場,是他們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手促成。不過,也只能怪青山子自己追名逐利,貪欲太過。
“慶帝很信任他。”說着十七看向梁庭宇的眼神中都帶着一絲佩服,當初尋找青山子之前,梁庭宇就準确地料到如今的局面。
“遲大哥,你幹嘛這麽看着我?”十七盯着他的眼神過于明顯,梁庭宇想裝着不注意都難。
十七輕輕搖搖頭,“沒什麽!”
見十七不願多說,梁庭宇也沒有追問,應了一聲,“哦,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有點麻煩,”梁庭宇放下手中的書卷,坐直身子,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十七,“就是,不知道那朱南城的身體到底能撐到什麽時候?遲大哥,你有什麽辦法沒?”
十七嘴角微動,沉默一會,卻什麽也沒說,梁庭宇瞅着十七半晌,疑惑道,“怎麽了?遲大哥!”
悶了好一會,十七才再次開口,“慶帝是朱子清父親!”
梁庭宇頓了頓,轉瞬就想明白十七要說的方法,也知道十七在顧慮什麽,“無礙,反正也不差這幾天。”
沉吟片刻,梁庭宇開口道,“最近讓人盯緊明妃那邊,一旦她有所動作,馬上将季林的消息透給朱子洛。”
“最近宮內情勢緊張,明妃宮內更是守衛森嚴,我們在宮中不好走動,怕是不可行。”季炎之前替他們取明妃與梁國往來信件的時間,險些失手被捉,差點載到明妃手裏。十七不得不重視這個能獨寵皇宮數十年的女人。
“我這幾天去找朱子深,這事交給他辦。”放下手中的茶杯,梁庭宇直起腰舒展舒展身體,“到時候有了消息就将季林,不,還是讓朱子洛直接見季林一面比較好。”
十七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告訴梁庭宇這個消息,“那個季林,喜歡朱子洛。”
“咳咳”剛喝到嘴裏的茶水将自己嗆了個正着,梁庭宇不敢置信地看着十七,“她自己說的?”
十七肯定地點了點頭,“舍金聽到他們兄妹二人的談話。”
“這真是…”梁庭宇笑着搖搖頭,“等這幾人見了面,哈,定是場好戲,我們可以去湊湊熱鬧。”
想到朱子洛到時候肯定一個頭兩個大,梁庭宇忍不住笑出聲。當初被朱子洛下藥,他就等着如今的局面好報仇呢,沒想到還能順便看場精彩的大戲。
十七面無表情地忽略笑得有些坐不穩身子的梁庭宇,站起身就要離開。
“遲大哥,你去哪?”梁庭宇擡頭看到十七要走,連忙出聲問道。
“去找子清。”說完,十七頭也不回得離開長秋院。
十七是在嫌棄他麽,梁庭宇看着十七幹脆離開的背影,默默道。
……
連着幾日去找朱子深,都撲了個空,沒想到現在朱子深是□□乏數,忙得寝殿都不回去。
那天跟十七商量好後,梁庭宇便在朱子深的寝殿等了他一夜,直到最後等到天亮,也沒等到朱子深回來,無奈之下,只能給留下紙條。
可是這都好幾天,也沒見到朱子深人影,梁庭宇心中自然着急,遠沒有那日跟十七談話時輕松。
長秋院,寝殿中早就熄了燭火,梁庭宇摸黑從暗道中出來,無精打采地躺回床上裹着被子,翻來滾去的睡不着。
慶帝身體的具體狀況,宮中的各路消息漫天紛飛,可是真真假假,梁庭宇現在也不知道真實情況是如何,朱子深也見不到人影。
對着眼前的牆壁輕嘆了口氣,梁庭宇閉上眼睛,半晌,又翻滾成正面朝上。還是睡不着覺,梁庭宇只能無奈的睜開眼。
剛剛還寂靜空曠的殿中,此時赫然立着個黑影,梁庭宇整個人被吓得一抖。
看清來人,梁庭宇忍不住壓着聲音罵道,“大半夜的能不能出個聲?”坐起身來,伸手撫了撫起伏不定的胸口。
“什麽事?”朱子深的聲音帶着掩蓋不住的疲憊。
“坐!”梁庭宇拍了拍身下的床面,對站在一旁的朱子深開口邀請道。
見朱子深的目光掃了一眼床上,卻沒有動作,梁庭宇忙将床上亂作一堆的被子踢到床鋪裏側,給朱子深騰出一大片的位置,雙眼直直地盯着朱子深。
見梁庭宇如此識相,朱子深撩袍坐到床沿上,有着困倦地擡手輕按太陽穴,開口道,“說吧!”
“你怎麽這幅樣子?是你父皇那邊是有什麽新打算?”見朱子深确實渾身上下都透着疲憊,梁庭宇也不胡扯,直接說起正事。
“恩,”朱子深瞥了他一眼,淡淡應了一聲,嗓音中滿是冷意。
“你父皇的身體現今如何?”梁庭宇思索片刻,覺得還是要心裏有個底,“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若是朱子洛無心皇位,那這一切問題就能順利迎刃而解。”
“暫時死不了,也撐不了多久。”提起朱南城時,朱子深态度實在是越發不在乎,他自己的親生父親的生死,說出來竟然像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你有什麽打算?一起說吧!”或許是太累了,朱子深最後還是退了靴子,順着床沿躺倒在床上。
“我幫你攔着朱子洛,”見朱子深躺下,梁庭宇也随着跟旁邊人并列躺倒在床上,一把扯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朱子深有些意外的斜眼看着梁庭宇,“怎麽攔?”
梁庭宇側頭看着身旁人泛着青黑的眼底,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的全部打算,“朱子洛是除你之外,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但若是他自己無心争奪,你也就不必憂心明妃的勢力,她空有一堆柴火,卻沒有火種,再有野心也是白搭。”
“你還記得去年秋獵的事情麽?”
“是季炎?”電光火石之間,朱子深便想通其中關鍵,猛得轉頭看他,“還有呢?”
“恩,是季炎,”注意到朱子深看他的眼神帶着懷疑,梁庭宇有些不高興,“你別這麽看我,若是讓你知道,你現在可能要多個強敵!”
黑暗的大殿中,梁庭宇模模糊糊地看到朱子深重新閉了眼,才開口繼續說道,“那季炎有個雙生妹妹名叫季林,之前被耿狄所囚,季炎被威脅一直在為耿狄做事。包括上回秋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