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曉說到脫衣服就真的動了手,李全在一邊就一頭冷汗了,這大庭廣衆之下,她這麽……
葉曉剛系開腰帶,突然就感覺有異物從衣服裏面掉了下來,砸在了她的腳邊,這才猛然意識到,那是點心,是她饞涎了半天順到手的點心。剛才她光想着驗明自己的清白,竟然忘了身上還藏着別的贓物呢。幸好,這個時候大夥的眼光都瞅着她的身上沒注意到腳下,她輕輕用腳踢了踢,掩飾了一下。接着,便繼續解自己的衣服。
不過這個小小的舉動仍然沒有逃過季桓軒的眼睛,他不由轉眼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點心,嘴角不由透出一絲愕然,接着他便重重地捶了桌案,大喝:“夠了,成何體統。”
這一聲厲喝,害得葉曉停住了解衣服的手勢,但也已經暢開了衣襟。
季桓軒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沉聲道:“在這裏脫衣服,像什麽樣,把景仁宮當什麽了?不講規矩,跪下。”
“我只是想要證明清白嘛。”葉曉嘟囔着,咂着嘴嘀咕地說了幾句,跪了下來。寬大的袍裾正好遮住了腳下的點心,倒也不擔心別人會發現這個贓物了。
“既然葉濤如此大方的脫衣受檢,這就說明她心裏坦蕩,這東西定然就不在她的身上了。”季桓軒轉過身,在一群太監宮女前挨着看了一圈,并從他們跟前走過,停在那個告狀的蔣小牛前面。
蔣小牛見這情形,心裏不由有些慌,連忙道:“殿下,奴才是真的看見她藏在身上的。”
季桓軒頓時有些想明白了些事,向張旭使了臉色。張旭跟在他身邊多年,自然領會得了這個眼神的意思,微微颔首。過了一會兒,張旭便回了過來,在季桓軒耳邊輕語了一番。季桓軒的嘴角微挑,露出一絲不易輕易會被發現的笑意。
這事兒,顯然是有些意思。他不動聲色,瞅着眼前的這些太監宮女,臉色凝沉。
“你說看見,你有什麽證據,保不定這東西是你自個兒偷了呢?”李全幫着開了口,對着蔣小牛道,“不然你也脫個衣服給大夥瞧瞧?”
“你……我看你和她一路的,怎麽着也是你先脫了衣服看看吧。”蔣小牛一瞪眼,罵了回去。
季桓軒走到桌前,狠狠地敲了桌案,聲音頓時啞了下來。
張旭見三皇子的表情,自是明白他是動了怒,忙道:“都給我閉嘴,居然還吵吵鬧鬧的,當這兒是哪,規矩都學哪去了?統統閉嘴。”
兩人挨了訓,自然也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張旭,全部搜身。”季桓軒淡淡地吩咐後,張旭就立刻領了命逐一搜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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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小太監面色倒有了些驚懼,倒并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被搜到什麽,而是三皇子發了脾氣,那氣勢讓他們感到害怕,不由都把眼睛偷偷投向了蔣小牛。
“這是什麽?”張旭來到蔣小牛的跟前,挑起了露在他腰帶外的一小段紅繩,不由皺了皺眉頭。
蔣小牛低下頭,看見了自己身上的這段紅繩,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便是變了臉色。這紅繩張旭認得,蔣小牛也認得,便是三殿下常佩戴的這塊玉佩上系着的紅繩。
蔣小牛這會兒知道害怕了,連忙跪下求饒道:“殿下,不是奴才拿的,奴才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麽會在身上,奴才……”說到最後,他自己也變得語無倫次了起來,渾身發抖,一張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
張旭心裏有些奇怪,剛才他受到三殿下的命令去屋裏瞧了瞧,确實見那塊玉佩還好端端地躺在屜子裏,這會兒怎麽又跑到蔣小牛的身上了?
張旭不再猶豫,直接就從他的身上抽出了這塊紅繩,可是令所有人愕然的是,紅繩上系着的只是一塊再平凡不過的石頭。
葉曉再也忍不住,偷偷噗嗤了一下。她笑得雖是極為小聲,但也是讓季桓軒看了滿目,頓時明白了一切。
季桓軒冷哼了一聲,重重地拍了拍桌案,道:“一個個都在胡鬧,看來我一陣子不管你們,都閑得發了慌了。張旭,讓所有的人都到門口跪着,今日晚膳一個都不準吃。”
那些小太監個個也只能悻悻然地被張旭帶着,邊喝着去門口跪着了。葉曉剛想站起來,卻被季桓軒叫住了,只聽他道:“這事你是始作甬者,所以今天你給我留下,罰你今晚值守。”
葉曉心裏不免哀嚎,一臉委屈地道了聲是。蔣小牛看了她一眼,心裏倒有些好受了起來,始終,她還是受了罰。他雖是剛才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有驚無險,不過心裏也猜到那石頭就是她做的手腳,心裏還是有些惱怒于她,所以他臨走前不免瞪了她一眼。
葉曉跟着季桓軒進了屋,總之不管是不是要值守,推拿的活是免不了的了。
照例,三皇子俯卧在炕上,她如常一般為他推拿了一會兒。本以為他今天生了氣不會說什麽話,所以葉曉悶着頭就幹自己的活,可沒想到,他還是開了口。
“今天是不是你又讓人陷害了?”他的聲音倒是顯得較沉穩,沒有了先前的怒氣。
葉曉輕輕嗯了一聲,突然一頓,奇道:“殿下怎麽知道是奴才被陷害了?”
