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訓練
慶厲元年五月二十。
那日梨花樹下,後背留下的傷痕已經大好。天還未放明,早早就換上一身利落的短打勁裝,梁庭宇看着
鏡子,理了理第一次上身的習武專用的裝扮。
有些無奈的深呼一口氣,昨日那朱子深特地遣人來提醒他,今日讓他到鹹陽宮裏,專門為衆皇子修建的
習武場,此刻已經有宮人在殿外候着。
“走吧!”轉身,帶着十七出了長秋殿。如今宮內侍衛只剩下十七,和上回特意留下的四人,經過那天
的事,幾人也是老實了不少。
四仰八叉的仰面躺倒在地上,呼吸粗重,怔怔地望着湛藍廣袤的天空。
來到這習武場不過幾柱香的時間,自己身上可能已經被摔打得渾身淤青。梁庭宇自小嬌養,他不願習武
,他的母妃也不曾強迫。已經十五六的少年,身子還是顯得分外單薄。
此時,被數次三番毫不留情的摔到地上,梁庭宇覺得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
眼前的天空,突然出現一片陰影,朱子深立在腦袋旁邊,背着手,垂眸看他,眼中帶着幾分嫌棄。
梁庭宇心中一陣惱火,猛得自地上坐起身來,死死盯着同樣一襲短打的朱子深,看着他一身整潔幹淨,
相比自己灰頭土腦,狼狽不堪,一肚子氣差點噴薄而出。
站在一旁,将他數次摔在地上的侍衛,都被他自動忽略。
朱子深倒是一臉淡定 ,“起來,繼續!”他身後的侍衛聽得此話,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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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旁邊的十七此時上前一步,攔在太子的侍衛向前。朱子深目帶深意的瞟了十七一眼,視線重新
落到坐在地上的梁庭宇身上,習武場中的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梁庭宇見情況不妙,忍着身上的酸痛,利落的從地上站起身,上前一步,站到朱子深面前,剛好攔住他
看向十七的視線。
“太子殿下,什麽事情都是循徐漸進的,本皇子本來于習武一巧不通,是否可以先休息一會兒,再繼續
?”
目帶深意的瞟了一眼十七站着的方向,“休息一下,本宮親自陪你練!”
……
梁庭宇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度日如年,日至當空,已是晌午,那朱子深才放過他。
一路被十七扶着回到長秋殿,梁庭宇差點站不穩身體。
“唔…”趴在床上,渾身上上下下都是青紫的淤血,需要藥酒揉開才能散去。梁庭宇被十七那力道搓的
忍不住痛呼出聲。
“舍金來消息,去梁國乾華宮的人,後日就到鹹城。”十七手上動作不停,報告最新傳到的消息。
“找到東西了嗎?”本來皺着眉頭忍痛的梁庭宇,瞬間眼神一亮,側頭看向十七。
“找到了。”十七遲疑了下,加快手上的動作,“鑰匙應該是一對,但只找到一把!”
“一對?”梁庭宇喃喃地沉吟,暫時忘記身上的疼痛。“難道是鴛鴦鎖?遲大哥,你知道這個事嗎?
”
起身,收起藥酒,十七言簡意該地回到,“不知。”
“遲大哥,慶雲山那院子找得怎麽樣了?有眉目沒?”艱難的翻個身,躺在床上,側頭看一旁動作幹
脆,收拾東西的十七。
“還未。”十七想了想,又補充道,“院子及周圍全找過。”說着瞟了一眼床上的梁庭宇。
接收到十七的眼神,梁庭宇眉頭輕皺,他也不知道啊?
“那院子,可有什麽特別之處?”梁庭宇也實在想不到外公會把入口建在哪裏?還是說他親自過去查
看一下,是否能找到外公留下的一些線索。
“院子布局跟乾華宮類似!”聽到這個消息,梁庭宇眼神一亮,一雙桃花眼帶着光看向十七,“類似
,那我住的宮殿對應的院子找了麽?”
十七一早就注意到院子的布局,吩咐下去時,自然重點檢查那個房間附近,可惜還是一無所獲,輕輕
搖了搖頭。
見十七搖頭,梁庭宇語氣中還是帶着興奮,“梧桐樹,梧桐樹?有麽?”
“确有一棵,樹周圍掘地三尺,沒發現什麽!”見梁庭宇還是一臉興奮,十七面無表情的潑冷水。
“唉哎!那棵樹有多少年了?快!派人。直接挖了!順着樹根向下一直挖”見十七有些懷疑他,梁庭
宇有些着急道。
他确實沒有到過院子,不過就十七剛剛說的院子布局他猜測,入口必定是在梧桐樹下,如果還是沒有
,那靠他找到那批財物是沒有希望了,除非他親自動身去問他外公!
見他信勢旦旦,十七領了吩咐開門出去。
大殿中一時安靜下來,梁庭宇心中的激動散去,感覺身上變得加倍疼痛,又累又困,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
……
那朱子深果然是鐵了心的要折騰他,每日早起準時派了宮人在門口等他,按時到練武場。而且他堂堂一
個太子竟然也空着時間,呆在練武場,還時不時美名其曰,幫他練武,實則梁庭宇被朱子深以各種各樣的方
式,摔在地上,每天中午回到殿中,梁庭宇都跟在泥土裏打了滾一樣,一身灰塵,滿是狼狽。
走回去一路上,各種奇怪的注視目光,讓過去十幾年只被人仰慕過的梁庭宇很是暴噪。鹹陽宮中關于太
子與他不合的流言非語已是傳得人盡皆知!
