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桓軒道了聲沒事便收回了手,雖然心裏還有些戀戀不舍。他淡淡地道了句回景仁宮,葉曉便低垂着頭跟上了他,臨行前還不免看了一眼仍在焚燒中的那堆衣服,似乎已經差不多成了灰燼,心裏總算安了下來,至少沒被發現。
季桓軒走得很慢,有些悠閑散步的狀态。葉曉跟在他的後面,由于剛才的燒衣服的事仍然存着些心虛,生怕他又會問起,所以她一直就這麽低垂着頭跟在他後面,因此有好幾次差點就撞到他。季桓軒自然注意到她的魂不守舍的樣子,索性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了看她,突然說:“葉濤,這天是不是挺熱的?”
葉曉被他這句莫名奇妙的問題給怔住了,下意識地擡頭望了望天空,此刻可正是豔陽高照的時候,接着她便點點頭。
“那你說如果應着珍月公主的意思帶她出去,這天可合适?”
葉曉想起昨天三殿下在公主面前并沒有應允,現在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有些動了心思,便馬上湊上去說:“只要公主玩的盡興,天氣熱不熱,那不是關鍵。”
“那什麽是關鍵?”季桓軒看着她問道。
“走不走得動路。” 葉曉想了想,釋然道,“不過公主出行自有馬車,這點不是大事。”
“既然是去游玩,自然沒可能一直呆在馬車上。”
葉曉哦了一聲,覺得他說這也是個理,不過,她的腦袋馬上又轉了回來,道,“那就準備幾雙合腳的鞋子就成了。”
季桓軒點點頭,半眯起雙眼,突然說:“讓你跟着伺候,如何?”
“真的?”葉曉聽到這話,不假思索地便興奮地笑出了聲,可馬上又察覺到自己的舉止有些誇張,連忙正了神,一本正經地答道,“奴才領命。”
雖然葉曉後面确實是正了表情,但那心花怒放的眼神可一個沒落下的映入了季桓軒的眼睛,他不由微微挑了唇。
“不過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在外面再惹點火星出來,灰頭土臉地跟在我的身邊,我也會沒什麽面子。”季桓軒這句話讓葉曉愣了愣,實在沒能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不過,後來季桓軒的舉動讓她明白了,原來竟是剛才燒東西的時候,那些灰渣子愣沾上了她的臉。只見季桓軒從身上取了一塊手帕,竟是仔細地為她擦去臉上的這些灰漬。
季桓軒一點點地擦除她臉上的灰漬,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竟是如此的關注認真。葉曉咧開嘴傻笑了一下,居然臉上泛了紅暈。如此灰頭土面的樣子站在三皇子的面前,确實有些丢了臉面,不由臉上有些臊然。
葉曉臉上的紅暈讓季桓軒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一些怪異,堂堂一個皇子居然親自為一個奴才擦臉,好像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覺。
“你這麽灰頭土臉地回去景仁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怎麽罰了你。本皇子雖然苛守嚴規,但還不至于胡亂懲處于人,你這樣可是大大的陷我于不義了。”季桓軒在她臉上擦着灰漬,另一面嘴裏卻叨叨絮絮的。這話是季桓軒為自己找的一個合理的理由,不過葉曉聽着,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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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軒放下了手,轉過身子,繼續往前走,葉曉趕緊跟了上去。
“殿下,看起來有些疲倦,是不是身子還沒有全好?”葉曉想着昨天晚上還發着熱度,今兒一早就去了皇上那裏估計也沒怎麽休息,可這會兒就又站在這兒,看他臉上微有倦色,不由有此一問。
“還好,身上已經不燙了,前面在皇上那兒已經找楚實良過來看過了,無大礙。”季桓軒說得輕描淡寫,不過事實上他自己感覺到疲倦還是有的。
“那就好,不然惠妃可要責怪奴才照應不周了。”葉曉偷偷吐了吐舌頭,想起昨晚惠妃叮囑她時候的嚴肅表情,不由心底又多了幾分寒懾感。
季桓軒回過頭,見她跟在他的身後,加重了語氣,道:“過來,走到我的身邊說話。”
葉曉在他的注視下,只能照辦。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站在三殿下身邊與他并肩前進,心裏泛起了些異樣,但總算還能很快适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說如果沒有惠妃的吩咐,你就不會對我盡心服侍了?”季桓軒淡淡地道,不過她并肩與他一起走的感覺,好像還真的挺不錯。
“奴才不敢,奴才對殿下可所謂是盡心盡力,半點不敢怠慢的。”葉曉連忙說道。
季桓軒的唇角微微一揚,走路的步子又放慢了些許,讓葉曉有點不太習慣。向來三殿下走路的速度都不慢,她經常都感覺到他有一種行軍的氣勢,通常都讓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可今天三殿下的腳步如此之慢,又讓她有些跟不上的感覺,是慢得跟不上。
“你說,如果有人抓走了些良家姑娘,該去哪裏找?”季桓軒的神思又飄到了之前與宋池祥的對話。
“姑娘丢了去那種樓子裏找找?”這是葉曉的第一反應。
“只有這一種地方麽?”
