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菜青菜
渾渾噩噩地睡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梁庭宇才被餓醒。扶着腰動作小心的從床上坐起身來,不小心扯到身後的傷處,“嘶。”痛得他忍不住輕叫出聲。
渾身上下哪哪都是酸痛不已,梁庭宇已經在心中将朱子洛給千刀萬剮了一萬遍。卻偏偏忽略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道。
從昨日午時到現在,整整兩天都沒有飲水,梁庭宇只覺得口幹舌燥。起身打算倒杯茶水潤潤喉嚨,哪知道,只是勉強站直身,雙腿都哆嗦個不停。
突然,梁庭宇僵着身子怔在原地,愣愣的低頭,看着腳裸上流過的液體,半天回不過神來。
似乎是注意到殿中的動靜,十七推開門,入眼就看到梁庭宇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裏衣,怔愣在床邊,一動不動。
“咳咳。”想起昨天的事情,十七側過頭輕咳,出聲提醒。
梁庭宇被突然的咳嗽聲一驚,動作利落地瞬間縮回床上,拉過被子,确定掩蓋住了一身的青紫痕跡,才轉頭看向十七,有些讪讪地開口,“遲大哥?”
十七關上殿門,在桌邊倒了杯茶水,遞給縮在床上的梁庭宇,“洗澡水馬上就到。還是先用飯?”
梁庭宇伸手接過茶水,低着頭喝了兩口,聽到十七的問話,也不擡頭,“先沐浴吧!”沉默片刻,梁庭宇還是決定跟十七确定,“昨天是?”
昨天回到殿中,梁庭宇就意識到自己不小心中藥,只是沒多久,他意識就變得渾渾噩噩。後來出現的那人到底真的是他,還是自己中藥後出現的幻覺?梁庭宇有些不敢确定!
“是朱子深!”十七不着痕跡地瞥了他脖子方向。
伸手拿走梁庭宇手中的空杯子,十七轉身放下杯子,“我先出去,有什麽事等洗完澡再說?”昨天十七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梁庭宇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當然除了他們本人外。
注意到十七瞥向他的眼神,梁庭宇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被子。
正在此時,尚青在外敲門,已經備好沐浴的東西。十七走過去給尚青開了門,自己也不停留轉身出了大殿。
泡完熱水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終于沒有剛剛那麽狼狽。梁庭宇面色如常地坐在桌邊,跟十七一起用晚飯。
“對了,今日怎麽是尚青在準備?關武關風呢?”咽下口中的飯菜,梁庭宇突然想到,沐浴之前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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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十七說起這兩個人死忘的态度,就像是捏死一只螞蟻。
“死了?”梁庭宇一想,難道是這兩天剛剛發現的事?“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麽不知道?朱南城殺的?”其實也不能怪他懷疑朱南城,關于寶藏的事朱南城被他愚弄,總要找個人出出氣吧!
“昨天下午。”十七瞥了他一眼,眉頭微皺眉,“先吃飯!”
梁庭宇垂頭看看碗中的米飯,被他戳了半天,還是滿滿的一碗。難怪十七要喝斥他。可是他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青菜、青菜、青菜,胃口實在是好不了!
輕嘆一口氣,梁庭宇遲疑道,“遲大哥,我們很缺銀子嗎?”
梁庭宇是從小嬌貴着長大的,雖然他不介意入口的食物差一些。可十五六的少年,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還是不希望虧待自己的胃。
十七掃了一眼桌上擺着的飯菜,淡聲開口,“朱子深吩咐的?”
梁庭宇不滿的吞了一口白飯,又是他?那麽多財物都給他了,他居然給自己吃這個?
“昨天慶帝請了太醫,宮中有傳聞,慶帝的身體大不如前!”
梁庭宇眼神一亮,“查清楚了麽?消息是真是假?”
十七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消息應屬實,不過,你的計劃大概實施不了!”
梁庭宇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的動了動,不解地問,“怎麽?是出什麽事了麽?”
十七不動聲色瞥了眼他的動作,開口道,“據現在所有的消息分析,朱南城是個極度相信自己的人,不大可能會追求長生術。”
梁庭宇不以為然,搖搖頭,語氣中透着狠厲,“不信也得讓他信!”
對于一個有雄心壯志的帝王來說,沒有什麽比壯志未籌更讓人心有不甘,尤其是還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點點走向滅亡,就算是沾了毒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吧。
有些艱難地咽下口中的白飯,梁庭宇打定主意,待會晚點就去找朱子深。
……
黑暗中,梁庭宇躺在朱子深的床上百無隐賴,就在他等的快要睡着時,朱子深終于從外面歸來,帶着一身的涼氣。
梁庭宇裹着床上的被子,坐起身,看着朱子深在那認真地一層一層換衣服,也不開口理他。梁庭宇不滿地開口,“太子殿下?”