雖然也知道那太子的做這些是為了什麽!梁庭宇心中還是很不滿,前幾次兩人碰到都會争吵,随後宮中
就會有流言傳出,兩人的矛盾已是衆所周知。
梁庭宇覺得兩人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再做戲,尤其是那太子還夾雜着私心的報複。他也是有
些疑惑,明明與那太子之前不曾見過面,更不曾有過沖突,那太子為何總是喜歡挑他的刺,見不得他好過?
“唔,痛,十七你輕點!?”心中的不滿,被後背傳來的疼痛打斷,梁庭宇痛呼出聲。
這幾日下來,身上淤血疊加着青紫,他身上看起來慘不忍睹,偏偏十七像個沒有感情的,手上擦藥的
動作一如既往的用力。
趴在床上,下巴落在疊在一起的雙手上,梁庭宇微微側頭,看向一臉專注的十七,抱怨道,“那朱子
深真是讨人嫌,不搭理我就是,偏偏要每天過來找我麻煩!”
也不指望十七能搭理他,梁庭宇自顧又開口道,“遲大哥,依你看,那朱子深的功夫如何?”
“不是我的對手!”一臉平靜地說出如此自信的話,梁庭宇覺得有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微彎,眼中帶
着細碎的光,“遲大哥武功厲害,來慶國的路上我就見識過。”
“只是沒想到,這朱子深的武功倒是名不副實。哈哈…”本來歡快的語氣轉到朱子深身上,不自覺的帶
了幾分嘲笑。
“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只開心得笑了兩聲,就被十七開口給噎了回去。讪讪的閉上嘴,斜着笑得有
些泛紅的眼角瞪了十七一眼,眼神中的親呢清晰可見。
瞥了他一眼,十七開口道,“早上有消息,院中入口已找到,鑰匙在舍金手中。”
“恩,先放着吧,找機會再出宮。”手中的籌碼已經準備好,就等着太子殿下那邊了。終于擦好藥酒,
梁庭宇摟好衣服,坐起身來,有些好奇問道,“東西都在地下麽??”
“那下面是暗道,可直通慶雲山腰,盡頭是石門,打不開?”十七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
“到半山腰?我外公可真是舍得!挖這麽長的暗道得費多少事!”這財物存放的地方有些出乎梁庭宇
的意料,不由的有些感慨。
皺眉沉吟,又微微搖頭,“不對,難道是利用慶雲山的地貌?這裏似乎是有溶洞的?”
看到十七肯定的眼神,梁庭宇不由有些佩服自己的外公,能早在十幾年前就作了這麽多打算!心中又
有些自責,外公如此人物,臨到晚年,卻要因為他這個沒出息的外孫忍受喪女之痛,還要東躲西藏,被人追
殺。
梁庭宇一時沉浸在自責中,不能自拔。空曠的大殿中瞬間安靜下來…
十七似有所覺,只是一向沉默寡言,不知如何安慰他,話在嘴邊轉了幾圈,才猶豫着開口。
“跟着朱子洛的人傳來消息,六月初才能到鹹城。”面無表情的十七,報告無關緊要的事,梁庭宇被十
七笨拙的安慰方式給逗得想要發笑。
自責的情緒瞬間散去,是啊,他還有仇要報,有家要回,還有身邊的人要護。收起失控的情緒,梁庭
宇順着十七的話,問道,“不是近幾日應付到麽?怎麽遲了幾天”
聽到十七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氣,梁庭宇心中對他不由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之前每每看到十
七,他都感覺到很安心,此時此刻确是不自覺得想要離他再近一些。
“季炎受傷,他們在中途休息了幾日!”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坐着的地方,梁庭宇疑惑道。“為何受傷,
路上遇到截殺?”
“不知,他和朱子洛兩單獨離開,回來時,被一把匕首刺中胸口。”
“匕首?能查到期間發生什麽事麽?”梁庭宇覺得此事可能還有隐情,能被匕首刺中胸口,傷他的人必
是離得比較近,不過這事跟他沒什麽關系,查不查都行,若是知道的清楚些也好,是對他更有利。
“難!” 聽得十七的回答,他也不糾結,查不到便算了,不是什麽大事。
“遲大哥,我們吃飯吧!”自從上回和十七一同吃飯,兩人到了吃飯的時間便習慣性的一起。
在這個陌生又充滿殺機的敵國皇宮,梁庭宇作為一個他國遠來的質子,雖然一直表現的十分從容,但
他心中的不安,害怕,讓他不得不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如屢薄冰。
一路護着他從梁國來到慶國的十七,一步步走到他的身邊,讓他漸漸放下心防,只有在十七面前才能稍
微放松自己。剛到慶國鹹陽城兩天,就聽聞梁國傳來的噩耗,他當時方寸大亂,處境更是孤立無援,若是說
他那時還有幾分拉攏利用十七的心思。現在的梁庭宇已經是把十七放在心裏,想要處處護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