葉曉想了想,答道:“若真的是失蹤,一種可能是姑娘自己跑出去走丢了,另一種就是被人拐了去。若是第二種情況,自然拐人的人是想要圖一點利益,那除了樓子裏,那或許就是賣了他鄉,不然誰養着她給吃白食?”
“這話說得有理,那官府能找得到嗎?”季桓軒又道。
葉曉聳了聳肩,道:“這種事得看姑娘家有些什麽門道,若是普通家的人,自然官府也就睜眼閉眼了,才不樂意多管這道閑事,又撈不着好處。”
“天子腳下的官府也會這樣麽?”
“為什麽不會那樣?這和是不是京城沒多大關系。對于沒好處撈的事,自然他們不會上心。或者說他們也因為有了別的好處撈了,就算知道些什麽,也可以當作不知道。”葉曉撇了撇嘴,在當夥計的那些日子裏,她可沒少見那些官欺民以及裝聾作啞的事。
葉曉這話讓季桓軒頓了足,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道:“你倒是對此甚是了解,不知道你六歲就進宮的話,還以為你一直是住于宮外,對外面的事情知之還不少。”
季桓軒這句無心的話讓葉曉的心裏冒了絲冷汗,頓覺自己有些失言,于是她又煞有介事地解釋道:“沒見過豬,也聽過豬跑,奴才那是聽……聽……啊,新進宮的太監們閑聊時說的。”
這算哪門子的比喻?還新進宮的太監?新進宮的太監不都大多數是幼齡之人,哪會懂得這麽多?不過季桓軒不想深究這個問題,這個小太監雖然偶爾會有些呆傻的舉止或言語,但是總體上說還屬于機靈明白事理的,所以他會懂得這些或許也不足為奇。這也是他願意與她聊天的原因之一。
不過她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京兆府尹确實可能存在問題,或許是他該出面探查一下了。
聊着天,兩人就已經回到了景仁宮,季桓軒突然有些感嘆,若是這條路再長些該多好。
葉曉把三皇子送回了景仁宮,用了晚膳後,照例想為他推拿肩膀時,他卻稱今日有些疲累,讓她提早下了值。
葉曉倒也開心,因為今日不但不做推拿的活,而且三皇子仍然賞了點心給她,所以她樂滋滋地揣了點心就回了西三所的住處,一夜自然睡得安穩。
安安穩穩的過了幾日,身上的隐疾似乎也已經大好,葉曉仍然在景仁宮裏忙裏忙外的倒也自在。可是,有一天的早上,就有宮女傳報,惠妃要見她,這又把她的心給提了起來。對于惠妃,不管之前李全和她說的事是真是假,她的心裏總沒存着些戒心。其實哥哥的死一直都是個迷,是不是惠妃做的也都只是她心裏的猜測罷了,可是不管怎麽樣,她都對惠妃沒什麽好感。若李全看得沒走眼,當時惠妃身邊的人和馬勇勾搭,商量要害死她的事,那可是千真萬确。所以這一路去往惠妃宮裏的時候,她的心裏如同揣着個小鹿似的,咚咚跳了個不停。
果然,到了惠妃那兒,惠妃确實沒有給她什麽好臉色。
“奴才見過惠妃娘娘。”葉曉心裏揣着不安,跪下請安。
“你可知錯”惠妃的臉色極為嚴肅,正确的說是含着濃濃的怒氣。
先不說葉曉在心裏對惠妃有那一層顧忌,就惠妃本身而言,她的氣質就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感,所以惠妃這一發怒,讓人就更加心生不安了。
葉曉低眉看着自己的膝蓋,大氣不敢出,謹慎地答道:“奴才不知娘娘何指,可請明示?”
惠妃冷哼了一聲,道:“前幾日三皇子病了,那晚本宮離開時千叮萬囑讓你好生照看着三殿下,你是怎麽照看的?反而第二天還讓他的手受了傷?而且居然還瞞而不報?”
葉曉馬上想起那是在她燒衣服時發生的事,她剛想解釋突然又閉了嘴。這事兒定然不能讓惠妃知道了,不然追問得深了,未必能這麽幸運,與三皇子一樣被唬弄過去。
“奴才莽撞,娘娘恕罪。”葉曉只能求饒。
惠妃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本宮是看你欠管教。來人,先将這奴才杖責二十大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