“有事直說!”朱子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隐隐對他好像多了幾分容忍。
嘿嘿,梁庭宇嘴角微翹,果然那晚的事情不光他記得清楚。
“你之前不是說你晚上睡得早麽?怎麽三更半夜了才回來?我都等的快睡着了!”梁庭宇想到第一次通過密道過來時,被朱子深強逼着擦背,有些不滿的翻舊帳。
朱子深終于洗漱完,穿着內衫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皺眉看着床上的梁庭宇。
梁庭宇擡頭迎着朱子深的視線,“看什麽呢?靴子脫了。”說着朝床邊努努嘴。
朱子深有些頭痛的閉閉眼,他出了一晚上力氣,白天又到慶帝那裏聽了一天的教訓,此刻腦袋都是暈的,見梁庭宇還在這東拉西扯,也沒正事,略有些無奈。
一擡腿越過床邊坐着的人,扯過梁庭宇身上裹着的被子,蓋到自己身上,閉着眼睛下逐客令,“有事說事,沒事快回去!”
梁庭宇不滿地擡腿踢了踢朱子深蓋在被子下的腳,朱子深猛得掀開眼皮,冷眼掃了過來,出口的話甚是無情,“皮癢了?”
朱子深怕自己越陷越深,本想不再招惹梁庭宇的。他們兩人自出生起就已經注定了不會有結果,就算勉強,結果也是總有一方要被辜負。他不想辜負梁庭宇,但是更不想被梁庭宇背叛。
從幾個月前,朱子深就已經開始主動避開,可是誰知道造化弄人。昨天梁庭宇中藥,他過去時,梁庭宇意識幾乎已經模糊,可見到他時表現出來的欣喜模樣,一直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朱子深在心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順其自然吧!
梁庭宇一看到朱子深的冷眼,利落的收回腳,盤起腿坐在床邊,一幅乖巧的模樣,或許是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梁庭宇頓時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才開口,“殿下,朝中最近有什麽事情發生麽?”
朱子深無奈地在心中嘆了口氣,梁庭宇這性子真的是,會順杆子爬。不過他昨天也是這麽叫自己殿下,又想起不該想的東西!
朱子深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回道,“沒有!”
“要是發生什麽事,殿下記得通知我一聲!”梁庭宇的殿下叫得越發順口。
朱子深閉着眼睛不去看梁庭宇,輕輕應道,“恩。”
敏銳地查覺到朱子深對他的态度好了許多,梁庭宇才開口說起自己今天過來的真正目的,“殿下,要不,你哪天到長秋殿用些飯?”
朱子深的眉頭終于皺起來,“有事說事!”
“我不想吃青菜了!”見到朱子深不耐煩的表情,梁庭宇立即識時務的說明來意。
“你不吃青菜,跟我說什麽?”朱子深掀起眼皮不悅地看着梁庭宇,聲音已經含了幾分火氣。他懷疑,梁庭宇今天就是專門過來找事的,他就不該這麽縱容梁庭宇!
“長秋殿的飯食是你安排的?每日都是青菜!”梁庭宇有些心虛地看着朱子深。他今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可是朱子深卻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都還沒休息,自己這時候說這些事情,朱子深看起來眼底的黑色已經快要漫延到整張臉了。
深呼一口氣,朱子深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平靜的開口,“明天給你換!”長秋殿的飲食之前是太監李全安排的,想來肯定不會對梁庭宇多大方,朱子深也一直沒想起來此事,直到此刻梁庭宇提起。
“還有事麽?”見梁庭宇還坐着不動,朱子深冷眼掃過去。
“還有一件事。”
“說!”朱子深閉着眼咬牙問道,額頭一突一突的疼。
梁庭宇看朱子深閉着眼,掃了一眼他的薄唇,快速的貼上去輕咬一口,利落的穿鞋沖回密道。
朱子深唇上被輕咬一口,也沒有睜眼,聽到梁庭宇冒冒失失地沖進密道,擡手摸了摸被咬到的嘴唇,失笑出聲。
第二天一大早,飯桌上的早餐,果然相較以往豐盛了不少。梁庭宇咽下口中美味許多的飯菜,“馬上就到春天了!”
一旁安靜用飯的十七聽到梁庭宇突然感慨,下意識瞅了眼窗外,白雪皚皚。
“我們到慶國也快一年了吧!”梁庭宇語氣有些莫名,十七有些不解。
“開春就滿一年。”看得出來梁庭宇心情有些不好,十七不動聲色的順着他的話。
“可如今,梁庭軒造反的證據,還是沒有一點消息。”梁庭宇低頭咀嚼口中的飯菜,渾身上下卻充滿喪氣。
“慶帝不會放你離開。”十七開口,言下之意,即使找到證據也沒有用,回不了梁國,有證據也是白搭。
“找到證據總歸是好的。”梁庭宇擡頭無奈的瞥了一眼十七,總是扯他後腿。動了動有些隐隐做痛的身體,梁庭宇不由地在心裏咒罵朱子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