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死一線
不知是不是梁庭宇的錯覺,這幾日,在習武場上練習,他雖說依然不是太子朱子深的對手,屢屢被他狠摔在地上。不過偶爾也能躲過一招半式的攻擊,想到第一天跟朱子深對練,他的記憶就停留在自己不斷被甩出去,摔到地上,腦海中只剩下炫暈。
難道朱子深最近善心大發,對他手下留情?梁庭宇不确定的瞄了一旁的朱子深一眼,坐在地上呼呼的直喘息。
“皇兄!皇兄!”歡快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梁庭宇聽得耳熟,轉頭看向聲音響起的方向。
一身水紅色長裙的朱子清,兩手提着裙擺,自入口處向這邊小跑過來。
“哼!”
路過他身邊時,還故作大聲的冷哼,生怕他聽不到。
梁庭宇心中只覺得好笑,這公主性子真是直率。之前他以為朱子清年齡尚小,才如此單純,沒想到她居然是朱子深的胞妹,比他還要大上兩歲,也不知這性子是如何養成的?
此時朱子清與朱子深站在一起,梁庭宇看過去,兩人相貌果然十分相像,只是這性子天差地別的,之前看着居然沒能發現。
“皇兄!皇兄!我已經好久沒有出宮了,我們呆會出去玩一會吧?好不好!”朱子清拉着朱子深的衣袖微晃,聲音清脆,朱子深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溫和,正準備開口,
“公主殿下~是對本皇子有什麽不滿的地方麽?”打地上站起身來,梁庭宇不識趣地湊上前去,聲音帶着調笑打斷朱子深。
站得離朱子清近了些,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嫌棄,簡直跟朱子深之前對他的表情如出一轍,梁庭宇心頭一噎。
“你有什麽能讓本公主滿意的?走開,走開,離本公主遠點!”朱子清挪了挪腳步,靠得朱子深又近了些,扯着手中的袖子又晃了晃,“皇兄?好不好,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了?”
“子清,莫要胡鬧!”朱子深任她扯着衣袖,低聲喝道,語氣中卻帶着幾分無奈。
梁庭宇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朱子深不去做戲子真是可惜了,瞧他語氣中的無奈又含着寵妮,如果不是兩人昨天才商量好了借機出宮,他都要真的信以為真。
“公主殿下是打算出宮麽?剛好本皇子到鹹城至今還未好好逛過,公主殿下可否願意為本皇子介紹介紹這慶國京都的風土人情呢?”瞧着朱子清一臉失望,梁庭宇及時出聲。
“誰要理你!” 朱子清扭頭瞪他一眼,正要再接再厲,突然回頭看着他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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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庭宇忍着心頭的好笑,故作深情的看着朱子清。
“皇兄!皇兄,這三皇子遠來是客,他到鹹城這麽久了,還沒見識過我們慶國的風土人情呢,不如我們今天好好招待一下三皇子吧?皇兄。”少女仰頭看着朱子深,清脆的嗓音一口一個皇兄叫的親熱。
被喊的朱子深一臉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開口,“皇兄已經幫他安排了的行程。你不要鬧!”
“皇兄?他每天在這裏滾的一身塵土的,這哪裏是什麽招待?我們還是帶着他逛逛鹹城吧?好嘛?”
“公主殿下說得對!若這,就是太子殿下指的安排?那本皇子可要好好問問慶帝,這就是你們慶國的待客之道?”梁庭宇指着渾身上下的泥土,質問朱子深。
“對啊,對啊!他好歹是遠道而來,我們可不能失了大國的氣度,沒得讓其他國家笑話。你說是不是?皇兄?”梁庭宇為了維持自己好色的形象,目光落在朱子清臉上動也不動,忽略她一邊幫着他說話一邊朝他丢來的白眼,一臉情深不移!
“哼,”對着他輕哼一聲,朱子清壯着膽子威脅朱子深道,“皇兄,你要是不答應,我一會就去告訴父皇,你,你公報私仇,故意折騰梁國皇子。”
朱子深眉頭微皺,表情一時有些難看,朱子清居然緊張的差點松手。
梁庭宇有些意外,就他之前對朱子深的印象,時時都是一幅沒睡醒的樣子,人也懶懶散散的,話雖然少,但說出的話常常氣得人想要動手打人。此時在朱子清面前倒是威嚴的很!
“太子殿下,公主說得沒錯,之前的事,本皇子也不跟你計較,今日只是讓你好好招待一下本皇子,你還是不要做的太過份!”
朱子深冷淡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一時竟覺得隐隐有些壓力。不過他似乎聽到朱子清微微松了口氣,心下暗笑。
“既然三皇子想要出宮,本宮自然不能拒絕。”朱子深似乎是想到上回被慶帝當衆斥責,竟沒再反對。
“下不為例!回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出發!”看向朱子清的眼神帶着嚴厲,手中動作卻不自覺放輕,拍了拍朱子清的腦袋。
“恩,那我先回去準備了!皇兄!”朱子清倒是也不在意他嚴厲的态度,開開心心地應了聲,又提着裙子小跑着消失在習武場。
直到朱子清的身影消失不見。
梁庭宇正打算轉身回長秋殿,猛得聽到風聲,瞥見朱子深竟擡腿朝他側腰踢來,立即伸出手臂格擋,同時向後撤退,只險險避開這一擊,還未站穩,被朱子深接着側身一腳,正踹到胸前,連退數步才穩住身形,這一腳完全沒有控制力道,梁庭宇捂着被結結實實踹了正着的胸口不住的咳嗽。
眼角泛紅,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似含了水霧一般,擡頭怒瞪着朱子深。
朱子深負手垂眸,冷眼看着他狼狽的樣子,聲音似是帶着冰渣,“不要動你不該動的東西!”
第一次見到朱子深這樣毫無感情的冰冷樣子,梁庭宇一時沉默,他知道朱子深說得的是剛剛他對朱子清的态度,心中一時竟然覺得委屈,朱子深自己為出宮安排的一場戲,現在卻要來怪他太過配合麽?難道他願意是個好色之徒麽?
“回話!”見他不語,朱子深神色閃過一絲暴戾,上前一步,低喝道。
一直守在一旁的十七此時見着朱子深的神情不對,飛身上前護在梁庭宇身旁,右手按在刀柄上,随時準備出手,竟也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
朱子深眼神盯着他一動不動,像是沒看到十七危險的動作一般。
十七不在乎,梁庭宇卻不能不管。勉強直起身子,按住十七的右手,擡頭看向朱子深,聲音一時也冷了下來,“太子殿下真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稀罕她不成?傻子似的?”
這話說得其實更像是他自己,第一次見到朱子清,梁庭宇就覺得好像是看到從前的自己,被人細心呵護着長大,不暗世事,單純的厲害,傻的厲害。他自己當然不讨厭朱子清,反而挺喜歡她的,再加上他跟朱子深的合作,就像多了個要保護的妹妹一般,從未想過要傷害她。
只是此刻被朱子深冷漠的态度一激,惡劣的話不受控制的被吐露出來。梁庭宇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氣話竟是觸到了朱子深的逆鱗!
朱子深的瞳孔微縮,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右手快如閃電的卡住梁庭宇的脖子,猛的往向前一帶。
梁庭宇只來得及壓住十七,示意他退下,便被朱子深毫不留情的動作拖得向前踉跄幾步。卡住脖子的右手一寸一寸的收緊,窒息的感覺迫使梁庭宇微張着嘴努力想要喘息。
雙手用力,想要扯開朱子深的右手,可用盡全力,也只是徒勞,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跟朱子深武力上的差距。掐着脖子的右手微擡,梁庭宇不得不跟着擡起臉龐。
“回!話!”此時朱子深幾乎貼着他的臉一字一頓的重複剛才的命令。
被卡着脖子動彈不得,呼吸困難的梁庭宇眼中霧蒙蒙似有水光,眼尾泛紅,朱子深開口時,溫熱的氣息直接噴到他臉上,纖長的睫毛微顫,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可憐惜惜的。
只可惜,此時的朱子深毫無憐惜之心,像冷面殺神一般,眼中殺意漸起,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回!話!!”陰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話中的耐心已是耗盡,似乎下一刻就要捏斷他的脖子。
此刻他毫不懷疑,這太子是真的可能會捏死他,梁庭宇還有血仇要報,還有家國要奪,自是不能在此處丢了性命,也不再固執。
“不。呃…不動,我呃。我不動她!”剛吐出一個字,被脖子上猛然加重的力度,痛的輕呼,急忙補充道!
死死卡着脖子的手終于松開,梁庭宇順着朱子深右手推拒的動作,踉跄地後退兩步站立不穩地摔倒在地上,一只手撐在地上,一手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劇烈的咳嗽,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大口大口的喘息。
此時已快到晌午,刺眼的陽光照着梁庭宇的泛紅的眼眶,眼底的水氣似乎下一妙就要凝成水珠。梁庭宇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一番刺激下來,生理性的眼淚終于順着眼角滑落。
朱子深上前一步,面對梁庭宇,背光站着,梁庭宇擡頭,眼中有些摸糊,背着光看不清朱子深的神情,卻注意到朱子深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低垂下頭,一時不想看到朱子深。難道還想跟他動手不成?自己說了什麽讓朱子深有如此大的反映?梁庭宇一時有些出神。
“起來!不要遲到!”冷漠的留下一句話,朱子深轉身離開。
被這聲冷喝驚的回過神來,習武場中只留下他和十七兩人。
“咳…咳…”從地上起身又扯到脖子上的傷口,梁庭宇低咳幾聲,轉頭看向自剛才起,就一直站在一邊沉默的十七。
“遲大哥,你咳,你怎麽也不扶我一把?”一開口聲音竟然嘶啞難聽,十七聽得他聲音眉頭微皺,這才走到他身邊伸手扶他。
梁庭宇自知傷了喉嚨,也不開口,朝着十七露了個笑容,仿佛剛剛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你不必如此,”十七頓了一下,重新開口,“要是你想離開…”
揮了揮手打斷十七的話,梁庭宇沒有再開口,有些脫力地半靠着十七往回走。
人活一世自有定數,前十幾年他過的太過順遂,如今沒了母妃,外公甚至父皇的避佑,他也應該學會擔起自己該擔的責任,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