話剛出口,她又覺得這麽說法有些欠妥,不過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只能幹巴巴地看着他的後腦勺了。幸好,他今天是俯卧姿勢,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季桓軒嗯了一聲,過了半晌才回答道:“不然你為何要捉弄蔣小牛。”
葉曉先是怔了怔,接着便大受鼓舞。看起來三皇子還挺能了解她的心思的,這都被他看出來了。可是接着葉曉又起了疑心,為啥三皇子會把她看得這麽明白,難道真如李全說的,對她有那個心思?可是他們倆可是地地道道的兩個男人吶……葉曉渾身打了個雞顫,手下推拿的動作也下意識地多加了些力量。
季桓軒感受到她手上力量的失衡,微微皺了皺眉頭,卻始終也沒多說什麽。
“他們不喜歡你。”過了一會兒,季桓軒又開了口。
葉曉點點頭,又搖搖頭,顯然她不能明白季桓軒說這話的意思。
“其實有時候做人,很難。一方面你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思做事,可一方面真的這麽做了,別人又會對你起疑心。”季桓軒俯卧在炕上,眼神有些凝滞。他不由想起了剛才在皇帝那兒發生的事,雖是一片奉承之音,但無一不透着一些明争暗鬥。他知道,若是這事出了任何纰漏,将來自然是會落了人話頭,今天這些奉承的話就是反過來說了。再便是二皇兄,表面上客客氣氣地誇贊了他幾句,實責上話裏藏刀,還不是帶着些諷刺的味道。這些年,父皇對他确實是器重了不少,也委任了不少的擔子在他身上,所以這便招來了一些人的妒忌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特別是太子去世以後,儲君之位,人人都在觀望着,所以他了解二皇兄的心思,但他更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殿下今天心情不好麽?”葉曉似乎是從他的話裏察覺出什麽,不由問道。
季桓軒回過了神,暗忖這小太監有時候心思倒也細膩,但有時候卻也粗的緊,就像今日的事,怎麽就沒有了這份細心?
季桓軒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又把重心落到了她的身上,說:“你有沒有想過,讓這些人喜歡你比讓他們讨厭你,更讓你活得自在些?你今天這麽捉弄了蔣小牛,今後在他心裏落了仇,自然到時回過頭來再來欺負你。你覺得你有幾次會這麽幸運,終有失手的時候。”
季桓軒這話猛然就讓葉曉心裏打了個咯噔,立刻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不可否認的是,他說的極為在理。她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蔣小牛這些人與她将是日夜共事的,若是讓他們仇視上了,就算自己再有能耐,也不是每次都是這麽幸運的。就像今天,若是沒有李全在邊上眼神尖了一下,她不就已經栽進去了嗎?
三皇子這話,立刻讓她有一種醍醐灌頂的味道,立刻心裏就感動了起來,跪到地上連連磕首,道:“您真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奴才今後一定是全神了貫注地伺候您。”
季桓軒撇了她一眼,覺得這個小太監的心性倒也是有些沉不住氣,說她兩句馬上就能彈跳出個感動出來。
“既然你把這紅繩加石頭系到蔣小牛的身上,何不直接把我的玉佩塞他身上,豈不更直接?”他側過身,手撐着腦袋,審視着她。
葉曉抓了抓頭皮,嘻嘻一笑,道:“這若真塞了玉佩,他就不是罰跪這麽簡單了。奴才不過是想小小回敬他一下,并不想讓他死。三皇子這麽嚴厲的人,保不準到時就要了他的命。”葉曉這話越說越輕,最後那句話幾乎是貼着嗓子眼說出來的,但是季桓軒耳尖,她的話自然還是落入了他的耳朵時。
他不由微微挑眉,他真的有這麽可怕嗎!
“殿下,您這麽提醒奴才,是不是您也碰到過這種煩心事呀?”葉曉又爬回了炕邊,坐在邊上替他繼續推拿。
季桓軒側轉了身,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頭也轉向了另一側,微微嘆了息:“身為皇子,自也有你們奴才看不到的煩惱。二皇兄一直忌諱于我,自然也讓我心裏不怎麽好受。”
“那是三殿下您太神威,行軍打仗都打的勝仗,還有朝堂上的事也能處理得井井有條,二皇子自然妒忌你啦。”葉曉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人,也管不上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允許議論朝政,便一股腦兒說了下去,“其實二皇子也是挺優秀的,聽說皇上有意将皇位傳于他,那他見着三殿下您也這麽優秀,肯定心裏不安定啦。就像奴才小時候在家的時候,隔壁人家養了兩只狗,其中一只總被奴才摟在懷裏疼着,可有一天另一只狗幫打走了壞人,于是奴才一樂就去抱那只狗了,于是前面一名狗就不開心了,整天對着那只狗亂叫。”
季桓軒感覺有些滴汗,這小太監都是什麽比喻,竟拿兩只狗來說事。要是別的奴才這麽說,恐怕他早就下令讓他去一邊反醒了,不過對于葉曉,他居然沒能生出氣來。
甚至,他繼續了剛才的話題:“其實只要二皇兄有益于朝廷和百姓,我是心甘情願輔佐于他的。”
季桓軒心裏微微一頓,心思有些翻騰。只是,二皇兄他真的是這樣的嗎?
季桓軒突然心裏一震,覺得自己今天的話又有些多了,對一個小太監似乎不應該說這麽多心事。這些話他連張旭都沒有說過,今天居然失言了這麽多,确實是被打擊到了嗎?他正了正色,轉了個身,從炕上坐了起來。
葉曉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坐起來,人沒來得及退開,三皇子的手就不小心碰到了她。只是,三皇子碰的位置不太好,居然拍到了她的胸部。本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他這一碰之下把她本來就有些脹痛的胸部給撞痛了。
“哎喲。”她反射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部,叫了聲痛。
作者有話要說: